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逃亡的路上
被第一頭翻滾的駝獸撞飛的那半邊集裝箱門早已消失在灌木叢裡，想尋也尋不到。另外半邊被拆下來，固定在拖頭與集裝箱之間。成了一個窄窄的遮雨棚，這個遮雨棚的作用不是遮雨，而是用來稍微阻擋一下從天而降的飛龍蝗。
斯堪尼亞的方向盤在愛娜的手中舞成完美的圓弧，或許是繼承了貝爾優良的血統，她對所有機械的操作有著極高的悟性。
左右晃動的拖頭不停的規避著駟車道上的各種障礙，因為是鉸接的連線方式，無論拖頭怎樣左右轉彎，拖掛依舊四平八穩。
左臂被蟲子切割出的傷口，很疼。但愛娜堅強，斯堪尼亞行駛的途中，她可以從後視鏡裡面清楚的觀察到身後發生了什麼。
她很固執的認為，大家既然一起結伴出發，那就是同伴了。
現在，有同伴死了，而且死的還不止一個。左臂的傷口也就比大白兔奶糖長不了多少，相比死去的人，自己那一點點傷口算的上什麼？
他們可是再也見不到這明媚的陽光了。
不記得從最後一隻蟲子掉下來後又過了多久，大叔躍上車頂之前，留下的咖啡早已見了底，中控臺上擺滿了空的咖啡瓶。花花綠綠的，十分漂亮。
愛娜捨不得丟，但不是怕汙染環境，而是覺得這瓶子實在好看精緻，她要留著作為自己床頭的擺設，或許…也會是以後嫁妝的一部分。
車子開得飛快，她不知道現在什麼速度，因為大叔還沒教過她如何去識別路碼錶。全速行駛帶來的刺激感只持續了那麼幾分鐘，就被無盡的疲憊壓了下去。
她有些困，畢竟已經連續駕駛了一夜，現在估計也快要到中午了，肚子也餓了。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入手之處卻是一片冰涼。
薄薄的絲草布外衣下面，是母親特意趕在出發前給自己訂做的蛇皮甲，本來寬寬鬆鬆的皮甲到現在，已經緊緊地貼合著自己身體的曲線，很柔軟，也很舒服。
記得大叔和小倩姐姐也有一件，不知道她們穿了沒有？
“愛娜，累了嗎？”
小倩跪在下鋪的墊子上，剛給雞肋清理完背部的傷口，奈何實在沒有學過護理，胡亂堆積的絲草布貼在雞肋的背上，像是無端端的變成一個駝子。
“嗯！好幾次都快睡著了！”愛娜回答道，還一邊輕輕的用手拍打著自己的臉頰。
“可惜我還不能開車，要不然換我就好了！”
“大叔說過，車不能停，所以，在他回來之前，我不能睡！”
“剛才那種飛蟲，你見過嗎？”雖然只是躲在駕駛室裡，小倩依然可以感受到局勢的危機，就算已經離他們很遠，依舊心有餘悸。
“飛龍蝗，以前也襲擊過我們部落，父親小的時候經歷過，當時的飛龍蝗沒有這麼多隻，吃光了周圍所有的葉片後，抓走了幾個孩子和一個族人。”
“蝗？是蝗蟲？”是覺得蟲子有些眼熟，原來是蝗蟲，但和地球的蝗蟲區別也太大了點，忽然想起這種常見昆蟲的食譜，記得它們是素食主義者。
“蝗蟲不是吃草嗎？”
“吃草？不！”愛娜搖搖頭，緩緩地說“知道艾迪爺爺為什麼一直一個人生活嗎？”
“難道？”
“他本來是有妻兒的，我聽外公說，他的妻子和兩個兒子，都在當時的蝗災中……被抓走了。”
“什麼？這是真的？”怪不得艾迪爺爺一直獨自一人生活在石屋裡，原來，他忘不了她們。
“艾迪爺爺不是靈師嗎？為什麼沒有......”
“他當時.....正在和雪鴉部落......作戰！”
小倩能夠從愛娜的言語中，體會到艾迪爺爺回部落那一瞬間的傷心和絕望，就好像那天晚上，大叔獨自一個人坐在臺階上看照片一樣，蕭瑟的身影讓人不忍直視。
她抬手理了理自己已經開始板結的頭髮，繼續說道：
“去哪個什麼從郡的道路好危險，愛娜，你不應該跟來的！”
“都已經走這麼遠了，說那些有什麼用？”從背後看不到愛娜的表情，小倩只能從她的語氣中感受她的無奈，“冬季一到，我就成年了，那意味著......”
愛娜忽然轉頭看著小倩，又很快的扭頭回去，繼續盯著高低不平的駟車道遠處。
“一旦舉行了成年禮，就意味著我要嫁人了，嫁給一個不認識的男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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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聽說雪鴉的二兒子已經盯上了我，若是他們以武力威脅，就算外公是族長，也不得不隨了他們的意思！”
政治婚姻？小倩根本沒有想到，在這如原始社會的部落裡，竟然會存在同樣的政治婚姻，那是一個女人一生的遺憾。
“所以，你就跟來了？貝爾大哥會捨得？”
“呵呵，母親在臨行前抱著我哭了好久，怎麼會捨得？這不是怕頂不住雪鴉部落的壓力嘛！”
“再說了，大叔人不錯......”
