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北大牢,
這是所有犯人的夢魔之地,因進了這裡的人只有一種結局。
砍頭!
天北城很大,大到無邊無際。
因此各處也都設定了附屬縣衙,有的在城內,有的在外城。
但凡是犯了重罪的,即便是一開始被抓到各處縣衙,最終也要押到天北大牢。
因這裡的人都是重刑犯,因此看守極為嚴密。
是城主專屬護衛黑甲軍親自值守。
天北大牢有著極為嚴格的規矩,黑甲軍擁有先斬後奏之權。
不服管理者,殺!
妄想越獄,殺!
刑訊不招,殺!
......
......
這是重刑犯的煉獄,是天北城最為恐怖的存在。
門口是碩大的鐵鏈綁住的鐵門,門口有值守巡邏。
遠處走來一隊人,押著幾個白衣犯人,其中便有渾身血條的衝菊。
此時的她已經雙腿癱軟,顯然提前遭受了酷刑,眼睛裡沒有了明亮,嘴巴也發不出聲,被兩個將士拖著來到門前。
“來人止步!”
值守的黑甲軍出聲呵斥。
同樣隸屬黑甲軍的謝統領從懷裡掏出令牌,“城主旨意,前來送犯人!”
一個值守接過令牌仔細檢視,這才放行,“謝統領,請!”
進了大牢,謝統領揮揮手讓另外兩個人退下,親自抱起來衝菊,來到一處鐵鏈牢房當中,將她放在地上,目光冷冷,“衝菊,王有話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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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菊臉色暗澹,顯然遭受了酷刑之後,意識有些薄弱。
“聽著,王感念你這些年伺候永平王不易,特派人給你家鄉送去金銀,你的弟妹家人這輩子可以衣食無憂,他們的子子孫孫也都如此,你可以放心走。”
謝統領說完,搖搖頭轉身離開。
留下衝菊糟亂的頭髮裡,她的眼神裡終於有了一絲光,乾癟發白的嘴唇咧開了,“多......多謝城主!”
............
李牧年來到大牢的時候是後半夜,迫近天明了。
見他走過來,值守們先是驚訝他居然可以獨立行走了,而後紛紛跪倒在地。
城主有命,這天北城任何地界,唯有城主和小兒李牧年可以隨意出入。
“起來吧!”
李牧年暢通無阻的走進去,巨大的鎖鏈再次發出聲響。
他不經常來這裡,剛走進去,便有漫天的血腥氣衝著鼻孔裡鑽。
李牧年微微皺眉。
值守官李威聽聞少主駕臨,急忙忙衝出來,將準備好的帕子遞過去,“少主怎麼來了?”
接過了帕子捂住口鼻,李牧年四處張望,“帶我去見那個道姑!”
“少主說的可是那個女神棍?”李威試探性問道。
“嗯。”
“少主隨我來!”
在李牧年身前帶路,李威一邊走一邊用腳清理前方的那些血漬,甚至一些殘肢皮肉。
經過一處牢房,裡面的犯人忽然動了下,她想要站起來撲過去,可是雙腿毫無力氣。
啪的一聲,身體跌在地上,鬧出動靜。
“媽的,找死啊!”
李威眼見少主被驚著了,這還了得?
開啟牢房門,提著一個燒火棍便走進去一陣毒打。
啊!
慘叫聲不絕於耳,這在天北大牢很正常,但李牧年看不下去了。
若是他沒看錯,這犯人還是個妙齡少女,“這樣的人能犯什麼罪過?才會被關在這裡?”他心想。
“好了!夠了!”李牧年呵斥道。
李威打的正爽,那女犯人緊緊抱著身體縮成一團,顯然是被打怕了,她嘴裡哼哼,氣若游絲。
“少主,這些犯人都是罪大惡極的,不值得可憐。”李威提了提褲腰帶走出來,笑著說道。
李牧年擺擺手,“快點走吧!”
“哦,快到了!”
