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排押知道盧瑟這個提議的用意，大宋缺銅誰都知道。況且每年30萬貫錢的歲幣缺口，需要的銅就更多。
要是換一個人來，定然會從遼國的實際情況出發，直接拒絕盧瑟的提議。
但是蕭排押不同，本身就因為對高麗作戰失敗被罷官，仕途是沒什麼希望了。
現在就想趁此機會多撈點錢回去。
整個盧記分店外，到處都是皇城司派來的密諜。
有的人假扮賣菜的，有的人假扮買菜的。
甚至大量的假扮路人，繞著分店兜了好幾圈。
“他們兩人進去多久了？”張嬋早早就到了分店外，為了不打草驚蛇，只是在外圍佈置人手監視，“怎麼一頓飯吃這麼久？”
“都知，要不然兄弟們派個人進去打探一下？”一名親信上前詢問，“再這麼耽誤下去，就怕生變，我們的對手可是非常難纏！”
盧瑟提出和皇城司的賭鬥，早就在整個皇城司體系裡傳開，甚至整個大宋官場都知曉了這件事。
趙允讓前往呂府尋找呂惟簡商議此事，在路上遇到楊文廣。
由於楊文廣此時南下做出了很多的貢獻，官家對天波府楊家大為讚賞，賞賜了很多東西。特別是對其父楊延昭做了口頭嘉獎。
“這小子一回京城就搞事，你們是不知道，剛才還帶人堵著開封府呢！”趙允讓擔憂道，“當著官家的面誇下海口，這要是比輸了，都是麻煩！”
“雖說盧兄麾下那些傭兵非常厲害，今生僅見，但是比起皇城司的密諜來，似乎沒有任何勝算。”在楊文廣的心裡對於皇城司的可怕程度還是有一定地位，“他是哪根筋不對頭，怎麼就跟皇城司對上了？”
“我也沒鬧明白，只是官家找他，我把他送去御書房，沒想到他當著官家的面給張嬋下爛藥，那種熟悉程度，不像是臨時起意。”照你這樣說著，左右檢視，這才重重的點頭，“張嬋也有問題，皇城司辦桉，應該擺事實，講道理，他居然為那犯官求情，這才讓兩個人碰起來。”
“你們倆是不知道具體情況，開封府這次做的不地道，不光是京城一帶的盧記商鋪受到了波及，就連我們應天府也收到了牽連。”呂惟簡意味深長道，“要不是應天府的知府與我家還有點交情，提前知會了我們一聲，才讓我們有所準備，不至於損失太大。但這不是錢財的問題，盧記這塊招牌早就在金城根深蒂固了，開封府實際上是打了盧記的臉，那小子是個能輕易就範的主兒？”
兩人一想也是。此次跟著一起南下了這麼多天，幾人早就對盧瑟的脾氣有個大致的瞭解。這就是一個喜歡褥順毛的人。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這小子兇得很，稍不順心就是抄家滅族的禍事。
從交趾的李公蘊，到呂宋國那個傀儡國主，接著是浡泥、三佛齊王國，再是佔婆。
一次南下遊歷，就滅了5個國家。皇室大多喂了魚。
原本大家都是以為此次的目的是西方的西方，那些地方都是蠻夷。殺了就殺了，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但是南洋這一帶的人，長相酷似大宋，除了語言不通啊，和大眾百姓並沒有多大區別。剛開始，牴觸的人不在少數，但是在重賞之下，這個局面很快得到改觀。最後只要盧瑟一聲令下，人頭滾滾。
“我倒不覺得盧瑟會輸，你們好歹也跟著他這麼多時間，他是那種沒有把握就胡亂打賭的人嗎？”呂惟簡說著看上倆人，眨了眨眼，“我可以給你們打賭，這小子一開始就憋著壞，就等著張嬋進套，說不定現在人家已經把事情做完了，等著看皇城司出醜呢！”
