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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郎自大2_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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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少棠哭了一夜。

我去看了母親,見她穩定下來後,就回到大堂,守在白少棠身邊,一言不發。

直到第二天清晨,陽光一寸寸灑進來,白少棠終於不哭了。他抱著白少芷的屍體,靜靜地看著虛空,不知是看望哪個方向。

我讓人備了飯,上前拉他:“少棠,去吃點東西。”

“不!不要!”白少棠猛地推開我,死死抱住白少芷,滿臉驚恐,“不要碰阿妹!不要害她!”

我心中猛地一顫:“少棠……”

白少棠滿眼戒備地看著我,嘴裡不停唸叨:“不要過來……不要傷害阿妹……”

說著,他死死地抱著白少芷的屍體,在她耳邊低聲道,“阿妹,哥哥來救你了,你不要害怕。這次哥哥來了,我沒有騙你。”

“少棠,”我小心翼翼向他走去,“我是舒城啊,少棠!”

聽到我的名字,白少棠愣了愣。他呆呆地看向我,許久之後,他猛地朝我撲了過來,抱住我的腰,哭喊道:“阿城,你來救我了……他們要害死少芷……我沒有辦法!你救她!你救她啊!”

我再也撐不住,眼淚當即流了下來:“少棠……不要這樣。”

說著,我蹲下身,扶住他:“少芷已經去了……你清醒一點!”

“你騙人……”白少棠顫抖著身子,怒吼道,“阿城,你怎麼也學會騙我了呢!”

我不敢再說下去,強撐著笑道:“少棠,少芷已經被救下來了,她想你母親,就去雲州了。”

“是……是嗎?”白少棠呆呆地開口,情緒總算是穩定了下來。我上前去,拉著白少棠的手,溫和地說:“我先帶你去吃飯好不好?”

白少棠沒說話,他呆呆地點頭。

我拉著他去吃飯,他就坐在桌上,一動不動,目光不知看著哪裡。

我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湧了上來。

我端起粥來喂他。他很乖,我一喂他就張口。等吃完飯後,我放心不下他,便拉著他一起去了書房。

他情緒已經很穩定了,卻一直不說話,好像一個透明人一樣,神色呆滯,不知道是在想什麼。我將他放在書房的隔間裡,出來時,書房已經站滿了人。

“此次母親臨危授命,所有儀式都從簡,即日起,我便是舒家家主了,諸位知道吧?”

我掃過眾人,所有人立刻跪了下來:“見過家主。”

“母親如今身受重傷,不便交接,但事出緊急,還望各位元老自我介紹了。”

聽了我的話,所有人對視一眼。片刻之後,一個看上去五六十歲的女人走了出來,行禮道:“奴才舒木,掌管舒府情報線人。”

“我們的暗樁和上官府相比如何?”

“有過之而無不及。”

“鳳樓呢?”

聽到我提鳳樓,舒木臉上迅速閃過一絲詫異,但她很快掩飾了下去:“論情報範圍我們自然是不如鳳樓,但是在皇宮的動向方面,我們比鳳樓的人做得更好。”

這已經夠了。

我點了點頭,看向其他人。

有人開頭,後面的自然就從容了許多。

一個三十歲出頭的女子走了出來:“奴才舒燁,掌管暗衛,日後家主的暗衛規格將在原有基礎上再加十三人。”

“舒家暗衛共有多少人?”

“三百二十七人。”

“能力如何?”

“與沈樓主相比?”舒燁不需要我說破,立刻反應過來,皺眉道,“論單打獨鬥,這世上怕是難有他人出沈樓主左右。但若是群毆……舒燁有九分把握。”

“加上昆吾、溫衡、牡丹呢?”

舒燁面上露出為難之色:“整個暗衛精銳加起來,能有五分把握。”

五五開分,於我來說,已經夠了。

我舒了一口氣,又接連見了其他幾位管錢管人的,同他們具體聊了一下舒府的情況。

將他們送走時,已經是半夜了。我轉過屏風去,白少棠還坐在那裡,動作和我將他放在這裡時一模一樣。我心裡難過不已,上前問他:“少棠,餓不餓?”

