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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皇后娘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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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晟倫驀地心疼,將舒顏緊抱在懷裡,沉聲道:“顏兒為何總要將朕往外推?朕等下就叫人傳話回去告訴楚妃,今天不過去了,朕要留在這裡陪顏兒。”

那怎麼行,你不繼續寵著葉綺遙,她怎麼能有機會搖身成王?

舒顏嘆了一口氣:“皇上,你這不是讓臣妾難做嗎?”

趙晟倫不知所以:“此話怎講?”

“下午妹妹剛來探望過臣妾,還特地為臣妾親手做了補湯,陪臣妾聊了好一會兒,解了臣妾的悶。臣妾又怎麼能不顧情義,讓皇上失約於妹妹。往後在後宮之中,妹妹又如何能毫無芥蒂地與臣妾相處,相信臣妾毫無惡意呢?”

趙晟倫的語氣中略帶責備:“顏兒,你就是太過於謙讓了。別的也就算了,你要連朕也讓出去嗎?”

舒顏淡淡道:“皇上,這不是讓不讓的問題。臣妾知道,皇上的心已經都在妹妹那裡了,臣妾是留也留不住,與其自私地徒勞留你,不如放手成全一對佳人。”

趙晟倫顯然被舒顏怡這一副已全然掌控瞭解情況的淡然語氣給惹惱了,他的大手一把掐住舒顏的下半張臉,盯著舒顏,想要直望到對方的心裡:“你,是,要,成,全,朕?”

舒顏處事不驚道:“臣妾知罪。”

趙晟倫微眯著眼睛:“你知什麼罪?”

舒顏故顯驚慌地看向他:“狂妄之罪。皇上願寵愛哪位妃嬪,本就是皇上自己做主,哪由得了臣妾成全?是臣妾把自己看得太高了,還請皇上喜怒!”

舒顏越是慌張謹慎,趙晟倫心中就越是氣惱。

本是和他花前月下親暱的結髮妻子,現在看他卻如朝臣見他一般,客套疏遠,小心翼翼,似乎一個不小心,就會丟了腦袋一樣。

他的懷顏,曾經肆意與他談笑鬥嘴,現在竟然如此畏懼著他。

連一個但凡女人就會有的嫉妒,都勉強自己扔掉,換得兩字“成全”!

趙晟倫越想心中越是不悅,他鬆開了舒顏,站了起來,什麼都沒說,便轉身離開了。

可謂是拂袖而去。

“皇上起駕——往楚華宮——”

“奴婢(奴才)恭送皇上——”

送走趙晟倫,舒顏松了一口氣,虛脫般躺在床上,後背早已被冷汗浸溼。

這一仗,她打得兇險,但好在是贏了。

然而她知道,之後的每一步,都會比今天過的還要兇險,萬不可掉以輕心!

自從這日以後,趙晟倫就少有來找舒顏,倒是葉綺遙與舒顏的接觸頻繁起來。

許是同情宋懷顏,又許是想搞好關系以便日後利用,葉綺遙時不時來鳳儀宮看望舒顏,最開始兩人只能在屋子裡聊天,後來舒顏的身體逐漸好了,可以下床了,葉綺遙就經常陪著她出門走動。

舒顏從不浪費每一個能博取葉綺遙好感的機會。

擁有劇情和記憶的先知,她當然知道葉綺遙的真實身份,也知道現在的葉綺遙已經有了相當厲害的幫手——當朝年少有為的右丞相江泊銘,實際上是葉綺遙未進宮之前的結拜兄長。

在這之後,葉綺遙還會憑其能力,結識一個又一個大人物,一步步走向帝王之位。

舒顏不打算改變葉綺遙的命運,取而代之,那實在是太累太麻煩了。

況且宋懷顏心願裡的前半句就是“不爭不搶”,至於後半句……

也是要靠葉綺遙才能達成。

舒顏後來喜歡上練字,託宋懷顏的福,原本不會寫毛筆字的她竟然能寫出一手的簪花小楷,很是工整好看。

但她開始練草書,卻故意寫得稚嫩生澀,不至於讓人看不出來是什麼字。

她知道趙晟倫在她屋子裡安排了眼線,她的一舉一動都能為他所知。

但她日復一日將那一兩句話翻來覆去地寫遍,趙晟倫卻始終都沒有來。

舒顏有些失望,這是她第一次失手。

然而陰錯陽差,這些反倒是讓葉綺遙看到了。

這天她在書房練字,適逢葉綺遙來找她,被紅燭帶到了書房裡。

一進屋,葉綺遙就看到地上落了幾張被舒顏寫過的白紙,拿起來一看,嘴上不禁輕聲念了出聲:“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再看另一張,上面寫著“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本是纏綿的情話,卻用草書寫得繚亂,頃刻間字字泣血含淚,好不慘悽。

