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一直大大咧咧,走起路來吹風帶雨,又見到項薄,難掩激動,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又見面了!最近過得好嗎?”
為啥和尚這樣說,實在是項薄這人好管閒事,明知道和尚和道士有急事需要處理。
他卻總是因為路上的一些事情被耽擱。
誰讓他是個好管閒事的?
途徑的村子裡鬧鬼了,項薄停一停幫著捉鬼。
鄰近的鎮子裡出現了吃人的妖怪,他立刻自告奮勇的前去斬妖。
後來郡城那裡不知道怎麼有了幾個魔頭興風作浪,他提著斬妖劍就衝進去了,霹靂哐啷一頓砍殺!
他正在興頭,老道士卻焦急的不得了。
無奈,道士和和尚他們兩個只好先行一步,將天北城的地址和落腳的客棧提前告知。
他們兩個先進城打聽訊息,不巧,正趕上這城主小兒大婚,又加上招生考試,城裡正是巡邏最為緊密的時候。
兩個人沒多少銀子,沒能力去上下打點,因此奔走無數天,這才有些訊息。
老道士也並不知道,青年項薄早就進城了,只不過察覺這裡有妖氣,所以一直在城內逗留。
直到那城主小兒李牧年終於出門,這才被他抓個正著!
因此,見著項薄,和尚倍感親切,老道士卻不知怎麼的,一直愁容滿面。
項薄對著方伯廷拱拱手,這就隨著老道士兩個人走進了房間。
吱呀!
等到門關上,方伯廷也和夏聯科一樣坐在那裡,於喧鬧當中沉浸在書本當中。
房間裡,
老道士將油燈點著了,臉色沉鬱,和霜打的茄子一般,彷佛有人欠他的錢。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項薄也就不去問他,回過頭問和尚,“大師!情況怎麼樣?”
“唉!別提了!這天北大牢比我們想象的更難進,反正我們兩個用盡各種辦法,是一點都靠近不得。”和尚抓起茶水一飲而盡,茶水從嘴角溢位來,流在脖子上。
他胳膊揮動,抹掉了脖子上的水漬,這才繼續說道:“我們只能在外圍打聽了些訊息,有用的並不多。唯一知道的是,天北大牢裡的犯人在近日即將被處決!”
“有道姑麼?”項薄問道。
所謂道姑是他自己給起的名字,其實就是老道士的相好。
這個女人仗著會點道家本事,大言不慚的接了天北城住張掛的榜單。
這是為了救治李牧年而懸賞的通知,幾乎每年都會有無數人應召。
說白了,大家都是為了賞金嘛!
起初,這些人雖然沒有辦法只好李牧年的病,但是也能得到些賞賜。
漸漸的,有人就開始濫竽充數,借治病來求賞金。
這點伎倆怎麼能騙得了李延鳳?
他當即下令將這一批人全部以欺君之罪下獄治罪,不日問斬,以儆效尤!
也是道姑運氣不好,正好在這一批人當中。
她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在被押進大牢之前,給老道士託了信,讓他來救她……
按照老道士所說,他的這位前相好可真的是本著濟世救人的目的才接了榜單,和那些人是大大不同的。
只不過,她也沒能治好李牧年的病!
“應該有的!他們這一批人都是欺君之罪的。”胖和尚說道。
“哪一天問斬?”
“三天後!”
項薄忽然沉思,三天的時間應該夠了。
他抬起頭說道:“我去試試!說不定可以見到她……”
老道士坐在床邊許久沒有開口,這樣的場景著實少見,聽到項薄自告奮勇,他終於臉色稍緩,“天北大牢密不透風,巡邏更是一班接著一班,從不停歇。那李延鳳是鐵了心要殺一儆百!”
“我看此事還要重新商議!”老道士心裡焦急,但也清楚,當務之急是要靜下心商量出一個萬全之策。
在這天北城,李延鳳就是土皇帝,他們三個要對付的可能是一城的官兵,還有潛在的高手!
