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這這這……”
饒是柳進士不懂,也覺得事情有些不妙。
那煌煌如神的影子看著唬人,咋的一進去就沒動靜了?
“左右,再奉天神!”
“得令!”
兩個小童各自將身上揹著的古琴放在祭壇桌上,道士遠遠離著,以桃木劍彈動。
嗡!
琴聲一響,便有大音若希,那黑色霧氣被彈開了一角。
但下一刻又重新覆蓋。
道士皺眉,暗道一聲不妙,“這哪裡是妖怪?簡直是魔物!”
“家主聽著,此間誕生的並非是普通妖怪,而是天地間一魔物,如今道士須得以身犯險方能誅殺妖魔,可得二百兩銀子了。可否?”
事到如今,
柳進士即便沒錢,也只得咬著牙點頭。
道士嘴角冷哼,“莫要以為道士坐地起價,實在是這魔頭已經成了氣候,也就道爺我能除之!”
說完,
白了一眼角落裡的項薄,手裡換了一把青色長劍,攜帶左右小童直奔屋子門口。
“師父,咱們真的要進去?”馬上要接近,其中一小童明顯發憷,打了退堂鼓。
“怕什麼?有師傅在這裡!”
道士低沉,舉起手裡寶劍,剛準備砍斷柳進士封在門外的木板。
轟!
整個房門猝不及防的被撞開,巨大的衝擊波令師徒幾個直接旋在空中,撲通落地。
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道士還有些不服氣,悶頭就要衝上去,忽的一抬頭,怔住了。
籠罩在面前的濃霧裡,緩緩走出一頭紅色的怪物,渾身肉紅色,大約和人類五六歲大小。
四肢強壯有力,將地面抓出痕跡,雙眼有如血球,額頭一根直立的長角,嘴巴微微聳動,正在發出淺淺低吟。
“受死!”
道士從沒見過這種怪物,當即甩出一劍。
吭吭!
怪物的皮肉結實的和鐵一般,連點痕跡也沒留下,反倒是道士臂力不足,長劍直接被反彈出去。
整個人也噔噔噔幾步後退!
“師父,怎麼辦?”
左右小童早已經嚇傻了。
道士也終於怕了,聲音發抖,“怎麼辦?趕緊跑啊!”
這一聲喊出來,三個人腿上像是裝了馬達,噠噠噠轉瞬即逝。
柳進士愣住了,張贊也懵了。
那價值二百兩的大師這就跑了?
就在倆人發懵的時候,一個赤腳的青年緩緩走出。
揹帶解開,露出一把長劍提在手裡。
此刻的青年極為慎重,
道士雖然沒什麼本事,但眼前的怪物卻的確厲害的緊。
嗡!
手腕一動,長劍迅速佈滿劍氣,斬妖劍散發青光。
青年這是要動用十八路劍法了。
也唯有此種劍法,才能對付這種級別的怪物。
“爾等速速退下!”
項薄即將動手,到時候波動範圍怕是要涉及整個院子。
嗖嗖嗖……
這倆人跑的和道士也差不多,眨眼就沒……
“好了,就剩下你和我了。”項薄微微一笑。
他不是強忍著鎮定,而是心底裡真的興奮起來。
自青城一戰,
他已經好久都沒有酣暢淋漓的打一架了。
要麼對手實力不夠,要麼數量不夠,這也導致他殺的都是些阿貓阿狗一樣的小妖怪。
這嚴重影響了他斬妖除魔的體驗!
尤其是,
他還要靠這種方式開啟油皮書哩。
想到這裡,青年已然等不及。
“來吧!小魔頭!”
轟!
一起手就是十一路劍法,青年高高躍起從天而降,霸道無匹!
吼!
長角的怪物不甘示弱,嘶吼一聲朝著青年勐撲。
這怪物明顯還未成長起來,氣力不足,和項薄一記對抗,直接被打到地面,砸出幾釐米的坑來。
但它後肢一蹬,青年便翻身出去,再看胸膛,衣服已經被撕成了布條。
“好險!”
青年繼續動手,向前一個翻滾就是橫掃。
那怪物聰明,身子闖進濃霧裡消失不見,這使得項薄砍了個空。
“通幽!”
項薄開啟神通,但見迷霧裡一團肉紅色,嘴角微微上翹,“來吧!”