“大叔結婚了！他有妻子女兒了！”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小倩忽然有點情緒激動，打斷了愛娜的話。
“我知道啊，不過男人三妻四妾也沒什麼，母親偷偷告訴我，要不是外公盯得死，我至少要多出兩個母親來，嘿嘿！”
“去去去，小丫頭片子，不跟你說了。”
不知為何，小倩的心裡有些發慌，似乎在擔心著什麼。可是仔細想想，自己也不是大叔什麼人啊，幹嘛這麼緊張？
上鋪的雞肋動了動，小倩趕緊立起身子檢查他的傷勢，不知不覺中結束了這個尷尬的話題。
......
馮小煶一直在臨時搭建的雨棚下面呆了一個多小時，直到額頭的傷口不再流血，才讓加西亞幫著用乾淨的絲草布把傷口周圍清理了一邊。順便用了少量噴水箱裡面的水，清洗乾淨了全身的綠色液體。
液體味道怪怪的，有些腥臭，但仔細一聞，還帶著些榴蓮的味道。他繼續呆在駕駛是外面，一是為了等全身的味道散去，怕燻著小倩。
二是因為自己還勉強算的上一個戰力，關鍵時候可以幫著應付一些危機，他，不願意再看到有人死去了。
估摸著斯堪尼亞的速度已經超過了八十邁，只要車子不壞，什麼妖獸也追不上了。
和加西亞配合著再次給油箱灌滿了油，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從窗戶鑽進了駕駛室，換下了快要睡著的愛娜。
斯堪尼亞的駕駛室空間很是寬大，但同時擠進了五個人，頓時變得有些擁擠起來。
“大叔，你的腦袋......”
從大叔進來開始，小倩就注意到了他額頭的傷口，飛龍蝗的前肢吸盤帶著微微的橢圓，所以，帶走的皮肉也是橢圓。
橢圓形的傷口豎立在馮小煶的眉間，乍一看，恍如被戳瞎天眼的二郎神楊戩。
“沒事，皮外傷！”
馮小煶開車要比愛娜穩得多，他總能在崎嶇的起伏中找到最合適最平穩的行車軌跡，看似雙手不停的在轉動方向盤，以修正兩個前輪的角度，卻絲毫不覺得顛簸，甚至可以說，這破破爛爛駕駛室微微的搖動是一種享受。
搖啊搖，很快就搖睡著了愛娜和包子，只剩下小倩爬到副駕駛上陪著他。
就算小倩此刻看上去灰頭土臉，好不狼狽，但那雙漆黑的大眼睛依舊美麗動人，“疼嗎？”
“不疼！”鴨子死了嘴殼硬，其實他粗黑的眉毛在不停的跳動。
“大叔，我們......能順利到達那什麼郡吧？”
接連的遇襲，已經動搖了小倩的信心，特別是，就連大叔也受傷了。她知道有幾個士兵死了，但又不敢問，只能憋在心裡。
“丫頭！”馮小煶輕輕的將側窗玻璃搖出一絲縫隙，點上一根煙。“我們能到的，一定能到的！”
曾經以前，馮小煶也有幻想過，假如CQ市爆發什麼喪屍病毒之類的災難，他會帶著家人一起逃亡，也幻想過同樣的場景和同樣對話。只是“大叔”的稱呼變成了“爸爸”和“老公”而已。
幻想中的回答依舊是：“我們可以，一定可以！”因為，家裡面，他是她們的天。
小倩沉默了少許，緩緩的抬頭，用十分認真的口氣提出一個要求：“那，假如......我是說假如......再遇到象上次大蝗蟲襲擊的時候...”
“記得幫我把車頂的天窗開啟。”
“......”
“我想......幫你！”
說完這句話，她閉上眼睛，泣不成聲。
“好！”
......
當地面開始變得有些溼滑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泥濘的土地上，斯堪尼亞再次放慢了速度，緊跟著前方依舊賓士的駝獸群。
車尾後方，再也看不到沖天火焰散出的亮光，看來火勢瀰漫的速度，還跟不上高速行駛了一天的大貨車。
但是成群結隊逃亡的妖獸們可不這麼認為，有限的大腦容量讓它們異常的固執，只要認準了一個目標，就會一直這麼跑下去，直到精疲力盡，一頭栽倒。
駝獸如此，幾十公裡以外的藏羚羊、梅花豹、飛龍蝗、巨齒鼠和變色龍們依舊如此。
它們似乎認識到相互殺戮只會讓族群更加接近滅絕的邊緣，初遇時的瘋狂殺戮與吞噬竟然變成了通力合作。
一條條長長的舌頭固定在梅花豹的尾巴上，變色龍們並沒有鼓動腮幫子注射毒液，而是藉著舌頭上傳來的拉力，更輕鬆的扭動著身體。其實梅花豹們很累，累得快要踹不過氣。
可它們很清楚的感覺到，後面的大火越來越近，氣溫也越來越高，若是自己這邊放棄這種合作方式，該死的變色龍們又會和自己的族群展開剛剛停止不久的殺戮。
況且，身後還有那麼多其他種族的妖獸，停不起，也等不起。停下來的唯一後果，就是滅族。
加把勁，前方，已經看得到那酷似藏羚羊妖獸的隱約身影。
鼠類不愧是十二生肖的比賽中跑到第一個的物種。它們的智慧更是在妖獸中數一數二，如家貓般嬌小的體型更適合搭上其他動物的順風車，它們看上了不停推倒樹木的龐大巨錘犀牛，一隻只精疲力盡的巨齒鼠躥上犀牛的背脊，趴著再也不動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