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嫣然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緊趕慢趕,終於追上了趙莞爾和傅臨,發現他們就站在一旁等著。
傅臨一副不敢說話的委屈模樣,個子那麼高的一個人就耷拉著腦袋候在她的下一級臺階,看上去像是已經被訓過一頓了。
此時蘇青雲也跟在沉嫣然後面冒頭了,得意地跟身後小廝炫耀。
“本王早跟你說了,不用急,太后要嫣然第一個扣門,小妹必然會等嫣然,我們慢慢走,跟在嫣然後邊剛剛好。”
小廝也就假意笑笑,不好拆穿自家王爺方才為了趕上沉郡主把自己累成了什麼狗樣。
“小妹……”
蘇青雲燦爛地笑著向趙莞爾走去,被傅臨面帶微笑地橫了一道,正過身形來面對他。
傅臨長得比他高,站得也比他高,此時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輸在了身高。
蘇青雲好氣。
怪他往日裡給自己塑造的形象都是平日近人的,傅臨向來又是出了名的不畏強權的代表,是以助長了傅臨的氣焰。
已經能看到寺院了,還差幾十級臺階便能到。待他們到時,傅國公夫人已經候在寺院門前好一會兒了。
蘇青雲奇怪地“咦”了一聲。
傅國公夫人走的是蜿蜒旋上的山路,雖是距離更長,但是馬車轎子不用怎麼歇腳,若是當真要趕路,倒也是能比人徒步爬那長長的“天梯”要快。
她的目的性太強了,一見趙莞爾,眼睛都挪不動了,嘴上卻是喊著那幾位的名號,一一給他們請安問好。
“臣妾,見過靜王爺、沉郡主,陳國七皇子。”
蘇青雲差點翻了個白眼,果然是兩母子,都一個德行。
他道:“傅國公夫人不必多禮,怎麼就您一個人?”
傅國公夫人揣著明白裝湖塗,“回靜王的話,此行只得臣妾和傅臨前來。”
蘇青雲的眼神四處掃了掃,“啊,哦。”
傅國公夫人暫且不理他,道:“太后囑咐過,要沉郡主和七皇子叩響寺門,圖個吉利,故而臣妾特意在此等候,還等二位叩過寺門,進去見過方丈再說吧。”
“嗯,好。”
“郡主,請。”
沉嫣然點頭,應聲便往前走去,心裡安慰自己說,走個形式罷了。
溫暖的手掌皮膚覆上冰涼的銅質門環,他們一人叩響一邊,三長兩短,門環輕擊輔首底座,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候在門後的小僧人這才把門開啟,恭迎門外的賓客。
“各位施主好,無苦寺恭迎各位施主。”
隨著齊聲的問候,一名成熟的僧人踏出門檻,微微鞠躬,行過禮儀,道清規矩後,方才將他們請進院來。
“請各位施主隨小僧來。”他將他們一路帶往寺院後方的客堂,安置下來,“各位施主先行住下,方丈做完功課後,會接見各位施主的了。”
“多謝小師傅。”
這一行人,來的多是年輕男女,慣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不甚懂得安排這些事務,只有傅國公夫人是長輩,故而事宜都交由她打理去了。
“夫人客氣了,只是年前雪大,院中部分客堂受損,至今還不能住人,須得是各位施主多多擔待,如能兩兩作伴,同住一間,多空出些餘房更好。”
“啊是這樣啊,請問小師傅,近日可是還有別的人也要來請願麼,需得多留客堂?”
“是的,夫人,近日師伯出關,許多貴客都說要來,可院裡的房舍實在緊張,沒有辦法,真是不好意思。”
既有難處,亦不好多去強求。
傅國公夫人便一一問過了眾人的意見,均問準了他們的同意,方道:
“小師傅哪裡的話,佛門清淨寬廣,容納塵間世人,我們已然十分感恩,不敢因此徒添麻煩,稍後我們自行商議,簡單住下便是。”
“阿彌陀佛,各位施主大善。”
那僧人將他們帶往客堂大廳,交代完畢後便自行離開了,道是稍後再來。
傅國公夫人手裡拿著五張門牌,先將男子的遞與他們,道:“男子的住房都在左側,暫得三間,空出一間留待幾位小廝擠一擠罷,其餘兩間,看你們如何分配。”
蘇青雲首先是說:“本王要獨住一間。”
傅臨倒是不在意和誰一間,只道:“陳國七皇子是客,七皇子獨住一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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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益白倒想謙讓,可蘇青雲當然不肯和傅臨一間房,就先幫他回絕了。
“七皇子受傷未愈,還是身邊有人陪著好點吧,本王也知道,傅學士是世家公子,不是要傅學士做伺候人的功夫,只是在身邊相看著罷了,安心點嘛……”
陳益白極力想證明自己痊癒得不錯,也不需要人特意照顧,傅國公夫人卻發話了。
“靜王所言極是,七皇子不必心生歉意,傅臨,你與七皇子一間房,好生照料,不可怠慢。”
“是,母親。”
蘇青雲心情頓時舒坦了。
此時,趙莞爾遞過來一個包裹。蘇青雲不明所以,一個順手便接了過來抱在懷裡。
“小妹這是?”
