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三章 火晶與火主
幾乎在司徒依依睜開雙眼的同一時間，一道光華從小姑娘頭頂冒出，化作一道虛影，射入雲客天靈蓋之中，雲客也緩緩睜開了眼睛。
“依依！”司徒悠悠驚喜交加，當即上前攙起妹妹，關切的問東問西。
面對姐姐的‘熱情’，司徒依依皺起可愛的眉頭，有些難以招架。她可不知道自己方才的異樣如何引起了大家的擔憂和恐慌，只是覺得此刻的姐姐好生囉嗦。
不過被緊緊抱在懷裡，姐姐哭成了一個淚人兒，不明所以的司徒依依起碼覺察出氣氛有些不對，倒也忍受住了姐姐的羅裡吧嗦和婆婆媽媽，沒有掙脫，也沒有出言打斷......又過片刻，或者是司徒悠悠哭的太真誠，小姑娘被感染，竟也眨巴眨巴眼睛，開始掉落淚珠兒。
一大一小兩位司徒姑娘，就這麼抱在一起，大哭特哭起來......
先是梨花帶雨，然後嚎啕大哭，畫面生動，熱鬧異常！
若是不明真相之人得見此情此景，定會被感染，聞者傷心，見著隨之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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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靖沒有起身，盤膝坐在地上，閉目開始調息。
本就是重傷初愈，身體遠遠未曾恢復巔峰。這一番以自身生命本源不計後果的注入小女兒體內，實打實是以命換命的手段。
雲客及時將司徒依依喚醒，佔了七成功勞，可若是沒有身為父親的司徒靖，以不惜損耗自身壽元的代價吊住司徒依依最後一縷生命氣息，或許雲客根本沒有機會施為，因而眼下這般結果，司徒靖至少佔了三成功勞。
回報很豐厚，代價也確實不小。經此一番，司徒靖好不容易恢復了七七八八的境界與修為，又跌落不少。不過幸好還有補救的機會，起碼比起以前，算是天差地別的轉變。
司徒老祖玉杖按在司徒靖肩頭，一言不發，雄渾的火靈力傳遞過去，幫助司徒靖儘量修復體內的損傷，力求保住司徒家主大道之行不至於就此斷絕！
......
雲客沒有去看司徒姓氏一家人，因為此刻他的注意力正被其他事物吸引。
那尊青銅鼎，以及鼎中四面八臂的青銅像，每一面都咧嘴而笑。正對雲客的這張臉，面部栩栩如生，尤其是一雙眼睛，宛如有人藏在青銅像之中，正直勾勾注視著雲客......
吸引雲客的，不是這青銅雕像古怪的模樣表情，而是銅像表面，滿身細微繁雜的紋路。
雲客視線浮動，一遍又一遍掃視整個青銅雕像，尤其是那八隻攤開作託天狀的手掌。紋路細微，暗含某種變化和規律，有著一種難以言明的玄妙吸引力，使得雲客注意力糾纏其中，竟有些難以自拔的感覺！
突然，一道紅光從雕像射出，徑直朝著雲客飛來，雲客下意識抬起右手，抓在手裡。
右掌攤開，一枚模樣古怪的‘石頭’安靜躺在他的掌心之中。
這‘石頭’不過拇指肚大小，表面光滑，宛如琉璃；裡面紅色漸深，晶瑩剔透。握在掌心細細感受，一股溫熱傳出，質地硬中有軟，軟中有硬，手感頗為不錯。
拿著這塊‘石頭’，雲客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何時見過......
......
......
“雲道友？”
雲客正在出神，一道聲音將他喚回。
雲客轉頭看去，只見已經起身的司徒靖正對自己拱手施禮。
司徒家主的氣色有些衰弱，但語氣卻十分堅定。
“雲道友助我祛除體內惡毒，先後兩次救得小女的性命，如此大恩，無以為報。若是以後有什麼吩咐，司徒靖以司徒一姓家主擔保，一定盡心為小友充當鞍前遊卒。若是小友要什麼報酬，司徒靖願意贈送儲物府兵內全部寶貝，還請小友不要拒絕！”
雲客後知後覺呆愣一息，片刻後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擺了擺手，示意司徒靖不必如此。
恃恩而嬌，絕不是雲客的風格，更何況他做這些事，可從沒有想著要什麼報酬，全是隨心意而為之。
“家主客氣了！我如今可是司徒一府的金牌供奉，做這些可都是分內的事。”
雲客表情輕鬆，打個哈哈。
司徒靖看出雲客不是偽裝出來的，又深知大恩不言謝的道理，不再堅持許之以什麼寶物，而是將一切記在心裡。
“對方不圖後報，可報不報，總歸自己說了才算。”
......
