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女使和後廚的廚子聽完盧瑟的話大為振奮，女使還算矜持，那幾個廚子已經在表忠心了。
從開封府離開，就被張嬋帶回宮中，一路上皇城司的人臉色都很陰沉。
雖然官家最後也沒有多說什麼，但是盧瑟和那位蕭排押見面的訊息早就不經而走。聽說隨後幾天蕭排押一直都在盧記小蘆分店吃飯，很快皇城司就得到彙報，蕭排要主動找到盧記在京城的負責人，商談定製水晶鏡和香水的生意。
這其實從另一方面已經很明顯對外公佈皇城司的挫敗。
那些密諜還好，只是聽聞張嬋一夜白頭，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多歲。
只有那些密諜知道，張都知並沒有就此減少保護盧府安全的人手。
一路上大家都很剋制，直到來到御書房前，張嬋揮退所有人帶著盧瑟進入書房。
“你這個臭小子啊，就不能小心一點？”趙恆揉著額頭，伸手指著盧瑟，“只是朕沒想到，你小小年紀，馬球為何打得如此之好？就連馬球比賽上經常奪冠的高家都栽在你的手上。”
“一般般啦，灑灑水啦。”盧瑟故意用港普回道，“主要還是對手太弱，體現不出我的水準。都是高家人勢強凌弱，欺負老楊，我這才去為老楊出頭，其實我對那杆槍沒什麼興趣。”
趙恆撇了撇嘴，心道，也只有這小子才有這種膽色，高家到底是世代將門，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都是打出來的功勳，馬術奇會比普通人差？
“此次既然曹家出來斡旋，這件事就這麼算了，你不得再生事！”這話似乎像是警告，又隱約的透著無奈，“那位遼國使臣蕭排押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好好的居然跟你們盧記做起了買賣？”
盧瑟只得將自己所獲得的訊息說給官家趙恆知道，一旁的陳吉祥倒是松了口氣，只是張嬋的臉色越發的陰沉。
“張嬋，你們皇城司就沒有獲得這些訊息嗎？”趙恆對皇城司近況很不滿，“比起這小子的麾下，你們皇城司的人手可是遍布整個大宋，甚至遼國和西夏都有密諜潛伏著。為什麼這種訊息你們皇城司卻是最後才知道？”
“微臣有罪，請官家責罰！”張嬋連忙跪下請罪。
“你是有罪，不過朕此次不想罰你，就像這小子上次說的那樣，由他的人來給你們皇城司培訓。”趙恆伸出手又指了指盧瑟，“朕不想聽什麼豪言壯志，朕只想看到結果，要看到一支煥然一新的皇城司，你能不能做到？”
“張叔，這可不能怪我，官家的意思！”盧瑟故意擺出一副委屈的模樣，“既如此，明天把所有閒置在皇城司的密諜都集中起來，在城外較場集合，我先要知道各位密諜所分管的事務，然後再分配給其他教官。”
趙恆忽然有了興趣，詳細詢問盧瑟分配事宜。
“所謂密諜，不用我多做解釋，就是行走在黑暗中的行者。”盧瑟雙手揹負踱步道，“我認為密諜的工作無非就是，潛伏、滲透、暗殺等。”
張嬋依舊跪在一旁，聆聽著盧瑟講述密諜的事情。
“我們不如先來談談潛伏，這應該是每一桂密諜與生俱來的本事。”盧瑟抬頭看向官家趙恆，“我不知道皇城司得密諜會不會化妝，或者我們稱之為易容？”
“易容的事情，皇城司得密諜沒有不會的。”張嬋一口回道。
趙恆見盧瑟一副不信的模樣，就令張嬋找幾個密諜過來現場演示一番。
張嬋有些緊張，大概是因為之前輸的實在太徹底，去而復返的時候，身後跟著四五個密諜。看那幾個密諜身上穿的服飾顏色，級別應該很高。