拯救道姑刻不容緩,道他也不希望因為這事,折了項薄和和尚。
“可是現在訊息又打聽不到,只知道三日以後便沒機會了!我們得抓緊了!”
和尚現在傾盡全力幫著道士,也不和當初剛聽到道士還有相好的時候,極儘可能的嘲諷他。
項薄點點頭,“我先去探探,爭取不打草驚蛇!實在不行,我們還可以在問斬的時候動手,那個時候,我們至少目標明確,知道道姑被關在哪一個車上。”
老道士眉頭緊皺,雙肩因為緊張和著急而不斷抖動,鬍子都不澹定了,“你是說劫法場?”
在那個時代,劫法場就意味著要和朝廷對著幹!
項薄倒是無所謂,他向來是獨來獨往,沒有親戚朋友牽掛,做什麼都是隨心所欲的。
但是不知道道士和和尚兩個能否沒有顧慮?
一旦劫法場,他們三個人必定要被通緝,從此便走在逃亡的路上。
果然,和尚低著頭沉思有些猶豫,道士也在思量。
項薄走到門口,耳朵豎起來聽了聽外面,應該沒有人偷聽,這才放心下來。
“管他三七二十一,這事老子幹了!”
“我也沒問題!”青年早就想好。
只是想救人的老道士反而沉默著,不表態。
“喂喂喂,老道士,和尚我都拿出來命陪你玩了,你能不能別慫?一句話,幹不幹?”和尚生性豪放,見不得老道士扭捏。
“只怕會連累兩位……”道士想法很簡單,我一個人還則罷了,拉著你們一起去死,他做不到。
他想了想,又說道:“如果劫法場,那我自己來!”
“切!你有那個能力嗎?不是和尚我小瞧你,實在是你那點手段,和尚我清楚的很。不需要矯情了,項薄小友都應承了,你還猶豫什麼?”
項薄又點點頭,同意和尚所說。
反正我將來殺了北寒王,早晚要被通緝——他心想。
又是一刻鍾過去,道士忽然起身挺直了嵴梁,把床邊掛著的酒葫蘆摘下來。
波!
塞子被開啟了,他給三個人倒了滿滿三大碗,“既然如此,多謝二位!老夫先幹為敬!”
說完一仰頭,咕冬咕冬一飲而盡。
話不多說,項薄和和尚也都喝了碗中酒。
吧唧吧唧!
和尚喝完之後,努力的咂摸著,眉頭一皺,“道士,你這酒怎麼一股子尿騷味?”
“咦?你不是在裡面裝過水猴子?它肯定在裡面又拉又尿了!哇!”
幾乎同時,青年和和尚俯身嘔吐!
————
永平王府,
李牧年泡在蒸汽氤氳的澡桶裡,攥緊拳頭,輕輕劃過水面。
這從未有過的力量和強壯讓他有些痴迷。
從水面看下去,他的身體不再是疲弱不堪的,不再是軟塌塌的,四肢條紋清晰,肌肉結實,宛如一個習武之人。
她想起白天的那個青年,“他到底是誰?怎麼知道我的病症?又為什麼要救我?”
一切的一切像是在頭頂形成一團疑雲,令他困惑不已。
還有今日,父王對於他的康復表現異常,雖然盡力掩飾,可逃不過他的眼睛。
“除非是由不得已的理由!”
父親對於他的愛無須質疑,唯一的疑點在於他張掛了懸賞,大張旗鼓的請人來給他治病!
這有些作秀的嫌疑。
後來那些人沒能只好他的病,父王甚至大發雷霆,當著朝廷使者的面降罪於那些人。
又是一個百思不得其解的難題擺在眼前,再加上方伯廷和夏聯科兩個人的第一名之爭,使得他有著頭大。
“咕嚕嚕!”
他乾脆整個人完全沉到水裡,木桶裡的水漫出去,門吱呀開啟了,走進一個端著大盆的丫鬟。
衝菊朝著木桶這裡看了看,“咦?少爺呢?”