‘哭’對於女子，有著多姿多彩的含義，可以是發洩，可以是示弱，傷心時可以哭，驚喜交加時......也未嘗不能大哭一場。
可以說是喜極而泣的司徒悠悠一番發洩，心情舒暢無比，連帶著與姐姐手拉手的司徒依依，姐妹二人此刻臉上分明洋溢著燦爛的笑意，一個溫婉，一個可愛......
此間幾人，唯司徒老祖與雲客未見過面，互不相識。司徒悠悠主動為自家老祖介紹。
“這位便是雲公子，府中這幾日發生的事，您老人家可是知道的！”
又對雲客道：“雲公子，這是我家老祖！”
雲客閒散慣了，哪裡會因為對方輩分高年紀大生出什麼無措，不卑不亢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司徒悠悠有些暗自焦急，生怕雲客的‘無禮’惹怒了老祖。雖然雲客對司徒家的恩情堪比天大，可經不住自家老祖脾氣古怪啊？若是老祖因為此等小事深糾，也太過得不償失了。
哪想到，接下來一幕，遠出司徒悠悠意料，甚至‘驚喜’的令司徒大小姐陷入手足無措的境地。
司徒老祖從頭到腳將雲客審視一番，竟流露出一抹十分滿意的表情，似乎絲毫沒有因為眼前年輕人的‘無禮’生出不快。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能得小道友相助，可謂我司徒一府的無上福報。”
緊接著，司徒老祖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置身雲裡霧裡。
“不知小友可否婚配，是否有了道侶？”
司徒悠悠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剛準備出言打斷制止，司徒老祖下一句話已經脫口而出。
“若是雲道友未曾婚配，沒有選定道侶，覺得我們家悠悠怎麼樣？依老夫看，你們兩人可是般配得很！”
“哈？”雲客明顯被語出驚人的司徒老祖驚著，陷入呆愣之中。
司徒悠悠小臉兒瞬間像泡進了胭脂缸裡，狠狠瞥了一眼為老不尊的自家老祖，氣急跺了跺腳，留給後者一個‘憤怒’的背影。
“姐姐不要的話，我也可以當大哥哥的道侶！”
一聲清脆聲音也來搗亂，正是連男女之情都不知為何物的司徒二丫頭毛遂自薦。
本是童言無忌，哪想到司徒老祖低頭看一眼身高剛剛及人腰的司徒二小姐，竟擺出一副沉思模樣，言語更是繼續荒唐到底，讓連同司徒靖在內的幾人都無比汗顏。
“你嘛？倒也可以，再長上幾歲，也是出挑的大姑娘了。若是你們姐妹二人都沒有意見，一同做了雲小友的道侶也沒什麼打緊。雲小友享盡齊人之福，當個司徒府的贅婿也不算委屈！”
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司徒老祖衝著雲客點了點頭，徵求雲客意見，不似玩笑......
......
......
司徒靖哪怕滿腹詩書，在此刻亦是滿臉黑線，難以維持平靜，出言將話頭接過，免得司徒老祖繼續荒誕下去。
雲客從頭到腳，從裡到外，可以說被雷了個外焦裡嫩。好不容易從呆愣中脫出，恢復從容舉止。
瞬間，雲客靈光一閃，想起自己何時見過掌心中的古怪赤紅石頭了。
雙虎山司徒依依被山匪擄走，雲客尾隨之下，被引入某處古怪洞穴。一位岩漿怪人從岩漿裡面走出，向雲客出手......事後，雲客便得到了一枚拳頭大小的赤紅‘石頭’。與眼前石頭材質一模一樣，只是掌中石頭，不足當日那枚體積的十之一二......
“司徒前輩，不知此物為何物？”雲客攤開手掌，向司徒靖詢問。
拋開雲客對司徒家的恩情不論，他是要作為司徒一姓的供奉參加數日以後的封樓大典的，一些秘密並非不能坦言相告。
司徒靖看一眼司徒老祖，沒想到司徒老祖還沒完了。
“以後入贅，便是自家人，有什麼不能說的......”