看樣子皇城司為了展示自己的才能，這次是下血本。
不用官家趙恆說話，那四五名密諜已經拿出易容的工具，開始當著官家的面化妝。
盧瑟雙手抱胸站在一旁，一會兒嘴裡嘖嘖有聲，一會兒無奈的搖了搖頭。
“臭小子，你到底看出什麼名堂？”趙恆不解地看向盧瑟，“在朕看來，他們化妝的技術都很出色，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行了，你們停了吧！”盧瑟上前做了個停止的手勢，那幾名密諜見張嬋沒有吭聲，自是不太搭理，手上依舊忙碌著，“你們這些蠢貨，當著官家的面，是要給你們張都知惹禍嗎？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們，在場的幾個人都是廢物！”
張嬋抬頭錯愕的看著盧瑟，在他的印象裡，盧瑟似乎不是這樣的一個孩子。
他的腦中閃過一個詞，狂悖！
盧瑟剛才那番舉動，就連趙恆和陳吉祥都被嚇到了。
“你應該是在畫一個女裝吧？”盧瑟走向左起第1個密諜，“你只是不停的在臉上搗鼓，就算你畫出媚態，再傳神，又能如何？你根本就不瞭解女人！我看你的歲數起碼二十多，喉結露在外面那麼的明顯，除非你萌混過關的對手是一個瞎子，這麼明顯的破綻，對方怎麼會看不出來？況且你這個歲數，聲線早就變粗，就算你從小練聲，很多東西都是沒法改變的。況且你見過哪個女子如你這般平整？”
張嬋的鬢角有冷汗趟下，這幾個密諜是皇城司壓箱底的底牌，化妝術更是神乎其神，沒想到這才第一個就被人說出了所有破綻，這要是完成潛伏任務，完全是十死無生的。
那名密諜顯然有些不服，“我還沒有化妝完成，你偏要打斷我，這是何意？”
“因為你已經是個死人了，若是派你去完成潛伏任務，你只要一張口就註定已經失敗了。”盧瑟毫不留情地指責道，“或許遼國確實有你這種身板的女子，虎背熊腰，但是你覺得這種女子，會沒有胸嗎？”
那密諜頓時啞口無言。
“還不退下？”張嬋沒等趙恆開口，直接揮退密諜。
“再來說說你吧，你是想畫一個老妝，可你對老人有什麼認知嗎？”盧瑟朝著左起第2個人走去，“你以為彎著腰就能扮演一個句僂的老人？這臉上的老年斑倒是要誇讚你一下，還是能夠捕捉到一些細節。但是手上為何那麼乾淨？至於你的牙齒，簡直就是慘不忍睹。這個年歲的老者，怎麼會有一口白牙？”
“給我退下！”張嬋不容分說的呵斥道。
對於盧瑟有理有據地指出，其他三人估計也很難過關。
果然盧瑟一一指出其餘三人的破綻，而且各個致命，張嬋有些慶幸，好在沒有派出去做任務，不然一個都活不了，還會間接的打擊皇城司的信心。
“既如此，張嬋，明天就照著盧小子的要求，將所有待命的密諜聚攏起來，在城外較場集結。”趙恆已經對盧瑟佩服的五體投地，他真的想和盧斌找一天促膝長談，到底是用什麼法子生養出這麼了不起的兒子？
若是盧斌知道，趙恆心裡所想，恐怕嚇得一病不起了吧。
張嬋帶著密諜離開御書房，趙恆暗示盧瑟，明天他或許會在一旁觀看他們的表演。
陳吉祥將盧瑟帶出一書房，“你就不能給你張叔留點面子？上次比鬥，皇城司毫無爭議的慘敗，你知道多少人在背後看你張叔的笑話？幾乎是一夜白的頭！”
“唉，不過是白個頭而已，要不是我爹管的嚴，我都想把頭髮染成白色，看上去多帥啊！”盧瑟一副欠揍的語氣，“回頭我讓人弄點何首烏，給我張叔把頭髮再染成黑色不就行了嘛！多大點事兒？唉，老陳，你家三郎身體恢復的還行嗎？我給的那個偏方讓他繼續吃啊！好好鞏固一段時間！”
