“絕對不能招惹法肯沼澤裡的任何動物，這是祖先留下的戒律。”
海爾辛不止一次強調。
“你永遠不知道在它們柔弱的外表下，藏著怎樣可怕的魔法力量。”
每當談及傳統與超自然事物，他就會喋喋不休地扯上半天。這一表現令格溫對北地諾曼人的認識更加深了幾分：他們勇猛、豪邁，卻在面對超越自身認知的神秘力量前格外謹慎，言語中滿是敬畏。
一個充滿矛盾的民族，而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員。
他踩在泥濘的溼地上，拉低了頭頂的斗篷，心裡這般想道。
他穿行在林間，身後跟著雲夢和三問等人，左手下方是一條夾在陡峭巖壁之間的湍急大河，河面上繚繞著一股子朦朧霧氣，彷彿飄蕩著乳白色的輕紗。
這正是諾曼人的母親河，泰莫利亞河。
它起源自西北方的黑暗高原，橫貫了整個法肯沼澤，想要快速抵達大瀑布，最好的辦法就是沿泰莫利亞河逆流而上，那樣也能避免深入沼澤中的其他危險地帶。
因為沼澤中水汽瀰漫，陶土馬無法使用，所以他們選擇徒步穿越沼澤。
而這也正是格溫討厭沼澤的原因。
或許是因為身體裡具有一半巴洛炎魔的血脈，格溫十分厭惡這種水汽密集的地方，空氣裡永遠都充斥著一股子新鮮的腐臭味，鞋子和襯衣都變得溼噠噠的。
這令他感覺很不舒服，不得不時刻將氣包裹全身，使衣服能夠保持乾爽舒適。
強風自遠方而來，令河畔的樹木枝葉簌簌抖動，如同癲癇患者顫抖的手臂一般，從上面甩下豆大的水滴。水滴打在格溫臉上，也落進他身旁的泰莫利亞河中，蕩起密集的漣漪。
雨還在下，且有越來越大的架勢，漸漸地令整個世界都籠罩進一片模糊的水幕中。
格溫索性散掉了纏在身上的氣，聆聽雨珠落在帆布斗篷上所發出的噼啪碎響，耳畔迴響著水流沖刷巖壁的撞擊聲。
隊伍裡氣氛沉悶，沒有人再開口說話。
他們都在悶頭趕路。
雙月交匯，血月降臨。黑潮狩獵的到來給所有人心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迫使他們不得不加快前進的速度。
按照海爾辛的說法，在黑潮狩獵開始後不久，戰錘省黑森林裡的魔獸便會傾巢而出。它們會在魔能潮汐的作用下變得格外狂躁且富有攻擊性，將所有擋在面前的活物撕得粉碎，沒有人能阻擋這道漆黑的狂流。
屆時這些魔獸將湧入紅松省，三大異族的年輕超凡者們也會接踵而來，他們跟在魔獸潮之後，狩獵任何躲藏在森林與荒野中的“罪人”，用鮮血與恐懼消磨掉反抗者的鬥志和勇氣。
而在黑潮狩獵期間，半獸人們會在魔獸湧入紅松省後加強對邊境線的封鎖，防止有人想要逃離紅松省。到那時再想越過邊境線，只會更加困難。
時間緊迫，他們必須加快前進的速度。
格溫也明白這一點，於是他又加快了步子，伸手去撥前方的樹叢。
樹叢裡刺出一柄長矛。
格溫下意識偏頭躲開，他反手抓住矛杆用力一拽，樹叢裡隨之鑽出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蜥蜴腦袋，臉上帶著極為人性化的驚愕表情。
“有敵人！”
格溫一邊向雲夢等人示警，一邊抽身後退，讓失去平衡的蜥蜴人在地上摔了個嘴啃泥，露出樹叢後的景象來。
樹叢後站著二十多名蜥蜴人，它們渾身佈滿堅硬的墨綠色鱗甲，手持長矛和短刀，其中還有七頭頂著鱷魚腦袋的巨型怪物，它們手持皮盾和巨大的月牙形彎刀，圍在一名身形傴僂的蜥蜴人身旁。
那蜥蜴人的鱗甲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灰白色，它脖子上戴著一串獸牙和動物頭骨編串的項鍊，戴著烏木做的古怪頭冠，瞳孔中亮著熾烈的金色光芒。