這筆墨之間盡是筆者破碎的心意。

葉綺遙眼色一暗,抿了抿嘴角,抬眼望去,舒顏好似並沒注意到她的到來,還在埋案練字,專心致志。

不在人前的她臉上沒了笑容,眉頭輕蹙,臉色自小產之後一直不見紅潤,肩膀瘦弱,這樣看去隱隱有些落寞清冷。

今已入秋,天氣開始慢慢地有點涼,但舒顏仍是穿著夏天的宮服,不免單薄。

葉綺遙悄悄地向丫鬟要了一件披風,然後走到舒顏身後為她披上,同時也瞥到了柯清怡正在寫的一行字,同樣是草書,寫著“一生一代一雙人”。

盡顯繚亂傷心色。

舒顏其實早就知道葉綺遙的到來,但一直裝作不知,於是她故作驚詫地回頭,手上忙掩住字跡:“妹妹什麼時候來的,怎麼都不吭一聲?把本宮都嚇住了。”

葉綺遙笑道:“看姐姐寫的認真,臣妾就沒忍心出聲打擾,只是這天兒已經變了秋,姐姐要記得多加衣裳。”

“多謝妹妹關心,本宮以後會注意的。”舒顏看了看窗外,喃喃道,“竟然都秋天了,皇上已經那麼久沒來了……”

葉綺遙心頭湧起愧疚,但不露聲色,話鋒一轉與舒顏聊起了其他的事情。

兩人聊了將近一個時辰,葉綺遙準備離開,臨走前她隨意從案上拿起舒顏寫的一張紙,對舒顏笑道:“姐姐將這張贈給臣妾可好?”

舒顏以為葉綺遙是同情心大發,準備把字帶回去給趙晟倫看,於是同意道:“妹妹如果不嫌棄字醜,就儘管拿去好了。”

葉綺遙卻忽然道:“臣妾聽說江丞相最擅寫草書,姐姐想學,何不向他討教討教?”

舒顏想不通葉綺遙為何這樣問,只有微笑道:“丞相大人日理萬機,本宮還是不去打擾得好。”

葉綺遙用著幾不可聞的聲音道:“你若打擾他,他肯定很是欣喜。”

“什麼?”舒顏沒有聽清。

葉綺遙笑著搖頭:“沒什麼。姐姐,臣妾走了。”

與世無爭了將近三個月,舒顏埋費心埋下第一個地雷終於炸了。

一首簡易的歌謠在市井街頭傳遍了,無論是流浪的乞丐還是平民的小孩,幾乎人人都會唱這首無名的歌謠,不知從什麼時候、哪個人開始流行的,總之一傳十、十傳百,最後是在京城傳得來沸沸揚揚、人盡皆知。

甚至不知道是被什麼人給帶進了宮,宮內也傳了開來。

這下不僅是趙晟倫在個別大臣的摺子中得知了,安居後宮的舒顏和葉綺遙也知道了。

據說,宋皇后在聽到這首歌謠後,登時白了臉色,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把滿屋的太監宮女都嚇壞了,急忙把太醫都皇上都找了過來。

歌謠是這樣唱的:

天龍枕邊一朵蓮,年年蠻橫霸池邊。

今有仙鶴銜花入,明豔牡丹惹人憐。

惡蓮伶仃池中幸,無枝無蕾孤獨生。

淮鹽不對天龍味,不知官人已嗜甜。

宋懷顏瘋了。

宮裡人人皆傳,宋皇后因為失寵而始終鬱鬱寡歡,小產過後更是心緒不寧,心裡的苦悶憂愁終於在聽說了諷刺她失寵的歌謠後爆發,一口鮮血噴出,昏迷一日後,醒來時人已經不正常了,時而清醒時而痴傻,瘋瘋癲癲,精神恍惚。

