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的是,
正妻王氏並未表現出任何的不滿,幫忙操持,可謂是盡心盡力。
但背後,
人們的議論,不經意的嘲諷,令這位大娘子蒙羞。
到了夜裡,
醉酒的盧員外原本該洞房了,但是走到房門口時,忽然驚醒。
“不好,闖大禍了!”
白天那是他的高光時刻,腦袋發熱,只為了男人面子,什麼都拋轉腦後了。
居然忘了正妻的提醒。
要說這盧員外為何如此懼怕王氏?
那要從盧員外的發家跡說起。
原本,
所謂的盧員外還是盧書生,多次進京趕考未中,最後落魄如斯。
便和許多小姐,書生的美好故事的開端一樣。
這兩人的邂後也是不經意間的回眸,之後花前月下,便私定終生了。
王家本是鎮上的大戶,王老爺膝下無子,只這一個女兒,得知此事勃然大怒,當然不許。
可惜,
生米煮成熟飯,這王老爺只得退而求其次,要求盧員外入贅王家。
王氏仍舊一哭二鬧,
最後不得已,盧員外明媒正娶了王氏。
多年以後,
王氏父母去世,留下了諸多遺產,全部都寄存在女兒名下。
拿到這筆錢後,
夫妻倆重新置辦了大宅院,盧書生也變成了盧員外。
他後來不再抱有科舉的幻想,從王氏那裡拿了錢開了家米店。
搖身一變成了老闆,盧員外犯了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他認識了周家的小姐。
這周家小姐論家境只能算是一般,父親同樣是個落魄的書生,有些傲氣。
也就從這個時候開始,
王氏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不再給丈夫資助。
這一來,
本就不會經營,一直在賠本的盧員外陷入了即將破產的困境。
一天夜裡,
在草垛裡和周家小姐廝混的盧員外被打更人撞見,當即臉面無存,周家小姐更是悲憤,想要一死挽回顏面。
關鍵時刻,
王氏及時出現,用錢堵住了打更人的口。
而後,
為了避免閒話,同意盧員外迎娶這位周家小姐。
為妾。
這是周家原本很不情願的,可出了這檔子事,也只得認命。
從結識了周家小姐開始,
盧員外便很少著家了,見到自家的那人是一點興趣也無。
加上王氏拒絕給錢,盧員外態度一直不冷不熱的。
夫妻關係急劇直下!
周家小姐也是個聰明人,知道這是個機會,於是答應嫁入盧家。
在她看來,
王氏是個從沒吃過苦的千金大小姐,肯定沒什麼手段。
到時候,
她略施手段,便可以取而代之。
手裡緊緊攥著一個白色的小紙包,周小姐靜靜的等待著。
夜深了,
本應該來圓房的盧員外一直沒來,她等的越發焦急。
就在她等不住的時候,
吱呀!
門開啟了。
腳步聲跌跌撞撞,一屋子酒氣瀰漫。
周家小姐沒來得及反應,
便被推倒在床,接著便是眾所周知的了。
今夜的盧員外似乎有很大的怨氣,吭哧吭哧幾聲就完事了。
床上一片狼藉。
臨近清晨,
一聲貓叫令盧員外微微睜眼,小妾背對著他,低頭搗鼓著什麼。
他起身看過去,
周家小姐手裡是一個白色的紙包,被她一直摩挲。
“這是什麼?”
盧員外好奇的問道。
“該死!你嚇了人家一跳!”周家小姐嬌嗔道,將手裡的白色紙包遞過去,臉色平靜的說道:“是毒藥,我從孃家帶來的。”
盧員外頓時驚醒,急忙問道,“你拿這個做什麼?”
“你不是厭倦了她麼?何況,她要是死了,遺產就是你的,你的米店就可以不用倒閉了。”
長了一張很清純的臉,令周家小姐說這話的時候,人畜無害。
蓋因她的眼神太過於平靜了。
就好像是說的不是殺人,而是閒聊。
但盧員外本就是懦弱書生,這些年當了老闆硬氣了一些,可在家裡,自始至終都覺得抬不起頭。
見著正妻,
他有種莫名的厭煩,一碰那女人,渾身就起疹子。
要是可以的話,
他巴不得這女人早點死。
可這種事情,
也就是心裡想想,要說真的要做,他是萬萬不敢的。
“這個,風險很大,萬一衙門......”