白少棠不說話,慢慢將目光轉向了我。那目光像個孩子一樣,乾淨澄澈。

我忍不住心裡一酸,拉著白少棠的手道:“少棠,我會對你好的。這次我不騙你了。”

白少棠將目光轉到我們相握的手上,一言不發。

我帶著白少棠吃了晚飯,又去見了父母。母親還在昏睡,我爹在照顧著她。見到白少棠,我爹先是愣了愣,隨後便用帕子捂著嘴哭起來。

“我一直說……少棠是個好孩子。”我爹抽噎著,“這次你不能再辜負他了。”

“我知道。”我苦笑起來,安撫了我爹一會兒後,拉著白少棠的手回房。

白少棠一直不說話,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樣,似乎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了。我拉著他回到房間,親自替他洗臉洗腳。

我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然而面對著白少棠,那種無以名狀的愧疚已經幾乎將我淹沒。我總想為他做點什麼,若不做點什麼,我心裡會難受得發慌。

我替他打理一切,撤下發冠,哄他躺到了床上,然後便打算自己睡到臥榻上去。他不說話,一把抓住我的袖子。我在燈下瞧著他,他靜靜地看著我,神色安靜,明明沒有懇求,我卻莫名覺得,他在求我。

於是我笑了笑,安慰他:“我去吹燈。”

他放開了手。我吹了燈,躺到他身側去。他的眼神澄澈得像一個孩子一樣,我撫著他的髮絲,溫和地安慰他:“別怕,一切有我。”

他沒說話,將我攬到懷裡。我們就這麼依偎著,我突然就覺得,這夜沒有那麼冷了。

等第二日我醒來的時候,白少棠還在睡著。我悄悄從他懷裡起身,洗漱後正準備上朝,便聽到下人來報,說早朝取消了。

“說了為什麼嗎?”

我脫了朝服,換上便衣。影一壓低了聲音說道:“聽說是聖上出宮了。”

“出宮?去了哪裡?”我挑眉問道。

影一垂眸回答:“說是昨晚出了城,點了五千御林軍,聲勢很是浩大。”

“如此。”我穿著便衣去了書房,吩咐,“繼續盯著。”

來了書房,我拿出紙筆,沒有片刻猶豫,落下“休書”二字。

給沈夜的休書一氣呵成。

寫完之後,侍從打了水來給我淨手,我坐在椅子上,讓侍從用溫熱的帕子擦乾淨我的手,眯著眼道:“把桌上的東西裝好,準備馬車,去蘇府。”

蘇閣老家離我家並不算遠,我坐在馬車上蓄養精神。一閉眼一睜眼,就聽到外面的人通知我到了。我讓人去敲門下了拜帖,片刻之後,蘇家的僕人便將我領了進去。

進屋的時候,老師正在觀賞著一幅畫,見我過來,老師笑著說:“你來看看,這幅畫如何?”

她喜歡花鳥畫,尤其是前代山丘子的作品。此刻她手裡拿的就是山丘子的真跡。

我笑著坐到她對面,掃了一眼那幅畫道:“學生不善此道,不敢妄作評價。”

“就是閒聊而已。”她神色放鬆,“怎麼不見容卿與你一起?”

我不說話,藉著面前的茶桌,在老師面前給自己倒了杯茶。

見我沒有說話,老師的表情有些不安:“你和他……吵架了?”

我抿了一口茶,溫和地回答:“老師可知,學生已繼任舒家家主之位了?”

老師愣了一下,迅速掃過我腰間。看到那塊代表著家主身份的令牌,她的面色慢慢沉了下去。

我輕笑了一聲:“看來老師是真的避世不出了。其實學生很是疑惑,老師一生作風端正,不屑宵小之術,為什麼會有一個身份詭異、手段多端的兒子呢?”

“你想問什麼?”老師沉著臉看著我,滿眼戒備。

我垂眸看著手中紅色的茶湯,溫和地說:“我並不是來問老師的,只是來告知老師。”

說著,我抬頭看她,目光堅定:“我已知蘇容卿乃陛下之子。”

“你胡說!”老師猛地站起身來,怒斥出聲,“容卿是我的兒子!”

“老師大概不知道,蘇容卿打傷我母親,搶走了血契。陛下取消了今日早朝,於昨晚帶五千精兵出城了。大楚很快就會多出一位皇子了,老師如此遮掩,還有什麼意義呢?”

老師沒有說話,她呆呆看著我,似乎是無法消化我帶來的訊息。

我將早已寫好的休書放到桌上,淡淡地說:“該告知老師的事,學生已經告知,這封休書,想必老師也能理解。學生已派人去戶部辦理手續,自此之後,學生與蘇容卿,再無瓜葛。”

“舒城!”老師終於反應了過來,在我起身前,一把按住了我的肩頭,急道,“你不能這樣做!”

“為何?”我抬頭看著老師。

老師滿臉焦急,憋了半天,卻只憋出了一句:“容卿是真的喜歡你!”

“那又如何?”

“你也喜歡他啊……”

“過去是。”我笑了笑,“現在卻並不是了。老師,學生如今,僅想好好照顧自己的主君,如此而已。”

“可是……可是……”老師似乎有很多話想說。

我已經確認了自己想要的訊息,也不想再做糾纏,便拂開她的手,站起身來。

老師急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道:“你跟我來!”