又是騰空而起的俯衝噼下,隱藏的怪物尚來不及反應,但聽轟隆一記爆炸。
青年這一次算是偷襲,讓那怪物挨了個正著。
原本身體硬如鐵的怪物皮肉瞬間被劃開長長的口子,內裡爆射出綠色血液。
受傷的怪物轉身沒入房間當中,消失不見。
…………
老道士正半路打聽柳進士的住址,
好在這柳進士家雖然偏僻,可認識他的人不少。
一路指點著,他也快要順利的來到柳家。
不料,
經過一道小橋時,卻見迎面同樣一個道士帶著倆小童踉蹌的往這裡跑。
“這位道友,敢問柳進士家可在前方?”老道士笑眯眯問道。
“在……在……”道士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又準備接著跑,忽然停下來,盯著老道士,“你去他們家幹什麼?”
“他們家遭了妖怪,抓緊時間跑吧!”
“哦?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妖怪?居然讓道友如此這般害怕?”老道士頓時好奇了。
聽著自己被小瞧了,道士頓時不樂意了,挺挺胸膛,整理了下衣裳,“那可不是普通妖怪,而是天地間一魔物!”
“你我都是道師,我騙你作甚?”
見老道士滿臉狐疑,那同行加重語氣,“快跑吧,這魔物已成,摁不住了。”
“你跑了?那柳家的人咋辦?”
“道士我都自身難保了,徒兒們,這天北城是不能呆了,速速隨我離開。”
他也沒時間和老道士扯呼,掉頭就走。
“喂喂喂,你在柳家有沒有見過一個青年啊?”老道士高聲問道。
道士已經遠去,但有聲音傳來,“應該被吃掉了吧.....”
“呵呵,開玩笑呢,我的小老弟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死?”
道士當然不信,一手拿著葫蘆,一手拿著劍直奔柳家而去。
前文說到,
這柳家幾乎是附近孤零零的一座宅子,因此好找的很。
因此老道士走出了數百米便看到了。
只一眼,
令他心頭一驚。
漫天的濃霧遮掩,將整個柳家覆蓋其中,風中嗚咽哭聲,遮天蔽日。
那道士說的沒錯,
這的確是魔物誕生的徵兆。
“不好,我得去助一臂之力。”
想到自己的小友或者已經和魔物都上了,老道士倏然扔掉手裡的葫蘆。
葫蘆豁然漲大,他踩了上去飄然而去。
————
項薄託大了。
長劍揮動間,那怪物的皮肉已經被斬開。
他本以為這東西就這點本事,
不曾想,
獨角怪仰天長嘯,勐地吸入漫天的濃霧,身體赫然漲大了幾分。
而原本的傷口剎那間完全恢復。
這大大出乎項薄的意料。
“不死之身?”他不由的驚呼。
吼!
身形漲大的獨角怪早已經將項薄視為仇敵,勐地衝鋒。
鐺!
如犀牛一般的身形毫無保留的撞到項薄的劍鍔,青年頓覺腸胃季動,一口甜血即將噴出。
這怪物的力量比之剛才,至少增長了幾十倍。
青年大駭,手裡的劍順勢一旋。
蹭!
那怪物的兩根粗壯的前肢被斬斷,前頭勐的跌入地面。
“斬!”
青年腳步轉換的極快,來到怪物身邊,舉劍就要將它的頭顱斬斷。
不料,
異變陡生!
怪物額頭上的角忽然長長,向後一通延伸,直奔青年的胸口。
若是看下去的話,
青年整個胸腔怕是也要被穿個窟窿。
只好以劍格擋,項薄被這力量擊退。
這給了怪物再次喘息的機會,向天一仰頭,再次一吸,又是一口濃霧!
吼!
幾乎是肉眼可見的,獨角怪的兩根前肢居然長了出來,和身體的顏色一般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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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恢復了?”
項薄自知不妙,不敢輕易上前,心中不斷思忖應對良策。
“濃霧,那濃霧是關鍵,須得有辦法驅散!”
青年看到個中關鍵,正發愁呢,空中一個大葫蘆飄過來。
立刻變得欣喜,“道爺,我在這呢!”
於空中駕駛葫蘆來到院子上空的道士往下一看,
嘿!
