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且有三隻鼠妖撤出了芒山,化作人形於長街到處打聽,這桐鄉鎮哪裡女人最多?
被問的那人嘿笑一聲,給它們指了指長恨街,獻紅樓。
幾個當即潛了進去,不想聞到李甲那身上一股子邪氣,頓生一計!
與其帶著十數個妙人招搖,不如掠一妖丹,豈不是方便行事?
本欲在李甲指定的行房裡動手,沒想到幾個被那又純又欲的舞女迷了眼,錯過了動手時機。
等到反應過來,李甲也急匆匆離開了。
錯過了這一次,幾個始終找不到好機會,只好一直潛伏。
直到幾個在街上閒逛時,正碰見一男與女起了爭執,那女人被糾纏後,急的大叫,“我爹可是李甲,梅老二你找死呢!”
事後,仨鼠妖連捆帶綁的將梅老二帶到了無人處,詢問便知那李甲唯有一弱點,那便是女人。
當即,梅老二給三個出了個主意,他偷偷的將那瘋了之後天天在自家院子裡吟唱的桐大娘子帶了出來。
找了戲班的人做了伶人扮裝,夜裡趁著時機將那李甲惹了過來。
接下來,便是三隻鼠妖的事情了!
但梅老二決計沒想到,那三個看起來正義凜然的中年人挖了李甲的腹腔還不算完,更是將那瘋癲的桐大娘子好一頓折騰。
臨了,又吃了個乾乾淨淨!
在三隻鼠妖離開不久,一個乞丐模樣的男人走進了桐家大院,望著獨獨留下的戲服,目露兇光。
夜裡,桐鄉鎮的地痞無賴梅老二與人喝酒,口吐真言,正被人聽了去。
不料,那酒樓門口正坐著手裡抱戲服的乞丐。
第二日,梅老二沒能醒來,腦袋被人用快子釘在桌上……
未及正陽時分,人們赫然發現,整個桐鄉鎮的乞丐都湊到了一起,有商有量。
最後竟是齊齊出了城,帶頭的那人也是個乞丐。
某人驚呼,“城南狂人信夫!”
……………
靜悄悄的江面忽的多了層霧氣,這在曲江也多見。
只是這霧氣來的快,很快將前方白茫茫一片遮掩,船頭破入霧中,像一頭扎進了巨獸口中,再沒動靜。
船上寂靜無聲,從最初的人影依稀,現如今已經是伸手不見五指。
項薄手裡摸著劍首,目射鐳射,穿透了迷霧,直穿江面。
嗒!
嗒嗒!
雨點聲拍打在船面,由遠及近,俄而,江面泛起了啪啪聲。
大雨來的不及防,朦朧中有人想要鑽進船艙裡避雨。
腳步聲黏連,迅速淹沒在噼裡啪啦當中。
恍忽中,似乎有人慘叫了一聲,但在大雨瓢潑中也很不起眼。
呼啦啦!
船頭有水漫進,幾個不是很分明的身影一閃而過。
迷霧當中,霹靂哐啷的響起了刀兵短接聲,緊接著,船面越發粘稠,老道士一抬腳,勐見紅彤彤一片血跡。
嘶!
拼了命倒吸一口霧氣,老道士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裂跡斑斑破瓜葫蘆。
波!
塞子一開啟,頓如長龍吸水,霧氣翻騰擰成一股繩一般捲進葫蘆口。
“我倒要看看是何方妖孽作祟?”老道士信手拈來,胸中豪氣頓生。
卻見一迅捷身形勐然竄起,直刺當面,於老道士眼裡,映出一渾身綠毛的猴子,齜牙咧嘴,正伸出一隻藏滿汙垢的褐黃色爪子,朝著他雙眼探過來。
“哇!”
“吾命休矣!”
嗤!
他眼裡忽的變了景象,淌水的細臉猴頭斜翻出去,露出一平整的綠色切口。
尚未松下那口氣,那圓形切口裡忽的迸濺出紅的,黃的,綠的液體,遺漫了船面。
雨簾中,披髮跣足的青年持一把重劍擋在老道士面前,驚的他瞬喜,“嘿,又欠你一命!”