“波尼弗，斯瑪魯斯！”
它視線落在海爾辛身上，似乎有些激動，嘴裡嘰裡咕嚕地冒出一連串陌生的語言。
還未等格溫猜測這句話裡的意思，就見離他最近的鱷魚人咆哮一聲，手裡的彎刀掄起風聲，劈頭砍向自己的腦袋！
“操！”
格溫罵了句粗話，匆忙閃躲，在閃身的同時調動氣息，等躲過這勢大力沉的一記劈斬後，拳頭上已經竄起了緋紅色的火苗。他快步前衝，一記直拳砸向鱷魚人的腦門，卻被對方用皮盾格擋向一旁，左邊腋下的肋骨上被刀柄狠狠敲了一記。
格溫咬牙忍住劇痛，抬腿就是一記兇猛的迴旋踢，小腿破開雨幕，狠狠抽在鱷魚人膝蓋上，令對方發出痛苦的吼叫聲
短暫的交鋒之後，其餘的半獸人蜂擁而上，十多柄長矛同時刺向格溫，他立即撲向一旁，在滿是水坑的汙泥裡打了個滾，身上險些被戳出十多個窟窿來。
還未等他起身，那名鱷魚人就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衝了過來，它身體前傾，好似一道飛梭般穿過雨幕射向格溫，手中大刀砍下。
“小心！”
海爾辛拎著手斧衝了過來，幫格溫架開彎刀。雲夢也及時趕到，長劍刺向鱷魚人咽喉，卻在那層堅硬的鱗甲上滑開，只留下一層淺淺的白印。
鱷魚人被雲夢的攻擊激怒，怒吼著揮舞彎刀，在身前劃出一道圓弧，將三人向後逼退。
“它們是半獸人種族裡的亞龍人，高個的是鱷龍人，皮糙肉厚，是半獸人軍隊裡最難纏的前鋒之一。那些綠皮矮個的是綠龍人，大多充當遠端作戰的投矛手和雜兵。還有那個灰鱗，它是個薩滿。”
海爾辛擋在格溫身前，瞪著那名陷入狂怒的鱷龍人，臉色難看，“這些傢伙在沼澤跟河流這種富含水汽的地方會大幅增強戰力，尤其是下雨天。”
“我們有麻煩了。”
他話音剛落，四頭身材高大的鱷龍人就兩兩一列地排成戰陣，踏著泥漿向眾人發起衝鋒。還有一頭站在其餘綠龍人中間，指揮它們向眾人投來密集的長矛。
至於最後兩頭鱷龍人，它們正守在那個古怪的灰鱗蜥蜴人身旁，保護它唸叨一些古怪的音節。
長矛從天而降，雲夢揮劍格擋，海爾辛掄斧打飛，格溫則側身閃躲，斗篷上被矛鋒劃開長長的口子。
雨水打在臉上，模糊了格溫的視線，他用力眨眨眼，隨即就看到四頭鱷龍人已經結著戰陣衝到近前，兩把雪亮的彎刀迎面砍來。
他索性衝向刀鋒，等刀刃即將切開鼻樑時猛地後仰，皮靴在淤泥上犁出一道溝壑，緊貼著泥地從鱷龍人胯下滑了過去。未等這大塊頭反應過來，格溫就兩手撐地，翻身跳到它背上。
他雙腿死死錮住鱷龍人脖子，雙拳暴雨般捶打這傢伙的頭顱，拳頭砸在腦門的鱗甲上，好似在敲打一面笨重的牛皮鼓，發出“咚！咚！咚！”的悶響聲。
這倒黴的傢伙被敲得昏頭轉向，它大張著嘴巴去掰扯格溫雙腿，卻因為重心失衡撞在同伴身上，將另外一頭鱷龍人也拽倒在坭坑裡。
雲夢和海爾辛自然沒有閒著，曲跟三問已經拖住了其他兩頭鱷龍人，法諾也正在那些綠龍人之中大開殺戒，他們兩人趁著這個機會，將手裡的武器狠狠往倒地的鱷龍人身上招呼過去。
雲夢長劍抵在鱷龍人胸口，手腕輕抖，劍刃旋轉一圈，扯著鱷龍人胸口柔韌的皮革下陷進去，啪的一聲將它穿心而過。
海爾辛則用右腳踩住另一頭鱷龍人的手臂，左腳踏住它的肚皮，兩柄手斧環扣在鱷龍人後頸上，雙臂一收一拽，毫不費力地卸下了這倒黴蛋的腦袋。
眨眼功夫，七名鱷龍人就被結果兩個。
“阿斯塔瑪！圖爾斯！”
灰鱗薩滿有些惱怒，它舉起雙臂，吟詠出幾聲高亢短促的古怪音節。那些不擅長近戰的綠龍人忽然就變得勇武起來，它們的速度變得更快，鱗甲也更加堅硬，將原本還遊刃有餘的法諾逼得頓時落入下風。
