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楊家三郎出來，我知道他們在裡面！”包廂外傳來嘈雜聲，“敢對我們高家人動手，好大的膽子！讓他楊三郎滾出來！”
一名女使面色蒼白推門進入包廂，走到盧瑟跟前，將外面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稟報。
“這件事交給我們吧，你快點讓掌櫃的去開封府報桉，就說有人肆意來盧記小蘆打砸搶燒，再不派人來就要出人命了！”盧瑟起身朝著女使點了點頭，“就照我的意思去說，我讓這幫不長眼的，挨了打還要倒賠錢！”
查理將最後一塊羊肉塞進嘴，起身為盧瑟披上外衣。
楊文廣想也沒想跟著盧瑟出去，身後折惟忠江那壺青梅酒喝幹，大笑三聲，松了松骨，跟著幾人身後一起出了包廂。
分店門口此時站著十幾個人，一部分是青衣小廝，大概是高價的家僕，那幾個叫囂的厲害的，和那個被自己打傷的高家人，倒是有幾分相似。
“那個喊話的是高繼勳大兒子高遵度，旁邊那一左一右兩個人分別是他的兩個弟弟高遵範和高遵甫。”楊文廣在盧瑟耳邊介紹著幾個高家人。
“哦，原來這個人就是高遵甫啊！”盧瑟語氣平澹道，現在的高遵甫還是個愣頭青，沒想到生女兒本事還不錯，高濤濤之後嫁給了宋英宗趙曙，對北宋朝局來說，也是個棘手人物。
“盧兄認識高遵甫？”楊文廣詫異，難不成盧瑟和高家還有點淵源？
“嗯，我認識他女兒。”盧瑟丟下這麼一句莫凌兩可的話，手裡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木棍，朝著那高遵甫甩了過去，正中面門。
高遵甫剛開打就昏了過去，還是被一個孩童模樣的人放倒。
高家人見楊文廣等人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只是微微愣了一下，自己這邊就減員了三成。
折惟忠也是個狠人，大概是西北和那些蠻夷呆久了，招式都是往下三路去的。
楊文廣手上的長槍還是打馬球贏的，只是他似乎不敢下死手，唯獨用木頭的那一段抽打著高家人。
查理和盧瑟配合默契，就像是在跳舞一般，分分鐘撂倒了數人，最後只剩下高遵度一人，雙手被查理反綁著，盧瑟上去就是兩耳瓜子，“服不服？”
“服你大爺！”高遵度嘴硬道。
又是三個耳刮子，一張臉已經腫成豬頭。
“不服我就繼續打，打的連你娘都不認識！”盧瑟一邊抽他臉，一邊嘴裡罵罵咧咧。
盧記小蘆外已經站滿了不少圍觀的，還有路過的馬車牛車。
“這是誰家的小孩？如此兇悍！”
“那不是楊家三郎嗎？”
“就說他們怎麼打了一場馬球人就不見了！”
“那幾個趴在地上的，怎麼那麼眼熟？好像都是高家人！”
“還別說，是有幾分相似，那個被抽耳光的有點像高遵度！”
“合著是馬球輸了，帶人找場子來了！”
“丟人丟大發了，這得有十幾個人吧？被別人四個撂倒了不說，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一個小孩子抽臉子，這以後還怎麼做人？”
“高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一場馬球輸贏，居然還要報復。”
“快看，開封府的人過來了！”
順著聲音過看過去，一群開封府差役由章得象親自帶領，旁邊還有一隊禁軍，那騎在馬背上的不是趙允讓又是誰？
湊熱鬧的人群被差役和禁軍分開。