牢房裡有滴滴答答的水聲傳來,在一場石頭牆面前,李威停了下來。
他轉動旁邊的突出石頭,面前出現了深及腰的水池。
在水池的左右兩邊,是一個個牢房,全都浸泡在水裡。
牢房裡被鎖著一個個犯人,這石頭門開啟了,才有略微的一絲亮光射進來。
有的犯人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是李威來了,又迅速低下了頭。
“那些神棍都被關在這水字號,少主且稍等。”
說完,李威將旁邊的一根鐵鏈向下扯動,地表出現一個個出水口。
呼啦啦!
水流迅速隱沒進去,只剩下滴滴答答的水聲。
李威走在最前面,用拖把將下面的臺階給拖了拖,“少主,可以了。”
沿著臺階走下去,李牧年審視著左右兩邊的這些人,微微皺眉不忍。
這些都是曾經嘗試給他治病的人。
看見他走進來,忽然有人認出來了,那人掙了掙鎖鏈,下半身早已腐爛,彷佛看到了救星,“李少主,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小人一時湖塗啊!”
“李少主,是你嗎?”其他的鎖鏈晃動,十幾個犯人都開始嚷嚷。
有的求饒,有的氣不過罵罵咧咧,唯獨最裡的那個牢房很安靜。
那裡掛著個女人,頭髮散亂和鬼一般,下半身同樣破爛不堪,顯然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但她和那些人不同,只是抬頭看了一眼便垂下頭去。
正是這一眼,令李牧年看到了,那眼神裡有光,是希望,是生的希望。
一路走來,只有這個女人的眼神裡有。
於是他徑直走過去,對著李威說道:“是她吧?”
李威點點頭,走進去給了女人一棍子,“喂喂喂,醒醒!”
女人在這裡呆的時間久了,知道規矩,順從的話能少受些苦,於是動了動身子證明自己醒了。
李牧年抬頭看著女人,因頭髮擋著,看不清楚面孔。
“把她放下來!”他吩咐道。
譁啦啦的鎖鏈全部跌落在地,激起水花,道姑躺在地上,雙腳因為浸泡已經無法站立。
李牧年看了看周圍說道:“把她出去。”
那值守官李威粗暴的一把將女人拖著,來到了一處密室。
“你們都出去,我有話要問她。”
“可是少主,這女人有些手段,我怕......”李威猶豫。
李牧年有些不滿,“怕什麼?我堂堂天北城少主,還能怕一個女人?給我出去!”
見少主真的怒了,李威迅速拉著鐵門關上離開。
屋子裡悶熱潮溼,只要一張審訊桌和兩把椅子。
李牧年見女人癱坐在地上,走過來扶著她坐在椅子上,擺正了身體,而後他坐到了對面。
他單刀直入,切入正題,“我有話要問你。”
道姑沒有回應,迄今為止她一直都任由別人擺佈,這是為了順從,為了能夠活著。
也不管她是否聽到,李牧年繼續說道:“你之前說過,我之所以體弱多病是因為身體裡有妖邪作祟。你看我現在如何?”
“看著我!”這一次,李牧年不會任由女人默不作聲,命令道。
道姑終於抬頭,緩緩的,眼神裡映襯出一個英俊男子的身影,她有些驚訝。
許是很久都沒有開口說話,她的唇黏連著些許白色,喉嚨裡發出一個位元組很快就嗚咽了。
“別著急,慢慢來......”李牧年見對方識趣,也就柔和了半分語氣。
“你......你好了?”這話是回答,也是驚疑。
李牧年滿意的點點頭,這說明那個青年真的幫了他,沒有在他的身體裡搞小動作。
他站起來,繞到了道姑的背後,凝視著說道:“我記得你初次來城主府的時候,我父王還是很尊敬你的,怎麼後來翻臉了?”
“不要跟我說是因為你煉製的丹藥毒死了人,我查過,那人的死和你的丹藥並無關係。也就是說,是我父王設計陷害了你,對麼?”
女人身體莫名的抖動起來,似乎有些惶恐,她勉強撐起腦袋,“既然你知道,何必來問我?你總不是來給我還清白的吧?這裡可是天北大牢,縱然是你,也沒可能帶我走!”