她是來給他加水的。
湊近了一看,好嘛,原來擱水底給他躲貓貓呢。
“少爺好幼稚。”衝菊咯咯笑著。
李牧年從水裡出來,看到衝菊有些慌張,“你你你…你怎麼進來了呢?”
“少爺還害羞呢!奴婢從小就伺候少爺起居,從頭到腳哪裡沒看過?嘿嘿。”
面對外人和少爺,衝菊分明是兩個面孔。
論年齡,她還要比李牧年小一些,但和李牧年一起長大。
從小便照顧李牧年所有生活,因此她的話沒有誇大。
可那是以前。
李牧年身體裡有無頭業火作祟,不得已只能讓人伺候。
現在不一樣,他完全有自主行事能力,懂得避嫌也是自然而然的。
“少爺你……”
忽然,李牧年發現衝菊的臉唰的紅了半邊,和天邊的晚霞一般無二。
只見她直愣愣盯著水桶裡,因為緊張還咽了口水,“少爺你的身體怎麼變得如此強壯了?”
那和凋塑一般的身體肌肉分明,令衝菊遲遲移不開眼睛。
還記得以前,少爺雖然長的俊秀,可是因為常年臥病在床,身體確實孱弱的很,且不說走路,有時候生活也不能自理。
現如今,可真是天壤之別大變樣了!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多半是因為那個人的藥吧!”
漸漸的適應了衝菊但反應,李牧年平靜的說道,而後臉色嚴肅,“衝菊,少爺我以後可以自己照顧自己……這麼多年都要你照顧一個殘廢,我知道你付出了多少,你辛苦了。”
“但從現在開始,我自己可以!”
衝菊有些錯愕,隨即便紅了眼眶,“少爺不要我了?是要把我趕出去嗎?”
“額?”
李牧年無奈,看來自己表述有問題啊!
急忙輕聲言語,“別誤會!你還是伺候我,只不過有的事情我可以自己做了。我可不想還被人當成一個廢物。”
“少爺你嚇死我了!嘿嘿。”上一刻還梨花帶雨,這時候就笑得合不攏嘴了,衝菊將一盆熱水倒進去。
“少爺,我給你洗澡!”
她像是一個搞惡作劇的小壞蛋,笑嘻嘻的說道。
“不行!”李牧年堅決拒絕。
“怎麼不行?我以前經常給你……”衝菊都囔著。
“閉嘴!以前的事情不許提!”
“那我給你搓背?”
“不要!”
“那裡?”
“嗯?”李牧年低頭一看,好尷尬!
“滾出去!”
…………
衝菊離開少爺房間,邁著輕快的步伐,嘴裡哼著小曲子,得意的在廊榭樓臺之間穿梭。
忽然。一個黑色身影出現在她身前,她嚇了一跳。
定睛一看,來人闊面寬耳,渾身披著黑色甲胃,衝菊松了口氣,“原來是謝統領啊!”
“這麼晚了是要見少爺麼?”她反應過來。
謝統領搖搖頭,“是王要見你!”
“見我?”衝菊懵了一下。
“無需廢話,跟我走!”
衝菊忽然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當下也不敢言語,緊跟著甲胃軍人走出永平王府。
穿街過巷來到了城主府,議事廳裡,早已經有幾個黑衣甲胃的士兵在跪著。
衝菊迅速明白了什麼,這是要詢問白天發生的事情。
“奴婢拜見城主!”
她跪下趴在地上,不敢抬頭。
李延鳳坐在寬大的楠木桌前,左手邊放著藍色的令牌,右手邊是一封來自朝廷的聖旨。
看見衝菊走進來,他緊鎖的眉頭悄悄緩解,“衝菊,他們幾個把白天發生的事情都寫在了那張紙上。你看一下,有沒有問題?如果有遺漏,就進行補充。”
“是!”
面對李延鳳,衝菊可不敢有任何放肆,拿起來面前的宣紙,仔細的審視。
“今午時一刻,公子車駕行經大康路,遇到一青年攔車駕,我等雖然奮力護佑,但那青年兇勐,將我等一一擊倒……”
衝菊看完了,情況基本差不多,於是重新放回去,趴在地上說道:“他們所說屬實……”
“哦?是麼?你難道沒有什麼需要補充的?”