“你放心,衙門那邊,到時候我讓我爹親自出任訟師,咱們再上下一打理,此事也就過去了。那婆娘的沒親人了,她死了,你我,衙門都得利,何樂而不為?”
盧員外驚奇的盯著自己的小情人,
不對,
現在已經是正式的了。
心裡隱隱感覺,似乎這周家小姐不像是表面上的那麼單純。
“難不成是他那爹教的?”他如此想著,心裡一橫,咬著要道:“好,幹就幹!”
“瞄!”
話音剛落,院子外一聲貓叫,劃破寂靜夜空,將盧員外嚇了一跳,不斷的捶擊胸口,“媽的,嚇死我了!這該死的貓,明天我就讓下人將所有的貓都給趕出去。”
“說正事,你有什麼計劃?”
“天快亮了,按規矩,我是要給她敬茶的,到時候我將毒藥放進茶杯裡,只要他喝了,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覺。”
“可這樣做,未免太明顯了?何來神不知鬼不覺?”
“這就是這毒藥的神奇之處,喝下後,前三天毫無徵兆,等第四天才會毒發。這期間,她吃了許多別的,誰知道怎麼死的?”
兩人如此合計,
一直到了清晨。
計劃開始了,
到了給正妻敬茶的時間,做少婦裝的周家小姐在丫鬟的帶領下,端著新茶走進了大廳。
王氏的氣色不是很好,看見周家小姐走進來,強行擠出一絲笑容。
“給主家敬茶......”
走進來,很自然的跪下,順從的話語很是溫柔,任誰見了都會覺得這新進家門的小妾真是行事得體,溫柔至極。
可誰又能猜得到,
如此清麗的皮囊下,卻藏著一顆禍心。
“這是我從孃家帶來的新茶,請主家嚐嚐。”
說完,一旁的丫鬟蹲下來,她將茶盤裡的茶杯舉過頭頂。
王氏看了看旁邊桌上的茶杯,這是她準備的。
敬茶這個環節喝的茶水該是主家,也就是主母來準備的,為的是顯示地位。
周家小姐自備茶水,有些不大合規就。
但她能自圓其說,
將這說成是自己的一份心意,為的就是讓王氏無法拒絕。
因她也聽說了,
這王氏是個很能忍讓的主。
果然,
稍微猶豫之後,
王氏接過來周家小姐手裡的茶杯,嘴角動了下,略微抿了一口,蜻蜓點水。
“嗯?她到底喝了沒有?”
周家小姐不確定,王氏似乎只是嘴唇碰了一下,也不曾看見喉嚨下順。
“姐姐,這茶還可以吧?”
“不錯。妹妹有心了。”王氏說完,就要放下茶杯。
熟料,
周家小姐急忙說道,“姐姐,這茶是今年新下的,我孃親親自給摘的,您不多嚐嚐?”
