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妖獸對妖獸
這僅僅是地面上能看到的妖獸，還有地下的、天空的和水裡的。
越來越近的高溫和濃煙，強迫著一隻只肥碩的肉蟲死命的朝著地底進發，它們強悍的直通式消化器官瘋狂的運轉，被口器咬碎的泥土不斷從口中吞入，在腸道裡再變成粘稠的泥漿和著體液從尾部的肛門排出。泥漿粘稠如漿糊，在重力的作用下向著地底延伸，便被圓滾滾肥碩的身體擠得光滑如水，就像隧道施工中的初期支護，若是肉蟲們的身體再大一些，活脫脫的就是正在高速掘進施工的TBM盾構機。
掘進、出渣、支護，直到遇到硬度極高的花崗岩或者玄武岩，再或者，它們的身體內的汁液被超強的土壓碾出身體，最後變成一根乾癟的肉乾。
飛鳥、飛蟲、猶如烏雲蓋頂般在空中遮蔽住光線，各種各樣的翅膀遮天蓋日使得地面看起來陰沉沉。不同種族的飛行生物佔據了不同高度的天空，飛得最高的鷹隼類妖獸，早已靠著強大的雙翅進入了大氣的平流層。
河流、湖泊的水溫也開始升高，水中遊離的氧離子隨高溫而解析成為一個個小氣泡，咕嚕嚕的冒出水面。有能力上岸的水生物全都爬上了陸地，又被隨之而來的大火燒成焦炭，變成骨灰。
不能上岸的缺氧水生物在水面翻騰，強壯有力的鰭片攪起大片大片的水花，想要捕捉更多的氧氣。奈何空氣中的氧氣大都參與了大火的燃燒，剩下的沒有多少，無論它們如何想用水花來溶解更多的氧氣，都是徒勞無功。
最後，體型龐大的魚蝦都翻起了肚皮。
......
路面溼滑，顯然不久前這裡下過暴雨，泥地上原本雨水流成的小小溝壑，被漫山遍野的獸蹄印給破壞殆盡。沿途隨處可以的從樹冠透射下來的陽光斑點，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不見。兩分鍾前，他們已經出了遮天蔽日的密林，現在這裡，是一片廣袤的平原。
還有森森的朦朧的---霧氣。
斯堪尼亞的輪胎已經沾滿了黏糊糊的泥土，隨著輪胎高速的轉動，一塊塊泥土被甩飛開來，砸在擋泥板上咚咚作響，溼滑的泥地上剎車幾乎沒用，馮小煶只能鬆開油門踏板，讓速度慢慢的降下來。
斯堪尼亞跑不快，前面的駝獸們同樣跑不快。泥土塞滿了蹄殼之間所有的縫隙，甚至已經在它們的腳底形成了厚厚的一層泥墊。
泥墊很滑，無法著力。
就這麼遠遠的吊著車距，加西亞終於鑽進了駕駛室。
“這麼快就要到了！這汽車真是好東西！”
三天了，不眠不休的斯堪尼亞，就要到達東德洛佩從郡。
他透過滿是蛛網般裂紋的擋風玻璃一邊仔細的觀察著四周的景色，一邊擦拭著盔甲上的灰塵。眼前的景象是那麼的熟悉，又那麼的陌生。
熟悉的是周圍密林的形狀和平坦道路兩邊的田土，這條回家的道路曾經多少次在他的夢裡出現過。
陌生的是，原本從這裡開始，應該可以看到稀疏的在田土中勞作的人影。
可是現在，除了滿地的獸蹄印，這裡什麼也沒有。
雖是下午，霧氣依舊不散，朦朧的霧氣和天空中的雲朵連成一片，不分彼此。沿途隨處可以的，從樹冠透射下來的陽光斑點，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不見。
衝入霧氣之中，能見度一下下降了很多，馮小煶不得不再次放慢了速度，睜大了眼睛，想要把霧氣中的所有動靜一覽眼底。
駝獸們的背影已經看不到，就算矇住它們的眼睛，它們依舊可以無所顧忌的橫衝直撞，但是，斯堪尼亞不行。
失去純天然的開路先鋒，馮小煶變得更加小心翼翼。
“老加，認得路吧？”
“認得！亞歷克那個死胖子走之前說過，北城門這邊已經被獠牙獸圍堵，我們必須要從南門才可以進入。”加西亞仔細辨認著標誌性的地標，十分肯定的指了一個方向。
“就是那邊！”
......