太醫們在鳳儀宮跪了滿地,哆哆嗦嗦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是說皇后身體虛,又鬱結在心,看不出其他病症,實在是難以藥醫,全靠自愈,至於皇后娘娘能否康復,就靜待休養,且看造化了。

靜待修養,且看造化。

這句話氣得趙晟倫當場把案几掀翻砸裂,他衝著為首的幾個老太醫怒不可遏地咆哮道:“信不信朕把你們太醫院的庸醫都拉出去斬了!”

什麼叫看不出病症!人都瘋了,還說沒病?!

此話一出,嚇得一屋子的人都磕著頭不敢起,太醫們更是渾身顫抖。

龍威震怒,連一旁的葉綺遙都不敢開口。

然而此時,宋懷顏的貼身女官紅燭卻衝過來“噗通”一聲在趙晟倫腳邊跪了下來,抬起頭時已經滿臉是淚,眼睛都哭紅了:“皇上,奴婢求您饒過幾位太醫,為娘娘積德吧!太醫說了,娘娘能不能好,這得看天意,看造化,皇上不信,但奴婢卻覺得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皇上若是這時候斬了人,犯了殺孽,那娘娘的福又薄了幾分,這病……”

說到最後,紅燭已經泣不成聲,只是猛地朝趙晟倫磕了三個響頭,把額頭都給磕破了。

她這話說得冒犯,但趙晟倫現在已經無心怪罪了。

他靜靜地坐在鳳儀宮,姿勢猶如坐在朝堂的龍椅之上一般霸氣,內心卻是一片頹然。

他是皇帝,是真龍天子,是九五至尊。

但他現在卻束手無策,和一個平民家庭裡的普通丈夫沒有兩樣,無奈且無力。

只有聽天由命。

趙晟倫沉沉地嘆了一口氣,仰頭閉上了眼睛,樣子很是疲憊。

他的皇后此時正在房間裡安睡,做著他無法涉足的夢境。

睡之前,她撲到他的身前,抓住他的衣服,眼神渙散,眼底卻沒有他。

她慌張地問他:“我的夫君呢?”

不是本宮,不是皇上,而是“我”與“丈夫”。

趙晟倫面對這樣的發問,竟然愣了愣,然後才反應過來,伸手去抱住她,柔聲答道:“顏兒,朕不就在這兒嗎?”

然而宋懷顏卻如驚弓之鳥般立即躲了開,卻一個沒注意撞到了牆上,估計整條胳膊都撞青了。她雖是瘋了,但還是知道痛的,當時就順著牆角坐了下來,倒抽一口冷氣揉著自己的胳膊,嘴裡發出類似喊疼的呢喃。

趙晟倫走上前,想要將她扶起。

然而就在這時,宋懷顏忽然抬起了頭,她的眼裡終於映出了趙晟倫的身影。

不知道是撞疼了還是心痛了,她的眼眶內溢滿了淚水,她的語氣滿是慌張與無助。

“我的夫君呢?你知道我的夫君在哪裡嗎?我的夫君呢?”

趙晟倫就這樣站著看著宋懷顏將自己蜷縮在牆角,雙手抱膝,把頭埋在腿間低聲抽泣,一邊哭一邊小聲地重複著“我的夫君呢。”

一聲又一聲,如一鞭又一鞭,抽打在趙晟倫的心上。

他的皇后,本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如今卻這樣卑微地坐在牆角,脆弱得不堪一擊。

也脆弱得令人心疼難受。

趙晟倫後來也在地上坐下了,緊緊抱著宋懷顏,直到懷裡的人睡去。

宮女太監們見他席地而坐,緊張得不得了,輪番過來勸道:“皇上,龍體為重,這地上可萬萬坐不得啊。”

就連他的寵妃葉綺遙也忍不住上前道:“皇上,地上涼,坐久了對身體不好。”

但他置若罔聞。

地上再涼,也不比他此時的心涼。

他終是沒有要太醫院裡任何一個人的腦袋,而是在鳳儀宮坐了許久,連晚膳都沒用。

葉綺遙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再三來勸道:“皇上,多少還是吃一點吧,晚上還要批摺子呢。”

趙晟倫卻沒有回應,而是抬手指了指壁上掛著的一幅字畫,忽然問道:“上面寫著的是什麼?”