說著,她急急地帶我穿過長廊,走到內院一間屋子。她推開房門後,我便看見滿屋我的畫像。

“我不知道怎麼和你解釋……容卿對你的感情,他真的不會傷害你。”老師焦急地說,“那些時候,容卿每天在家裡畫你。他刻了很多雕像,都想留著送給你。他十四歲時,陛下將他交給我。我沒有孩子,一心一意把他當自己的孩子養大。我從未見過他對一個人這樣上心,他那麼喜歡你……決計不會害你!你們之間一定有什麼誤會!你……”

我不說話,靜靜地注視著這個全是我畫像的房間。

我想沈夜大約也是喜歡我的,如果不喜歡,沒有人能夠做到這樣的程度。然而我想,之前在皇宮裡他為了迷惑陛下所說的話,大約也是真的。

他喜歡我,如同喜歡他年少時的那只貓一樣,情勢所迫時,便能為了權勢,將這只貓燉成湯,去換取他所需要的利益。

他的愛與我的愛不同,我愛著他這個人,無論如何都會護著他,不願傷著他。而他愛著我這個人,卻總要和手裡的其他東西相取捨,相衡量。

我走進屋裡,用指尖一一劃過那些費盡心血的畫,還有畫上人的面容。老師以為我已經動容,聲音平緩了許多:“我終生未娶,也未能有子嗣,容卿在我心中,便如我的親兒子一般。他剛到蘇府的時候,不喜歡說話,雖對我恭敬有加,卻總有距離。我那時候就想,他不過一個十四歲的孩子,怎麼就有這樣深沉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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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歲……那時候沈夜已經是君子堂執掌者,暗庭的人了。

而那時候的我呢?還受著家族寵愛,連朝堂都未曾涉入,在秋獵上開弓引箭射死一隻老虎後,便成了世家新秀。

“他從來就不讓我操心,對許多事把握得比我這個三朝元老都要精準。我知道他做了很多事,他不說,我也就不問。直到有一年,他差點死在宮裡。我連夜進宮去,跪在地上求陛下,陛下要求我自此不再插手朝堂之事,我答應了,這才把他從宮裡換回來。拖著他回來的時候,他奄奄一息,那時候我以為他要死了,問他有沒有什麼願望。他說他想寫一封信給一個人,只是後來寫到一半,他又撕了,然後和我說,如果他死了,就將他葬在城郊的竹林裡,把他床下盒子裡的信,一齊都燒給他,黃泉路上,只有這些信,是能陪著他的。”

“那之後,我與容卿才真的算沒了隔閡,我這才知道他做了這樣多的事。當年陛下讓他嫁給你,我極力反對,就是不願意讓他用自己終生幸福去參與這些權謀之中。等到後來,他執意要嫁給你,我這才知道,你就是那些信的主人。”

“你退婚,這本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這樣容卿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從這件事抽出來。我早就想好了,他從這件事裡抽身,然後慢慢和暗庭斷了關係,我有些產業,日後他就當蘇容卿,憑他的才貌

,找一個身家清白的女子入贅,疼愛他一生,也不是一件難事。我與他說了這樣多,可白少棠來刺殺他那日,他還是帶著你一起入宮了。”

回想起沈夜帶著我入宮救母親,逼著我答應娶他那一日,老師站在長廊上含淚叫住沈夜的樣子,我抬起頭,慢慢地說:“那時候你就知道,蘇容卿跨出這一步,就無法回頭,是嗎?”

“他嫁給了你,又如何回頭!”老師的情緒有些激動,“他嫁給你,這樣好的暗樁,陛下如何會放過他。他雖然在你身邊,這一輩子卻都只能周旋在陛下和你之間。”

“一輩子?”我嘲諷笑道,“我與他,哪裡來的一輩子?他在我身邊,大約也就是等著我死,舒家傾覆,然後就風光再嫁了。”

“他不會讓你死。”

“那他就不該嫁。”我果斷接話,收回在畫上撫摸的手,回頭看著老師:“他嫁給我,就沒有可能兩全。要麼好好當我的主君,要麼好好當陛下的暗樁,可他選擇了陛下——”

“這也是我想要問老師的,為何老師與他,選擇的,都是陛下?是覺得舒城懦弱,舒家不敵皇權,無法保護他,還是因為與陛下情誼深厚,無法割捨呢?”

“我們……”

“但後來我明白了。”我抬手阻止老師,笑出聲來:“不是舒家、舒城無能,只是天家血脈深厚,哪裡有背叛自己母親的兒子?又哪裡有背叛帝君的忠臣?”