司徒靖趕忙轉身，不給老祖繼續發揮的機會，向雲客解釋。
“這，便是火晶！”
“火晶？”
已經決定坦言相告，自然言語詳細。
“火晶，乃是根據火主啟示，由火靈石、火屬性的妖獸內丹、天星石，三者提煉而成。燭火城地底大陣運轉，便需要以此物為靈力支撐。
雲小友也知道燭火城規矩甚多，最主要的一條便是凡是在城中修煉，必須以火靈石火屬性妖丹等物至城主府換取燭火令。其實，城主府收集三樣物品，便是為了凝聚提煉這火晶。”
雲客心下瞭然，此前未曾想到原來燭火令之說來源於此。
雲客整理一番思路，想起司徒靖口中提到的另一個古怪詞語，隨口問出。
“火主是何物？難道是一個人？還是地底大陣便稱為火主？”
司徒靖剛想開口，司徒老祖突然出言。老者不再‘為老不尊’，言語變得正經嚴肅。
“‘火主’，自然是一個人！
正是火主，發現此地火脈，並施展聖蹟，在此處建立了燭火城！
燭火城建成之初，火主選中包括我司徒一姓在內的十個世家，落居燭火城，共同執掌城主府，其目的，便是為了令我等維持大陣執行，從而鎮壓地底某物！
自大陣建成之日起，火主便就此隱匿，只是在十姓十府之中，每處都留了一座青銅鼎、一座青銅像。十座府邸之人以火主像感知火主意圖，從而凝聚出特定的火晶，以某一個時間為契機，合力修繕地底大陣。
十大姓氏佔盡燭火城靈力最濃郁之處，修行起來最快捷容易，職責之重與恩惠相當。
因此每隔一些時日，十大姓氏便要組織派遣人入地底修繕陣法，這，便是封樓大典的由來。”
聽罷司徒老祖所說，雲客算是對前後因由貫穿起來。
一旁的司徒依依突然開口說話，語氣低沉委屈。
“封樓大典沒幾天了，可是我們家的火晶數量還差得太遠，若是不能在這幾日凝聚提煉足夠的火晶，那......可怎麼辦？”
小姑娘眼中水霧迷濛，不過此刻並非是在施展天賦，而是純粹在哭。
“那又有什麼打緊？”司徒老祖和煦笑道：“丟了城主府供奉之位也就丟了，說實話，老夫早就有些膩了。若真被人頂了下去，咱們撤出燭火城又有什麼打緊？我呀......還真有些想念故土了！”
司徒老祖一手撫摸司徒依依頭頂，安慰道。
司徒依依知曉事實絕非如此，不僅沒有止住淚珠兒，反而漸要洶湧氾濫。
“凝聚火晶？”雲客看一眼神情低落的司徒靖父女三人，視線轉向了那尊青銅像。
上一枚火晶凝聚出來後，火主像上面那些赤紅明亮的紋路已經黯淡下去，銅像咧嘴而笑的表情也變成了嘴角向下，不再和氣，反而看起來有些猙獰可怖，八隻手掌亦是漸漸下落些許，不再舉掌託天......
雲客回顧在司徒依依識海中看到的那些線條紋路以及放置石頭的方式，心中自然生出一抹明悟。
雲客手掌虛握，地上數枚‘石頭’飛去他的掌間。這些‘石頭’正是火靈石、火屬性的妖丹、以及比起前兩者都要罕見寶貴的天星石。
雲客視野之中，銅像身上以及手掌上的紋路，並非靜止，而是每時每刻都在變化，變化的方式暗含某種規律。
雲客心知，火主意圖，正是這種隱晦的規律。
雲客以天眼視之，有些震驚於線條變化的繁複程度，理解了為何凝聚火晶如此之難，同時也有些詫異：為何司徒依依如此年紀便能找到那種規律？
雲客自詡，以自己天眼之能，也只是漸漸得見明朗，做不到一眼看破。
方才之所以能快速凝聚火晶，將司徒依依喚醒，全是因為司徒依依已經完成了九成之多，雲客充其量算是‘錦上添花’而已。
片刻後，雲客屈指微彈，掌間‘石頭’化作一道道直線，落在青銅像攤開的掌心凹槽裡，幾乎瞬間。八臂託天，四面皆笑......
司徒氏四人驚喜交加中，一枚火晶須臾便成。
司徒悠悠眨巴眨巴眼睛。“莫不是在做夢？”
司徒靖突然覺得老祖關於‘贅婿’的提議似乎可行。
“呸！”緊接著，司徒家主暗自對自己有些不恥。
怎麼這麼容易，就被老祖帶跑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