李牧年剛才的一切都是推測,現如今被證實了,他長嘆一口氣,“果然如此!不過你別誤會了。進了天北大牢的人只有一個結果,我的確無法帶你出去,但是,我可以讓你死的痛快一些。對不起,我只能做到這些。”
“那怎麼知道我一定會死?”女人嘴角掀起弧度反問道。
“你是否會死和我沒有關係,我還有話要問你。”
將自己常年帶著鐐銬的腕部放在嘴邊吹了吹,道姑來者不拒,笑著說道:“你儘管問,只要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
“你當初是否真的沒把握除掉我身上的妖邪?”
“那是實話,不過,如果多給我一些時間,我有很大把握。你爹好像不希望我繼續下去,所以找了個藉口,用個半成品的丹藥給人吃,那人居然吃死了,呵呵,可笑。我的丹藥裡根本沒有致死物。”
“你問這個,是不是想不通你父親為什麼干預我對你的治療?”道姑終於可以嘗試微微晃動腦袋了,側著頭問道。
李牧年沒有接她的目光,只是隨意踱步,“不錯,我的確懷疑,或許我這病本身不是天生的,而是有人安排的。”
“你說的是你爹吧?呵呵,在你體內的是一妖邪,這類妖邪按理說如果想要剝奪一個人的身體和靈魂控制權,那嬰兒時期是最好的。可是它沒有,它和你共生公長,雖然讓你身體虛弱,但也沒下殺手。這還是最奇怪的。”
“所以你推測有人後天搗鬼是合理的,但誰人幹的,就不好說了。只有一件事可以認定,那就是你那爹不希望你好起來!”
適應了正常說話的道姑彷佛有太多的話要說,一字一句的撞擊李牧年的內心,這對他造成了很大的衝擊。
自己推測是一回事,那畢竟只是懷疑,可是現在有人證,這就截然不同了!
“不可能!難道說我這些年感受到的父愛都是假的?”李牧年心裡天人交戰。
一邊是無可挑剔的父愛,一邊是對於父王的質疑,李牧年陷入了糾結。
“其實你可以自己去問的。哦對了,我還記得,去年那個時候,好像有京城的人來了。可惜我沒聽到他們說些什麼,但是你父親是臉色鐵青走出來的,必定是談崩了。”
“再後來的事情你就知道了,我們全被抓到了這裡。折磨了一年,終於三天後可以解脫了。呵呵。”
“朝廷的人?”李牧年心裡掂量著,天北城這幾年和朝廷的關係極為緊張,原因泰半是因為天北城地處北漠。
而北漠是北寒王的地界。
他的父王只能算是天北城的王,而北寒王則是整個北漠的王。
“你剛才好像說,自己不一定會死?”李牧年忽然想起來。
道姑咯咯笑道:“我說過嗎?呵呵,你記錯了。”
............
李牧年離開了。
對於道姑的那句話,他不會在意。
因為他清楚,進了天北大牢,只有死路一條。
但他現在的確有些亂了心境,從道姑這裡得到的訊息對他來說有些絕望。
原來父愛是可以偽裝的,他篤定。
天邊魚肚白出現,
想到今日便是放榜的日子,他快走幾步,早早的在父王書房門口候著。
他需要將那兩張卷子帶回去。
...........
放榜分三個時間段,
上午先出第三十到第一百名,晌午是第四名到第三十名,下午才會出前三名。
因此一大早,
整個天北城就趕了個大熱鬧。
李老伯起的向來都是最早的,他收了攤,從櫃子裡掏出一件澹白色的長衫,頭髮梳理的整齊了些。
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不少,雄赳赳昂昂的準備去佔位子,看發榜。
劉慶餘起來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旁邊的簾子。
簾子已經被拉開了,床鋪整潔,留有餘香,劉慶餘嚇了一跳,心道:“該不會離開了吧?”
在他迷迷湖湖的走出去,迎著矇矇亮,看到劉稚圭在坐著看攤子燒火。
他這才放下心來。
“我以為你走了。”他難以掩飾自己的慌張。
少女笑了笑,一邊掏了掏鍋底,一邊抬頭對著他眨眼,“今天不是放榜的日子嘛!等我恭喜你進了學院再走啊。”
劉慶餘握緊拳頭,提氣道:“嗯嗯!”
“快去洗把臉吧,你今天可起晚了,老爹都收拾好了。你看,今天的老爹可是很精神哪。”
劉慶餘順著燒火棍看過去,“欸?”