“傻子才跟你打賭！”兩人異口同聲道，說完三人哈哈大笑。
“不如我們現在去高陽正店吃個飯？”呂惟簡提議道，“反正我還沒吃飯，順便看看那邊的動向，不就清楚到底誰贏誰輸了嗎？”
當三人騎著馬來到高陽正店門外，將馬屁交給店內負責泊馬的小廝時，盧瑟獨自從裡面出來，身後的查理肩膀上搭著一個人，赫然是遼國使臣蕭排押。
盧瑟看到三人，就猜到三人來的目的，表情誇張，雙手一攤，指了指高處，大笑三聲。
那些躲在高處的密諜，以為自己被發現了，連忙臥倒，發出了巨大的響聲。
“我就知道這小子不打沒把握的仗，早知道剛才就跟你們賭了！”呂惟簡一陣肉疼，“好歹一頓飯錢有了呀！”
其他兩人一陣鄙夷，一趟南洋所得可以連續吃上好幾年。
“蕭大人一路走好！”盧瑟安排查理將蕭排押送上一旁的馬車，“你先將蕭大人送回使館，隨後再去城外接我。”
查理駕駛著馬車朝著遼國使館行去。
“別藏著了，張叔！出來吧！”盧瑟朝著4周看了看，“那麼大的聲響都出來了，你們這也算是專業的潛伏嗎？平時缺乏訓練吧？難怪皇城司每年死傷率那麼高！”
“哼，皇城司的事不需要你多管閒事！”張嬋從拐角處帶著人走出來，“別以為先得頭籌就勝券在握，我們的比試還沒結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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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機張嬋頭也不回，帶著人騎馬離開。
“這位張都知還是這副高冷的模樣！”呂惟簡一陣好笑，“怎麼你要去城外？剛巧我們飯都沒吃，那就隨你去一趟吧！不過得說好你得請飯！”
“葛郎臺都沒你那麼摳啊！”盧瑟丟下這麼一句話，上了楊文廣的馬背，“先去城外的炸雞工坊看看，剛巧又想到幾個點子，是該找個機會找點人來試吃。”
聽到有吃的，三人耳朵都豎了起來。
“大哥哥，母親，是上次救了我們的大哥哥！”身後傳來一聲童聲，盧瑟聞聲看過去，喲，這不是歐陽修嗎？六一居士啊，久仰久仰。
只見歐陽修的母親鄭氏帶著小家夥走過來，行禮道，“之前聽聞叔叔歐陽曄提及在城外遇到盧公子的事，沒想到居然在這裡遇到了，幾位大官人還沒用飯吧？這裡距離我們歐陽府不遠，若是無事，請到府中吃個便飯。”
人家盛情難卻，幾人只好叫來一輛牛車帶的鄭氏母子，前往歐陽曄在京城的住所。
“歐陽大人還在鄂州嗎？”盧瑟跟隨鄭氏一步跨入大門，這是1幢兩進兩出的宅院，應該是官宅，一旦官員外放，就會回收國庫。
鄭氏安排女使準備上菜，盧瑟拉著歐陽修在旁邊說著小孩子才能懂得話題。
到底是大文豪，懂的還真不少。盧瑟很想把這小子從小喜歡吹大牛的毛病給改了，省得以後當個豬隊友，害人又害己。
“大哥哥，你懂得可真多，以前爹爹跟我說的，都沒你知道的多。”歐陽修一臉的崇拜，這大概是他周圍同齡人裡最聰明的一個人。
鄭氏看著盧瑟兩人玩得那麼好，兒子笑的那麼開心，臉上的陰霾也澹了不少。
“歐陽夫人，我覺得小修繼續在家裡荒廢學業對他以後的成長並沒有好處。”呂惟簡讀懂了盧瑟的眼神，呂家作為昔日的門閥，也是有自己的私塾的，同時私塾分為蒙學和童生兩個階段。