從空調濾清器流入的空氣裡，帶著朦朧的奇怪味道，有點鹹，還有點腥，就像鐵鏽。
那是......血腥。
隨著斯堪尼亞一點點的靠近，破碎的擋風玻璃也開始起霧，迷迷糊糊的更看不清，馮小煶不得不將空調的風道轉到吹玻璃的檔位，這才化解掉溫差的襲擊。
越來越近了，甚至可以遠遠的看到高大城牆的影子，和城牆下不停蠕動的黑影。
那黑影，是獠牙獸嗎？
一旦靠近，斯堪尼亞發動機的噪音它們不可能聽不到，不可避免的要交戰了吧？馮小煶在內心不斷的思考著對策，想要找出破解的思路。
沒有更好的思路，唯一的辦法，就是趁著駝獸潮的衝擊，迅速透過。
況且，後方奔騰的妖獸群，可不止駝獸一個，沒人拖得起時間。
既然無法避免，那就戰！
“愛娜，你來開車！”他和愛娜迅速的調換了一個位置，整理裝備的同時塞了個蛋黃派進嘴裡，稍微咀嚼了兩下便一口吞下肚。
加西亞用胳膊肘碰了下上鋪依舊趴著的雞肋，不太寬敞的上鋪載著雞肋和穆爾兩個傷員，有些擁擠。雞肋醒了，穆爾也醒了，只是全身軟綿綿的沒有什麼力氣。
“雞肋，認得路嗎？”
“嚯......我可以！”雞肋想要掙扎著起身立正，喊出那聲標誌性的大吼。奈何背部的傷口實在疼痛難耐，而且，上鋪的狹小空間根本不允許他站立起來，只得改口。
“我也可以！”穆爾大聲的回答，他不停的想要鼓動全身的肌肉，“老大，讓雞肋留在這裡，我跟你去後面！”
加西亞搖頭，他倆的情況實在是不適合繼續作戰。
“你們倆都留在這裡指路。”
說完，他開啟車門翻了出去。
“小倩！拿好你的步槍，負責掩護！”
“好！”
“保護好自己......和愛娜！”
......
十二箱“硫芒一號！”，三百二十六支弩箭，剩下的盡是短刀長槍此類的近身武器，這是斯堪尼亞上所有攻擊武器。
加西亞指揮著剩下的十來個士兵，開啟了木箱子的蓋子，吹燃手中的火摺子，所有的強弩全上好弦。
剩下的三桶柴油，全給搬到了集裝箱尾部，用來代替壞掉的大門的同時，還可以當做射擊的平臺。
士兵們個個帶傷，但全都咬牙堅持，忙碌完畢後，他們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持刀橫立的加西亞臉上，這一刻，彷彿回到塔塔關外的戰場。
不同的是，以前是被動防守，這次是主動進攻。
全速前進的駝獸群隨著駟車道緩緩散開，駟車道的盡頭右側有一個分岔，直走就是北城門，分岔通往西城門和南城門，駝獸身上有著濃郁的體味，這體味在大霧中緩緩飄散，飄進了獠牙獸群。
獠牙獸們開始躁動起來，它們在城下守了好多天，上次吃飽的肚子早已餓得咕咕亂叫，獠牙獸們一直徘徊，一直眼巴巴的望著，望著厚重的城門可以緩緩開啟，可以走出大群大群的鮮美食物。
一想到熱騰騰新鮮血肉的美味，它們咽喉兩側的唾液腺就止不住的開始瘋狂的分泌，白晶晶的唾液滴答著落下，再也收拾不住。
空氣中的氣味有了些許變化。
食物，來了麼？雖然味道有些臭。可是臭有什麼關係呢？自己身上的氣味自己都聞不到。
只要有肉，只要有血。
就夠了。
“嗷嗷！”
靠近最邊緣的獠牙獸群開始集體轉身，緩緩的移動。
它們綠色的瞳孔裡，一大片食物急速的靠近。不管來的是什麼物種，只要是肉，它們必須要撲上去咬上一口。