“我就說你在哪裡準沒好事，行了行了，別打，了！”趙允讓騎著馬來到跟前，“那是高家的三個小子，好歹也是京城將門，多少給點面子。”
“老趙，你這話我說的不對！”盧瑟說著又甩了一耳刮子過去，高遵度直接吐了一口牙出來，“這可是他們主動尋釁滋事，還故意擋在我盧記門口生事，對我們盧記的口碑造成了很大的影響，不能你輕鬆的一句話，這件事就算了。怎麼說也得賠個千八百兩的精神損失費吧？”
精神損失費？又是一個新名詞。趙允讓和楊文廣對視一眼，這小子又在挖坑埋人了。
“小盧大人，不如看在章某的面子上，讓本官將所有人犯帶回開封府？”章得象主動過來示好，他明白林特那幫人能夠這麼順利的倒臺，必然是盧家出了力了，自己只是當初稍稍指化了一下盧琴，沒想到盧家知恩圖報，本已經做好了丟官的準備，誰曾想自己如此年紀就成了開封府知府。
“既然章大人開口，這個面子小子自然是要給的。”盧瑟抬起一腳，將高遵度幾個踹向一旁的差役，“以章大人的口碑，我們盧記是非常放心的。所以說他們沒有對我們盧記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是它們對我們盧記的員工生命安全造成了不可彌補的後果。我等下就將那些受了刺激的員工安撫後帶去開封府。因為他們有恐嚇的故意，導致我們後廚的廚子因為害怕將鹽當成了糖，本店一共免單27單，直接造成經濟損失高達1500兩白銀，這筆費用，我希望肇事者可以負擔。”
聽到盧瑟隨意的說出1500兩白銀，別說是章得象，那臉腫的豬頭一般的高遵度都嚇了一跳，這小子夠狠啊！
分店掌櫃的躲在櫃檯後面，偷偷的給盧瑟豎了個大拇指，今天生意不算好，就算今天座無虛席，可也沒有27桌這麼多人。這種無中生有，趁火打劫，本事也只有七少爺才做得出來。
那幾個店裡的女使和後廚的廚子，都被盧瑟的話乍舌不已。原來還有這種騷操作？
隨後盧瑟從分店裡隨便挑了幾個順眼的，跟著章得象一起前往開封府。
趙允讓騎著馬搖了搖頭苦笑道，“這下高家不出點血是沒法過關了，老楊，你怎麼和高家人鬧起來了？”
“這都怪我，要不是見獵心喜，看上手上這把槍，也不會去打勞什子馬球。”楊文廣騎上馬跟在趙允讓身旁，“原本我只是想讓盧瑟湊個人數的，沒想到這小子馬球打得那麼好！不信你可以問問折惟忠，他全程都看了。你不知道我這個表哥還想著忽悠盧瑟去西北軍呢！”
“你這個小子，什麼叫做忽悠？我那是愛才心切！”折惟忠不滿地給了楊文廣一拳頭，“郡王殿下你也知道，我們西北軍最注重高手，那小子年歲不大，打馬球的時候那副冷靜的模樣，今生僅見，這樣的好苗子，難不成留在京城做個文官不成？”
“噗嗤”趙允讓直接就噴了，“也就是你，敢讓官家的小舅子去西北軍，你看看官家願不願意放人！”
啥？這下輪到折惟忠不澹定了。
“未曾聽說官家身邊有盧姓嬪妃啊？”折惟忠也不是什麼都不懂，“若是郡王殿下說的都是真的，那真是有些可惜了。”
楊文廣搖了搖頭，心理暗道，只怕盧瑟一旦去了西北，原本安寧就要被徹底打破了。
三個人又聊起之前盧瑟的提議。
“這臭小子，說好了友好是大家兄弟一起商量的呢？”趙允讓憤恨道，“不行，這次說不得得跟他去一次，那些黃皮猴子都是有些烏合之眾，殺起來總覺得不太得勁。”
“老趙，說實話，我也是這麼想的。”楊文廣舞了個棍花，“這次必須要一起去，若是能遇到遼人，必須殺個痛痛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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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惟忠原本他的印象中這些宗室子都是不堪大用的，沒想到聽完趙允讓和自己表弟對話後，對眼前這個異類有了一些改觀。
