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渾身發燙的青年像極了一個大火爐,由此延伸到了劍上。
長及半丈的斬妖劍頓時像剛從鐵爐裡掏出來的一樣,將那怪物的前肢燒的外焦裡嫩。
吼!
獨角怪迅速向後撤去,金黃色的眼球看了看爪子裡的痕跡,滿臉的困惑。
到了如今,
它的皮膚已經是金剛不壞一般,也是水火不侵的,可怎麼就被這劍上的熱氣給燒著了?
項薄也察覺到這劍和之前不同了,雖然好奇自己剛才吃了什麼,但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斬殺這怪物再說。
十八路劍法順勢用出,恢復了氣力的項薄實力大增。
一劍下去,
這怪物的皮肉炸開,轉瞬之間,項薄已經出手百餘次。
嗷......
原本囂張無比的獨角怪此刻被青年摁著打,全身縮在地面,發出慘叫。
不得不說,
這怪物不愧是銅皮鐵骨,饒是附加了金丹之力的斬妖劍也無法將它一次性斬殺。
砰砰砰!
項薄像是打鐵的師傅一樣,一次次的掄著劍砍下去。
一次擊打無法給它造成致命傷,那就在同一個部位砸兩次。
嗚嗚......
怪物的聲音越來越小,只聽到金屬碰撞,看到老道士都捂著眼睛,心有不忍。
終於,
這金剛不壞的怪物被項薄活生生給砍死,死狀極其慘烈。
肉沫橫飛,綠色的血液融了一地,和白色的雪地混合,散發出腥臭。
為了保險起見,
項薄還是將怪物的頭給砍了下來,這又費了他許多功夫。
直到手臂痠軟,這才停了下來。
“道爺,妥了。”
將一顆頭顱扔到榕樹下,青年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老道士一想到自己的金丹就有些肉疼,當即跳下來,對著那腦袋使勁的踹了幾腳,“都是因為你......”
隨即又看向項薄,“你還我......”
他最終沒有說出口,“哎,算了!這都是命!看來道士我這輩子和金丹無緣。”
青年這才曉得,
原來他吞食的是老道士的金丹,不由的心神一震。
他自然清楚這金丹意味著什麼?
道家修煉體系裡,
金丹境界是一道分水嶺,沒成金丹之前,統一被稱為道師。
一旦跨出金丹境界,便可長驅直入,修煉到地尊,天尊,直到成聖才會再次遇到大的門檻。
能成金丹者,十萬裡能有一個就不錯了。
老道士年輕時候也算是天賦超群的那一撥人,但也花費了十多年才成就金丹,可惜後來得罪了高人,被打落境界。
現如今,
被項薄吃了金丹,想要有生之年再成金丹,基本無望。
“呃,道爺,這金丹還能吐出來麼?”
項薄向來無功不受祿,這次人情可算是欠大了。
“吐出來?哪有那麼容易?項薄,你知道麼,吞食一顆金丹,且不說修為和肉體的精進,單單是壽命,便可以增加百年。你賺大了!”
道士氣的吹胡子瞪眼,背過身去不想再理會他。
青年啞然,只得賠笑,“那我怎麼賠償你?”
“金丹那是無價之寶,你以為你能賠償的起?”道士冷哼一聲,大大的不滿。
但一回頭,
他愣住了!
金子啊,金燦燦的都是金子!
足足有百十兩,看的老道士眼睛那個直……
“這些夠嗎?”
項薄想了想,自己也沒什麼值錢的寶貝,渾身上下也就這些金子貌似對老道士有那麼一點吸引力。
方才,
他和那獨角怪打鬥的時候,分明聽到這些金子霹靂哐啷的,很是礙事。
現如今給了老道士,頓覺輕鬆。
只是沒想到,
這東西對於老道士的吸引力可不只是一點點。
但見他眼放金光,全然不理會自己了。
鬍子因為高興的笑翹的老高,“哈哈,老道士我也可以去櫻花樓消費了。”
“呃!”青年一陣無語,心裡想著,“去櫻花樓消費好像不需要銀子吧?”
