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站在屋頂迎著月光冷笑,抓住了邪魔,他心裡甚是暢快。
也不等它辯駁或者掙脫,他便像拉著一條繩子迅速遊走在學院連綿起伏的屋頂。
那無頭業火身體本是一團火,被他快速拉起來居然飄在了空中。
頭顱和身體四肢何處看起來都是一團火焰,明亮而墨綠。
因此從遠處看起來,項薄便像是放了一盞孔明燈。
只不過這燈是帶著線的。
高空裡冷風灌進身體何處,無頭業火嘴巴也張不開,他往下看去,朱潛正站在院子裡對著他擺擺手。
顯然,他沒有幫它,說不定還當了幫兇!
該死,難道穢轉之心沒有起作用?
穢轉之心,魔業教專門用來控制人心的重要武器,每一個都十分珍貴。
但也著實好用,無論一個人品行如何,將來成就如何,修為只要沒有到亞聖級別,都可以瞬間扭轉此人的性格。
無頭業火怕是忘記了,即便是魔業教內部,也都勾心鬥角。
朱潛既然成了魔,自然也尊崇弱肉強食。
現如今,無頭業火便是知道他身份唯一的絆腳石,必須除掉。
眼見青年拉著無頭業火消失在空中,朱潛這才轉身去了閱卷室。
因為無頭業火一頓折騰,裡面雜亂無章。
尤其是存放了一百張精挑細選卷子的櫃子,數了一下就剩下九十七章了。
“這倒是奇怪了……”
隨即朱潛發現了地上的灰盡,大約明白了什麼。
他沒有選擇遞補一個名額,而是就這樣整理好了所有的卷子。
“運氣也是考核的一部分。”朱潛喃喃自語。
顯然,那張卷子的主人劉慶餘只能自認倒黴。
他走到了錄取放榜面前,將劉慶餘的名字劃掉,而後想了想,在最後的位置新增了一個新的名字。
項薄!
…………
遠離學院,遠離城區,一直來到郊區人跡罕至的河流前。
項薄終於停下,他忽然拔劍,準備將這妖邪幹掉。
但手臂的位置傳來一陣陣滾燙的溫度,迅速帶來的疼痛覆蓋了整個手臂。
定睛一看,不知道何時,用來纏住無頭業火的手臂已經著了火。
碧綠色的火焰在夜裡格外顯眼,顯然,這妖邪不肯束手就擒。
“放開……我……不然我燒死你!”
它終於將頭掙脫出來,對項薄進行人身威脅。
青年雖然不怕,可是手臂著實承受不住,甚至隱隱聞到些許燒焦的味道。
要看此處寂靜無人,視野開闊,料定他逃不掉。
噼裡啪啦!
隨著胳膊收回來,那無頭業火終於獲得自由身,但它並不跑。
對於這個年輕人,它恨之入骨。
呼!
它重新化成人形,左右手各自兩個火球扔了出來,如幽幽鬼火,空氣中有強烈的刺鼻味道。
轟!
項薄輕鬆避開,兩個火球全部扔進了河裡。
河中迅速產生爆炸,河水在那一刻甚至斷開了,爆炸過後,斑斑點點的鬼火依然殘留在水面。
“好厲害!”
饒是項薄也嚇了一跳,他甩了甩自己有燒焦痕跡的胳膊,將斬妖劍持在手裡便是一頓砍殺。
“哈哈哈!你不過是區區人類,使用的劍法鄙陋,劍也普通,居然想要殺我?來來來!爺站在這裡讓你砍!”無頭業火果真不動。
但是當項薄那劍出現劍氣後,它的臉色變了,“斬妖劍!仙家寶貝!你怎麼會有?”
但令它更為吃驚的則是項薄使用的十八路劍法,這同樣是仙人劍法。
“你到底是什麼人?仙人不允許干涉人間事!”
它幾乎慘叫一聲,斬妖劍直接從中間將它噼成兩半。
不想,這無頭業火沒有死,反而變成了兩個。
這是它的能力,分裂!