葉綺遙看了一眼,如實回答道:“回皇上,寫的是‘我心清歡’,是姐姐的字跡,應該是最近才掛上去的。”

趙晟倫的眼神複雜難辨:“這裡以前掛著的是朕還是皇子時寫給顏兒的字,數年未變,但如今卻被換下了。”

“皇上寫的是什麼?”

趙晟倫卻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朕竟然給忘了。”

明明之前每次出入鳳儀宮時都能看見,明明是他多年前親手寫下的誓言。

但他卻真的想不起來了。

那一句承諾,就像是他對宋懷顏的新鮮感一般,被七年的平淡消磨殆盡,難尋蹤跡。

他曾經一度很愛宋懷顏,以為擁有了她,他此生再不需要其他女人。

然而時間揭露真相時永遠一針見血,他骨子裡多情的帝王本性終是戰勝了昔日溫情。

趙晟倫記不清究竟是從什麼時候,他開始覺得宋懷顏寡淡無味,對她越來越提不起興趣,就算是與她相擁入眠,心裡還是破了個洞,日日夜夜刮著渴望的瘋。

來填補他的這份空虛的,正是葉綺遙。

像是從畫裡走出的人兒一般,一顰一笑都是濃墨重彩,讓他為之著迷瘋狂。

他寵愛愛葉綺遙,甚至可能超過當年對宋懷顏的寵愛。

對於冷落宋懷顏,他心裡也沒什麼愧疚,反而覺得理所當然。

他作為一個天子,給了宋懷顏皇后的位置,又獨寵了七年,若是這樣還心有不滿,那簡直就是貪得無厭。

然而他卻忘記了,在宋懷顏看來,她並非他的臣,她是他的妻,是他許諾今生唯有一雙人的另一半。

趙晟倫又坐了片刻,才離開鳳儀宮。

他不能再繼續想下去了,越想越糊塗,越想越不解,越想越茫然。

他待宋懷顏那麼好,為何宋懷顏會瘋?

趙晟倫一走,床上的舒顏開了眼,眼底一片清亮。

媽呀那個可惡的皇帝總算走了!她可算是解放了!

天知道她躺在床上裝睡裝得有多麼辛苦,多麼無聊!

誠然,演戲很累,演瘋子則身累心更累,所以她開始時倒是真的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但這一睡也睡不到三個小時,畢竟她前天吐完血後睡了一天,昨天醒來後發了一會兒瘋又睡,睡完又瘋一小會兒,瘋完又睡……這三天她就沒幾個小時是醒著的,真心困不起來!

說起那歌謠……

是她讓紅燭想辦法將歌謠散佈到民間,她知道這並不難。

人最難老實的不是手腳,而是嘴。

但凡什麼好玩或刺激的東西,街頭巷尾,茶餘飯後,一傳十、十傳百,輿論的力量不敢小覷了,假以時日,小水滴最終會變成驚濤駭浪,不僅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訊息的傳播者也難以追究。

至於太醫們的診斷……

宋懷顏的確抑鬱許久,身體自小產後也一直很虛弱,所以這兩句是沒什麼錯的。

她瘋是因為舒顏裝瘋賣傻,所以看不出病症,所以這也是沒有錯的。

太醫院太醫那麼多,要事先全部收買的話實在是風險太大,但舒顏又不想平白害了那麼多人丟了腦袋,所以安排了紅燭痛哭流涕的這一出。

紅燭果然沒有讓她失望,實際上在她的原小說裡,紅燭就有出色的演技,幫著宋懷顏幹了壞事後演得那可是一等一的逼真。

若不是知道紅燭忠心耿耿且有能耐,舒顏也不會下得了走這步險棋的決心。

這顆地雷,埋得非常險,炸得也非常險。

這之後要是她有一絲破綻,都會性命不保!

