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 為什麼忽然跑來問我這句？”
紀凝說完那番讓她心痛難抑的話語後, 忽然上前一步抓著她的肩膀問。
“我……”葉曉司抬頭看著她，露出一個苦笑，“我碰到阮雲了。”
“阮雲？”紀凝奇怪地重複了下, 接著道，“那怎麼了？”
葉曉司直視著她, 眼裡滿滿的都是哀傷，“她和肖以鵬在一起了。”
肖以鵬？
聽到這句話, 皺起眉, 紀凝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抬手摸她的臉, “肖以鵬對你說我什麼了？”
肖以鵬和她同校, 跟她表白過，她當時直接說她愛的人是曉司的。
難道肖以鵬那麼卑鄙對曉司說了什麼嗎？
“那時候, 剛上大學沒多久……”葉曉司說著說著, 忽然有些哽咽，停了很久，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又接著道，“阮雲跟我說……”
彷彿要說出口的話十分艱難, 葉曉司再次哽住，抿著嘴巴，眸子裡是連紀凝都看不大懂的情緒。
紀凝不明白地看她這副模樣, 手在她臉上輕輕滑動著，忽然觸到溼溼的淚水，有些呆住了。
“曉……司？”
繼第一顆淚水滑下之後，後面的淚水彷如決堤的洪水一般不受控制地拼命滑落，滴到紀凝手上，葉曉司抬手擦擦淚，張嘴想說話，卻發現自己還是什麼都無法說出口。
過了很久，直到葉曉司終於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時，她才邊抽咽著邊道，“她跟我說……你和肖以鵬在一起了……”
“什麼？”紀凝瞪大眼睛，非常迅速地道，“我沒有！”
“那時候……我真的以為你……可是今天……她跟我說那時候是肖以鵬騙她的……”
“……”
一時間，房間裡，除了葉曉司斷斷續續的一下下的呼吸聲，什麼聲音都沒有。
紀凝似乎在想著什麼，眉頭一會皺起一會展開，眼神也有悲傷慢慢地轉為堅定。
“你是不是因為那樣才和顏慕霜在一起的？”猛地抬頭看她，紀凝眼睛閃爍著亮光，那亮光裡都是期待。
葉曉司一愣，想了想，道，“一開始……”
“一開始？”紀凝忽然笑了，抬手擦去她眼角一點點的溼，“我不管後來，只要你一開始是因為這個，我就不會再放棄了。”
只要不是曉司主動移情別戀的，她就相信她還愛她。
不然，今天她也不會來找自己。
“咦？”
眨眨眼睛，愣愣地看著紀凝，葉曉司徹底混亂了。
如果……紀凝沒有放棄過自己，一直都愛著自己，自己和顏慕霜在一起，豈不是那移情別戀的負心漢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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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娘子……
皺起眉，葉曉司有些痛苦地想著，一時間竟分不清自己的愛是怎麼一回事。
“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很不知所措。”紀凝瞭然地凝望著她，疼惜地輕撫著她的唇，“我會和顏慕霜競爭的，那三年，我不在，接下來這一年多，她不在，我不信我搶不過她。”
自信滿滿的話語，讓葉曉司越發的痛苦了。
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葉曉司茫然地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毫無目的地走著。
走著走著，習慣性地四處張望著，卻發現了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那間叫做“相思”的飾品店……開著？
踏進去，葉曉司看到赫連蟬寒的身影，更加的驚訝了，“蟬寒姐？”
“曉司。”赫連蟬寒轉過身來，對著葉曉司露出一個微笑，只是那微笑……卻顯得十分勉強。
“蟬寒姐，你怎麼會在這？”
不是應該在y市和姐過著幸福美好的生活嗎？為什麼跑來這裡？
還有，為什麼臉色這麼蒼白？而且眼睛好像還有些紅腫？
將灑到肩前的幾縷髮絲往後腦撥，赫連蟬寒臉上依舊是那十分勉強的微笑，“過來坐吧，我泡茶給你喝。”
撓撓頭，乖乖地過去坐到椅子上，葉曉司看著赫連蟬寒動作熟練地洗杯子，放茶葉，倒水，過第一遍……
