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叔有同感,“嗯,官窯、民窯皆紅火,可謂是富得流油,好不豔羨。”
村姑卻是撇嘴,“頂多是個手藝人,小商賈,如何與官宦世家相比?”
景辛寅更是好奇,“此地可有官宦世家?”
朱雨姍連忙搖頭,“邊緣小村,哪裡會有做官之人?裡正可算官吏?”
樂叔看一眼景辛寅,“應該也算官吏。”
景辛寅點頭,“當然算得,畢竟是吃官餉者,村正亦屬官吏。”
朱雨姍又是笑,“嘻嘻,難怪裡正要比那些商賈牛氣……”又往深裡說:“不光是裡正大人,附近州縣,亦有官吏時常到村中遊玩。”
樂叔環顧著說:“此地風景秀麗,正是遊山玩水之地。”
朱雨姍陡然說:“二位若是不急著趕路,可多留宿幾日,烏龍莊好玩處可多哪,尤其是你們男人喜歡的去處……”話未說完,臉已緋紅。
景辛寅或許未察,樂叔卻立刻明白,厚著臉皮問:“都有哪些好去處?無非是賭坊、酒樓而已。”
朱雨姍迴避二人的眼神,臉低垂而語,“咳,這些消遣處哪裡都有……烏龍莊之所以熱鬧,是因為村內設有多個‘香花樓’,裡面的姑娘格外俊俏……”話未說全,一隻手捂著臉,扭過身去。
景辛寅慎怪地看著樂叔,“二叔,你還問?瞧把人家姑娘給羞的……”
樂叔仰頭笑,“哈哈,二叔就是想看到她害羞之相。”又對景辛寅說:“要不,我叔侄二人在此地停留幾日?”
景辛寅更是生氣,“瞧二叔,老不正經……趕路要緊,哪裡還有此等閒心?”
樂叔又是仰頭憨笑,“哈哈哈,二叔是逗你開心。我可是過來人,哪裡有此雅興?只考慮賢侄尚未開過葷,別不識好人心。”
朱雨姍看著西斜的夕陽插一句,“反正,天色不早矣,就算過得河去,到前面蜂窩堡,還是要留宿,不能算耽擱。”
三人說話間進了村莊。
村裡有不少人家豢養犬,見了生人也不吠,可見時常有外鄉客到訪。
朱雨姍指一下前面一棟小屋說:“那便是我家,待我晾曬衣物,便帶你二人去找船家。”
景辛寅連忙道謝,“有勞姑娘,費心矣。”
姑娘顯得很開心,“不必客氣,有客人到訪,在外人眼裡可是幸事。”
路邊果然雲集村民,用豔羨的目光注視著他們。
有人向姑娘打招呼,“雨姍啊,又有貴客到訪,好不羨慕……”
進了小院,一位中年婦女出來相迎,面色溫和親切,“丫頭,這二位是哪裡來的客人?”
朱雨姍簡單介紹,“是過路人,要過河,找不到渡船……”又看著二位說:“這是我娘。”
樂叔趕忙打招呼,“大姐,多有麻煩,回頭定然有所表示。”
景辛寅拱手行禮,“嬸嬸可好?”
朱雨姍的母親連連點頭,“好,好,不必客氣。”走過來打量著馬匹,讚歎不已,“當真是兩匹好馬,可見二位身份不一般。”
朱雨姍晾曬著衣物,插話,“娘,這二位可是商賈,開始女兒以為是官差……”
景辛寅用眼神與樂叔交流,意思是:看來我二人的偽裝並不成功。
樂叔去拴著馬匹,拍拍馬背,意思是:是馬匹露了相。
景辛寅趕忙向她素女解釋,“我叔侄二人長年走鏢,務必以良馬為坐騎,否則中途趴窩,苦不堪言。”
雨姍之母好奇,“是走鏢的鏢師?那可不是普通商販,本領定然了得。”
景辛寅又糾正,“辦為本族人護鏢,算不得正經鏢師。”
朱雨姍轉移話題,“娘,爹和兄嫂迴歸沒有?”
“你爹去打柴,尚未歸還,你兄嫂去了集市。”雨姍之母心思仍在兩位客人身上,尤其是對景辛寅感興趣,露出欣賞的表情,“嘖嘖,娃兒生得眉清目秀,可有二九年華?”
朱雨姍臉一紅,埋怨母親,“娘,問這個做什?”扭過身去往院外走,“咱們可以去找船矣。”
樂叔和景辛寅與雨姍之母作別。
出了小院,雨姍姑娘徑直往前趕,“村裡有船人家不少,當中,屬楚茵之父穩重,對人又熱情,去她家裡。”
樂叔點頭,“全聽姑娘安排。”
朱雨姍帶他們來到一戶人家,三間土坯小屋,屋頂也鋪有琉璃瓦,想必日子過得不窮。
開啟院門,一條大黃犬搖著尾巴跑出來,並未吠叫,見了雨姍姑娘示好,可見經常見面。
朱雨姍彎下腰,摸了摸大黃犬的頭,用語言交流,“你家主人可在?你楚茵姐姐可好?”