“不過既然做出了選擇,就要承擔起選擇的後果,不能總是想著兩全。蘇容卿的選擇已經很清楚了,他打傷我母親,偷走血契,而白少棠妹妹因此死於宮中,白少棠如今還瘋瘋癲癲。我身為舒家家主、少棠的妻主……”我將休書放在桌上,平靜地說道,“自當與此兇手,與幫著兇手的老師,緣盡於此。”

說完,我便提步往外走去,朗聲道:“蘇閣老,無須相送。”

一路走出蘇府,上了馬車,我那決絕的氣勢猛地就弱了下來。我坐在馬車裡,覺得手裡空空的,頭腦一片空白,滿心疲憊。

老師的話迴盪在我的腦海裡,我竟能憑著這些話語,勾勒出沈夜的平生。

那個十四歲沉默寡言的少年,站在房間裡一幅一幅臨摹著我的模樣的男子。其實我與他之間如何不是情真意切,只是走到這一步,我已經用了我所有去爭取,只是他一直在放棄。

回到府裡後,我吩咐管家去給我買串佛珠來。我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那些當了家主、上了年紀的人,總會在手裡拿些東西。很多時候,人就是會有那麼些腦袋空白心中沉悶的時刻,手裡有些東西分散注意力,大概會好很多。

白少棠還是那副痴痴呆呆的樣子,大夫來看過,說他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好好養著,隨著時間推移會逐漸好轉,連藥都沒有多開,只是教了我一些按摩腦袋的方法,讓我試試看能不能讓他舒服些。

我陪白少棠吃過飯,就回到書房,繼續熟悉著舒家這些勢力。夜裡,影一從房梁上倒掛下來:“主子,宮裡傳來訊息,陛下回宮了,帶著一個男子,看上去和蘇容卿頗為相似,現在連夜召了蘇閣老入宮。”

“誰遞來的訊息?”

“陛下身邊的掌燈侍。”

“賞,讓宮裡的人盯緊些,看能不能打聽到什麼。”

“是。”

影一又消失了去,我看了一會兒各處傳來的訊息,便去了母親房裡。

母親正依偎在我爹懷裡聽我爹唸書,看上去彷彿是新婚夫妻一般,在燈光下,兩人的身影顯得格外溫暖。我不由得笑了笑,奔波一天後,心裡總算是有了幾分慰藉。

“母親。”我走進去。

父母回頭瞧我,母親直起身來,上上下下打量了我片刻,微笑著說:“有些家主的樣子了。”

“母親安好?”我坐到床邊。

我爹嘆了口氣道:“保住命了,但以後不能勞累。城兒,咱們全家就靠你了,你行嗎?”

“爹安心吧。”我笑了笑,“珍寶閣的首飾,女兒不會讓你買不起的。”

“我是這種天天就只想著買首飾的人嗎!”我爹瞪大了眼睛。

母親咳了一聲,接道:“還有胭脂水粉綾羅綢緞,平時還要去雲仙樓頂樓包場請各世家主君吃飯以炫耀地位……”

“你……”我爹怒喝道,“你是不是嫌我花錢多了?!”

“沒有,沒有!”母親一把拉住他的手,溫柔道地說,“玉丞多花點錢,我才安心。把你嬌寵著慣壞了,才不會有人和我搶。我家玉丞若不再慣壞些性子,這樣完美的男人,舒柔實在安心不下。”

“我又不會跟別人跑了……”我爹情緒緩和下來,小聲嘀咕。

我咳了一聲,示意我的存在。

我爹紅了紅臉道:“好了,你們說正事吧,我去準備點夜宵。”

說完,我爹走了出去。

我坐上前去,為母親掖了掖被子:“經此一難,父母關係大好了。”

“以前也不錯。”母親抬了抬頭,笑道,“我就喜歡你爹吃醋耍小性子的樣子。只是這次確實是嚇到他了,日後也不想嚇他了。”

“你和鳳三……”我躊躇了片刻,這似乎是父母輩的事情,我插手也不知對不對。

母親懶洋洋地說道:“不過是按摩手藝好些,鳳樓的公子,琴棋書畫、吹拉彈唱,倒確實是不俗。倒是沈夜,如今去了哪裡?”

“母親不妨猜一猜?”我在她背後墊了軟枕。

母親想了片刻後回答:“在宮裡?”