“我小哥的。”
“小……小哥?”蘇青雲瞪大了雙眼,緊張得又把那包裹抱緊了些,“小哥不是說不來?”
“要來,不過是遲些來。”趙莞爾一本正經道:“勞煩靜王為我小哥佔個床位,多謝。”
蘇青雲呆愣住,這小哥當真是黑麵閻王,怎的總是陰魂不散?
他不想和趙家小哥同住一間啊。
蘇青雲立即把求助的眼神投去看傅臨和陳益白,那兩人齊刷刷地轉過臉,拒絕之意明白得很。
誰要和趙家小哥一間房啊!
想想都怕。
傅國公夫人這邊也迅速將女子安排妥當,“那沉郡主和莞莞兒一間,可好?”
各人都無異議,紛紛回了房間放下行李。
唯獨蘇青雲不滿意。
他咬牙切齒道:“傅國公夫人好安排啊。”
傅國公夫人施施然一笑,“臣妾只是在做應份之事,靜王謬讚。”
“傅國公夫人當真沒見著別人?”
“哦,靜王可是在說丞相夫人?丞相府的馬車在路上陷了軌,耽擱了些時間,要遲些到。”
“啊?這麼不湊巧嗎?”
“是啊,真是不走運了。不過話說回來,靜王是走的長階,怎知丞相府也來啊?”
蘇青雲嘴角抽了抽,“呃,結吾高僧出關這麼大的事情,丞相夫人自然也有耳聞,問本王是否屬實,本王想著人多熱鬧,便邀著一同前來嘛。”
“啊……是這樣,那自然是熱鬧些好了。”
“是啊是啊。”
蘇青雲訕訕一笑,走了。
房間裡,沉嫣然前腳剛進,趙莞爾後腳就把門給關上,徑直問道:“你知道傅國公府要來?”
沉嫣然後嵴一下子直了起來,有顫慄沿著嵴椎直躥腦門,不知要怎麼解釋。
趙莞爾自從見了傅臨,得知傅國公夫人也來,一路上臉色就很不好,也不怎麼說話。
“呃,表妹,此事是……”
“此事是太后安排?”
“嗯……”
趙莞爾見傅臨也來,便能猜個大概了。
太后當真好手段,既想安排了沉郡主和陳益白,也給她和傅臨製造了機會,一舉兩得。
沉嫣然意圖從中調解,“表妹你不要生氣,太后也是一番好意……”
“你回去同太后說,多謝她的好意,以後不必了。”
趙莞爾生硬地把話扔給她,轉身要走,嚯地把門一開啟,卻見傅臨那雙黑亮的眼睛,強忍著難耐的悲傷,悽悽慘慘地望著她。
他聽到了。
趙莞爾也彷佛被人往心口上打了一拳,鬱悶難忍。
兩人就這樣沉默著對立,誰也不肯開口說話。
陳益白見狀,趕緊走上前來,道:“趙家小妹,郡主,方丈的功課結束了,說請我們過去,好領我們去見結吾大師。”
趙莞爾聞言立即側了側身,讓出位置,暗示沉嫣然先走。
氣氛不對,沉嫣然自然是忙不迭地趕緊跑了,陳益白連忙跟上,只剩下傅臨還像一座高山似的巋然不動,就死盯著眼前這人看。
趙莞爾也不說話,不知他是何意,也不想去猜他是何意,腳踏出去,接而轉身,將兩扇門給拉攏過來。
傅臨卻忽地動了起來,趁這時扶住了她的肩膀,將她虛虛地圈在懷裡,另一只手一把推開了門,將她重新帶回房裡,反手“啪”地把門關上了。
趙莞爾被他難得的不合常理的出格行徑弄懵了,困在他長長的雙臂之中,後腦勺直接磕到了他的胸膛上,只能被迫走了幾步,趕緊掙開,瞪他一眼。
“你做什麼?”
然而與他大膽的舉動不相符的是,他嘴裡說的盡是酸熘熘的委屈話語。
“阿莞,你知道我不會哄人,你告訴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原諒我?”
“你沒有做錯什麼事情。”
“我知我錯了的。我想改過來,可我太笨了,我做的事情都讓你生氣。我確實是知道你會來,我才來的,從前你見我時總是欣喜,如今卻不了。”
趙莞爾自是不會主動告訴他,欣喜當然有,只是她如今也能學著將心思深藏一些了。
“傅臨,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此番只是為沉郡主而來,佛門清淨之地,我不想談這些。”
傅臨也知不合時宜,但是不說,他心裡更不踏實。
“我要說的,正是這個。阿莞,我知你並非不喜歡我,你若是因別的事情不願接受我,是什麼事,我幫你做,我為你做。我定會做好的,阿莞。”
哄趙莞爾此事最難,難便難在,她並不是不喜歡他了,而是即便喜歡也要拒絕,即便醒著亦要裝睡,這當真叫傅臨犯了難。
趙莞爾堅持道:“你離我遠些便好了,好好待在你母親身邊,不要煩我。”
“不好。”傅臨執拗地看著她,想了想,忍不住問道:“你生氣是因為太后和我母親擅自為你我做安排,還是你知結吾大師是陳國之人,怕此番人多聚集,易生事端?”
!!!
傅臨此話一出,趙莞爾更是瞪大了雙眼看他,一時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