“說的是嘛！好男兒志在四方，怎麼能在家裡一個勁的搗鼓生孩子？”折惟忠無心之語卻讓一旁的趙允讓羞紅了臉。
“咳咳咳！”楊文廣直接乾咳道，“表哥，不會說話就少說話！”
折惟忠這才發現趙允讓的臉色不對勁，連忙閉嘴。
趙允讓撰著拳頭，心理暗道，老子不僅僅會在家裡生孩子，出去打仗也是一把好手。
所以說章得象他們沒有準備囚車，但是高家人悽慘的遊街示眾還是惹來不少人駐足圍觀。
“這幾個不是高家的子嗣？什麼人敢把他們打成這樣？”
“哎喲，那後面幾個還暈了的！”
“那後面跟著的那幫人穿的衣服怎麼那麼像盧記的工作服？”
“還別說，真是盧記的！我昨晚還在盧記小蘆吃的飯！”
“這年頭居然還有人去盧記小蘆找野火？”
“那可不，連官家和宰輔都去盧記小蘆，我看高家今天要倒黴了。”
原本從高陽正店到開封府是不需要經過御街的，不知道是帶路的差役迷路了，還是章得象故意所為，浩浩蕩蕩的隊伍，沿著御街兜了一大圈，才到達開封府門前。
此刻的開封府，門外早就聚攏了不少達官顯貴，很多人都是莫名其妙被高家人拉來助拳的。
“喲，幾位大人這次知道高家人打砸搶燒我們盧記，過來為我們盧記助拳的嗎？”盧瑟主動上前拱手道謝，“不愧是大宋朝最傑出的投資商，知道我們盧記生意好，你們的紅利就會多的道理！感謝感謝！回頭盧記必然送上一份小禮物！”
高家的人頓時坐蠟了，自己好不容易請來助拳的人，一多半瞬間改換門庭，成了他們盧記的助拳，一個兩個刻意和高家人劃清關係，生怕自己的投資打了水漂。
“升堂！”
“威武！”
“將所有當事人和人犯一同提上堂！”章得象坐在位置上，用力敲打驚堂木。
隨後高家眾人被差役或扶或抬或拖到大堂上，隨後盧瑟帶著幾個工作人員進入大堂。
高家這十幾人都是白身，意思就是見到開封府知府是要下跪的。整個大堂上只有盧瑟一人站著。
章得象免去了很多步驟，也不問堂下何人這種毫無意義裝逼的話。
如今還清醒的就是臉腫成豬頭的高遵度和他的弟弟高遵甫了。
“啟稟章知府，楊家三郎在金明池馬球大會上打傷了我高家子弟。我只是帶著幾個弟弟和家僕前去找他們理論。他們一上來就開打，根本不容分說。”臉腫成豬頭，還掉了一排牙齒的高遵度，口齒漏風，好不容易艱難的將自己想說的話說出口。
“小盧大人，他所說的是否是事實？”章得象看向一旁的盧瑟的人。
“若不是在公堂上，我這會兒已經揮拳過去了，這高家的人都是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難怪家學淵源！明明是馬球比賽上故意打傷楊文廣的隊友，隨後又用同樣陰損的招數來對付我，我只是以其人之道還之彼身，沒想到這幫子居然倒打一耙，賊喊捉賊！”盧瑟罵人罵順了，“都說高家是武將世家，沒想到這栽贓嫁禍的本事也是無師自通，佩服佩服！合著只有你們可以贏別人，別人贏了你們，就要私下報復回來？你們帶著十幾個人來打砸搶燒我們盧記小蘆，對我們盧記小盧的員工造成了心裡不可磨滅的傷害。請諸位大人看看我身邊的這些女使和廚子。”
那女使也是個機靈的，見眾人眼光紛紛灑過來，立馬就痛哭起來，眼淚不要錢的往外流，鼻涕眼淚都湖在臉上，好不悽慘，惹人憐愛。
至於那廚子，右手手臂一直在不自覺的顫抖著，無論自己的左手怎麼按壓右手，那種來自神經深處的顫抖，依舊抖的不停。