不單是法諾那邊，另外幾頭鱷龍人的體型也膨脹了一圈，粗長鱷尾將四周樹木攔腰掃斷，四肢中充滿了爆炸性的破壞力，在與三問的抗衡中也能不落下風。
“先解決那個灰鱗薩滿！”
海爾辛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它能給其他亞龍人施加祝福，還掌握元素法術，對我們的威脅最大！”
他話音剛落，曲就用長劍在雨中蕩起一片水花，同時拖住了兩頭鱷龍人，而三問則抽身前撲，踏著頭頂的垂落的松樹枝幹飛躍向灰鱗薩滿。
兩個守在灰鱗薩滿身旁的鱷龍人同時迎了上去，彎刀斜挑向空中的橘貓。
三問身體冒起一層黃光，迎風而長，眨眼間就變成了一頭明黃色的高大猛獸，它雙爪剛硬如鐵，打在彎刀上發出清脆的金屬交擊聲。
此刻它哪裡還有什麼橘貓的樣子，分明就是一頭威風凜凜的猛虎！
第三頭鱷龍人也衝了過來，和兩名同伴一起圍攻猛虎，使得灰鱗薩滿身邊出現了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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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溫抓住了這個機會。
他三步並作兩步，撞飛擋在身前的綠龍人，一個前撲躲開左右兩側飛來的長矛，如同一頭豹子般撲向空著雙手的灰鱗薩滿。
只要近了身，格溫起碼有三四種辦法擰斷這個亞龍人的脖子。
但當他飛身而起時，卻沒有從那雙金黃色瞳孔裡看到一絲一毫的驚慌和恐懼。
正相反，他看到那張灰色的長臉上露出了殘忍狡詐的冷笑。
薩滿掌心中迸濺出紫色的電光。
“格溫！”
他聽到雲夢驚惶的聲音，眼前隨即被刺目的紫色填滿，粗大如狂蟒般的雷霆柱轟擊在格溫身上，強烈的麻痺感令他瞬間喪失了對身體的感知，雙耳嗡嗡作響，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一列全速衝刺的蒸汽列車撞了個滿懷。
他被雷霆轟飛了出去，疾風打在身上，整個人騰空而起，越過綠龍人和伸手想要抓住他的法諾，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落進陡峭崖壁下的大河中。
洶湧的河水撲面而來，如同賓士的烈馬般毫不留情地撞在格溫身上，擠出他肺裡所有的空氣，吞沒僅剩的意識，將他拖拽進冰冷的黑暗之中。
有那麼一瞬間，格溫幾乎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他一個人躺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孤獨無助，胸腔裡填滿了某種難以言喻的巨大悲傷，倘若身體還能動彈，必定會像個孩子似的大哭一場。
可怕的並不是死亡，而是像現在這樣一個人孤零零地死去，身邊沒有任何人陪伴。
黑暗中出現了流水聲。
難道自己還沒死？
格溫漸漸恢復意識，發現衣服都溼漉漉地黏在身上，皮膚下流竄著麻熱的灼痛感，鼻子裡充斥著一股子烤肉的焦香。
他試著睜眼，隨即便看到了天空中細密的雨幕，以及四周正在移動的樹木。
他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移動的不是樹木，而是自己。
有什麼東西正拽著格溫的褲腳，拖著他在沼澤中移動。
格溫試著挪動手指，卻無法動彈，張嘴想要說話，卻只能讓雙唇微微觸碰，發不出半點聲音。