當初就不該想出這麼個注意,當舒顏飢腸轆轆時如是想道。

她既然裝瘋裝病,那肯定胃口不能像平時一樣好。

每天她起碼有一半時間都睡過去了,錯過用膳時刻,醒來就裝精神恍惚,就算宮女們給她端吃的來,她也只能忍住飢餓,故作不情不願。

好在跟在她身邊的幾個宮女還是很有良心的,沒有因為她的“傲嬌”而很快放棄,在紅燭的帶領下,她最後嘴裡還是被塞進了好幾口飯菜,所以總算是沒餓死。

但沒餓死是一回事,吃飽又是另一回事。

更何況有時她還要煞有介事地把吃了的又吐出來,把病弱的形象再深化三分。

經她這麼折騰了好幾天,宋懷顏的身體沒事也快被她整出病來了,整個人都瘦了兩圈,有時候舒顏忽地發瘋衝出門去,迎面吹來的秋風都讓她覺得自己要被吹走了一般。

趙晟倫每天都要來看她,每次待的時間都比她流產那會兒長得多,偶爾還會留下來過夜。

看著舒顏日漸地消瘦,他眉心的疲憊與憔悴也愈來愈加重。

舒顏不理他,他也只是漫長的沉默。

舒顏知道,他在心疼。

不然她也不會裝睡裝得來那麼提醒吊膽,因為就算閉著眼睛,她也能感受到趙晟倫灼熱的兩道目光,承載著沉重的心思,落在她臉上化為兩朵開不了的回憶。

舒顏心裡冷哼,你不是都覺得這張臉看得來無趣了嗎,怎麼人家瘋了痴了不認你了,你又連一眼都不放過。

她心裡清楚,趙晟倫對此時的宋懷顏,是茫然的,是不解的,還有自己未察覺出的後悔與愧疚。

然而這些,並不是深愛。

他的最愛仍然是明媚伶俐的葉綺遙,他在惦記著宋懷顏的時候最想相擁而入的依然是他的楚妃,那個根本不愛他的女人。

他對宋懷顏的愛早已消逝在時間裡,這是舒顏再怎麼力挽狂瀾也替宋懷顏求不來的。

但她也沒想去改變什麼,因為宋懷顏囑託過她,毋須爭搶。

許是那人已經看穿一切,知道人心易變,然而厭倦過的,卻再也難改。

若非痛徹心扉,又怎能輕描淡寫地說出不爭不搶四個字。

無妨,她的任務也很簡單。回憶這種東西,本就是兩面的,你若不曾駐足,那它便是安靜地被你拋在身後,淹沒在塵埃之中,然而你一旦駐足停留,回眸望去,那它便是世間最纏人的藤蔓,最難拔的沼澤,最可怕的深淵。

縱你抱著最愛的人,喝著最好的酒,欣賞最美的河山。

趙晟倫,你未兌的諾言,依然會如索命的無常,在你夢裡夜遊,擾得你一世不得安穩!

回憶最是傷人,許若秋因痛苦的四年赤腳踏荊棘,宋懷顏因甜蜜的七載心飲鴆毒受凌遲。

然而此間因果,屢報不爽。

舒顏時不時也會清醒一兩回,表明病情並不是那麼無力回天,真得靠自愈,否則趙晟倫要是真的在全國尋求名醫來治她,只怕她就要露餡兒了。

有一次,她實在是餓得不行,正好趙晟倫在身邊,她乾脆豁出去了,一醒來就蒙在被子裡哭,像被搶了玩具的小孩。

趙晟倫忙問:“顏兒,顏兒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舒顏顫著聲音,在被子底下悶聲回答道:“餓……”“什麼?”“餓……”舒顏有氣無力道,“我好想吃東西……好餓……”

堂堂一個皇后,錦衣玉食一輩子,此時此刻竟窩在被子裡喊餓,低聲下氣,語氣委屈。

舒顏自己都覺得分外滑稽。

但這落在趙晟倫眼中,不僅不覺得好笑,反而很是難過。

只見他眼色沉了沉,吩咐下人道:“吩咐御膳房準備一大桌菜,清淡一點,紅燭你清楚皇后她愛吃什麼,跟過去打點。”