“是。”我笑了笑,“我想不日,陛下應該會宣佈他作為皇子的身份了。”

母親神色不改,似乎早已猜到,她垂下眉目道:“果然如此啊……”

“母親早已知道?”我看著母親。

母親糾正道:“應該說,猜到。從你告訴我沈夜是蘇容卿,出自鳳樓,又和陛下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後,我就有所懷疑。只是我未曾想過……陛下竟真的就留下了那個皇子。”

我沒說話,靜靜地聽著母親說著往事。

“昔年陛下作為大皇女,生父蘭君身份並不高。好在陛下行事穩重,頗得其祖母崇華帝君的喜愛,隱隱有了儲君之勢。然而在崇華帝君病逝前,陛下卻同鳳樓第一任樓主沈泉私奔,一年不知所終。其間有人向崇華帝君遞了一封信,沒有人知道信中寫了什麼,只知道第二日,陛下的父親蘭君就被打進了冷宮。”

“彼時我作為陛下的伴讀,早已和陛下綁在了一起,蘭君下獄,我自然是要照拂一二,同時又要四處尋找陛下。但當時我連舒家少主都不是,難有如此能力。等我終於打通關係找到蘭君時,他已懸樑自盡。而等探子告訴我陛下出現在大楚邊界時,崇華帝君已死,先帝登基,對於這個出逃一年、生父卑賤的皇女,先帝很是厭惡。”

“我知道先帝厭惡陛下,但我那時還掛念著同陛下的情誼,於是一路趕到大楚邊界接她。我接到陛下的時候,她分明就是剛剛生產不久的樣子。等陛下回了楚都,收整好勢力,她給我的第一個命令,就是讓我去追殺沈泉,還有他身邊的嬰兒。”

聽到這裡,我心頭一跳,面上卻還要裝作平靜的樣子。

母親笑了笑,寬慰道:“你放心,沈泉不是我殺的。沈泉作為摩薩祭司,聰慧無比,我的人追殺他多年,卻都被他屢次逃脫。天慶六年,陛下突然召我,同我說不必追殺沈泉了。我本來以為……這父子倆,都死了。”

“天慶十五年,我聽說鳳樓重開,其實也極為震驚。那時我便揣測鳳樓樓主沈夜是陛下當年那個孩子,但我想,若真是這個孩子,陛下自然不會放過他,他怎敢如此大大咧咧地出現在楚都,還重開鳳樓?後來我查到他是暗庭的人,便以為,他之所以能重開鳳樓,不過是因為陛下懷念沈泉。可誰知道……”

母親嘆息一聲:“他竟真的是那個孩子。看來陛下……心中尚留著幾分溫柔。”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嘲笑道:“這哪裡是心存溫柔,分明只是瞧著沈夜這把刀太過順手,不忍就此折斷。而如今,怕是折不斷了。”

我回想起當初沈從張狂說出的那句:“我的願望,就是大哥君臨天下。”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笑容更深了些。

那時候我以為是沈從少年張狂,如今想來,沈從這樣的人,哪怕還是少年,也絕不可能因一時意氣用事說出這種話。約莫他和沈夜,早就做了這樣的打算。所以,什麼為了秉書開闢男官制……不過就是用眼淚哄著我當他的一把刀,為他砍了這帝王大道上的荊棘而已!

沈夜有這樣的打算,但看陛下始終只願意讓他留在暗庭的態度,怕是她不願意將這皇位交給一個皇子。大皇女再不堪,畢竟是正統嫡出的皇女。

想遠了……

我收回思緒,轉頭詢問:“母親覺得,沈夜是否將血契交給陛下了?”

“這個不該問你嗎?他是如何對你說的?”

我回想了一下,沈夜盜走血契那天晚上,他確實說過,他不會將血契交給陛下,這是他和陛下之間的一樁交易。

不過如果是我,我也不會交。這樣的東西,拿著用來脅迫陛下當保命符,真是再好不過了。

“沈夜達到自己目的前,血契怕是只會在他手裡了。那母親覺著,我與沈夜合作如何?”

我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看向母親。

母親沒有說話,她溫和地笑了笑,拍了拍我的手,道:“不要為難自己。你如今恨著他,別為了舒家委屈了自己。”

未曾想母親一眼就看懂了我的心思,我忍不住紅了眼眶,低下頭去:“母親……”

“況且,你可曾想過,同沈夜合作,其實是與虎謀皮。大皇女雖然暴戾,但畢竟心思簡單,易於掌控。而沈夜,不說他對你的那些心思,他當了皇帝,必想要你成為他禁臠。就算他對你沒有這些彎彎道道,他若稱帝,也不是咱們能掌控的。不管如何說,他身邊我們一個人都沒有,而大皇女府中的諸多謀士,卻本就是我們家的暗樁。”

“什麼?!”我驚訝出聲。

母親笑了笑,溫和地說:“大皇女手下最出色的那位謀士書徑庭,以及另外兩位謀士陳冉、王川,都是我們舒府的人。有她們在大皇女身側,若大皇女對舒家有了異心,咱們便換一位帝王來效忠吧。”

說著,母親冷笑起來:“陛下覺得血契牽制了她,殊不知,我卻也覺得,血契牽制了我們舒家。若不是血契在,她魏家的帝位,早就換了人了。”

我沒說話,母親挑眉看我:“怎麼,怕了?”