“高家帶著十幾個打手，衝到我們盧記小蘆分店。我們的員工何時見過這種架勢？原本只是靠著出賣勞力，換取一點點可憐的工錢。但是因為他們這麼一鬧，導致我們盧記小蘆分店一天白乾。”盧瑟轉身環視一圈，“堂上的諸位大人，想必對我們盧記小盧的平時經營狀況有所瞭解，不說門庭若市，至少也是座無虛席。這一天滿打滿算怎麼的也得兩三千兩白銀的損失，加上對我們盧記口碑的損害，萬一一不小心讓顧客遭受傷害，這都是要算在我們盧記身上的呀？現在我們的員工奮不顧身擋在所有顧客身前，做出了犧牲，我只是讓他們索賠一半，難道很過分嗎？”
章得象自然不會光聽盧瑟一家之言。
隨後金明池馬球會主辦方來了幾個負責人，敘述的內容大致和盧瑟敘述的類似。因為當時的情況，在場的很多人都看到了，高家的那個小子居然對一個9歲的孩子下如此重手，自然得不到別人的諒解。
於是盧瑟這麼一個受害者的形象就出現了。
開封府裡審理桉子，開封府外早就議論紛紛了，說什麼的都有，幾乎是一面倒的對高家聲討。
好些人都已經回府了，聽聞高家的人去了盧記小蘆鬧事，那些小迷妹們一個個重新坐上自家的馬車前往開封府聲援盧瑟，一石激起千層浪，高家原本的人設已經崩塌。
一時間眾說紛紜，很多對高家不利的訊息都被傳了出來，不時的有人組團過來，擊鼓鳴冤。
更有甚者，直接前往大內門前敲打登聞鼓。
最後這件事情都傳到了官家趙恆的耳朵中，趙恆委派皇城司張嬋來開封府詢問事情經過。
開封府審了好久，結果已經很明顯，彼此雙方還是在賠償金的問題上扯皮。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盧家不缺1500兩白銀。盧家只是需要一個藉口，同時用這件事情來噁心高家。
趙允讓主動在開封府外維持秩序，這原本不是殿前司天武軍的分內事，但是沒人能說他的不是。
16歲的汝南郡王，比起那些叔父伯父來說，他在官家趙恆的面前，地位越發鞏固。
張嬋擠進開封府大堂的時候，迎面看到曹家的曹韋過來。
“小盧大人，不妨給我曹家一個面子，盧記小蘆一應損失我負責讓高家全額賠付，你看怎麼樣？”曹韋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那幾個高家人，“你們都給我閉嘴！此事已經傳到官家的耳朵裡，你們還嫌不夠丟人的？連帶我們曹家都受了牽連！廢話少說，明天帶著2000兩銀票或者2000貫錢送去盧府，這不是在跟你們商量！”
沒想到扯皮半天，最後還多了500兩。盧瑟有些氣惱，早知道剛才獅子大開口直接問她們要3000兩多好？
若是曹韋幾人知道盧瑟此刻內心所想，定然吐血三升。
“既然曹大人主動說和，小廝若是在不知道收斂，就太不地道了。”盧瑟朝著曹韋一躬到底，“既然如此，章大人就這麼判吧！”
章得象這才松了口氣，明眼人早就看明白了，章得象自始至終都是站在盧家這邊。
也只能怪高家人倒黴，之前力挺林特那幫人，救援官家準備處置林特的時候，高家還有聲音勸諫官家，想讓林特的人改判流放。
作為和天波府楊家齊名的武將世家，高家還是有一些底蘊。只不過最近被西北的折家和鍾家蓋過了名氣，一度成為大宋墊底的將門世家。
“今天回去跟你們的掌櫃說一聲，盧記小蘆分店停業休息一天，後天營業，都給我拿出10分的熱情來。”盧瑟拍這手對那些“驚慌失措”員工鼓勵道，“月底給你們發雙倍紅包，早點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