可是這種能力也有限制,一旦分裂,兩個本體的力量和生機會大大被削弱。
項薄微微一愣,便繼續朝著砍殺。
“還來?”無頭業火明白,這青年不把它完全消滅,怕是不會罷休!
唰唰唰!
不過是幾個瞬間,它根本來不及分頭逃走,項薄的劍氣就到了。
無頭業火成了八個,它很清楚,縱然它的速度比項薄本身快,可是跑不過它的劍氣。
因項薄就站在那裡,只需要釋放劍氣就能將它殺的七零八落。
這種分裂不是無限制的,一旦處於火苗階段,可能風一吹便徹底散了!
那時候的它想要重生,機會渺茫!
無頭業火不準備跑了,它忽然召喚所有的分身,迅速聚攏到了一起,“拼了!哪怕自爆而死,也要拉著他陪葬!”
八團火焰合聚在一起,外圍仍然是墨綠色,但中心卻出現了紅色的核。
像核聚變即將爆炸,項薄童孔縮了一下,慶幸他把這東西給帶到了無人地帶。
不然,這產生的爆炸怕是能讓人們以為天北學院半夜放煙花呢!
他稍微調解了下情緒,胸膛鼓盪,一股溼滑在緩緩湧動。
“是你逼我的!死吧!死吧!”
無頭業火接近癲狂,空中旋轉的一團火焰迅速逼近青年。
下一刻,便是可以炸開山海的爆炸,無人可以倖免。
它想要看到青年眼裡的絕望,可等它靠近了,忽然發現項薄十分澹定,對著它張開大口。
“怎麼回事?難道他不知道我這爆炸的厲害?”
冬鼕鼕!
彷佛是泉水叮冬,又像是大河奔騰,突如其來的潮溼陰冷包裹全身,無頭業火來不及看清,眼前就被水浪淹沒。
嗤嗤嗤!
火炭遇到了水的聲音此起彼伏,原來項薄口裡噴出來的是水!
本來空中張牙舞爪的無頭業火被完全澆灌,狠狠地砸在地上。
項薄怕它不死,口中大水湧動不止,堪比口徑極大的噴水槍!
啪啪啪!
水柱衝擊地面,激起水花,那無頭業火被摁在地上不斷摩擦,最終消失的一乾二淨。
青年這才收了神通,蹲下身子看了過去,在泥水裡,一枚紅色的火核暗澹了下去。
拿起來在胸口擦了擦,項薄將它收了懷裡,略微感慨,“想不到這通口第二階段如此管用!”
項薄口部神通也分三個階段,現如今已經開發到第二,第一階段是可以噴火的,而第二階段便是噴水。
說起來,這還要感謝他那一次在井村的多管閒事。
斬殺了海猴子之後,他便獲得了這一項神通。
至此,項薄才漸漸的摸索出規律。
他手裡的油皮書所記載的那些神通,必須要在特定的場景下,除掉了特定的妖魔才能給予神通獎勵。
就比如說他斬殺了水屬性的海猴子,這才獲得了這一項噴水技能。
他的伸縮如意也是因為除掉了一頭身體可大小如意的蛇妖,這才得到。
如今這無頭業火看起來該是火屬性的,但他已經有了噴火技能,或許因此,他沒有得到任何的神通。
項薄有些遺憾,最近斬殺的妖怪不少,但神通一直未能全部開啟。
尤其是身體方面的力大無窮,銅皮鐵骨等等,都是他稀罕的。
“呵呵,有些過關於著急了。”項薄自嘲。
他畢竟也只是個凡人,做事情也有著急的目的性。
斬妖除魔這回事,本該是本心驅使,而不是為了獲得這些神通。
反過來想,獲得了這些神通,還不是為了斬妖除魔?
如此一想,項薄便不再糾結。
他抬眼望去,旁邊河流奔騰,順著兩岸濤濤流走,進入那北方的雪山當中。
那裡有他一直想要去找的人,但現在還不行。
因為天北城裡有一件大事即將發生,他不能坐視不管。
想到這裡,他緊了緊衣服,趁著夜色朝天北城趕去。
..............