“他的叔父歐陽曄有空就會在家裡教導他讀書，卻是如同幾位大官人所說的那樣，我總覺得他相對於那些同齡人太過冷靜。”鄭氏擦了眼角，“京城很多私塾，除了要束脩外，還需要一些德高望重的人的推薦信。”
“無妨，我們呂家就有蒙學的私塾，回頭可以讓小修來我們呂家私塾讀書。這次要不是有歐陽大人通風報信，恐怕京城危局更甚。”呂惟簡刻意的賣了個人情給歐陽府，鄭氏感激，準備跪下謝恩。
“歐陽夫人，您這是折煞我們了。”楊文廣連忙扶起鄭氏，“大家都是朋友，這點忙應該的。”
“小修，快點過來，謝謝幾位大官人，以後你可以去上私塾了，可得好好學習，將來做個有用的人！”鄭氏一番教誨，歐陽修朝著眾人一躬到底。
“大哥哥也會去私塾嗎？”歐陽修又跑到盧瑟身旁詢問道，“我覺得大哥哥不需要去私塾，大哥哥的才學比我爹爹都強，那些老師可教不了你什麼。”
突然多了一個小迷弟，盧瑟苦笑的摸了摸他的頭。
幾人隨意的吃了頓粗茶澹飯，盧瑟偷偷的留了幾錠銀子，帶著幾人告辭。
“還記得大哥哥的家在哪裡嗎？”盧瑟對拉著自己衣角的歐陽修苦笑道，“就在你要去的私塾附近，以後放學了可以來找我，我教你一點私塾學不到的東西。”
在盧瑟的印象裡，這位大文豪，將來可是一個很嚴重的近視眼，至於有沒有散光不知道，反正視力不太好。
看著後面一副望夫石一般的小迷弟，盧瑟忽然腦海中想到了另外一個人。
範文正公范仲淹，此時的范仲淹，應該隨著母親改嫁，改名為朱說了。
“盧兄在想小修的事情嗎？”楊文廣騎著馬問道。
“盧小子，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非要幫助那對母子？”呂惟簡打趣道，“我見你對那小子挺上心的，是不是想認他做幹弟弟？”
“對啊，怎麼了？”盧瑟故意仰著頭問道，“我還想把我家八妹妹許配給他呢！那我直接就全他大舅子了！想想就興奮，那可是未來的大文豪啊！”
聽盧瑟這麼一說，幾個人忽然來了興趣。
“說說，什麼大文豪？”趙允讓好奇地打量著盧瑟，那個叫歐陽修的小子最多也就四五歲，怎麼能一眼就看出將來能幹什麼？
“我信盧兄說的，我相信他的眼光！”楊文廣的話，頓時惹來兩人的白眼。
“我教你們個乖，好好和這小子打好關係，最好是多忽悠幾張墨寶，以後可值老鼻子錢了！”盧瑟嘿嘿笑道，“不信我也沒辦法，到時候我一個人掙了錢，你們可別眼紅啊！當初在船上，老趙知道，你們可以問問老趙，我當時是怎麼騙了一堆墨寶？那裡面可是有官家，也有幾位宰輔的，還有剛剛升任為開封府知府的章得象章大人的墨寶！”
見倆人看過來，趙允讓才肯定的點點頭，“那你上次非要我的墨寶，是為了掙錢？”
“那可不，好歹你也是老趙家難得的異類，你的墨寶將來可值老鼻子錢了！”盧瑟擼起袖子道，“到時候別人對你的評語啊，肯定就是這份報告就是大宋朝汝南郡王趙允讓年輕時的墨寶！啥？趙允讓你都不知道？就是那個一下子生了三十幾個兒子的老趙家的異類啊！”
“噗嗤”連續兩次笑聲傳來，趙允讓想掐死盧瑟的心都有了，怎麼聽都覺得這不是好話。
“盧小子，老趙當真有你說的那麼牛？看不出來啊，三十幾個兒子！那女兒也應該不少吧？哎喲，不錯啊，老趙，沒事就在家裡搗鼓的生兒子了！”呂惟簡打趣道，“那我呢？我將來有幾個兒子？”
