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你要走了？”
穿著明黃龍袍的慧凝坐在屋頂上，看著身側粗布麻衣的司馬，神色難得地流露出幾許傷感。
“乖，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再者，我給你當了三年的夫君，萬一我夫君也給別人當夫君怎麼辦？”司馬伸手將慧凝被夜風吹亂的髮絲整理好，開玩笑道。
當然，她相信小和尚，不會給她整出出軌一事的。
就是吧，她跟慧凝大婚一事，不知道小和尚會不會打翻醋罈子？
應該……不會吧？
“一晃就三年了，你說的盛世可期也終於實現了，你怎麼就走了呢？朕還盼著跟你去民間看看朕的盛世呢……”
慧凝語氣染上久違的撒嬌意味，扯著司馬的袖子，聲音越說越低落。
無奈一嘆，司馬拍拍慧凝的手，語重心長道，“你的盛世，等你真正的皇夫陪你看。遇到你的皇夫，可別再像壓榨我一樣對他了。得好好寵著，知道不？”
慧凝不服，“朕有壓榨你嗎？朕已經將你的工作都卸下來了，好不容易等到盛世，朕可以輕鬆些，想好好寵你，你卻要走……”
她越說越委屈，豆大的淚珠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她多想時間回到三年前，兩人相伴去逛青樓賭坊茶樓……紈絝到老，也沒什麼不好的。
甚至於，她都打算召開選秀挑選男妃，讓這些男妃給她們唱曲兒……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
司馬沒想到慧凝會這麼傷心，一時間也有點無措。
到底是臭味相投的好友，司馬沒舍得將人敲暈後就直接走人，而是耐心地陪在旁邊哄人。
半晌，慧凝止住眼淚，帶著濃重的鼻音問道，“你不跟世子他們道個別嗎？”
“不了。”你一個人都哭成這樣，再來個一家三口，她真的會忍不住臨走前把人敲暈。
是的，一家三口。
石瑜琅和孫茹芹生了個娃，男孩子，但性格跟石瑜琅極像，很是欠抽。
尤其每回肯定粘在她身上要抱，司馬就不明白了，怎麼會那麼粘她？親爹親孃不管，非要她抱……
每次分開，還哭得像是生離死別一樣……就很離譜。
“那以後朕還能見到你嗎？”
慧凝低聲問道，眼角還掛著晶瑩的淚珠，月色下為她添了幾許脆弱。
微頓了一瞬，司馬還是選擇實話實說，“應該不會了。”
話音落，司馬長長嘆了一口氣，抬頭望月。
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場別離，被慧凝這麼一哭，也給她添了幾分離愁別緒。
過了一會兒，司馬轉過臉，看向慧凝，溫柔出聲，“夜深露重，回去歇息吧。我該走了。”
慧凝忍著心裡的難受，伸出雙手緊緊地抱了抱司馬。
鬆開手時，她語氣鄭重，低聲道，“珍重。”
翌日。
皇夫病逝一事傳遍朝廷，所有人都震驚了。
石瑜琅回到世子府時，都還有種不真實感，嫌棄卻又保護了他三年的林大哥病故？
在石瑜琅回來前，孫茹芹也聽說了這事，慌亂中將手中挑揀好的藥草鬆開，隨風散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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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她便拎著自己的藥箱往皇宮奔去。
夫妻兩人在世子府門口相遇，見孫茹芹的打扮，石瑜琅頓時便明白過來她要去做什麼。
“夫人，我跟你一同進宮。”
他扶著孫茹芹上了馬車，令車伕再度調轉方向回皇宮。
御書房。
慧凝坐在堆滿奏摺的桌案前，手握著筆懸在半空，筆尖的墨凝聚成滴，滴落在宣紙上，暈開朵墨色花。
她眼神沒有聚焦，像是沉浸在情緒裡一般。
直到太監的通報聲傳來，才將她的思緒拉回。
“皇上，世子、世子妃求見。”
“讓他們進來吧。”慧凝將手中的毛筆放下，再隨手拿過一本奏摺，遮住宣紙上的墨暈。
孫茹芹一進書房，就將自己來意說明。
“聖上，我想見見林大哥……我有一身醫術，能不能讓我把脈看看？”
她從沒有一次這麼慶幸自己學得一身醫術，可她心底又怕，把脈之後發現根本就救不回……
然而，等了半晌，卻聽到案上的人極輕地嘆息了一聲。
“朕也想見見她，可她走了，不會回來了。”
石瑜琅和孫茹芹愣在原地，一時竟分辨不出這個“走了”是故去還是離開皇宮的意思。
“林大哥……他是出宮了？你們……”不是感情很好嗎？
石瑜琅沒敢將後面的話說出來，畢竟這些年，司馬偷溜出去青樓鬼混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但這倆人的感情，說實話，他還真的看不透。
即便林大哥出去尋花問柳，但慧凝也不生氣，偶爾還會過問一兩句樓裡姑娘唱的曲兒好不好聽。
而林大哥遇上味道不錯的新糕點，也會打包一份帶回宮裡給慧凝。
“她回去找‘嫂子’了。昨晚走的。怕你們夫妻倆哭得慘，就沒跟你們道別。”慧凝看向兩人的目光帶著嫌棄，彷彿昨晚哭得稀里嘩啦的人不是她一般。
石瑜琅倆夫妻有些詫異，慧凝的語氣儘管有不捨與難過，但那樣的不捨和難過就像是……送別知己好友一般，這……
“皇上，您不生氣嗎？”孫茹芹有些困惑，若是石瑜琅跟別的女人走了，她心裡肯定是止不住的難過的。
但，慧凝卻說，“生什麼氣？她願意留下陪我忙忙碌碌過了三年，我已經很滿足了。”
語氣微頓，她看了眼面前的倆夫妻，眼裡閃過狡黠，道，“你們不知道吧，你們的林大哥其實是個姑娘家。”
看到倆人震驚的神情，慧凝身上的傷感和不捨通通都散去了。
瞧瞧，只有她一個人知道林大哥的真實性別！也只有她，是林斯臨走前道別過的人！
在林斯心裡，自己的地位還是很高的！
“……師傅！”
孫茹芹登時就想到了那個把自己教出師後就不見了師傅，一時之間，既難過又興奮。
怪不得林大哥說應該沒有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姐妹，那是因為就是林大哥本人啊！
“……林大哥就是那個傳授你醫術的神秘人？”石瑜琅震驚地看向茹芹，他是聽茹芹提起過那個神秘的師傅。
“對！就是她！長得一模一樣！脾氣也一樣！”孫茹芹激動不已，眼淚直接在眼眶裡打轉。
不會錯的！嫌棄和暴走的神態一模一樣！
也就是她傻，想著倆人的性別不同，又想著自己的空間奇遇，才根本沒敢將兩人聯絡到一塊去。
師傅必定是有大神通的人！這盛世有她的一份功勞，但她卻事了拂衣去，不留功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