他有些焦躁，卻只能任由自己被拖拽前行，直到疲憊再次將他吞沒。
他睡著了。
“波吉亞，你從哪兒又帶了個人類回來？”
“我剛才出門去河邊收集草藥，看到他躺在河邊，像是剛從炭火裡滾出來一樣，就把他帶回來了。”
“我告訴過它很多次，別對人類太善良，可這小傻瓜總是不聽我的話。上次撿回來一個獵魔人，這次又撿回來一個紅發男孩，它遲早要吃大虧！”
“老波特，你就少說兩句吧，波吉亞畢竟是我們的團長！”
等再次恢復意識時，格溫聽到了幾個細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似乎正在爭執些什麼，嘰嘰喳喳地像是一群孩童。
“他絕不是什麼壞人，我在河邊發現他時，這個人類男孩還在夢裡傷心地哭呢。我可憐他，就把這個男孩帶回來給薇薇安仙女，請她治療這個男孩。”
“等等，他動了！他好像要醒了！”
格溫謹慎地睜開眼睛，隨即就愣住了。
這是一座年代久遠的石廳，四周環繞著高大的圓柱，頂部有光線灑落，翠綠的藤蔓與花朵點綴其間。他躺在圓廳中央的石板上，前方擺著一張白色的木質圓桌。
圓桌很大，中間挖出一個空洞，正對著一眼碧綠的深潭。
而在圓桌上擺著六盞顏色各異的風燈，藍色、紫色、灰色、綠色、青色、金色這六種色彩糅合在一起，照亮了此地“主人”們的面孔。
坐在青色風燈後的是一隻狐狸，它皮毛火紅，戴著一頂鬆垮的巫師帽，眼裡透著狡黠的精光；灰色風燈後是一隻羽毛凌亂的大烏鴉，它戴著大大的金邊圓框眼鏡，正在用審視的目光打量格溫。
金色、綠色和藍色風燈後坐著的分別是一隻蝸牛，一隻足有巴掌大的綠色螢火蟲，以及一隻表情豐富的兔猻。
除了五盞風燈之外，還有一盞紫色的風燈擺在圓桌中央，後面的座位上空無一人。
“你在找我嗎？”
細小的聲音在格溫身邊響起，他艱難地撐起身子，隨即就看到一隻白色的小刺蝟爬上自己的胸口，用一雙如同黑珍珠般明亮無暇的大眼睛盯著他，“那是我的座位。”
這小家夥揮動爪子，身上浮現起一層紫色的袖珍長袍，它輕飄飄地飛了起來，懸在空中，竭力想要擺出一副具有威嚴的姿態。
“人類男孩，記住我的名字。我是波吉亞，刺蝟巫師波吉亞，專修奧術學派，是巫師團的現任團長。”
它繞著格溫的腦袋轉了一圈，最終一屁股坐在他頭頂，張開雙臂，“歡迎來到我們的秘密基地，白橡大廳。”
“你一定有很多疑問，儘管提問吧，人類男孩，波吉亞一定知無不言！”
“我有點混亂了”
格溫看看坐在頭頂的小刺蝟，又瞧瞧那幾個坐在圓桌後的動物，思緒紛亂如麻，欲言又止，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還是讓我來說明情況吧，小男孩。”
那只大烏鴉推推眼鏡，嘴裡發出低啞蒼老的聲音，“這裡是白橡大廳，一座古代巫師們留下的秘密基地。而我們，是幾隻得到了此地巫術傳承的能言獸，也有人類叫我們林中妖精，或是自然之靈什麼的，管他呢”
“總之，因為這地方幾百年都見不著什麼人類，所以波吉亞那個傻小子，額我是說我們團長，是它把你救回來的。它對人類一向很好奇，所以可能有些熱情過頭了。”
它撲閃了兩下翅膀，輕咳一聲，對格溫眨眨眼睛，“咳，事實上，你的打扮和那些諾曼人確實不太一樣，能告訴我嘛，小子，你從哪兒來？”
“我從群島來。”
“天哪！群島，格溫德林皇室終於要收復北地啦？！”
烏鴉激動地從桌上跳了起來，“你們聽到了嗎？他是從群島來的！兩百二十五年！終於！自從我那個死鬼主人把我落在這地方，終於又有群島人踏足北地！”
“很不幸，勞博。”