“哦,是嗎?”王氏眼神當中閃過一絲猶豫,隨即舒展眉頭,重新拿起茶杯一飲而盡。
“呼!終於喝了。”
周家小姐迅速起身,行了禮之後告退。
走出門外,
夫君盧員外正遠遠的走來,兩人對視一眼,周家小姐點點頭。
幾乎同時,
兩個人的嘴角都微微上翹。
進了廳堂,
盧員外看到桌上的空茶杯,心裡落定,隨即和正妻攀談起來。
兩人不過是走個過場,讓外人知道,他這位老爺沒有娶了新歡就忘了舊愛。
表面功夫總得做足一些。
“這個茶杯拿走吧,去清洗一下。”
臨走之前,
盧員外對著丫鬟吩咐道。
雖說大局已定,但可不能留下任何的證據。
丫鬟拿著茶盤和茶杯走了出去,盧員外這才放心離開。
計劃似乎很順利,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漫長的等待。
本來新婚之夜,盧員外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的和周家小姐廝混在一起。
但許是因為心裡愧疚,又或者是因為心虛,
盧員外最終決定,
這幾天先回到王氏那裡去住。
一來,是為了時刻觀察她的狀態,二來,也是裝出一副好丈夫的模樣,好麻痺王氏。
王氏驚訝於盧員外的熱情,雖然心裡覺得奇怪,但看到丈夫不再對自己冷冰冰的,也多少有些欣慰。
轉眼間,
三天過去了。
到了該是毒發的時候,盧員外一整天都沒有出去,他一直陪著王氏,靜靜的等待著。
王氏笑著說道:“老爺最近不去忙活米店,少掙了好多銀子呢。”
“哎呀呀,我這也是怕你覺得我冷落了你。雖說娶了周家小娘子,但我心底裡依然以你最重。”
哪怕是戀愛初期,這盧員外也沒有這樣的甜言蜜語,說的王氏開懷大笑,心花怒放。
見他開心,
盧員外也哈哈大笑,只是一轉頭,便陰沉臉,“臭婆娘,還不死?”
許是心情好,
王氏主動拉著丈夫的胳膊,兩人走到了假山湖邊,望著天邊雲卷雲舒,好不愜意。
過往的一幕幕似乎浮現眼前,王氏低頭悲悲慼戚,忽然哭了出來,“老爺,這些年你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情,我都是知道的。”
“你要開米店,發展自己的事業,我支援你。你和周家小姐好上了,私定終生,按理說男人少有不沾葷腥的,我也理解。只是你不應該瞞著我,你和我說一聲,我定會讓你娶她過門的。”
“這些年,你不回家,你爹孃和小姑子都甚是想念你,我只好自作主張經常派人接濟他們。也算是替夫家盡孝了。”
“你對我冷言冷語,甚至多年都不願意碰我了,我也不怨你,這許是我的問題。畢竟這麼多年,也沒有給你生下一兒半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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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我是真的愛你的。為了你,我做什麼都可以的。”
一番話語下來,
盧員外身子微微一震,神情呆滯,“你......你原來早就知道這些......”
是的,
作為讀書人,靠著婆家發跡,這本就是不光彩的事情。
所以他經常抬不起頭,也從來不回家看爹孃,面對王氏,他沒有任何傲氣和男人的尊嚴。
好在,
他遇到了周家小姐,這個長了一張蜜嘴,動動嘴就能讓他獲得極大滿足感的女人。
男人可能會對自己的喜新厭舊感到愧疚,但同樣也會找到無數個合情合理的理由來解釋。
我這麼做是身不由己,都是家裡女人的錯。
聽著王氏將近幾年的問題一一道來,似乎開啟了一道口子,兩人自此撕掉偽裝,坦誠相見。
又像是,
回到了他們最初的戀愛時期,彼此照顧,彼此信任,承諾過要天長地久......
盧員外這才知道,
原來自己的妻子在背後付出了多少。
“噗通!”
盧員外的心臟忽然跳了一下,像是被人狠狠的攥住。
眼角迅速堆積了愧疚的淚水,
這一刻,他懊悔了!
“娘子,我......”他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但最終沒能說出口。
是啊,
大錯已經釀成,就算是現在坦白,又如何呢?
來不及了。
收起那一滴偽善的眼淚,盧員外看向別處,消化了情緒。
隨後看向空中,
斗大的太陽高掛,
到點了。
按照周家小姐所說,
現在就應該是要毒發的時候了,
根據計劃,
他應該是裝作驚慌失措的樣子,假惺惺的帶著娘子去就醫。
當然了,
表情要是緊張的,擔心的,痛苦的。
考驗演技的時候到了。
但,
清涼的風吹過來,令盧員外打了個寒顫。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女人,目露困惑。
“她......為什麼沒有毒發?”
“老爺,我剛才說的你都記住了嗎?”女人幽幽的聲音傳來,溫度陡然降低。
“什麼?你說什麼?”
“我說過,為了老爺,我願意做出任何犧牲,哪怕是死。”
王氏忽然轉過身來,兩隻眼球赫然變成了橘黃色,死死的盯著他,“那麼,老爺,你想讓我死嗎?”