被盧瑟這麼一打岔，陳吉祥白了他一眼，“那臭小子天天唸叨你呢，你到底給他喝的什麼東西？我之前問過御醫，他們都覺得神乎其技！我猜一定是陳老給的方子，要不然我三弟怎麼說喝了一杯什麼東西就徹底好了！”
“良藥苦口利於行，肯定是好東西，我們倆什麼關係？過命的交情！我還能害他嗎？”盧瑟氣得給他一拳，“金明池馬球會，回頭讓你家三弟也去玩兒玩兒，多在那些大家閨秀面前露露臉，以後到了年歲也能早點儀親不是？”
“沒空搭理你，你還是回去好好準備一番！”陳吉祥轉身離去。
一直從乾元門出宮，趙允讓幾人居然還在那裡等著他。
“回去讓手下的那些傭兵好好準備一下，明早城外較場集合，給那些皇城司得密諜好好上一課！”盧瑟對查理一分吩咐，“老趙老楊，你們幾個明天要是沒事也可以一起來看看，多學點本事總是沒錯的！”
趙允讓和楊文廣對視一眼，合著又要虐皇城司？那必須到場，順帶著他們準備去聯絡一下呂惟簡。
折惟忠興奮大笑，“知道了，明天我一定到！我也想學學到底是什麼了不起的本事，居然連皇城司都要上趕著學習。”
一路上盧瑟將明天的教學簡單地向幾人敘述了一下。
楊文廣三人都聽迷了，聽懵了。
“還有這種好事？”三人中楊文廣的歲數最小，按照盧瑟的意思，他要是在扮演女人方面多下點功夫，以後沒準可以客串一下密諜的工作。
“那我呢？”趙允讓忽然來了興趣，“我都這個歲數了，女人肯定是沒戲了，你覺得我扮演個中年人的角色怎麼樣？”
查理默默地點頭，上下打量了一番，指出了一些細節，趙允讓聽得很開心，說明天一定準時到。
至於折惟忠，盧瑟對他的評價，適合上個老妝，比起剛才在宮中看到的那個密諜，他有天生的優勢。
“啥玩意兒？我知道自己身材不高，這是我的短板！”折惟忠擺了擺手道，“怎麼到了你的嘴裡就成了我的優勢了？你倒是詳細說說為什麼是優勢？優勢在哪裡？”
“身高就是你的優勢，那些五尺三寸4寸的人，想要扮演老人，身高就成了他們的破綻。”盧瑟說的很慢，“你若是裝作句僂的模樣，身形會更加矮小，這很符合大家眼光中的老人的形象，加上一些藝術上的渲染，老人斑，膚色暗黃，只要不開口說話，就能讓人信服。”
“你現在這副模樣肯定看不出來，明天到了教場，我讓那些專業的來教導你怎麼改變自己。”盧瑟輕笑，“直接殺掉敵人固然是最直接，但若是能夠將敵人玩弄於鼓掌之中，從心理和生理上同時打擊，不是更有成就感嗎？”
折惟忠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就連一直沒有吭聲的楊文廣都在那裡思索著盧瑟的這番話。
“化妝只是作為密諜最基本的工作，然而皇城司的密諜根本做得一塌湖塗！”盧瑟毫不避諱地向幾人說道，“他們完全只是用最白痴的方法，人海戰術去完成任務，怪不得每年都有那麼多人死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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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主人在很早以前就已經發現盧府周圍有大量皇城司密諜存在。只不過是故意讓他們知道，他們的行蹤沒有被發覺。”查理無奈的苦笑道，“主人當時說，為了顧及張都知那可憐的自信心。”
“那現在為什麼又突然轉變？”折惟忠很是不解的看向盧瑟。