“並不是這樣。”我含笑回答,“我是覺得,這才是我舒家該有的氣魄。”

“你如此想,我心甚慰。”母親從枕下抽出一本冊子,交到我手裡,“這才是我們舒家完整的暗樁名單,你今夜將它背下,便燒了吧。”

“我明了。”

“我有些累了。”母親揮了揮手,“下去吧。”

我點了點頭,便退了下去。出門時我爹正好端了兩碗糖水進來,見了我便說:“怎麼就走了?你別學你母親,忙太晚……”

我端了糖水,滿不在意地揮揮手:“我不努力,誰給你掙首飾錢?我先走了。”

“怎麼和你母親一個德行……”

我爹小聲嘟囔,卻並沒有追過來。

回書房後,我將手中的糖水放到書桌上,坐在桌邊背母親給我的冊子。背到半夜時,感覺終於差不多了,便回自己房間。一回到屋裡,便瞧見白少棠規規矩矩地坐在椅子上等著我。

他也不說話,見我來了,便朝我奔了過來,將我摟在懷裡。

我在他懷裡蹭了蹭,溫和地說:“以後別等我這麼晚,睡吧。”

我們倆簡單洗漱過後,躺回了床上。我有些累了,閉著眼睛想事。我感覺到他在夜裡靜靜地看著我,或許是以為我睡著了,他低下頭,輕輕地碰了碰我的唇。我假裝沒有睡醒,嘟囔著翻了個身。他便不再動了,就這麼抱著我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我照常去上早朝。臨出門前,管家交了串佛珠給我。我將佛珠放到手裡,不知道為什麼,心裡鎮定了不少。

到達大殿前時,天還沒亮。我一出現在大殿門口,上官婉清就迎了過來,壓低了聲音問道:“沈夜怎麼回事?”

“關我什麼事?”我面色不改,滾著手中的佛珠。

上官婉清看到我的手中佛珠,愣了愣,道:“你怎麼回事?才多長時間不見,你出家了?!”

“俗門弟子,靜心而已。”

接著,她看到了我腰間的家主令牌,整個人都驚呆了:“你成舒家家主了?!你母親呢?”

她環顧了一眼四周,呆呆地說:“不可能……”

“母親遇刺,如今在家養傷,昨夜已給陛下遞了摺子,臨時傳位於我,不久後舒府會辦傳位典禮。”我說得公事公辦。

上官婉清皺起眉頭:“你非要和我這麼說話?”

“你要我如何說話?”我淺笑一聲,“我已休了沈夜,你有機會了。趕緊奮起直追,莫要再把情書送錯物件,如此可好?”

上官婉清終於不再出聲,眼中閃過一絲狼狽。

我笑了笑,往大殿走去:“你關心沈夜,莫要打著與我為友的名頭。我如今與沈夜再無瓜葛,你也無須如此惺惺作態了。”

“舒城!”上官婉清喝道,“你心中,我就是這樣的人?”

所有大臣朝我們看了過來,上官流清也回過頭來,眼中似笑非笑。

我背對著上官婉清,暗中深吸了一口氣,撥弄著手中的佛珠,心裡總算是平靜下來。

其實我也明白,我如此對待上官婉清,不過遷怒。看著她,我便會想到那些被欺騙的往事。她讓我清楚地知道,我和沈夜,哪怕從開始,就是欺騙,就是圈套。

心中平靜下來,我淡淡地說:“對不起,家母病重,我心緒不免煩躁了些,還望見諒。”

說完,我大步走開,走到了文官首位。

朝堂站成兩排,武將一排,文官一排,文官首位站的是左相,其後是尚書令,再往後各部尚書及依品級而排位的各方官員。而武將一排,首位站的是右相,繼而是天下兵馬大元帥,按品級而排位的公爵及各路將軍。以等排位方法,顯示了大楚重文輕武的現狀。

如今身為左相的母親病重,我作為尚書令,自然就站在了文官首位。

上官流清站在我身後,小聲道:“人沒死,就都不是大事。”

“上官大人最好還是收斂些,再如此放肆,別怪我把你放在舒家的暗樁都拔了!”

