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二章 喚醒
雲客詫異打斷。“既然能喚醒，那凝聚出來什麼‘火晶’不就完了？”
包括司徒老祖在內，三人面面相覷，緩緩搖頭。
“公子不知，這火晶凝練，需要藉助火主銅像。”司徒悠悠一指青銅鼎中那尊青銅四面八臂銅像，語氣極為低落。“我司徒一府中，唯有依依可以與火主銅像溝通，領會火主意圖。也就是說，唯有她......才可凝練出火晶，除她之外，再無旁人！”
說到最後，司徒悠悠語氣中，已經帶著絕望情緒。
雲客腦海飛轉，再次提出一個問題。
“沒有人能助她一臂之力嗎？”
老者掃了一眼雲客。“若是以往，老夫靈識顯化體外，尚還可以助她一番，只是此刻，為了壓制體內火毒，靈識損缺，已無能為力！”
滄桑語氣中，也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愧疚之意。
“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雲客有些不死心。眼睜睜看著與自己熟識的小姑娘就這麼殞命，終究不忍。
老者搖頭道：“除非有人靈識凝練到顯化於外的境界，以靈識侵入丫頭識海，或者抹除她的執念，或者助她完成火晶凝聚，否則，別無他法。”
“靖兒，撒手吧！多搭進去一命，於事無補，也不值得！”
勸司徒靖放棄，這種話唯有司徒老祖能說，也只有他說出來，才不顯惡意。
司徒靖臉色蒼白，艱難搖頭。
作為父親，很難做出抉擇，哪怕是一姓家主，也沒有如此狠硬心腸。
哪怕他知曉老祖之言，絕非全無道理。可世間有些事，不是‘道理’二字盡能囊括的。
靈識顯化，便是他，都尚未達到。多少修行天賦驚人之輩，哪怕邁過了玄字中天門，卻被靈識顯化阻攔大道前行，終生難見上天門，更遑論靈犀閃動，成就那玄之又玄之上的一點聖蹟？
靈識是靈魂的力量，修行起來只比靈力修行困難百倍。
這燭火城中，有幾人達到了靈識顯化的境界？即便有，這一時半會兒間，哪裡又能尋得來？
無論是司徒靖，還是司徒依依，兩位至親之人，都覺得司徒依依醒來無望了。
只是，司徒家主面容堅毅，仍不肯撤手，似乎打定主意不讓小女兒孤單隕去。
突然，司徒靖面露震驚之色。司徒悠悠一直注視父親，察覺這種變化，順著父親的目光望去。
只見雲客的頭頂白光閃動，一道淡淡的虛影盤踞在他的天靈蓋上，宛如一個縮小數倍的另一個雲客。
“靈識顯化？這樣算不算？”雲客不確定問道。
司徒靖父女面露狂喜之色。
“莫非這少年是上天派遣來特意為司徒一府消解劫難的？”
......
司徒老祖亦是雙眼震驚，片刻後，轉作喜色。
“雖尚有些孱弱，但畢竟已外化為虛影，我來助你進入丫頭識海。”
說著，老者玉杖一指，雲客顯化在外的靈識一陣天旋地轉，被某種力量裹挾，生生被壓迫進入一個陌生所在。
天地廣闊，又空曠無比。
雲客環顧四周，突然看到怪異一幕。地上踩踏的，是一串串冰糖葫蘆，而天上漂浮的，不是雲朵，而是一塊塊形狀古怪的花糕......
瞬間，雲客靈識瞭然：此刻，他已
進入了司徒依依的識海之中。
唯有找到小丫頭的靈識，將她喚醒，她才能從此刻狀態中脫出。雲客很清醒自己應該做什麼。
只是......
這片識海天地廣闊無邊，四面八方沒有任何一點不同，哪裡才能尋到一個小姑娘偏執的靈識呢？
雲客向著一個方向縱躍下去。
本是盲目前行，卻沒想到，片刻後，他便看到一個蹲在地上拾取石子的小姑娘。
雲客不知道在司徒依依的識海中，無論他往哪個方向去，都能見到此地主人，只道是自己運氣好，暗自僥倖。
“大哥哥，你怎麼會在在這裡？”小姑娘覺察到雲客的到來，仰起脖子問道，滿臉詫異。
“我是來...”雲客本想說‘我是來救你的’，但不知為何，冥冥之中有一種明悟，如此說話......有些不妥，因而話至嘴邊，反被他咽了回去。
“你，在幹什麼？”雲客蹲下身子，婉轉溫言相問。“你爹和你姐姐都在外面等你，你為什麼不肯醒來？你不知道這樣他們會很擔心？”
小姑娘嘴巴一咧，看樣子要哭。雲客忙補充一句。
“有什麼困難，說出來便是，沒準，大哥哥能幫你呢？”
司徒依依抽了一下鼻子，但幸好被雲客分散了注意力，撅著嘴巴道：“大哥哥幫不了我的，連父親和老祖都幫不了我，沒有人能幫得了我！”
小姑娘的聲音中滿是委屈，不過細聽之下，雲客還在此之外聽出了些其他情緒。小姑娘清脆嗓音中，藏著一抹很深的倔強意味......