跟在趙晟倫身邊伺候的總管公公很想上前提醒說宋懷顏最近胃口很小,弄那麼多菜,只怕到時候又要幾乎倒掉一大半。

但他看了看趙晟倫的神色,最終是將這句話咽了下去。

也罷,這點浪費與趙晟倫大興土木為楚妃造宮殿修高樓比,實在是不算什麼。

趙晟倫親手給柯清怡餵飯。

舒顏從被子裡出來了,被扶正坐在床上,安靜地垂著眼瞼,就是不張口。

見她難得不躲著他,趙晟倫的心情愉悅了不少,耐心道:“你不是餓嗎,怎麼不吃呢?是飯菜不合你口味嗎?那朕讓御膳房重做。”

舒顏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輕聲問道:“我吃了以後,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趙晟倫一愣。

“如果我一直不吃飯,你是不是就能一直想著我?”

趙晟倫用手摸了摸對方愈發清瘦蒼白的臉頰,沉沉道:“乖,吃飯吧,朕會一直想著你,一直陪著你的。”

聞言,舒顏露出欣喜的笑容,像是得到糖果的孩子。

之後她沒有再鬧騰,而是出人意料地乖乖把飯給吃了,把宮女太監們都嚇了一跳,因為這是她這些天來吃的最多的一次,而且還沒吐。

只是因為舒顏實在是太餓了,不過她還是有在注意控制自己吃的多少。

要是周圍一個人都沒有,說不定她能吃三大碗……好吧,那會嚇死趙晟倫和其他人的,也會招人疑惑。

所以她只能委屈自己只吃一碗飯,明明才四成飽,卻要睜著眼睛說自己很撐了。

唉,造孽啊!

舒顏答應吃飯前的那一個笑容,深深地印在趙晟倫的腦海裡,無法抹去。

那是趙晟倫所熟悉的純真笑容,是七年前讓他怦然心動的宋懷顏的乾淨澄澈,如蓮淡雅。

但他已經好久沒見懷顏這麼笑過了,也未曾理會究竟是什麼奪走了愛妻的笑靨。

於是他在不知不覺中,失去了屬於宋懷顏的這份美好。

他在宋懷顏瘋了的這幾日裡,見的最多的笑,就是懷顏一個人躲在角落或是望向某個方向時,臉上浮現出來的沉醉的笑意,有時嘴上還要唸唸有詞。

聽著她的自言自語,趙晟倫才意識到,她是沉浸在七年的回憶裡。

為什麼朕明明在這裡,你卻不肯醒來,執著於過去的你我呢?

每次盯著自顧自地笑著的舒顏,趙晟倫總會感到一陣挫敗,他難道竟輸給了從前的自己?

但他終究是想不明白,他和過去相比,到底是哪一點虧待了宋懷顏。

餵飯的當晚,趙晟倫少有地留宿了。

他躺在床上,將舒顏抱在懷裡,柔聲道:“顏兒,睡吧。朕就在這裡,不要慌。”

舒顏卻抗拒著他的懷抱,掙脫開來,默不作聲地翻身過去背對著趙晟倫睡。

許是珍惜這一日短暫的安寧,怕舒顏又發起瘋來鬧,趙晟倫也沒有再強迫她面朝自己,而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從身後輕輕地抱著她,小心得如抱著一個易碎的瓷器。

他真的很累。

不僅是今天,自從宋懷顏瘋了以後,他每天都疲憊不堪。

宋懷顏精神失常,原本後宮裡最省心的人,反而如今最讓他操心,使得他也跟著日日受著煎熬。

顏兒啊,你快快清醒過來吧,告訴朕究竟朕……究竟我是哪裡做錯了。

不要再折磨朕了。

許是因為疲倦,身後很快傳來趙晟倫輕微的鼾聲,似乎睡得很沉。

然而舒顏卻因為和他同床共枕而彆扭得一夜失眠。

舒顏是真的一夜沒睡著。

大概只有四更天的時候,天還黑著,趙晟倫在睡夢中隱約地聽到一些動靜,半睡半醒地在床上翻了個身,手往前一摸,卻是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趙晟倫一下子就醒了,驚詫地發現床上只有他一個人,床簾仍是垂下的。

懷顏呢?!