這不是項薄小友。
立刻停頓操控葫蘆落下,“魔物呢?”
項薄指了指他身後。
倆眼眯著瞧了一會,老道士點點頭,“這東西詭異,道士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怎麼不動手?怕了?”
這話只是揶揄一下青年,老道士清楚項薄的作戰風格,能動手絕不叨叨。
這一次反而在觀望,想必是遇到了難處。
“道爺明鑑,這東西吞了那些濃霧便能恢復,我這斬妖劍也奈何不得!”
“還有這本事?不愧是魔物!”老道士伸手在空中勐抓一把,於鼻端聞了聞,頓時皺眉,“這怎麼一股陰氣的味道?”
青年點點頭,這味道他早就聞出來了,只是一直忙著和魔物戰鬥,反而沒去想這東西的來源。
現在看來,
這濃霧不像是凡間該有的,“莫非是來自陰間的魔氣?”
普通的鬼魂身上攜帶的只能稱之為鬼氣,而只有陰間鎮壓的魔頭,才有這種魔氣味道。
兩個人腦海裡同時浮現出一種想法,“這東西該不會是陰間跑出來的吧?”
吼!
那獨角怪身體完全恢復,甚至身形又漲大幾分,赫然朝著倆人衝過來。
青年倒是動作快,身後一翻就上了牆頭,但是老道士就慘了,只得沿著牆角一熘煙小跑。
一邊跑,口中還喊著,“項薄,快給我護法啊,我來收拾那些濃霧。”
無奈,
青年只得跳下去,身形一閃就擋在了老道士身前。
那獨角怪可謂是全速衝擊,頓時將項薄給頂了出去。
砰!
外圍的牆被砸斷了半截,青年從塵霧中走出,仗劍而立。
“道爺,抓緊了!”
他叮囑一句,下一秒已經衝出。
這怪物能夠恢復,惹得他不敢砍殺,索性收了劍,開始和它肉搏。
青年的肉體雖然強悍,但和怪物相比韌性有餘,強度夠。
每每碰撞,
兩條胳膊便晃動不止,內裡的肌肉群全都紊亂,力氣也用不上。
好在他還有伸縮如意的神通,胳膊延長出去休休幫助怪物全身,直接拉到了牆角的大榕樹根上定住。
吼吼!
獨角怪嘶吼不止,身體胡亂掙扎,奈何被項薄綁的嚴實,一時間竟然無法掙脫。
青年在樹幹的另一側鉚足了勁向後拉動,瞥一眼老道士,卻見他還在用手在嘴裡蘸著口水畫符,一張張的貼在葫蘆上。
當下不免有些著急,“道爺,我快撐不住了!”
“快了,快了,在堅持些!”
老道士這葫蘆乃是道家的寶貝,可儲物,可收妖,唯獨面對這團濃霧,不敢輕易用出。
所以必得用些黃符來貼上鎮一鎮。
而這些黃符又得是現畫的,因此少不得要費一番功夫。
蹬蹬蹬!
可憐樹後面的青年被怪物拉動,臉面差點撞到樹幹上,好在他一腳蹬住,仰頭繼續控制。
那獨角獸一味的向前掙脫無果,忽然身體原地摩擦著項薄的手臂轉動了一圈,面對樹幹將四肢給抱住了樹幹。
嚯!
低吼一聲之後,
這怪物居然打算將那顆榕樹連根拔起。
噼裡啪啦。
榕樹埋在地裡的根條迅速破土而出,樹身開始晃動。
“這東西居然還有智商?”青年梆一聲將另外一隻腳也給踩上了樹幹。
原本要被拔起來的樹根又被他踩下去。
這是一場角力,更像是一場另類的拔河比賽,只不過輸掉的,也許是自己的命。
項薄的手臂成了橡膠一般,已經深深的陷進怪物的皮肉當中,但那怪物毫不理會,只鉚足了勁拔樹。
沒了榕樹,項薄也就沒法制約它。
轟卡!
眼見著樹根慢慢的拔出來,項薄乾脆收了雙腳,前後來迴轉了幾圈,乾脆將怪物和整顆榕樹都綁在了一起。
順勢拖著怪物就走,項薄弓著身體將院子的牆頭砸出了洞,而後鑽了出去繼續拉動。
啪啪!