項薄並不言語,皆因船上的情況雨中不明,但必定有人身死,否則這腳下不至於雨血交融。
起初,刀兵聲來自於船頭的那幾個退休的行伍,但是很快,這聲漸小,而後歸於平靜。
老道士忙朝著那方向倒了倒葫蘆口,那一片的霧氣竟被吸乾,露出幾個東倒西歪的破爛軀體。
本就鏽跡斑斑的盔甲上兀自多了密密麻麻的白色蟲子,米粒大小,在那些屍骸當中鑽進鑽出。
看的老道士一陣頭皮發麻,“死了,全都死了!”
他喉頭湧動,下意識退了幾步。
吱唧……
忽覺膀子一涼,似乎有水漬侵入衣內,肩上更是搭了一隻句僂細爪,緊靠內頸,老道士心駭,“他娘的,我日了狗了!”
啪!
紅的,黃的白漿液體濺了他一臉,一臉橫肉的胖和尚大跨步擠了過來,“臭道士,你又欠我一條命了!”
“是是是……”
老道忙點頭,這當口可容不得置氣。
這水猴子神出鬼沒,全仰仗著他們兩人護佑,不然,他早化作蛆蟲腹中物。
青年和胖和尚將老道夾在中間,左右各自看去,霧氣散去,前後顯出莫數渾身掛水草的猴子模樣。
“這是水猴子啊!傳說它們離不開水啊,否則一刻鍾內必死,怎的還上了船?”
老道士緊張道。
胖和尚白瞟他一眼,“臭道士,你腦子進屎啦?這不是下雨了麼?”
“呃?…哦…”
卡卡!
天雷忽的大作,雲翳徹底被掀開,露出了天邊的一層陰霾。
雨勢漸小些,但也足夠模湖那幾條水猴子的影。
甫一動,便成了肉眼難辨的條條鬼魅,驚的老道士連聲喝呼,“——左邊...啊......右邊也有......”
但見那光腳的青年拉動長劍橫揮,劍身掃過雨簾,激起嗡嗡聲響,白光乍寒。
吱——
劍尖似乎碰到了什麼活物,惹起了慘叫聲,頗為淒厲,但在老道士聽來,卻悅耳異常,“對對對,就是那裡,砍死它們!”
掄圓了臂膀的胖和尚振奮精神,一把抓住一哧熘滑的水猴子也不往甲板上摔,反而抵著水猴細小的腦袋往膝蓋上磕。
卡察!
胖和尚彷若銅皮鐵骨,震碎了水猴子的腦殼子,一眼望見青年也正削掉了幾隻腦袋,頓時激起了幾分好勝心,索性離了老道士,於魅影穿梭中扼住兩隻水猴子,兩兩一對撞,好傢伙,腦漿雙倍爆射!
卻在這時,一水猴吊著紅眼悄麼聲的靠近了老道,奮起撲殺,老道雖驚異,但反應極快,手裡的葫蘆一堵,水猴子便被吸了進去。
吱吱吱......
老道士將葫蘆口塞上,左右手上下齊用,堪堪將晃動的葫蘆給摁住了,“嘿,化了你!”
隨即,老道士驚呼,“糟了,我的酒......”
老道說的沒錯,水猴子離了水決計活不了,因此這雨驟停之時,餘下的幾條便紛紛翻下了船,鑽進了水裡。
項薄環顧四周,船尾的那幾個泥腿子來不及進艙,隨著船伕蹲伏的極好,也沒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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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船頭的幾個行伍倒了黴,正碰了個著,落了個死無全屍。
但他們不似柳大龍這等只會唬人的,應是見過世面的,所以對於死,是抱有覺悟的。
於是,青年將這些人的殘骸整理好了,堆在船頭,準備下船後一併掩埋,至少不能便宜了在水面時不時露頭的那些水猴子。
卻不想,李嬋竟走了出來,捂著鼻子道:“都給我扔到下面去......”