一時的慌張讓他甚至忘記了叫人,他趕快從床上下來,踩上鞋,披著一件袍,走出房門。正好碰見輪班守在外間的宮女一臉不知所措地踱來踱去,她看到趙晟倫醒了,滿臉驚慌地跪了下來:“皇上!”

趙晟倫忙問道:“你可有看到皇后?”

“奴婢、奴婢半個時辰前換班的時候正好看到娘娘從房裡出來,奴婢說什麼娘娘都不聽,只是吩咐奴婢幫她找一件衣服,然後娘娘便徑自地往書房去了。奴婢不敢聲張,怕驚擾了皇上,但是又實在不知道怎麼辦,只好先去找了娘娘要的衣服給她送去,這下正在想要不要去找紅燭姐姐呢。”

看來吵醒趙晟倫的動靜就是這個小宮女不小心發出的。

掌握了宋懷顏的蹤跡,趙晟倫心裡踏實了不少,他道:“不必去找紅燭了,你退下去歇息吧,娘娘那裡有朕去照看著。”

那宮女像是松了一口氣一般,忙恭敬地回了一句話後便退下了。

畢竟是入了秋的天,深夜濃抹涼意,後宮幽幽寂然。

趙晟倫攏了攏身上披的衣服,往書房方向走去,果不其然看到一堂光亮,暖橙色的燭光染在窗上,讓他又心安了幾分。

他輕輕推開虛掩著的門,卻在看到屋內的景象時吃了一驚。

只見滿地鋪撒著沾了墨字的白紙,起碼有上百來張,桌上也鋪滿了寫好的白紙,把桌面遮得來不見一寸木色。

書房朝北的小窗未關,一陣夜風襲來,吹得窗打門牆啪啪作響,案上未用鎮紙壓好的白紙一時間如撲扇的白翼,在屋子裡紛飛而起,筆墨香氣散落各處。

縱是如此繚亂,柯清怡卻依然專心地伏案提筆,未被這風或趙晟倫的到來吸引去半點心神。

滿屋白紙黑墨裡,柯清怡卻穿著一身鮮豔的紅衣裙。

繁複的禮服,上好的料子,雖經歲月淘洗,卻依然鮮亮如初,可見平日保管得相當好。

袍角袖口滾金邊,衣領袍面繪綵線,黑、金、白、藍、粉五種顏色交織錯綜繡出精緻的祥雲藻藤,如意鴛鴦,一片吉祥好寓意。

這是宋懷顏七年前的嫁衣。

趙晟倫登時便怔住了,一恍惚還以為回到了七年前迎娶宋懷顏的那一晚。

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良辰美景,佳人紅衣。

宋懷顏滿心滿眼只有他,而當時的他,又何嘗不是一心一意只為宋懷顏?

那一日拜堂成親於趙晟倫而言,遙遠得像是從未發生過一樣,又熟悉得恍如隔日。

但他很快便回過神來,因為此情此景此人,都與從前大不一樣了。

七年前的宋懷顏二八芳華朝氣蓬勃,穿上這件衣裳如堂前明珠,光彩照人,然而七年後的她卻消瘦得來快要撐不起從前量身定做的嫁衣,在衣服顏色的對比下,一張臉更顯蒼白憔悴。

惹人心碎。

火紅的嫁衣,此時沒有絲毫喜慶,反而就如熾熱的火焰一般,要將宋懷顏燃燒吞沒。

也許這件嫁衣,便是宋懷顏悲劇的開始。

穿著它,她嫁作皇家婦,被許一雙人,踏入後宮幽幽門,漸得失寵日,從此淒涼生。

裙襬上象徵吉祥如意、百年好合的圖紋,只保了她七年的幸福安穩,卻讓她後半輩子都在痛苦裡掙扎,在傷心中沉淪。

而如今這把火,也焚燒著趙晟倫心中的城。

趙晟倫望著這樣的宋懷顏,心裡莫名緊了起來,只覺得呼吸一窒,一股子傷心如浪潮般湧了上來,衝得他鼻頭微酸。他低低地喚了一聲:“顏兒……”