“這怎麼可能?”
因內心被看穿,盧員外低著頭環顧其他,並沒有注意到娘子的眼球變化。
“哦,你要是想我死的話,只說一聲就好了。可不要和那個周家小姐聯合謀害我哦。不然,我真的會生氣的。”
輕聲細語的,王氏輕輕將手搭在了盧員外的胸口,“老爺,是否覺得心口跳動劇烈,似乎很多悶氣出不來?”
斗大的汗珠一直在流淌,盧員外忽覺渾身無力,噗通跪下,緊緊抓住胸口,“是,是......”
“那是因為......”
王氏蹲下來,滿眼憐惜的看著他,“你中毒了.......”
“我怎麼會?”
盧員外這才錯愕,勐然抬頭一看,頓時眼珠子都嚇出來,“娘子,你的眼睛......”
迅速將老爺摟在懷裡,
王氏湊在他的耳朵邊,耳鬢廝磨,“老爺,你怎麼能真的和外人聯合起來給我下毒呢?我真的好傷心,無法原諒你哦。”
“我沒有......”
盧員外腦袋昏沉,意識開始消散,他拼命的掙著王氏的衣服,蹦出兩個字,“救我......”
“老爺,何必還要騙我呢?你都快死了,就不能說一句實話麼?”王氏幽幽嘆氣,眼裡盡是失望。
“我沒......”盧員外最後的求生意志還在迫使他維持謊言。
不料,
王氏忽然冷臉,但見烏黑的頭髮迅速包裹住滿張臉,等到緩緩開啟,一個黑色的貓臉浮現。
“瞄......”
普通的一聲貓叫,甚至有些甜甜的,軟糯的,卻令盧員外渾身一顫。
“娘子,你......”
他方才明白,
自己的娘子居然是個貓妖,而那一晚,他和周家小姐密謀的時候,門外便有一聲貓叫。
那原來是王氏在提醒他們。
心中的驚恐伴隨著無盡的懊悔,盧員外就這樣靜靜的躺在娘子的懷裡,幾乎很安靜的去了。
王氏似乎沒有意識到他的死亡,還在不斷的自言自語,“我知道你下了毒,可我也沒想殺你的。只是你為了監視我,這三天一直陪在我身邊,甚至久違的和我圓房了。這才導致毒素去到了你的體內。”
“老爺,你死的好慘啊!”
“噠噠噠。”
遠處,
急速的腳步聲傳來,是周家小姐。
身後跟著丫鬟,神情相當緊張,看著地上的盧員外,她徹底懵了。
貓妖王氏緩緩起身,
她原本想要放過盧員外,可對於這個周家小姐,是一直存著必殺的心思的。
於是,
她光天化日之下,當著府中下人們的面,顯出了真身。
周家小姐死得很慘,
渾身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
用王氏的話來說,
將這周家小姐給毀了容,即便到了陰間,再次遇到了老爺,老爺想必也不會再搭理她了吧!
————
故事講完了,項薄對著周圍的眾人微微一笑。
珞珞瞪大了眼睛,“完了?這就沒了?”
活脫脫像是一個追劇的人,完全不能接受劇集的忽然大結局。
她正聽的興起呢!
希兒聽的也很認真,只是低著頭,兩隻小眼珠子轉啊轉,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烏木扎和族人們則是感慨頗多,為這一家人感到惋惜。
畢竟,
以他們的生活環境來說,
想要去理解盧員外他們所做的事情,有些難。
故事雖說不是很跌宕起伏,但畢竟是真事,聽著讓人唏噓。
“項哥哥,那只貓妖呢?她最後怎麼樣了?”珞珞好奇的小嘴得吧得吧的一直追問。
希兒白了妹妹一眼,這還用問麼?
也不看看項哥哥是做什麼的?
項薄笑了笑,
後面的劇情著實有些殘忍,他怕講了,令那小珞珞產生不好的心裡影響,所以沒有繼續。
而其他的成年人,
基本都知道後面的事情,尤其是,貓妖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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