雲客知曉此刻應該以安撫小姑娘為主，耐著性子道：“你父親和老祖幫不了你，可不代表我也幫不了你！”
雲客挑了挑眉，擺出一副傲嬌表情。“別忘了，大哥哥可是很厲害的！”
司徒依依有些被說動，但張了張嘴，終究沒有說什麼，反而把頭低了下去。
雲客繼續道：“你信不過我？”
司徒依依繼續一言不發。
“那你父親和老祖能來這裡嗎？”雲客追問一個問題。
司徒依依露出思索狀。“好像......不能！”
雲客故意露出一抹得意表情。“你看，你父親和老祖不能來這裡，我卻可以。他們做不到的事，我卻做到了。他們幫不了你，我是不是有可能幫得到你？”
司徒依依斟酌一番，似乎覺得雲客所說，有些道理。片刻後，小姑娘瞬間抬起頭來，兩眼放光，重重點了點頭。
眼見司徒依依終於被說動，雲客暗自松了一口氣。
“你為了什麼不肯醒來？”雲客回到最開始的問題。
這次，司徒依依不再暗自神傷，也不再一言不發。
“我要幫父親凝練火晶，只是凝練幾顆後，覺得越來越困，身上也越來越沒有力氣,因而就睡下了。可是......”
司徒依依音調提高許多。“那最後一顆火晶好沒有凝練出來呢！父親說離著守住司徒氏在城主府的位置，可還差著好些火晶！我要幫父親和老祖，怎麼能就此睡下？可是......”
司徒依依的聲音中帶起哭腔。“我越想醒來，越醒不來，越想凝練出那顆火晶，越是使不出力氣來了！”
司徒老祖猜測的果然沒錯，雲客暗自瞭然。
“我來幫你凝練那顆火晶好不好？”
‘外面’司徒靖尚在為司徒依依吊命，而只要小姑娘未曾甦醒，父女二人的生命氣息仍在流失之中。此時，可是真正的性命攸關的緊要關頭。
因而，瞭解的已足夠多，雲客直奔主題。
雖有些不確定，但由於方才雲客的話，司徒依依選擇相信在自己心中無比厲害的大哥哥。
小姑娘低下頭，伸手開始撥弄地上的幾枚石子。
雲客低頭看去，只是不看不要緊，當目光落至地上，神情瞬間嚴肅起來。
地上不止那幾枚拇指肚大小的石子，在石子下面，尚還勾勒著無數細微的線條。密密麻麻的線條纏繞成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圓圈，大圓套小圓，小圓裡面套著更小的圓，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彎曲的線條......無數線條拼湊出一幅畫面。看起來......宛如人皮膚上的脈絡，最密集處，也正是數枚石子壓住的地方，分明便是......掌紋？
司徒依依從畫面外拈起一枚石子，想要將其放在某處，只是詭異的一幕發生了，地上本來靜止的線條，突然快速遊動起來。而且遊動速度越來越快，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便似變成了烏黑一團。
只是線條本身，已足夠令人眼花繚亂，變成眼下這般情形，更是半點看不出個所以然。
“我看不清！”司徒依依投給雲客的眼神寫滿委屈，聲音中也帶著哭腔。
“我本來能看清的，只是從方才開始，便看不清這些線條的變化了！”
雲客微微一笑，安慰司徒依依無妨，伸手接過司徒依依手中的石子，作勢向地上放去。
反覆幾次，石子都未能放下。
雲客已經從司徒依依方才的動作中看出些什麼。自己做了一番嘗試，更是隱隱抓住了某些重要的東西。
地上的線條，對應的應是‘外面’青銅雕像的紋路。比如線條最密集處有八處，而那青銅雕像恰好有八隻手，這便是最好的明證！
一放石子，靜止的線條便會流動起來。而線條的流動，隱含有某種規律，像是一種陣法。
雲客猜測，唯有將石子放入對的位置，才能將陣法啟用，或許便是凝練出火晶的正確方法。
這個過程果然很難，不僅在於線條變化的繁複，還在於某些瞬間的轉瞬即逝。唯有洞悉線條流轉的全部規律，方能抓住那轉瞬即逝的機會。
“關鍵便在於‘洞悉’二字！”雲客暗自點頭。
雖有所收穫，但接下來一段時間，雲客依然沒有將那一枚石子放下。因為‘洞悉’二字，何其難也！
突然，雲客猛然拍了下自己的腦袋。暗罵一聲豬腦子。
他可是天眼已開的。天眼之玄奇之處，便在於靈識亦可施展。
兩道如有實質的光柱落在那些線條上，烏黑一片的繁複變化，終於變得漸漸清晰。
某一刻，雲客如執棋子落棋盤，‘噠’一聲輕響，將石子放在某處，那裡線條瞬間靜止，於是，才放的這一枚石子與早先被司徒依依放置的幾枚石子以某種規律連接起來。
司徒依依識海之外，司徒靖和司徒老祖幾乎同時身體一震。只見司徒依依掌間飛出一枚火靈石，徑直落入青銅雕像唯一空著的那只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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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華閃動，銅像四面俱喜，一枚通紅火晶浮現而出。
與此同時，司徒依依雙眼中的迷濛霧氣散去，緩緩恢復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