眼見老道士忙著收錢,項薄也就不去打擾,提著怪物的腦袋來到房間門口。
事到如今,
這怪物本身已經不足為懼,倒是這東西怎麼來的,青年比較好奇。
屋子裡一股發黴的味道,地上黏濁,那是乾透了的血漬,走進床邊,床上有一具白骨,以青年的經驗,這應該是個女人。
看來這就是柳進士被吃掉的小七婆娘。
可憐這女人,到死了還以為這怪物是她的孩子。
項薄在江湖上行走,見過一種借殼而生的秘術,那是一些魔頭為了改換自身修煉資質,以尚未出生的嬰兒去軀殼重生。
出生的第一件事,就是殺光附近所有人,第一時間儘可能的增強實力。
畢竟,
這樣的魔頭仇家也數不勝數。
但那些魔頭說起來也大都是些人形,有的甚至看起來人畜無害,像是五六歲孩子的模樣。
像如今這個生來就化成怪物的,倒是很少見。
除了床上這一具白骨,似乎也沒有什麼了,青年不由得搖頭。
他有一種直覺,
這東西絕不是偶然產生的,不會是最後一個。
“嗯?”
青年剛準備離開通知柳進士來收屍,忽然看到白骨當中一團黑色一閃而逝。
走了過去,青年俯下身子看了看,“陰氣?”
原來這白骨表面出現了一個個極其微小的孔洞,十分之多,正在往外汩汩的冒著黑色氣體。
對於這種氣體,項薄熟悉的很。
想當年在那伍相的墓中,便是同樣的味道。
按理說人死之後會下到地府,魂魄沾染陰氣是必然,可在這個流行土葬的年代,肉身和白骨應該不會有陰氣存在。
正思忖著,
身後忽然傳來澹澹的一聲,“陰體!”
青年嚇了一跳,幾乎就拔劍了,勐然回頭,老道士一臉嚴肅。
“那是什麼?”項薄不懂就問。
老道士的鬍鬚恢復了正常,垂落下來,此刻用手捻了捻,“所謂陰體,指的是那些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女子,傳言這種人身體可以直通陰間。”
“她們小時候可以看到鬼魂,隨著修煉長大,這些人的先天元氣消失,這才和普通人一樣。”
“可體質還在……要是我沒有猜錯,剛才這魔物是藉著這女人的身體通道跑出來的。”
“平時這通道是關閉的,唯有女子生孩子的那一刻,是她們平生最為虛弱的一刻,這才被魔物給利用。”
青年大約聽了個明白,問道,“那孩子呢?”
“呵!要麼說這女人可憐,這魔物出來的時候肯定把她的孩子給吃了個乾淨……”
老道士不愧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
這一番講解令青年大為佩服,心底裡不禁對他刮目相看,唯獨有一點,“只是別那麼貪財就好了。”
得了金子正興奮的老道士哪裡知道青年的心理活動,當下也不想繼續在這裡逗留,勸著青年,“這就是個巧合,怕是哪個魔物誤打誤撞的找到了陰間裂縫,這才出來了。我們該走了!今晚去櫻花樓消費,我請客!”
雖然覺得哪裡不對勁,青年也因道士見多識廣而信了,“但願如此吧!”
…………
從院子裡走出去,
柳進士一家已經在等著了,看著青年手裡提著獨角怪的頭顱,眾人紛紛嚇了一跳。
幾個婆娘更是朝著柳進士身後躲開。
“怕什麼?柳老爺,這可是你兒子啊!”老道士一臉嚴肅的說道。
“這……”
柳進士是個老實的讀書人,哪裡經得起這種玩笑,當即語無倫次。
“別聽他瞎說!”
青年開口說道,“柳老爺,你的孩子是被這怪物在姨太太的肚子裡吃掉的。現在也算是給娘倆報仇了。”
“多謝……多謝……”
柳進士早已經老淚縱橫,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很快就泣不成聲。
這時,
一個婆娘偷偷的探出頭問了一句,“大師,我們這些人該不會也和小七一樣吧?”