同樣是今夜,
天北城的城主府裡,李延鳳正批閱奏摺,門外下人稟報,少爺來了。
他點點頭,示意讓他進來。
吱呀!
硃紅色大門開啟,李牧年身輕如燕,健步如飛走進來。
因李延鳳今天外出巡城,不曾知道李牧年已經恢復如初。
眼見平日裡半死不活的兒子今日生龍活虎,他忽的心裡咯噔一聲。
我兒怕不是迴光返照了吧?——李延鳳將奏摺合上,招招手示意兒子在一旁坐下。
“父王,兒臣今天遇到了一位奇人,這人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居然治好了我多年的痼疾,現如今我越發身強體壯。今白天回來,也找了醫師診治,的確是毫無後患。因父王在巡城,我不便打擾,想著等您回來給個驚喜。”李牧年單刀直入,難掩興奮。
城主李延鳳忽的站起來,盯著自己的小兒,這眼神彷佛帶著刺,隱約中有困惑和不解。
這令李牧年同樣有些不解,父王的反應和他預想的可大不一樣。
沒有驚喜就算了,畢竟父王平日也不苟言笑,有著城主的威嚴,不輕易展露感情。
但父親在眼神裡永遠是有慈愛的,雖然只是極其細微的一絲絲,可是以他李牧年的聰慧,想感知到不難。
但這一次,他只感受到了困惑,甚至於嘆息和惋惜。
這種情緒從何而來啊——李牧年著實想不通。
可惜他不能問,只能迎著父親的目光看過去,希望可以從他的眼神裡讀到一些其他的東西。
他失望了,父親的眼神直到收回去也沒有變化。
而後他走過來怕了拍自己的肩膀,忽然咧出一絲笑容,“早點回去歇著吧。”
太勉強,又刻意又勉強——李牧年心裡有些失落。
將兩份卷子放在桌上,李牧年起身說道:‘這個學院送來的卷子,請父王定奪頭名。’
在放置兩份卷子的順序時,他藏了個小心思,將方伯廷的放在下邊。
他當初便是這感覺,夏聯科立題相對不夠新穎,但邏輯清晰,分析利弊是個中高中,極為難得。
先看他的,難免產生這一份應該是第一的感覺。
但方伯廷的文章可以給人以相當強烈的衝擊力,這就需要先鋪墊夏聯科的文章。
不然,他怕父王接受不了方伯廷那頭腦風暴。
“哎,接下來就看命了。”
李牧年能做的都做了,隨即告退。
李延鳳果真先開啟了夏聯科的文章,大體的神情和兒子差不多。
當他翻開方伯廷的卷子之後,臉色突變。
幾乎只看了一半,他就把卷子放下來,就著燈光從頭審視了一遍。
他大約是一個字一個字的看的,總之很慢很認真,甚至於超過平日裡看奏摺的仔細程度。
許是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他才從巨大的震撼當中抽出身來。
“來人!!”
幾乎是抬頭的同時,他大聲喝道。
一個黑甲執戟官走進來跪下了,“王,有何吩咐?”
“給我查清一個人的身份。”說完,他將一張紙遞了下去,上面有個清晰的名字。
方伯廷!
...........
“在下方伯廷,西元州北塘縣人氏!”
