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沒有雲。
月光斜斜映照在高聳在森林中的澄空塔。黑色的塔身上，點點閃光猶如天上的星座。
風姿綽約的勒菲娜站在達利面前。
兩個人沉默了很久。
終於，還是達利首先開口。
「你，最近還好嗎？」
大陸上最著名的女魔法師、異端者愣了下，突然抱著肚子大笑起來。
她看上去沒有絲毫身為大陸最強大力量的十級魔法師的形象。
像笑夠了一樣，過了很久，女魔法師才勉強忍住笑意。
「你們教廷的開場白都這麼……應該怎麼說……有趣嗎？我可是異端者哦，有事沒事就摧毀你們地區教堂的超級大異端哦。你居然問我過得好不好？」
「地區教堂的事情不歸我們諸神之刃管轄。」
「但掃除異端者是你們的事情。」
「我不否認。」
「我就是異端者，你可以動手了。」
勒菲娜一手叉腰，一手垂下，向前走了一步。
她沒有任何防備，達利的燧發槍背在身後。
在這個距離下，達利的鉛彈要擊穿她的眉心，就不會碰到眉毛。
但他的手沒有任何動作。
「你為什麼不動手。」
「無他，因為我依然在意你。」
「為什麼？」
達利沉默一會，緩緩說道。
「因為無論過了多久，我依然喜歡你，跟十年前沒有區別。」
「那你兩年前為什麼不來見我！」
女魔法師一改之前的矜持作派，咬牙切齒，樣子跟野獸並無兩樣。
「你以為我兩年前做出這麼大的動靜是為了什麼！我想要跟薔薇教廷的老頭兒們玩你追我趕的小孩子遊戲嗎！我不就是想見你一面！」
達利無法作出任何解釋。
「對不起。」
達利當然知道勒菲娜自十年前捲入時空亂流後，教廷根本無法自茫茫時光中鎖定她的位置。
但她兩年高調現身，公開向薔薇教廷宣戰，並作出被稱為費萊斯慘劇的血腥事件後，她的魔力特徵甚至是靈魂，都被教廷隱藏在最深處的存在牢牢鎖定。
兩年間，她一直東躲西藏，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確定的座標點越來越精準，最終發現她在中部森林深處發出的異常魔力源。
而達利最終被派到來這裡，成為她對立的一方。
她最初小小的祈願，最後竟變成這樣的局面。
「我不接受你的抱歉。」
勒菲娜閉起的眼睛重新睜開，她重新恢復了冷靜。
「雖然兩年前我已經將殺害父親，逼死姐姐的兇手報以同樣代價的報復，但這並不是結束。因為在兇手的背後，還有另外一個巨大的黑幕組織。」
「即使你的魔法力量位居大陸巔峰，但依然無法打敗教廷，教廷背後的力量並不是你可以想象的。」
「所謂的神嗎？」
「……」
「我不否認那些存在擁有人類全然無法理解的能力。」
「那麼……」
「但你也不要小看人類，小看魔法師。即使所謂的神，依然要遵循世間最基本的法則。神的威能雖變化萬千，但亦不是全知全能。」
達利輕撫左肩上的聖銀十字架，密密麻麻的刻痕填滿大半個十字架。
只差一點點……就可以了。
達利很想說出來，但一切都太遲了。
勒菲娜已經被仇恨的火焰燃燒殆盡，留下的只有通往地獄的渣滓。
她的眼睛裡是冰山般的冷，但聲音卻是焰火般灼熱。
「我既然可以毀滅一個帝國的領地，也就可以毀滅一個教廷的都市。」
「你……要對教都下手？」
「不可以？」
「那裡的人，絕大多數都是平民！跟哈德爾修道院裡一樣的平民！你這樣做，跟那時的帝國軍有什麼區別！」
「哈德爾修道院已經不復存在了。你還沒認清這個事實嗎！」
勒菲娜的袍服猛然激盪起來，像迎著強風。
她忽然出現在半空。
下一瞬間，燧發槍就到了達利手中，槍口高舉，對著懸浮在半空中的勒菲娜。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你要阻止我嗎？」
「我希望你不要這樣做。」
「要不，我們來打個賭吧。」
達利的手臂一顫，他記起他們兩個上一次打賭的內容。
那件事情，彷彿就發生在昨天。
「賭什麼？」
「秘密。」
勒菲娜將食指放在微微上揚的嘴唇上。
「而賭注是……」
一聲巨大的槍聲從達利的燧發槍發出，將一切聲音蓋過。
鉛彈如流星一樣劃開天際，貫穿勒菲娜的右肩。
但奇怪的是，她沒有任何中槍的反應，甚至中槍處連一滴血都沒有流出。
突然間，半空中女魔法師的妙曼身影忽然閃爍一下，消失不見。
「太心急了哦呵呵。」
笑聲從達利身後傳來。
——幻影！？
達利猛然向側躍起，身子尚未落地，反手便向背後開槍。
他原本站立的地方突然炸開，像被一顆透明的隕石擊中一樣，濺起的泥土雨點般落在身上。
達利向背後射出的鉛彈又一次貫穿勒菲娜。
然而她的身影再次閃爍消失了。
達利重重呼出一口氣。他扔掉沾滿泥土的黑色長袍，露出左臉紋刻的墮落天使像。
血紅色的光芒從刺青的黑色紋理上閃起，從臉頰蔓延到頸脖，再到身體。
他的背後，則是被血紅的光映照起兩片紅色的羽翼。
散發著詭異紅光的紅色羽翼超過五米，羽翼凌空展開，緩速拍打。
他慢慢升起。
月光被染成同樣詭異的紅色。
在赤色月光下，達利如同傳說中的墮落天使般張開血羽翼，凌駕在星空之上，直衝女魔法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