聞聲,女子的手頓了頓,一滴墨珠在白紙上渲染開來,如逐漸爬上她臉上的溫暖笑意。

舒顏穩了穩心緒,這才敢抬起頭來,看向門口站著的趙晟倫,眼底醞釀著今日第一出也是最盛大的一場戲。

她的眉目間不見憂愁,而滿是似水柔情,春日融融,帶著青澀的天真爛漫。

看得來趙晟倫又是一愣,看以為是做夢看到了少女時的宋懷顏。

舒顏將筆擱在筆託上,親暱地朝趙晟倫道:“殿下,你回來了。”

這個稱呼,正是趙晟倫還是皇子時,宋懷顏對他的叫法。

趙晟倫內心一顫,沉默了好幾秒才啞聲答道:“朕……我回來了。”

太醫曾說過,這瘋也有好幾種瘋法,有的人瘋就是痴呆不語,有的人瘋就會狂暴抓人,而有的人瘋則是為過去所束縛,瘋的時候記憶往回走,心智都回到了從前。

所以說,懷顏,你是被過去所困住了嗎?

趙晟倫望著舒顏臉上的笑容和那紅得晃眼的嫁衣,只覺得心裡烈火燎原,燒得焦土一片,火辣辣地疼痛。

但他還是強裝鎮定,腳步平穩地從滿地白紙上踏過,繞到舒顏身邊,低聲問道:“顏兒,你在做什麼?”

舒顏似乎有些苦惱般皺起了眉:“我在練字,可是不知道怎麼的,今天就是寫不了往日寫慣了的小楷,非想要學寫草書,可是寫得不倫不類,一句好好的話都讓我給寫毀了。”

宋懷顏心思縝密細膩,寫起簪花小楷來一筆一劃,秀氣工整,最是適合不過。

但她如今卻想草書,肆意書寫,似是要發洩心裡不知從何而來的鬱悶。

趙晟倫的目光上移,看到舒顏寫的字時,心頭大震,半晌說不出話來。

舒顏卻笑吟吟地看向他,帶著幾分羞澀:“殿下,你看,這是你前些日子寫給我的,可我怎麼都寫不好看,你可不能罰我呀,我都主動向你認錯了。”

說罷,她還俏皮地朝身邊那人吐了吐舌頭。

——這裡以前掛著的是朕還是皇子時寫給顏兒的字,數年未變,但如今卻被換下了。

——皇上寫的是什麼?

——朕竟然給忘了。

趙晟倫愣在那裡,記憶如風,從他耳邊呼嘯而過。

原來……原來是這一句話……

他怎麼會……怎麼會就這麼忘了呢……

“一瓢水飲一生,一雙人共白頭。”他將這句話念了出來,聲音卻忍不住地顫抖。

舒顏擔憂地問道:“殿下,你怎麼了?身體不適嗎?”

趙晟倫對上柯清怡的眼睛,那般澄澈,如鏡般映出他略顯慌亂的神態。

是了,他曾無數次許諾過眼前人,一生一代一雙人,白首不相離,今生共度,非她莫屬。

最開始說出這些話誠然是發自肺腑,可是到最後,漸漸就不那麼真心實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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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的是掛在口頭的甜言蜜語罷了,說過即忘。

他可是皇家子嗣,怎麼可能只有宋懷顏一個女人?

然而說者無意,聽者卻上了心,把這些情話當做誓言一般,信得來不能再信。

最後只有徒自傷心。

宋懷顏未瘋之前,趙晟倫是知道她在練字的,因為這宮裡到處都有他的人。

有人來向他彙報時,他還一笑置之,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甚至連宋懷顏整天關在書房裡寫的是什麼東西,他都沒興趣聽下去。

有更多事情比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重要得多,更值得他去關心。

他的心思,不知從何時開始,留給宋懷顏的,就只有很小很小的地方了。

明明曾經是他的心尖上的珍寶,後來卻成為可有可無的舊物。

真是諷刺,宋懷顏把趙晟倫看成天,視作生命,但在趙晟倫的心裡,她不過只佔據了半口井,另半口還全是回憶。

但是,這一口井如今破碎了,噴湧而出的記憶蔓延在他的整顆心臟,冰涼得讓他直打顫!

這之後的很多個夜晚,趙晟倫一次又一次地從屬於過去的夢境中醒來,悵然所失,不知所措,心底殘留的是一地亂麻,糾得他生疼。

那時候他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困在了記憶的牢籠裡,插翅難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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