我靠近她,壓低了聲音,說完後笑著轉過身去。

上官流清面上笑容依舊,在我身後淡淡地答:“舒家主大可試試。”

我不與她鬥氣,靜靜地等著女皇到來。

太陽一寸寸升起,禮官唱和之聲傳來。百官跪下,看著龍輦沿著御道慢慢近前。龍輦左右兩旁跟著兩個人,一個身著代表著皇女身份的白衣刺金鳳,另一個卻是白衣刺金龍。旁邊朝臣忍不住抬頭去看,我卻一動也不動,恭敬地跪著,看著那白色的衣角從我面前飄過。

“起。”禮官聲音再次傳來。

鼓聲響起,我直起身來,轉身看向金殿。

禮官又唱:“入殿。”

百官在我和右相的引領下魚貫而入。

等站好位置,禮官再唱:“跪。”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儲君千歲千歲千千歲。”

我們喊完之後,沒有聽到陛下和大皇女的免禮聲,沒有人敢站起來。

片刻後,女皇道:“朕有一件喜事要同眾卿分享。昨日朕得急報,終於找到了朕失蹤多年的兒子。諸位愛卿必然想不到,原來朕失蹤多年的孩子,竟就是蘇閣老的獨子蘇容卿!這孩子氣惱朕多年未曾去尋他,一直不肯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直到昨日西荒派人來追殺,這才向朕求助。朕帶了五千精兵前去救回他,同他滴血認親之後,確認了這確實是朕的皇子。諸位愛卿,這是一大喜事啊!”

朝中沒有人說話。我率先再拜,高聲道:“恭賀陛下尋回皇子!”

其他人立刻反應過來,跟著我喊道:“恭賀陛下!”

說完,我調整了位置,往高臺上沈夜站著的方向再拜了下去,朗聲道:“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在我話音出口的瞬間,其他人立刻跟著唱和起來,於是一時間,殿中全是朝臣問安之聲。

陛下大笑起來,終於說道:“諸位免禮吧!”

於是,所有人站了起來。

女皇積威甚重,一般世家不敢多有言語,而如我和上官流清這樣的大族,自然是早就得了訊息,不會太吃驚。於是儲君所站的臺子上多出一人,卻也沒有人問話。而我則手持佛珠,面色淡定地站在文官首位,一言不發。

身為舒家家主,我自然不再需要出言撕扯,這種事再也輪不上我了。我想說什麼,只需給那些舒家的朝臣一個眼神,自然會有人幫我來說。所以整個早朝,我竟是什麼話都沒說。

我明顯感覺到沈夜在望我,我卻覺得,這似乎與我並沒有太大關係。

等到朝中大事議論得差不多了,陛下終於將心思放到我身上來:“舒愛卿,如今容卿認祖歸宗,是個皇子,你作為皇子妃……”

“陛下,”我從容出列,打斷女皇的話,叩首道,“陛下,臣與皇子殿下早已和離,陛下不必為此擔心。殿下性情賢淑、容貌上佳,舒城相比之下難免自慚形穢,相信殿下來日必能覓得良緣,舒城在此先行恭賀。”

朝堂出現死一般的寂靜。

沈夜率先反應過來,壓低了聲音道:“戶部的人呢?!”

這事兒我是直接叫戶部侍郎幫我辦的,走了特殊通道,半個時辰就批好了。戶部侍郎未曾想過有這一出,嚇得當即跪了下來:“殿下……昨日舒大人派人將……將和離書送了過來,微臣就按照流程辦了……”

“和離書?”沈夜低笑出聲。

聽到他這笑聲,眾人便都明白了,這不是一份和離書,而是一封休書。若是和離書,沈夜不會不知道,只是戶部侍郎礙於天威,不敢將“休書”二字說出來罷了。

我靜靜地跪在地上,女皇猛地反應過來,將桌上的杯子朝我砸了過來� ��怒喝出聲:“舒城爾敢!”

我一動也不動,任由那杯子砸到頭上。血染了我滿臉,我仍面色不改,叩首道:“陛下息怒。臣與殿下性情不和,故而才有此結果。只是臣當時並不知殿下乃皇子身份,故而並未告知陛下,還望陛下見諒。”

我說得有理有據,女皇雖然憤怒,卻也不能拿我如何。她喘著粗氣沉默了半晌,終於命令道:“退朝!”

等女皇帶著大皇女、沈夜走了出去,上官流清將我扶了起來。我用方帕按住額頭,向剛被人扶起,還在心驚膽戰的戶部侍郎走去,笑道:“這次讓大人受累了,舒城未曾想……蘇容卿竟是那樣的身份。唉……”

“大人哪裡話。”那人苦著臉道,“這……真是誰都沒想過的。”

“不過……”有人插話進來,“這皇子是誰的啊?為什麼會流落在外面……”

我笑而不語地同眾人告辭,任由那些官員繼續議論著。

等我走出宮外,便看見沈夜站在我的馬車前,他還穿著皇子的朝服,整個人彷彿一直生養在皇家一般,自帶了天家貴氣。

我的身子不由得一僵,但我立刻反應過來,垂下眉目,走到沈夜面前,行禮道:“殿下。”

沈夜沒理會我的生疏態度,淡淡地說:“不知可否與大人上馬車一敘?”