“因為張叔居然要把這幫廢物派往遼國和西夏，在國內怎麼折騰，至少沒有生命危險，去了外面就是十死無生！”盧瑟毫不留情的吐槽，隨後聽到路邊傳來瓦片破碎的聲音。
幾個人紛紛朝著響動看過去，只見幾個黑影措手不及的模樣。
折惟忠算是明白了，這只是被自己的人發現，若是被遼人和西夏發現，一輪齊射之後，能活下一成都是老天開眼。
“告訴你等張都知，學藝不精就快點回吧！”盧瑟扯著嗓子喊了一句，道路兩旁的店鋪，有人被盧瑟的聲音吸引看了過來。
那幾個被發現的密諜，這才悻悻的起身，消失在盡頭，回去自然是要領罰的。
“盧兄，反正我還要在京城逗留很長的一段時間，不如讓我見識一下你麾下的那些兄弟真實水準，或許將來西北還能出現一隻厲害的隊伍！”折惟忠朝著查理抱了抱拳，對於高手，他一向是不吝惜交往的。
“只要你想學，任何都可以，包括各種密碼信的傳遞。”盧瑟點點頭，“就怕到時候東西太多，你一下子學不過來。回頭讓下面的人整理一下給你，只是你得小心攜帶，這東西要是落在遼國或者西夏人的手裡，保不齊用在大宋的身上。那你我就成了大宋罪人！”
幾人來到御街，這才分道揚鑣。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盧瑟剛剛一腳踏入盧府大門，就看到盧斌在那裡發火。
“郎君，消消氣吧！”小翠在旁邊勸道。
“爹爹，兒子回來了！”盧瑟指了指後院，查理會意地獨自回去。
“最近若是無事就呆在家裡。”盧斌語氣稍緩，“高家的那些破事，為父已經知曉，錯不在你，你無需有任何心理負擔。如今你也有了官身，做任何事都要有分寸，去吧，你母親正找你呢！”
盧瑟施禮告退。
小翠幾步追上盧瑟，在他耳邊滴咕了幾句。
原來盧斌之所以大為光火，是有人下衙前，告知他一件事情。
林特那幫人，真是走了狗屎運。居然得到了一些權貴和老臣的共同擔保。最後改變了趙恆的初衷，斬立決都能被更改為流放西南三千裡。
按照皇城司手上所有有關林特等人的罪狀，凌遲都不過分。
很可能是這些文官之間心心相惜，太祖和太宗時期，可是沒有少殺文官。他們或許是擔心，官家哪天殺順手了？會不停的殺下去。
什麼祖宗規矩？都是他們自己炮製出來，用來限制官家的權力。
盧瑟並沒有走遠，朝著小翠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爹爹，我只是想不通！”前廳傳來盧斌和盧察對話的聲音，“這樣窮兇極惡的人，那些老臣子，為何要用自己名譽做擔保？也要保下這些人？”
“斌兒，你以為官家不想殺他們？”盧察苦口婆心道，“這是宮變，是有預謀的謀朝篡位，對於任何一個朝代任何一位帝王，這都是無法容忍的！官家比我們這些臣子更想要他們死，這是母庸置疑的！”
“那官家為何？”盧斌一點不岔，“此等亂臣賊子，若不誅殺，對於官家的威望也是一個打擊！若是將來有人有樣學樣會如何？”。
盧察嘆了口氣，很顯然他也很無奈，林特的人是盧家為死敵。這次讓盧家順利逃脫，下一次呢？小孫女還那麼小，幾個孫兒都沒成年。
“想不通也要想通，這才是官場！”盧察厲聲道。
隨後盧察走出前廳，與躲在牆邊的盧瑟雙目對視，“怎麼還在這裡？大人的事情你別管，你只要知道，翁翁和你爹爹，誓死都會保護盧家上下百來口人的性命就行了！”
“嗯，孫兒告退！”盧瑟行禮，轉身離去。
小翠行了禮隨即跟著上去。
盧察搖了搖頭嘆氣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