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是怕被張天明連累，說著真的掉頭走了。
張天明顧不得這麼多，跑到健身器材跟前，才看清楚，這是個大約五十多歲的老阿姨，穿著倒很乾淨體面，然而此刻滿頭虛汗，奄奄一息的樣子看起來十分可憐，看見張天明，連忙努力伸出手去，低聲喊道：“救命……”
“阿姨，你哪裡不舒服？身上有帶藥嗎？”張天明不敢怠慢，連忙掏出手機先打了10，隨即把阿姨放平，讓她舒服一點，詢問著阿姨的症狀，他知道一般這個年紀的老人，都有些老毛病，一般出門也都會帶著藥。
果然，老阿姨艱難地指著自己的口袋，張天明趕緊從裡面找出來一瓶藥，又問了老阿姨用量，趕緊到旁邊小賣部買了瓶水，抓緊時間飛奔回來，喂她把藥吃下去。
救護車很快趕過來，幾個醫生護士下來，把老阿姨送上了救護車，張天明松了一口氣，準備離開，老阿姨卻手指著他，這時候已經不太能說話了，但是眼神裡頭卻流露出渴求的神情，誰都看得出來，這是不讓張天明走的意思。張天明嚇了一跳：該不會吳凱說的是真的，這阿姨真是個碰瓷的吧？
旁邊的醫生皺著眉問道：“你是病人的家屬是吧？跟我們一起去吧，病人這個樣子，沒有家屬看護是不行的。”
“我不是她家屬，我就是路過看到阿姨她生病，所以幫忙……”張天明頭大地解釋著，可是看老阿姨憔悴可憐的樣子，也不像是裝出來的，說明他救人並沒有救錯。這時候醫生又打斷他：“先跟我們過去一趟吧，不然病人一個人肯定不行。”
張天明也就心一橫，反正他現在身無長物，碰瓷的也佔不到半點便宜，於是抱著躺平任宰的心理，跟著上了救護車。
救護車一路飛馳到了醫院裡，隨即開始檢查做急診。
不一會，就有個醫生出來，對張天明說：“病人是突發心梗，好在發現和救治得及時，現在並沒有大礙，但是還要繼續住院觀察幾天。你先把住院費交了吧。”
說著遞過來一張單子，張天明一看，差點沒一口氣抽過去：住院費要八千塊錢，還只是預交，就是說後面還不知道要交多少。
而他全部資產都不到八百。
“啊？我沒有錢……”張天明是真無語了：這跟碰瓷不差不多麼？“我只是過路的，而且我真沒錢，要不你問問阿姨她有沒有錢？”
醫生不耐煩地說著：“病人還在昏迷，不交錢怎麼治？如果按照你說的，你是救她命的路人，那等她醒來再把錢給你不就行了？八千塊說多不多，可到底是救命錢，你交不交？”
任憑張天明磨破嘴皮子，醫生也還是堅持先交錢才能住院治療。張天明也實在狠不下心把老太太往那一扔就一走了之，無奈之下，他只能硬著頭皮給吳凱打電話。
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夠想到的，可以借錢的人了。
“阿凱，幫幫忙，借點錢，回頭晚點就還你。”張天明簡單地給吳凱說了下情況：“等阿姨那邊醒來以後，我通知她家人過來，就把錢還你。”
吳凱那邊聲音挺吵的，好像正在喝酒，聽張天明這麼一說，頓時就炸了：“你小子有毛病吧？我都跟你說了不要給自己惹麻煩，這什麼叫你墊住院費啊，分明就是訛上你了，你是不是傻？自己沒錢還硬充好漢，你裝得起嗎？我告訴你，聰明點最好現在趕緊想法跑路，那老太太跟你有毛線關係啊？回頭她醒來翻臉不認賬說是你把她弄成這樣的，現在這種新聞還少嗎？再退一步說，她不訛你，可她要是連個家人都沒有，或者她一家都是窮光蛋還不起錢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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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天明咬著牙說道：“要真是這樣，那我也認了，等發工資我還你。”
“哎呦，聽聽這叫什麼話？”吳凱的話裡帶著醉意，顯然是喝得不少，“還工資？你到現在掙了多少錢啊？基本工資才多點？這年頭隨隨便便住個院要多少錢？張天明，不是我說你，你這樣早晚要把自己玩死。聽哥的，趕緊走人，那老太太是死是活，那都是她的命。”
張天明一拳砸在了牆上，感覺自己的太陽穴都在突突地跳動，血在不停地奔流，他把頭重重地抵在牆上，大口喘了好一會的氣，才開口說話：“阿凱，之前我奶奶，有一次一個人出門，心臟病突然發作倒在路邊，沒一個人敢上前去幫忙，後來等到家裡人知道趕過去，身體都已經冷了……我小時候跟我奶奶長大的，後來我一直想，當時只要有一個人敢站出來，幫我奶奶一把，她就不會死……”
張天明說不下去了，回憶裡那一幕幕又在腦海中無聲上演，當時他去調的路口的監控，來來回回那麼多人，很多人圍觀指點，就是沒有一個人上前扶一把，或者打個10。
“所以凱哥，這種事情我遇上了就不可能不管。”張天明連稱呼都換了，這時候別說叫一聲凱哥，哪怕讓他給吳凱下跪，他都願意。
吳凱那頭也沉默了好一會，大概酒也有些清醒了：“張天明，做好人，是要講條件的，你沒有那個條件。每天這樣生病倒在路邊的老頭老太太，你知道有多少個嗎？還有那些一把年紀坐在路邊要飯的，你幫得過來嗎？你不是慈善家，你沒有那個資本。你連自己的生存都解決不了，就不要多管閒事了好嗎？等你以後有錢，你開個敬老院，把這些人全部接過去免費供養，沒有人會說什麼，但是現在，我只能說一句，你簡直蠢到家了。”
說完這話，吳凱就掛上了電話，也並沒有錢轉過來，其實張天明早知道是這樣的，和吳凱相處這些日子，他早知道身邊這些人都是多麼的現實和冷血，只是他不能放棄最後一絲希望罷了。
張天明閉上眼睛，很想一頭撞到牆上去。現在的他，就是四面都被厚厚的牆圍困著，根本找不到出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