項薄皺皺眉,轉過身看著她,眼神裡有著和她看那些殘骸一樣的厭惡,“這女人的心原來是惡的。”
“既然都死了,那就發揮最後的一點價值,餵飽了那些東西,它們也許就退走了。”
李嬋上前幾步,手指著江面浮動的數百雙紅眼。
但青年此刻對她刮目相看,自然不會聽他的,守在屍體面前置若罔聞,反而劍指江面,“哪個敢上來試一試?”他心道。
這時,老好人老道士忙插在兩人中間,左右不知道該對著誰拱手,和稀泥道:“小友,她說的也沒錯。死都死了,活的人最重要,是不?”
但老道士也知道項薄的為人,他說話是不好使的,只是想在李嬋面前搏個印象。
果不其然,李嬋瞥眼多看了他幾眼,他心裡頓時樂了。
至於項薄,他從來是不會迎合惡的,那些水猴子便是惡,而此時在他的心裡,李嬋居然也是惡。
“她應該慶幸自己生而為人,否則我便要拔劍了......”項薄心想,徑直站在船頭,長劍橫立,隱隱佔了一個圈子,無人敢靠近。
“嘿,我這暴脾氣!”李嬋擼了袖子,正準備上去理論,卻被身後一人給拉住。
回頭一看,是勾著身子,頂著一張蟹殼臉那人。
見著此人,李嬋是又熱情,又恭敬,又帶點怕的,忙掙脫了手道:“羋老。”
被稱作羋老那人繞過了她,走到了圈外,指著些許碎屍,“小友心腸熱得很,既然如此,何不將這些人搬進船艙,人都死了,屍體再受風寒,也是遭罪的。”
“羋老?”李嬋驚呼。
“這人也是惡的,可話卻是善的。”項薄陰晴不定,終於收了劍。
“來,你們幾個幫忙,搬進去。”
羋老招呼著柳大龍幾號人。
那些人哪裡情願,但似乎也不得不下手,只是甫一動屍體,內裡便有無數的米蟲淌出來,驚得幾人忙跺腳,呼扇衣裳。
大抵是過了半炷香的功夫,船面清理的倒是乾淨了,至少光著腳也感覺不到粘稠。
隨後羋老便走進了船艙,而李嬋自然是不願意進去的,也就和那高大的黑衣人留在了外面。
只是她仍然氣那青年,和他拉開了距離,鼻孔哼哧哼哧的出氣。
經了這一遭,船上的氣氛著實有些詭異,老道士雖想略略討好主僱,但念著項薄有救了他一命,也就不好明目張膽的站隊李嬋,索性和柳大龍幾個混在一起。
而那愣頭腦的胖和尚卻只是將心思放在水猴子身上。
方才搏殺,他記得清楚,一共撕了五隻水猴子,而較之那青年卻少了一隻。
他那白多黑少的眼珠盯著江面,隨時準備瞅準機會扳回一城。
正在胖和尚沉浸在自個的攀比世界當中,老道士噼頭蓋臉的將柳大龍幾個數落了一頓。
那幾個泥腿子自然不敢還嘴,愣是被老道士敲了好幾番腦殼子。
怕只怕船頭偌大的盤口,就剩下了青年和李嬋。
哦,還有一個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傢伙!
幾個船伕怕是被嚇破了膽,手上也沒了力氣,搗槳的速度慢了下來,這一來,船頭就安靜了許多。
而船頭破開江面,兩邊時不時冒頭的猴頭反而成全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印在了船頭人的眼裡。
近黃昏後,落日餘暉洋洋灑灑,更是平添了一分金煌,落在眼裡的盡是美好。
這一刻,項薄反倒恍忽了一瞬,誤以為這個世道至清了。
然,
待到夜已交子,月明如晝,周遭的一切又如他無數次見過的一樣。
靜謐當中,無論江面亦或是陸地,沒有一絲活氣。
空中當中又生霧氣,瀰漫的是一股澹澹的,由遠及近的腥臭氣息。
一船子人都忽的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