“請城主明示!”
“說說車裡發生的事情。”李延鳳面無表情,讓人看不清楚他在想什麼。
衝菊回憶了一下,“那青年衝進馬車,從一個小瓷瓶裡拿出一滴液體,清香異常,然後點在了少爺額頭。隨後,少爺便醒來了!”
“沒有其他的?你好好想想,那人有沒有說話?”
“好像是有……他說什麼妖孽現形之類的!”衝菊再次想了想,隨即點點頭,“嗯嗯嗯,沒錯,就是這樣說的!”
李延鳳忽然渾身緊繃,眼睛炸出一道寒光,“妖邪?”
房間裡的溫度忽然低下來,衝菊雖然一直沒有抬頭,但是仍然感覺到一股肅殺,這讓她生出了不好的直覺。
這時候,城主冷冷的聲音再次傳來,“此事還有誰知道?”
衝菊渾身一震,不敢撒謊,“當時……當時街上有很多人都在圍觀!他們都看到了。”
“全都看到了?可是他們應該看不到馬車裡發生了什麼吧?”李延鳳語氣越發陰冷,壓迫的衝菊有些喘不過氣。
她雙唇開始打顫,“應該是吧。”
“很好!”
這位天北城的主人對著站在後面的謝統領揮揮手,“全部帶下去吧!”
“喏!”
譁啦啦,從門外闖進來幾個身穿黑色甲胃的士兵,將衝菊和那幾個人護衛全部上了鎖鏈!
衝菊大驚失色,“城主!我……”
不等她開口,已經被人嘴裡塞滿了布條,只瞪著一雙眼睛,眼神裡有委屈。
“把他們和那些神棍一起問斬!還有,務必要查清楚那個青年的底細,我要看看,他是不是朝廷派來的?”李延鳳招呼謝統領過來,耳語幾句。
人都被帶下去了,李延鳳看著桌子上,“哼!朝廷的旨意,北方的軍令,著實難以抉擇,既如此,違逆一個和兩個又有什麼區別?”
............
李牧年難得清靜。
許是衝菊終於識相了,從出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他在屋子裡看了會書,便回到床上淺淺睡去。
這一覺可是有生以來最為舒暢的。
夢裡,他昔日的那些宏願一一實現,那是他身體沒好之前難以企及的,現如今一切都不一樣了。
有了好的身體,他不再只是給父王出主意,而是可以親身參與到天北城的建設當中。
甚至於,可以實現天北城和朝廷分庭抗禮的局面。
這是他的宏願,也會是他畢生所求。
但父親對於他的態度始終像是一根刺,扎進了心裡雖然細微,可是已經生根。
這讓他的夢戛然而止!
後半夜,他醒來後,想起了那青年,又想起了那曾經給他治病的道姑。
說起來,那個道姑和其他人可不同。
她是有些本事的,當時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天生體弱,無藥可解。
唯獨這道姑信誓旦旦的說,他是被妖邪侵襲才會如此。
那道姑也沒有十成的把握能夠祛除這妖邪,但據說她一直在嘗試。
大約用了十天的時間來煉製丹藥,結果父親讓人試藥,那人居然當場死了。
於是便觸怒了父王。
道姑曾經質問過,“為何不信我?難道不想救你兒子的命了嗎?”
父王說了一句讓自己印象極為深刻的話,“我兒若死,那便是他的命了!”
父親以為他昏迷沒有聽到,可那時候他其實醒著。
當時李牧年沒有放在心上,如今想來,甚是蹊蹺。
那道姑並沒有能將他體內的妖邪給逼出來。
而今天的青年做到了。
因此可以認定,青年的手段是更勝一籌的。
“可是我身體裡的到底是什麼東西?”這麼晚了,他自然無法去找青年,但是道姑就在大牢裡,或許可以問出些什麼。
李牧年站起來,整理好著裝推門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