道士咂摸著嘴巴,倆眼上下轉動,打量著那出聲少婦的身段,看的人家立刻後縮。
“你們那小七是陰月陰日陰時生的特殊體質,不一樣的。恰逢生孩子虛弱,才被這怪物給趁虛而入。”
“大師,那你看我是什麼體質?”那少婦怯生生的,眼含羞切。
道士頓時來了勁,裝模作樣的一派高人風範,對著少婦招招手,“出來轉幾圈給我看看。”
女人顯然對老道士的話深信不疑,急忙搖搖小腳轉了幾圈,“大師,怎麼樣?”
不想,
旁邊的柳進士也緊張了,囁嚅著問道,“這位道爺,您倒是給個話。”
而道士卻不慌不忙,對著眼前的少婦上下打量,一邊嘖嘖稱讚一邊微微搖頭,“你啊,容貌和身段都是上乘的......”
呸!流氓,誰讓你評價這個了?——那婆娘心裡直罵,道士的目光太過火辣,看的她臉頰緋紅。
可又不敢說出來,只好羞人的等著,不料,卻聽到道士隨後嘆氣一聲,“可惜是個不孕不育的體質,這輩子怕是也難有一兒半女了。”
臉色驟然煞白,那婆娘腦袋嗡的一閃,整個人踉蹌向後倒去,“大師,這怎麼可能?”
“不可能?呵呵,莫說是你,你,你,還有你,你們這幾個人都沒法生了。”老道士挨著指了過去,被指到的幾個婆娘個個面如土色。
柳進士懵了,
這未免太難以置信!
“我說這位柳老爺,你可真是會娶媳婦,六個媳婦不能生,唯一一個能生的還是個陰體,這運氣也是沒誰了?活該你無後。”
老道士連連嘆氣,這柳老爺的幾個婆娘都是出落的很,是難得的美人。
可惜,
自古美人多命薄,或難有子嗣,或壽元極短。
也難說每一個美人都是這般,可柳進士娶的這幾個卻是真真切切的福薄之人。
噗通!
這邊道士還在洋洋灑灑的數落著,柳進士已然兩腿一彎,轟然跪下,“大師,還請告知破解良策,我必定厚報!”
“柳石原,你真是臉都不要了,堂堂的進士居然跪一個道士。”
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灰頭土臉的張贊鑽了出來,一眼就看到自己的進士姐夫跪在地上,滿臉的的哀求。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道士對於柳進士的行為倒是可以理解,看著這張贊,平生一份厭惡,“柳老爺,快起來,這點小事,道士我隨手就給你解決。”
“大師請講!”柳進士從四十歲開始,家境逐漸衰落,官場仕途也遙遙無期,又一直膝下無子,因此才被丈人家看輕。
如今聽老道士說,這黴運可解,怎能不激動?
道士瞅了張贊一眼,“告訴你可以,可這裡不能有外人在。”
小舅子張贊眼看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姐姐都望著自己,頓時愣了,“你們都看著我幹嘛?我又不是外人!”
“滾!”
“滾!”
......
齊刷刷的聲音傳來,張贊嘴角抽動,“好好好,你們都欺負我,柳石原,看我不回去告訴我爹!”
惡狠狠的說完,拔腿就走。
“大師,這下可以說了吧?”
老道士搖搖頭,用手一指身後的院子,“柳老爺,在此之前,是不是得給你的那個婆娘收屍,將他們好生安葬啊。”
“哦哦哦,對對對!”柳石原這才意識到自己死去的婆娘還屍寒呢,於是立刻吩咐下人去做。
在看到小七的骨架被抬出來的時候,幾個婆娘都背後發冷,有些慶幸。
“柳進士,你的孩子雖然沒出生,但畢竟來這世上走了一遭,下葬的時候可莫要忘了你的娃。給他起個名字,弄個母子碑,也好讓他投胎轉世。”
“多謝大師提醒。”
...........
柳家大廳裡,隱約坐了七八個人,柳進士身旁簇擁著幾個婆娘,個個滿臉期待。
左邊的青年隨意的坐著,玩弄著手裡的頭顱,這看的柳進士頭皮發麻。
而老道士則享受著眾多女人熱切的目光,心裡滿足的很。
“咳咳......”柳進士咳嗽兩聲,開口打破了沉寂,“大師,你方才說能有法子讓我有後,能夠告知方法?”