“殿下與我有男女之別,還是免了吧。”我笑了笑,“為殿下清譽著想,殿下有什麼話,便在此處說吧。”

沈夜冷笑一聲:“清譽?你我之間,還有清譽可言?該做的都做了,這天下誰還不知道?”

“殿下慎言。”我撣了撣袖子,浮起笑容,“殿下畢竟是待嫁之身,我朝民風漸開,殿下自尊自愛,必然能再覓良人。”

“你非要同我這樣說話?!”沈夜面上有了怒意。

我不由得愣了愣,覺得他和上官婉清真是心意相通,一早上連著同我說了同樣的話。

就我愣神時,沈夜一把抓著我就上了馬車。

我被他扔進馬車裡,倒也沒有驚惱。他向來是這樣的人,做出這樣的舉動,我並未覺得詫異。

“走。”他命令車伕。

我直起身來,撣了撣衣服,端正坐好,看向他:“殿下有何話要說?”

馬車動了起來。

他打量著我,目光落在我手中的佛珠上:“你出家了?”

我:“……”

“你是不是還在惱我?”

“殿下何出此言?”

“我不是故意騙你,只是此事之前,我不能多說。”

“殿下無須解釋。”我撥弄著佛珠,瞧著簾子外的街道,淡淡地說,“舒城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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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話中有了惱意,“你若明白,怎麼還會如此?!血契我不會給陛下,你不需要擔心。我事成之後……”

“也與舒家無甚關係。”我轉過頭去,看著沈夜,“殿下還不明白?打殿下從舒家走出去那一刻開始,便與舒家再無關係了。殿下是成是敗,舒家都只是一個旁觀者。”

“不是舒家放棄了殿下,”我一字一句,認真道,“是殿下放棄了舒家。”

若他沒有隱瞞,若他坦承向我求援,我未必不願意幫他走上這個帝位。然而他選擇了欺騙,選擇了用這樣的方式離開舒家,那我也只能選擇與他相反的道路。

聽了我的話,沈夜苦笑一聲:“不,並不是舒家不願意放棄我,只是你舒城不放棄我。大皇女與我之間,你母親不會選擇我。”

我不說話,感覺著佛珠從我指間滾過,心裡一片安寧。

沈夜靜靜地看著我,見我無動於衷,他閉上眼睛:“是不是你我之間,日後只能如此了?”

“不然,還能怎樣呢?”我低笑出聲。

他往前走了一步,單膝跪在我面前,握住我的手,抬頭看著我:“阿城……不要這樣。”

“你現在已經是舒家家主了。”他滿眼懇求,“若你願意,你我不必如此。我會等你,你也等著我,等我拿到那個位置,你……”

“我如何?”我不由得笑了起來,“入宮,成為你的後宮之一?或者換一個說法,放棄舒家的權利,成為依附於你的人?”

“我……”

“沈夜,”我打斷他,垂下眼眸,“我信任你的時候,就全心全意地信任你,不會多想,然而這並不代表著我沒有腦子。”

“你不將血契交給陛下,不是因為你在意我,只是你拿著血契,陛下才有把柄在你手裡,你可以在一個限度裡,同她儘量提要求。比如說,讓她承認你的皇子之位。”

“而你我之間還有可能,也不是因為你多愛我,只是因為我如今成了舒家家主,掌控著舒家。舒家選你,選大皇女,還是只做純臣,這都取決於我。”

沈夜沒有說話,他靜靜地看著我。

這些話說出口來,我內心那些蠢蠢欲動的、似乎是期待的情緒,慢慢沉寂下去。

他的眼睛還是那麼漂亮,然而我卻不敢觸碰了。

“我一直知道,”他慢慢開口,“我在你心中,是多麼卑劣的存在。”

我嘆息出聲:“不,你並不知道。”

你並不知道,我曾給過你多大的信任。

沈夜猛地撲了過來。外面是集市的喧鬧聲,他拼命吻著我,彷彿是期望從這個吻裡汲取生存下去的勇氣,彷彿這是他唯一能擁有的東西。我默不作聲,任由他動作,淡定地滾動著手中的佛珠。

馬車停了下來,他也終於清醒過來,頹然坐倒在馬車上,垂下眼眸。

我用方帕擦了擦嘴唇,然後扔到了一邊,直起身道:“殿下日後莫要如此失態,臣告退了。”

說著,我走下了馬車。

馬車裡傳來沈夜的低笑聲。

我吩咐車伕:“將殿下送回宮吧。”

等我走進屋裡了,站在門口時,竟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

我突然想起沈夜。那時候我下朝,他總會在屋裡等我,穿著寬大的白袍,散著頭髮,懶懶散散地躺在躺椅上翻看著什麼。然而此時此刻,屋子裡應該是,什麼人都沒有吧。

沒有人等我,沒有人陪我。

我苦笑著推開房門,果然,什麼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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