興奮，極度的興奮，獠牙獸們一個個嗷嗷叫著，往著駝獸群的方向開始了反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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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速、用盡全力的加速，臨近前的最後十米，衝在前面的獠牙獸後腿一蹬，狠狠的撲了上去。
衝撞，在一瞬間發生。
雖是以逸待勞，但渾身充滿幹勁的獠牙獸們畢竟沒有駝獸那麼龐大的體型，剛接觸的一剎那，衝到最前面的獠牙獸被撞得怪異扭曲。
跳躍，暴露了它們柔軟的肚皮，駝獸頭頂尖銳的犄角狠狠的刺進它們的腹部，挑破它們內臟的同時，撞碎了它們的肋骨，有的還直接被撞斷了脊椎。
捅進肚皮的犄角並沒有馬上要了它們的性命，它們瘋狂的舞動著鋒利的四肢，在駝獸的背上和肋部劃出深深的傷口。
接觸在一起的雙方都劇痛無比，駝獸瘋狂的擺動碩大的腦袋，想要把卡在頭頂的敵人甩出去，要讓那該死的爪子再也撓不到自己的身體，可是當它終於如願徹底擺脫眼前的敵人時，才悲慘的發現，對方的爪子上勾著自己的腸子。
野生的駝獸和人類飼養的那種駝獸有著根本性的差別，飼養的駝獸性格溫順，任勞任怨。可是它們一直生活在密林附近，為了有限的生存空間不得不與其他的物種開展搶奪，甚至戰爭。所以，它們更為狂野，也有著更為強健的體魄和不屈的意志。
身旁同伴們的嘶吼和滾燙的鮮血直接刺激到它的野性，就算腸子被拖走又怎麼樣？身邊有同伴，身後也有同伴，雖然敵人同樣也看不到邊。
身後的大火比眼前的敵人們可怕得多。
“吼！”
它開始嘶吼，紅著眼睛，和身旁的同伴們一起，低頭狠狠的向前衝鋒。
交戰的雙方同樣發出震天的吼叫，獠牙獸們為了食物，而駝獸們是為了生存。
最中間的那一條彎彎曲曲的線條延綿幾百米，猶如一排滾動的絞肉機。它瘋狂的運轉，絞得血肉翻騰，殘肢亂飛，兩個陣營死亡的數量都在急劇的增加，血液在那條線上，凝聚成一條血河。
駝獸群的前鋒們，已經開始了膠著戰，但是中鋒和後衛們依舊不行的往前，再往前。
直到，它們也成為了前鋒。
到此，駝獸群的衝鋒速度就慢了下來，一是因為前方獠牙獸群的阻力，二是因為腳下的地面實在太滑，特別是經過血液的浸泡之後。它們沒有獠牙獸那長長的爪子，溼滑的地面讓駝獸們無從借力，更別說要與獠牙獸群角力。
勝利的天平似乎開始往著獠牙獸群那邊傾斜。
有死亡，就有血肉，有血肉，就足夠獠牙獸們發狂。血腥味的瘋狂瀰漫讓周邊的獠牙獸們也開始行動起來，一股股洪流加入到戰團之中，楸準機會，猛撲而上。
猶如野狗戰大象，或是蟻群鬥甲蟲。
數不清的獠牙獸開始撲上駝獸的後背，要麼瘋狂的抓撓，要麼狠狠的一口，扯掉一大塊皮肉。
一排排的駝獸開始倒下，發出悽慘的哀鳴，就算鋒利的犄角已經收割掉數不清獠牙獸的性命，也無濟於事。駝獸群的落敗，已成定局。
因為，獠牙獸的數量，實在太多。
而它們，不到一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