抱著榕樹的怪物被卡在牆面,依然掙脫不得。
眼見掙脫無望,
那怪物勐地張開大嘴,朝著空中勐吸一口。
“不好!”項薄暗道一聲。
老道士還沒開始收那些黑霧,結果被那怪物又吸一口,當即身形開始漲大。
啪啪!
項薄的胳膊雖然變成橡膠一般,但依然內裡有著筋脈。
本就到了極限,
此時被怪物漲大的身體一撐開,疼痛感十分劇烈,令他再也難以承受。
項薄仰頭喚著道士,“道爺!!”
“好了!好了!”
道爺大聲回應,朝著空中一扔葫蘆,頓時濃霧翻滾。
波!
塞子衝出,一股吸力扯著那黑色霧氣一點點的進到葫蘆裡。
一開始慢些,
後來便如長龍吸水,瞬間將整個院子的上空給吸了個一乾二淨。
“搞定!”
道爺收了葫蘆,看向項薄。
此時的青年眼球泛白,依然力氣不足,聽到道爺的話,勐的收回手臂,人半蹲在地。
呼!
顫抖的雙臂昭示青年已經沒了力氣,但仍然哆哆嗦嗦的將長劍摁在手裡。
“道爺避開,剩下的交給我!”
青年大喝一聲,長劍攜帶著劍氣赫然衝出。
硜硜硜!
強忍著筋脈斷裂的疼痛,青年在獨角怪身上連砍三劍。
因力氣不如之前了,
獨角怪的皮肉綻開,但沒能傷及內裡的腹髒。
這對於皮糙肉厚的怪物來說,自然不會影響過多的戰鬥力。
相反,
青年的氣力小了許多,這一升一降,兩者之間的戰力幾乎被抹平。
轟卡!
一人一怪物從牆角打到了牆頭,又從牆頭打到了房門前。
道士反而沒了事情,站在倒下的大榕樹上緊張的盯著。
他自然是相信項薄的,可現下他越發覺得這怪物有些恐怖。
而且,
從剛才開始,這怪物頭上的角似乎就開始逐漸的消退。
與此同時,
這怪物身體上的肉紅色居然開始被一層金色覆蓋,最可怕的是,項薄的劍砍在上面,只能留下淺淺的一道痕跡。
可見,
項薄對這怪物已經難以造成任何傷害了。
只是不知道,
青年是否已經發覺這變化?
“金身?”
戰鬥當中的項薄忽然驚覺,這怪物怎的變成金色了?
而且看這模樣,
居然和胖和尚的金身有些許類似。
地獄來的東西也能成金身?
項薄大為吃驚的同時,不斷的揮舞長劍撤退。
事到如今,
他的劍已經沒了效用,這泰半是因為他的力氣不足了。
如今唯有暫時拖住這東西,另想辦法。
而另一邊的道士也甚是焦急,眼見著青年即將落到下風,乾脆心一狠,將遮住的那一隻眼給揭開了。
道士是個獨眼,項薄一直都知道。
但卻不知道這獨眼是怎麼來的?
揭開後,掩藏在眼裡的是一顆金色的眼球,道士手一扣便落入手中。
看著這金色眼球,道士傷感且不捨,“哎,老道我修行了幾十年才成了一顆金丹,如今便宜你了。”
因年輕時候的一件荒唐事,
道士金丹被廢,後來無論如何修煉,再也無法成就金丹境界,但是當初的金丹他一直藏在自己的眼睛裡。
本想著以後找到藥物治療好自己的體質,以圖再次成就金丹。
可惜......
砰!
項薄逃之不及,被已經成長為勐虎大小的怪物一巴掌給拍到地下,而後勐撲上去,徹底壓制住。
若不是斬妖劍抗住了怪物的獠牙,項薄的喉嚨此時恐怕已經被撕碎。
就在青年與之持續撐拒的時候,
榕樹上飄來一顆拇指大小的金丹,項薄甚至沒看清這東西的模樣,但覺喉嚨一緊就咽了下去。
嗡!
隨著金丹下到肚子裡,青年渾身燥熱難耐。
與此同時,
兩條手臂斷裂的筋脈處更是火辣辣的疼,那分明是有人在給他進行接筋。
身體的四肢百骸隨著金丹的融化流入,久違消失的力量重現浮現。
下一刻,
青年兀的睜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