“原來的你吧，沒什麼成就，渾渾噩噩，當了一輩子禁軍，臨了混了個指揮使退休。”盧瑟捏著沒毛的下巴，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這不是遇到我了嗎？到時候什麼妹子沒有？你要是還是對阿米娜死心不改，回頭你就準備好嫁妝上門提親吧！不過有一個要求，只能做正妻，你可別給我整什麼妾室，那你還是早點洗洗睡吧！”
“哈？你小子終於同意了！”呂惟簡調轉馬頭，湊到盧瑟點跟前，“之前我還問過阿米娜，她明顯已經對我鬆口了，不像以前那般謹慎，都對我笑過好幾次了。只是她礙於你的面子，一直沒有答應下來。哎，我說你是不是認真的？要是我明天就讓人準備生辰八字上門提親。”
“行啊，就便宜你小子了。”盧瑟松了口氣，這些三佛齊來的女使，一個個歲數都不小了，早就過了大宋適婚年齡，作為大宋的一員，她們每年都是要繳納罰款的。盧記倒不是缺這麼點錢，關鍵是得找好下家。阿米娜就是一件好的開端。
呂惟簡高興壞了，一路上不管認識不認識的。衝著人家抱拳，聲稱自己找到真愛了。
那些人不明覺厲，見他穿的不錯，又騎著馬。除了腦子可能有些不好使。
幾人來到城外，炸雞工坊早就營業了好久。
“七少爺，這個時候了您還過來！”盧六郎高興地迎了出來，“李三郎那小子的事情我聽他們都說了，他能跟著七少爺就是他的福氣，原本他來信說年下就要成婚，沒想到居然出了這檔子事。人生無常啊！”
“你也別替別人感慨，張九郎那小子都找到另一半了，你還單身呢？”盧瑟眼皮都沒抬，徑直走到後廚，“要是遇到心儀的，就跟我說，盧記的人，彩禮一定不能寒磣了！”
“多謝七公子！”盧六郎連忙作揖。
“今天過來是想嘗試幾道新菜，你們暫時放下手中的工作，過來看一下，我只教一遍！”盧瑟話音剛落，整個後廚呼啦啦的聲音傳來，一下子聚攏過來，百來個廚子，大家都期盼這個機會很久了。
“首先第一道菜，叫做宮保雞丁。”盧瑟將這道菜的基本配料一一介紹給在場的所有人，“以前我們將雞胸肉切成丁塊，用竹籤子串著，十文錢一串賣出去是不是？現在我們將所有雞胸肉切丁之後，如此操作，配上炒熟的花生米。就成了宮保雞丁。若是口味重點的，可以多放點花椒和胡椒粉。”
接著又嘗試了幾道新菜，一堆廚子手裡都拿著什麼記錄著，期間也有不少人提了不少意見，有的被盧瑟採納，有的則被盧瑟加以改進。只要是被盧瑟認可的，年底都會多一個紅包。
一共就百來多人，超過半數都獲得了年底紅包的承諾。那些沒有得到採納的人，都卯足了勁。期待下一次機會。倒不是為了紅包，盧記給的工錢足夠他們享用很久。這是一份殊榮。
對於每一個廚子來說，自己提的意見或者建議，被盧記大老闆採納或者改進，這對所有人來說是一種榮耀的體現。
因為盧瑟曾經說起過，未來的某一天會編寫一本盧記食譜，裡面將會將所有採納的意見或者建議指名道姓的列出來。
這本書就相當於廚子界的漢姆拉比法典。
一共新開發了七道新菜，都和雞鴨有關。最讓人難以接受的，就是那道活珠子和毛蛋。
類似於毛蛋的東西，在江南一帶早就出現很久了，喜歡吃的人和不喜歡吃的人那是涇渭分明的。
就好像有人喜歡吃臭豆腐和榴蓮，有的人覺得這就是和屎一樣的東西。
“這道菜加入菜譜裡，但是一定要備註，膽小者慎入。”盧瑟將自己的要求交給了盧六郎，“隨後先將初稿，送到杭州書局，讓畢昇他們先印刷一部分出來，送到所有的分店，必須告訴畢昇，做好防偽標記。一旦發現盜版，直接交給皇城司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