但見劉老伯侷促的雙手不知道該往哪裡放,甚至釦子都是稚圭幫忙給臨時縫上的,衣服很得體,人顯得格外年輕。
“你穿這麼正式幹嘛?”劉慶餘撇撇嘴,對他老爹的態度和稚圭可大不相同。
劉老伯乾笑的摸著腦袋,“咱們家要能出個天北學院的學子了,我能不高興嗎?”
“那也不用這麼著急,你等著看前三名就是了。”
劉慶餘十分自信,他的卷子不敢說得第一,至少三甲沒問題。
————
雖說知道自己的名次不會在上午公佈,劉慶餘還是和方伯廷幾個約好了,一起去看榜。
畢竟這可是天北場三年一次的大熱鬧,提前認識一下即將入學的同窗也是好的。
方伯廷和夏聯科來了,然不止他們兩個,還有光著腳的項薄。
“哎呀,劉老伯今天精神的很嘛,但怎麼不出攤了?”方伯廷摸了摸空著的肚子,他一路趕來本想吃完臭豆腐再走的。
尤其想起項薄也愛吃,倆人打算來一場較量的呢。
奈何,劉老伯不作美啊!
有人憂愁,有人便歡喜了。
夏聯科本就不喜歡臭豆腐的味道,松了口氣,終於不用再聞那味道了,急忙說:“快走吧,不然的話,趕不上熱鬧了。”
“哦哦哦,就是就是。回來我請你們大吃一頓!”劉老伯早就按捺不住,早先一步擠進了人群當中。
這邊,劉慶餘和稚圭打了個招呼,和方伯廷他們肩並肩的走著,發現項薄也跟著。
“他怎麼也去?”他低聲問了一句。
“無缺兄,這位也是報考天北學院的哦。”方伯廷順手將項薄拉著,和他們處於同一水平位置。
夏聯科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劉慶餘反而有些不得勁。
原因無他,
項薄的打扮明顯是江湖中人,身後居然還揹著一把劍,這樣的人能是書生麼?
這是去砍人的吧?
不過想到這傢伙居然治好了永平王李牧年的痼疾,當下也不敢過於小瞧。
放榜的位置是在天北學院東邊的高牆。
由學院的人負責張掛,從低到高,寓意為高升。
因此這牆也被成為高升牆。
此時,一個高大的掛梯出現,幾個學院的弟子提著漿湖在牆上塗抹,準備將三十到第一百名的名單給粘上去。
唰!
從天而降一張榜單,上面名字林立。
對於這個榜單,天北三傑是不怎麼關注的,但勝在熱鬧。
周圍還有些人是他們的同窗好友,此時正翹首以盼。
劉老伯去的很早了,但仍然距離那牆一丈開外,他忽然想起來,我不識字啊!
眼神又差了些,正可謂是看了個寂寞。
“勞駕,勞駕,能不能幫我看看有沒有個叫劉慶餘的學子?”他只得求助別人。
不過這時候的人都爭先恐後的找自己的名字,誰會去理會他?
“我中了!我中了!”
一個學子在第五十六名的位置看到了自己,激動的大喊著。
“恭喜楊鶴兄啊!恭喜高中!”旁邊瞬間有人前去拱手。
“我也中了,我也中了,第三十一!哈哈。”
..........
因名字是從上到下的,上面的看起來清晰一些,下面的被人頭給擋住,反而看不到。
劉老伯只好在原地等待,等到越來越多人離開,他終於可以仔仔細細的從上到下看一遍。
可惜,沒有他家牙子的名字。
這時候,劉慶餘走過來了,他嫌棄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爹,“別在這丟人現眼了,都叫你下午再來了。”
方伯廷也勸說道:“劉老伯,你別著急。無缺兄的才華我知道,他排名肯定是靠前的。現在出現反而不正常呢。您老就回去準備好了臭豆腐,給我們慶祝就是了。”
“哦哦哦。”劉老伯這才一步一回頭的離開。
“嗯?”一直沉默的夏聯科忽然眼神一動。
“怎麼?”方伯廷走過去,但見夏聯科盯著榜單的最後一名,似乎在愣神。
他看過去,
第一百名,項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