將目光從諸位婦人的身上收回來,老道士一捻鬍鬚,“呵呵,俗話說,一順百順。你到現在為止,遭遇到了人生瓶頸,想必各方面都不順心。想要解套,只需要將其中一方面衝開黴運,步入正軌,其他的苦惱也就迎刃而解了。”
“大師可否說的明白些?”饒是柳進士是讀書人也略感不解,於是追問。
“我觀你諸位姨娘的身子暫時都生不出子嗣,這不僅是身體原因,也是你柳家福報不夠,鎮不住。若是家裡能出一位七品往上的官爺,風水將會徹底逆轉。”老道士掐指一算,隨後又皺眉,“可惜,我見你眉頭低陷,官運不濟。但你眉骨裡有一點紅色,這是機遇。若是能夠遇到貴人提攜一把,這官場可謂是青雲直上。”
按理說,
老道士雖然沒有提出詳細的法子,但也給了一條途徑。
不曾想,
這被幾位夫人圍繞的柳石原聽了道士的話,越發苦惱,“貴人啊,我這等身份哪裡能遇到貴人?”
“你至少也是個進士,努力一把當個小官不是問題,怎麼到如今一直賦閒在家?”
老道士不清楚柳進士的過往,因此不知道個中環節。
卻聽那柳進士娓娓道來,聲音顫抖,明顯提及傷心過往,略有些不適,“壞就壞在我這個進士的身份。”
“進士乃是透過朝廷科舉取得,而我身為天北學子,當年一腦熱卻沒有參加天北學院的考試,即便考中進士也不受雙方待見,故此一直沒有官途。”
“原來如此。那你就更需要一個貴人來幫你了!呵呵。”老道士微微一笑,眼神漫不經心的投射到了把玩怪物頭顱的青年身上。
在青年腰間掛著一塊金色的牌子,一直被他的長衣遮擋,偶爾也會露出來些,但若是旁人不注意,很難看得到。
在老道士的眼神示意下,
柳進士朝著青年腰間一看,那微微露出的金色腰牌上面似乎有一個李字。
嗡!
他瞬間懵掉,腦海裡閃現出一個想法,“這青年和城主有關係?”
“不知道大師說的高人是指?”
柳進士也聰明的緊,明明知道道士說的就是這青年,但絕口不提,反而想讓老道士說出來。
“你都知道了還來問我,話說,你好像還欠人家二百兩銀子呢吧?”
“哦,對對對。”柳進士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急忙吩咐大夫人去拿銀子。
青年卻忽然抬手阻止,“不用了,我看你養這麼一大家子也不容易,留著給你沒出生的孩子安葬用吧。”
他居然是不要這錢了,反倒是對於手裡的那怪物腦袋感興趣的很。
柳進士眼睛一亮,卻聽老道士說道:“項薄,你還是拿著吧。等到這柳家轉了運,區區二百兩銀子也算不得什麼?”
這一番話引起了青年的興趣,“道爺,說說看?”
本想賣個關子,但老道士心情極佳,笑著說道:“你只要在城主李延鳳面前給他求個官職,這柳家從此以後必定會好運連連。”
“你觀此人如何?”青年並不排斥隨手幫忙,但要確保他推舉的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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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迂腐了些,但此人心腸不錯......”
說完,
青年卻有些不信,直接反問,“心腸好的人能將自己的孩子鎖在屋子裡自生自滅?”
這話說的柳進士老臉一紅,只得訕訕笑著。
而老道士卻擺擺手,不敢苟同,“那是個怪物嘛,哪裡來的孩子?這正說明他有一雙可辨別真假的慧眼,這樣的人會愛民如子的。”
禁不住道士的一通忽悠,項薄只好答應幫忙,但有一條,
若將來這柳進士飛黃騰達了,魚肉百姓的話,那他自然會來取他的性命。
聽得柳進士連連拱手,“不敢不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