大黃犬像是聽懂她的話,頭前帶路。
拐過一道彎,來到南院。
一個妙齡女子坐於板凳,專注刺繡,容貌俊美讓人驚訝。
朱雨姍立起食指向他二人“噓”地一聲,意思是莫要驚動她。
她們身為**,又經常相見,且這般迷戀,異性就更不用提了。
見她穿一身白色衣裙,胸襟有兩條青色邊帶,呈交叉狀,襯托出潔白紅潤的面色,嫵媚中透出高雅。
側臉已然美到極致,正面想必更出眾。
悄悄旋轉角度,可窺探整張臉。只見輪廓有形、肌膚細膩、五官比例諧調、氣韻極佳。
細品,青眉鳳眼,專注中透著神思。細潤修長的頸部,使人浮想聯翩,感覺不像是普通村姑。
景辛寅不免產生些許疑慮,如此脫俗之女,豈能出自鄉野村舍?簡直寨過官宦之女,甚至可與宮庭佳人相媲美。
他很自然地聯想起冰熙姑娘,但在她站立之前尚無法下定論。
樂叔向他眨巴眼睛,意思是:如此美貌女子你可曾遇見?出來長見識多好?
景辛寅沒做任何反應,感覺樂叔應該得意,那個朱雨姍已經算是很美,眼前這個叫楚茵的女子要勝出她許多。
當真印證發那句話:山窩裡出鳳凰,美女皆在民間!
朱雨姍悄悄靠近,站到楚茵身後,小心翼翼地彎下腰身,欣賞她的刺繡。但對方絲毫不察,可見有多專注。
樂叔也悄悄靠近,居然遮擋住景辛寅的視線。
景辛寅只好也悄悄向前邁動步子,伸長了脖子,幸好個頭比他們高,可以看得很清楚。
這一瞧不要緊,瞬間被她的手藝吸引,不免張大了嘴。之前見識過一些刺繡,上層作品也是見過,但如此傳神之作還是第一次見到。
刺繡完成過半,景物基本完整,選材無非也是日月山川,但傳出的底蘊無比濃烈,可謂是張力無窮,形神俱透,達到極高的境界。
圓形花繃內正在刺秀一首詩,臨近尾聲,是杜甫那首長詩《江畔獨步尋花》第六首:黃四孃家花滿蹊,千朵萬朵壓枝低;留連戲蝶時時舞,自在嬌鶯恰恰啼。
時間一久,姑娘終於醒悟,但並未驚叫,可見性情極為溫柔,心態十分穩健。
只見她扭頭,鳳眼亮閃一下,聲音十分動聽,“哎呀,是雨姍……”站立起來,“來也不吭聲……”
樂叔四十出頭的年歲,居然被眼前這位少女迷得呆傻,好比一尊木雕。
景辛寅內心的審美同樣頂達到極限,因為她站立姿態,遠比他想象得還要完美精緻,感覺心目中的女神即將移位,這使他的靈魂頓時感到不安起來。
朱雨姍趕忙笑,“嘻嘻,你為何停下?趕緊把那首詩全繡出來,我之前好像從未聽你吟詠,留連戲蝶時時舞,好不勾魂……”
楚茵姑娘見到生人面色微紅,說起話來嗓音更是甜美,“你帶客人來,可否有事?”
樂叔先是讚美她的手藝,“好俊秀的刺繡,這山川紅日,鮮活而帶有靈氣。蘭心蕙質,遠超名門閨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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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茵姑娘受到誇讚,面龐羞澀中透著喜悅,“客人過獎,閒暇之時打發光陰而已,不足掛齒。”
景辛寅細品她的身端和容貌,舉手投足間有迷人的曲線流動,一股怡人的暗香撲鼻而至。
趕忙接話,“哦,我二人乃是過路之人,途中被那淄河阻擋,便四處尋找擺渡者……打攪之處請見諒。”
朱雨姍見他謙恭之相,玉指捂口而笑,聲音美如銀鈴,“嘻嘻,景公子何時變為文弱書生模樣?剛才還是武者風範,莫不是被那詩句所感染?”
樂叔為他開脫,“欸?我侄兒可是文武雙全,遠勝那些官宦之弟。”
楚茵姑娘趕忙邁開蓮步入屋去,端來一碟水果,“貴客臨門,沒有稀罕物可招待,只有些草莓野果解解渴。”
樂叔不客氣,伸手去抓,分給景辛寅幾粒,“主家心意,切莫推辭。”
楚茵姑娘把碟子遞給朱雨姍,“你也吃。我爹在河裡打撈幾條大鯉魚,去集市賣錢,或許日落時方可趕回。”
景辛寅嚥下嘴裡嚼碎的果肉,表示擔憂。
雖然遇見美女,但肩負重任不能忘,“要這麼久?”
楚茵姑娘思量著說:“不然,我去集市喚來?”
樂叔卻說:“不必勞煩,我們可以等。”
楚茵姑娘自然察覺,又思量著說:“不然,二位去求下家?村裡有船人家頗多,並不難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