那只戴著巫師尖頂帽的狐狸突然開口，“他只是一名來北地執行任務的調查人員，目的是找到數個紀元前失落的天基之門，他來自嗯紫羅蘭密會，顯然，格溫德林家族還未打算收復故土，只怕你要空歡喜一場了。”
格溫突然有些噁心，腦海中似乎湧入了一股無形的力量，正在攪動他的思維。
“你對我做了什麼？！”
他晃晃腦袋，險些將波吉亞給甩下去。
“請原諒我的無禮，探員格溫先生。只是一點探索記憶的小把戲，對你沒什麼傷害。”
狐狸起身對他脫帽致意，“幻視學派巫師，列琉塞。”
“請允許我向您介紹其他人。”
狐狸列琉賽伸爪依次指向蝸牛、兔猻和螢火蟲，“老波特，鍊金派系巫師。威斯特，元素派系巫師，還有法肯沼澤燈塔的守護者，星火，他屬於咒術派系。”
“閒話到此為止吧，列琉賽。”
蝸牛老波特慢吞吞地說道，“這位小先生傷得很重，我們應該先把薇薇安仙女叫出來，請她為傷者治療。”
“還有你，威斯特，嚴肅點，太誇張的表情會嚇到這位小先生，呸！”
蝸牛對齜牙咧嘴的兔猻吐了口藍色的口水，令威斯特瞬間正經起來。
“那就把薇薇安大人呼喚出來吧。”
波吉亞飛到自己的座位上，幾隻動物同時提起風燈，風燈裡飄出六道光帶合攏在一起，刷的一下子鑽進那眼碧綠色的深潭中。
沒過多久，潭水便突然沸騰起來，咕嘟嘟冒出無數綠油油的泡沫，一道身影從潭水中緩緩升起。
格溫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位極其富有魅力的女性，她身上只穿了一層碧綠色的薄紗，一頭亞麻色長髮隨意披散在身後，腰肢纖細，胸懷廣闊，白淨的皮膚令人聯想到群島冬季素白的新雪，純潔無瑕。
她的容貌符合男人對異性所有的美好幻想，兼具少女的純真與熟婦的嫵媚，甜美可人，放蕩妖冶，令人不自禁地就生出憐惜與愛慕之情。
但格溫也僅僅是看了一眼，就匆忙挪開視線，不敢再盯著那張帶有異樣魔力的面龐。
“波吉亞，勞博，你們把我從睡夢中叫醒，有什麼事嘛？”
女人伸了個懶腰，完美的身體曲線畢露無疑，她睜開眼，露出一雙琥珀色的眼睛，聲音清脆悅耳，“上次的那位獵魔人讓我很盡興，我現在還能想起他身上的香味，還有那副強壯的胸膛”
“咳咳，薇薇安大人。”
列琉賽有些尷尬地抬頭望向上方，“我得提醒您，這裡還有未成年人。”
“哦？”
被稱作薇薇安的女人落在地上，赤腳來到格溫面前，抬手勾起他的下巴，“一個紅發男孩，你們想讓我給他療傷？”
“是的，薇薇安大人。”
狐狸對女人低下頭，“他來自大海對岸的群島王國，是一名密會探員，並非與那些半獸人合作的賞金獵人，不算是我們的敵人。”
女人沒有說話，她摩挲著格溫的臉頰，端詳著少年因為尷尬和窘迫而漲得通紅的臉頰，嘴角微微勾起。
“一個身強力壯的小男孩。”
她語氣裡有幾分戲謔，肆無忌憚地撫摸格溫的雙唇，指尖劃過他帶著些絨毛的下巴，“還沒有被品嚐過的處子，味道一定很不錯。”
她食指漸漸向下，劃向格溫胸膛，作勢要解開他衣服上的釦子。
“請別這麼做！”
格溫再也忍耐不住，要將女人推開，但他剛抬起手臂，臉上便露出驚訝的神色。
“我的身體我的傷被治好了？”
“請別介意，我剛才只是和您開了個小小的玩笑。”
女人飄然後退，立在泉水上方，對格溫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我是薇薇安，法肯沼澤的守護仙女，古代墜星女王阿爾溫閣下選中的追隨者，巫師團傳承的守護者，迷途旅人的救贖者。”
“您也可以叫我，林中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