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刀從林中來
三里虎牙澗，已行了兩裡路，還剩最後一裡。
馬車裡面一點也不顛簸，但不知為何，司徒氏大小姐的心卻砰砰疾跳，久久難以平復。
司徒悠悠伸手將車窗前的帷幔揭起一角，向外看去，窗外騎馬並行的朱總管投來一個一切無恙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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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悠悠將目光收回，望向坐在對面一副小大人模樣的司徒氏二小姐。
本性活潑但不得不裝出一副端莊嚴肅模樣的司徒依依兩道小小的眉毛蹙在一起，眸中湧動著一股隱晦的霧氣。
司徒悠悠俏臉驟寒。
司徒依依天賦秉異，對冥冥之中將要發生的事總有著預先的感知，因為這種特殊能力，此次出門這位年芳七歲的小姑娘才被帶在身邊。
憑藉著小姑娘的這種未卜先知，已化解了數次危險，而在那些事後才知曉的危險發生前，小姑娘總是表現出如眼前一般無二的怪異表情。
眼中的霧氣越濃，代表著即將到來的危險越加難以應付，而此次出門，司徒悠悠從未見過妹妹眼中的霧氣如此濃郁！
“依依，怎麼了？”司徒悠悠關切問道。
司徒依依似沒有聽到姐姐的聲音，一動不動，彷彿陷入了昏睡之中，唯有那雙瞪得圓圓的眼睛中霧氣聚而不散。
司徒悠悠知道此刻的妹妹不能被打擾，不再出聲，只是緊張地雙手不停鬆開再攥緊，指節都已泛白……
良久，司徒依依睜開了眼睛。
“姐姐，前面有危險！”
司徒悠悠心中早有準備，並未流露出更多的驚慌。“能否避過？”
這個問題其實有些多餘，司徒悠悠心裡面早已有了一個答案。此次情形與前幾次皆有不同，前幾次危險，事先感知，或暫時停止前行，或選擇繞路而過，都有方法可避。但此時……虎牙澗是一條狹窄的山道，兩側是十餘丈高的懸崖峭壁，只能前行或者後退，根本沒有第三條路可選，而若是能夠後退，又何至於到了此刻的危險境地，因而繼續前行就變成了唯一的選擇……
司徒依依意料之中的搖了搖頭。
就在司徒悠悠緊皺的俏眉再添深度時，司徒依依緊接著道：“不過，有一人可以幫我們！”
“誰？”因為激動，這一個字略顯急促。
小姑娘掀開馬車後面的帷幔，指了指跟在馬車後面數丈距離的那二十餘人的方向，指尖指向一人。“他！”
“他？”小姑娘手指處正是雲客。看清少年尚顯得有些稚嫩的面龐以及消瘦的身形，司徒悠悠聲音中有些質疑。
司徒依依的未卜先知能力天生，但可能年紀尚小，又或者天機本就難測，並非事事皆準，十事之中總有兩三事作不得準。
司徒悠悠知曉妹妹占卜能力的偶然性，猶豫不決，不知是否該聽從。
司徒氏大小姐並非足不出戶的深閨女子，自有一番決斷，片刻後，做了一個決定。
“請那位公子過來！”司徒悠悠從馬車窗裡探出頭，手指向雲客，向朱總管吩咐道……
……
得益於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某種特殊‘眷顧’，雲客騎在了一頭黑色駿馬上。司徒氏一行護衛人人一匹坐騎，並沒有多餘的，這匹馬是其中一名護衛讓與雲客的。雖然這是司徒氏大小姐的命令，這些護衛絕不會表現出絲毫猶豫違抗，但在將馬韁繩交到雲客手中的一瞬，雲客依然從這人的眼神中感到了一股極淡的幽怨。不過雲客懶得理會，因為他知道，世間沒有無事的殷勤，天上也絕不會平白無故掉餡餅，馬車中人如此做，自然有如此做的理由……
驅馬與馬車並行，雲客韁繩鬆鬆拉拉扯在手中，一言不發，面無表情，一副神神在在的模樣。
司徒悠悠本想探一探雲客的底，看到少年如此作派，心中沒有覺得無禮，反而湧出一股驚喜。“沒準，這少年是一名修行者？是個隱藏的高手？高手不都是深藏不露嗎？”
從帷幔揭起的縫隙中審視，看出雲客絕沒有率先開口的意思。司徒悠悠抬手揭開帷幔，衝著雲客微微一笑，道：“公子如此氣度，不似凡俗人物，不知是哪家仙闕行走世間的仙師？”這句話同樣是在探雲客的底。
雲客瞥了一眼司徒悠悠，故意擺出一副輕佻模樣道：“姑娘不用這麼文縐縐的，我這個人只認得紫金，有什麼話直說無妨，付錢就行！”
司徒悠悠面色微僵，心中一聲冷哼，不過臉上笑靨瞬間恢復。
“既然公子是個直爽人，那小女
子也就不藏藏掖掖了。家中小妹天賦慧眼，可識人真假。她觀公子不似常人，因而想要交公子這個朋友。”說著微微側身，露出一旁司徒依依的小臉。小大人模樣的女童臉色瞬間轉變，衝著雲客撅了噘嘴，似乎這正是她打招呼的方式。
雲客挑了挑眉，對這可愛的女童實在生不出絲毫討厭之心。
司徒悠悠掌間托出兩個碩大的紫金錠子，遞向雲客。“若是待會兒有什麼不測，可否保我妹妹無恙？”
雲客掃了一眼那錠比起一開始朱總管所給大上數倍有餘的金錠，沒有接過，反而目露沉思，片刻後搖了搖頭。
就在司徒依依心頭一冷，認為雲客拒絕時，雲客道：
“生意已經談攏，半途加價，老酒鬼會看不起我的！出谷之前都是方才的生意範圍，不必多加錢。”
方才雲客故意言行輕佻，使得司徒大小姐觀感不佳，此刻一句話，使得他對雲客的印象瞬間好了許多。“只是話中意思怎麼有些聽不懂？老酒鬼是誰？”
給錢不要，腦子似乎有些不正常，雲客瞥了一眼司徒悠悠，看出女子心頭的疑慮，道：“若要結算，出了虎口坳不遲！”
司徒悠悠遲疑片刻，將手收回，道一聲‘有勞了’，闔上幕簾。
司徒大小姐看了一眼對面的小姑娘。“此人或許可信！”
……
方才一幕都被緊跟馬車步行的二十餘人看在了眼裡，本來勁衣護衛騎馬，自已步行，這些人絲毫沒有異議，但此刻與他們一般無二的傢伙竟‘平步青雲’，不僅騎上了高頭大馬，而且還能與香車美女作伴？這番比較太過酸澀，因而人群中幾乎人人向雲客投去不善的眼神。
某位彪形大漢斜了一眼雲客，酸溜溜道：“定是那不懂事的大小姐看上了這個乳臭未乾的毛小子。要論安全感，哪比得上咱爺們！”
眾人腹誹間，一行人馬出了虎牙澗，終於走出了虎口坳最狹窄也最危險的一段路，每個人神情都不由一鬆。
“嗖嗖！”山林中飛射出兩柄厚背鋼刀，一名騎馬護衛首當其衝，圓圓的腦袋高高飛起。
第二柄鋼刀出現在後面的人群中，‘刺啦’，兩人猝不及防，開膛破肚，破碎的內臟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