迎福客棧裡,方伯廷寬大的身子倚靠在門板上,對著剛剛回來的青年拱拱手,介紹自己。
項薄微微點頭,“項薄,散人一個。”
他看向一旁正全神貫注看書的夏聯科。
“哦哦哦,他叫夏聯科,字子衿,是天北本地人氏。”夏聯科倒是沒來得及自我介紹,大個子便爽朗的開口了。
方伯廷不是夏聯科那樣兩耳不聞的書呆子,見了項薄當街使出的手段,十分欣賞。
加上項薄也報名了天北學院,也是和他們一樣的學子,就令他更佩服了。
“項兄可謂是能文能武啊!”方伯廷拱拱手笑著說道。
項薄向來喜歡以禮待人,也喜歡以禮待人的人,方伯廷就很合他的脾性,因此和他漸漸的熟絡起來。
原來這方伯廷出身名門貴族,是西元州北塘縣縣令的兒子,祖上也曾經出過侯爺。
他父親雖然只是七品縣令,但他大伯卻是當朝禮部尚書。
方伯廷以誠相待,將自己的來歷可謂是毫不遮掩的傾盆而出,這倒是令項薄逐漸的尷尬了。
他總不能告訴他,自己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
項薄本不喜多話,但這方伯廷著實熱情,人又真誠,便在各自房間門口聊了起來。
也巧,兩個人的房間正鄰著。
這房間不是項薄訂的,確切的說,這是和尚和道士的房間,一共兩間。
和尚是沒錢的,一直蹭老道士。
老道士雖然心疼錢,但也沒辦法,畢竟他需要項薄和和尚來計劃一件大事情。
從青城離開了到這裡,才算是著手準備。
既然有求於人,那給出個房錢不算過分吧?
況且,他訂的是這魚龍混雜的末流客棧,一天的房間也就是個酒錢。
這裡聚集的要麼是沒錢的江湖客,要麼是兜比臉乾淨的學子,方伯廷雖然家境不錯,但出來的急,從來都是身無分文的。
他的房間和夏聯科一間,夏聯科雖然說是家道中落,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總能有點積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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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將方伯廷視為知己好友,替他出錢也捨得。
項薄除掉了無頭業火之後,按照老道士之前給留下來的條子指引,這是第一次來房間。
很巧,
就碰上了兩位頭名學子。
這是二樓,底下的客桌滿滿當當,時不時的有漢子喝酒划拳助興,形形色色的江湖人來回遊走。
技藝嫻熟的第三只手瞅準便掏別人的袋子,得手了若無其事的離開。
忙碌的店小二手裡提著熱水,肩上披著毛巾奔走添水,吆喝著。
整個客棧裡充斥著呼喝,叫罵,喊爹罵娘......
如此嘈雜的環境裡,夏聯科看書卻一頭扎進去,津津有味。
明天就是放榜的日子裡,他心裡其實也緊張,唯有用這種方式來沉靜下來。
方伯廷就不同,他似乎沒把成績放在心上,只是一味的打聽項薄見過或者發生在他身上的趣事。
聽到精彩處,他拍手叫好,恨不得用筆給記錄下來。
跑堂的小二蹬蹬蹬上了二樓,對兩位高才十分客氣,給他們添水添茶。
甚至還帶來了果盤。
“你上錯了吧?我們沒有點這個!”方伯廷有些驚訝,那盤子裡的果子香豔誘人,不是凡品,
哪怕是這店裡最尊貴的客人,也未必會吃到。
所以他下意識覺得,這定是搞錯了。
不想,
小二拱拱手,俯著身子說道:‘沒錯,是掌櫃吩咐的。幾位高才請慢用。’
夏聯科是見過世面的,微微瞥了一眼,同樣訝然,“珍紅果!這東西可是季節性的,在北方雖然可以種植,但是天北城可不多見,這老闆有心了。”
在以前,這東西對於夏聯科來說,只能算是稀鬆平常。
不過現在嘛,就算是他買不起的奢侈品了。
“看來真的是好東西。”方伯廷心思熟絡,立刻明白,用手拿起一個扔進嘴裡嘗了嘗,“嗯,甘甜可口,好吃!”
“正國兄!你......”對於這來路不明的饋贈,夏聯科有著下意識的警惕和謹慎。
誰知,方伯廷卻不去理會他,而是轉頭看向項薄,“項兄來一個。”
給他遞過去後,他笑眯眯的說道:“你可知道他們為啥要給咱們送這個?”
項薄搖搖頭。
“這老闆是盼著咱們其中有一個能被天北學院錄取,他這小店可就揚名了。要我說這掌櫃的有些眼光,居然能看得出來,天北城的第一才子在他店裡。”方伯廷嘴裡塞得滿滿的,卻還哈哈笑著。
項薄望著手裡的紅色果實,心想,這不就是石榴麼?
正在這時候,
二樓走過來兩個人,他回頭看去。
正是和尚和老道士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