一連串的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赫連蟬寒眼睛一直看著自己的手，十分專注，只是，當她要倒茶給葉曉司時，手卻不小心被燙了一下，條件反射地一抖，手裡的茶壺掉到茶盤上。
“哐”的一聲響，茶壺撞到了一個杯子，杯子落到了地上打成碎片。
赫連蟬寒連忙蹲下身子要去撿那些碎片，手在觸到那白色閃著乾淨光澤的碎片時，卻被割破了。
葉曉司皺著眉看赫連蟬寒貌似鎮定實際上卻慌亂異常的動作，直到杯子被打碎時心猛地一顫，在看到赫連蟬寒那湧出鮮血的手指後，更是忍不住蹲下去抓過她的手，扯扯衣袖按著傷口。
“蟬寒姐，到底怎麼了？”
抓住赫連蟬寒眼裡的消沉，葉曉司認真地看著她，“告訴我。”
已經是冬天了，赫連蟬寒本身就是經常手腳冰涼，在冬天更是如此。
葉曉司本身也是一到冬天手就很涼的人，摸到她的手，才覺得自己的手還算是溫的。
拉著她的手站起來，又看看她的手指，在確定那個傷口不大並且已經停止流血後，葉曉司這才掃視四周，看到一個口杯後感覺拿過來倒了熱水遞給赫連蟬寒讓她暖手。
“呵，曉司好體貼呢。”赫連蟬寒又是一個微笑，雖然已經沒有剛剛的勉強，卻依舊帶著化不去的悲傷。
“蟬寒姐，我姐欺負你了嗎？”
想來想去，似乎只有自家姐姐才能讓赫連蟬寒這種比顏慕霜還要淡定的人如此失神了。
赫連蟬寒的笑容一下子沒了，轉過頭看著外面的街道，嘆了口氣，“你覺得你姐姐怎樣？”
“我姐？我姐很好啊。”葉曉司毫不猶豫道回答，接著才想起來貌似赫連蟬寒被自家姐姐惹生氣了，有些尷尬地轉頭看她。
咩，姐確實很好麼，雖然總是欺負她。
“呵……”赫連蟬寒輕輕地笑著，眼裡卻冷冷的沒有半點笑意，“是啊，對誰都很好。”
特別是對親人長輩。
那麼孝順的人啊……
“蟬寒姐？”試探性地開口叫著，葉曉司想著要怎麼勸赫連蟬寒原諒嚴韶月。
“曉司。”赫連蟬寒收起笑，很認真地看著她，“月她……需要考慮她父母的。”
葉曉司有些疑惑地看著赫連蟬寒，不明白她為什麼忽然這麼說。
“我受不了，她不拒絕她媽媽安排的相親。”:
“咦？”葉曉司這下想起來了，貌似之前姐跟她說過，小姨一直要安排什麼成功人士跟她相親？
汗，她那時候還沒當回事來著……
反正只是相親，又不是要談戀愛結婚。
可是沒想到，赫連蟬寒這麼在意。
葉曉司皺起眉，開口對赫連蟬寒道，“蟬寒姐，我覺得，我小姨安排的話，姐她拒絕不了額……而且……”
“只是相親並沒有什麼是嗎？”赫連蟬寒忽然打斷葉曉司的話語。
“……”
“我一開始也是這麼安慰自己的……“赫連蟬寒沒有看葉曉司，只是低著頭，手裡緊緊地握著那個杯子，“可是時間越久，相親的次數越來越多，我越來越害怕……”
“害……害怕？”
“是啊，我怕……”壓低聲音，盯著地面，赫連蟬寒身上的氣息顯得如此的讓人心疼。
這個看起來永遠都對什麼都很冷淡的女人，在這一刻，顯得如此的慌亂。
“我怕……如果相親無法拒絕……是不是……要求結婚也無法拒絕？”
葉曉司呆住了。
她其實很少想過這個問題的。
因為自己爸媽的原因，她從來都不把父母的要求當回事。
可是到現在她才猛然意識到，原來父母的要求，在很多人看來是無法拒絕的。
所以，當初，顏慕霜，為了自己毫不猶豫地離家，是一件多麼勇敢的事情。
而這樣勇敢的事情，或許，在很多人看來，是不孝的。
可是，顏慕霜，為了她義無反顧地做了。
一瞬間，對紀凝的愧疚感，被這種猛然湧上來的感動壓過去了。
葉曉司忽然覺得自己也很對不起顏慕霜。
為什麼會猶豫不決呢？
牙刷已經又用掉一隻了，毛巾也換了一條了，只要再等等，再等一些時候，把剩下的毛巾和牙刷用完，她的娘子就可以回來了。
可是，為什麼她居然為了紀凝猶豫了？
紀凝說得沒錯，真正不相信遠距離戀愛的，是她。
她沒有信心，她在這一開始，就怕自己動搖重新和紀凝在一起。
而在顏慕霜走之前，她更怕的是顏慕霜愛上別人，所以，被陳鬱那麼一提醒，想到蕭嫻寧的時候，她才終於放下心。
是她最差勁，她總是那麼自私。
“曉司，你怎麼了？”赫連蟬寒似乎意識到葉曉司的不對了，看著已經走神很久的葉曉司，連忙開口問道。
“我……沒事。”葉曉司同樣很勉強地對著她笑笑，接著道，“蟬寒姐，我相信我姐不是那麼沒有勇氣的人，而且，我小姨也很寬容理解的，真的。”
“是嗎？”赫連蟬寒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不再說話了。
她受不了嚴韶月對父母的毫不拒絕，更害怕自己又會被重新推開，所以，乾脆先逃離。
而葉曉司同樣不再說話了。
她在想，像她這麼自私的人，是不是，誰都不值得對她好。
她對不起任何人，無論是顏慕霜，還是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