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植掀開帳簾,從帳內走了出來,臉上露出一抹好奇,領著護衛,緩緩向營寨大門走去。
盧植走在前方,來到營寨大門前緩緩的登上樓閣之上,手搭圓木扶手,雙眸微微眯起,向著廣宗城的方向望去。
廣宗城樓上,人影朦朧,但吼聲如雷,如潮。
雖說兩者之間相距三十裡,但是黃巾軍那如潮般波濤洶湧的聲勢卻駭人。
樓閣上,漢軍眾將官們雖說表面上鎮定,但內心深處卻升起了深深的疑惑和不解。
隔著這麼遠的距離,盧植依舊能夠感受的到那些人的興奮、火熱、期待。
雙眸微微眯起,眼睛裡閃爍著爍爍精芒。
“有意思!”
盧植站在樓閣上,眺望著前方,嘴中喃喃自語,聲音幾乎微不可聞,卻唯有自己能夠聽得到。
雖然不知道黃巾軍為什麼突然間爆發出如此驚人的聲勢,但是內心深處卻湧出了一抹期待。
此時此刻,他真想見識下這傳言之中的張角有何能耐,竟然在一瞬間就激起了黃巾眾將士的氣勢。
光從這點看,此人倒也有些能耐。
“來人!”
將心中泛起的心思收了起來,盧植突然下令道。
“大人!”
身後站著的眾將領們望著依舊未曾轉身,突然下令的盧植,紛紛躬身抱拳。
“點起三千兵馬,隨我前往廣宗城!”
“諾!”
身後將領欣然領令,然後紛紛從樓閣上下來,向校場走去,準備集結兵馬,隨同盧植一同前往廣宗。
雖說經過一天一夜的急行軍,漢軍將士們已經很疲勞了,但是經過短暫的休息和飽餐一頓,他們也已經漸漸恢復了些精力。
如今盧植有令,他們也不敢有所懈怠,畢竟軍令如山,他們也不敢隨意觸犯。
雖說盧植治軍嚴謹,但是其人平時卻也溫和,對麾下將士極好,這也讓眾多將士們心甘情願聽其調遣。
三千兵馬很快就集結好了,盧植很快就從樓閣上走下來。
站在大營內,望著眼前那盔齊甲整,手持銳利的兵器,如狼似虎,身上流露出淡淡的殺氣的將士們,盧植不經意間點了點頭,眼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兒郎們!”
盧植腰懸佩劍,臉色平靜,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的望著前方,聲音洪亮的道。
那三千精銳之士手持兵器,望著那站在他們正前方,臉色平淡無奇,聲音洪亮的盧植,眸子裡閃爍著疑惑的光芒。
“你們聽到了?”
盧植伸手對著廣宗城的方向一指,聲音更加洪亮了。
“那雷霆般的吼叫聲!”
眾將士紛紛對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這聲音,只要不是耳聾之輩,都能聽得到,更何況他們,一時間他們實在不明白站在他們前面的盧植為甚會如此說。
彷彿是感受到了眾人的疑惑,盧植卻是不慌不忙。
“那聲音裡充滿著興奮、狂熱!”
“爾等可知這是為何?”
眾將士聞言,眼中的疑惑也越來越甚,他們實在不明白眼前的盧植到底想幹嘛。
將他們召集起來,就是為了聽這如雷的吼聲,
亦或者是聽他講話。
彷彿是將眾人的胃口都釣了起來,盧植那波瀾不驚的臉龐才漸漸露出一抹笑意,只是這笑意卻有些,有些嘲諷的意味。
“或許爾等有所不明,但我盧植卻能聽得懂這深層的含義。那是對爾等的嘲諷!”
盧植這話一落下,就激起了千層浪,漣漪層層,久久不絕。
“嘲諷?”
眾人微微一怔,旋即都躁動了起來,眼中充滿著怒氣。
“對,就是嘲諷。他們在嘲笑爾等,嘲笑爾等不明所以,不自量力。
之前,黃巾攜雷霆之勢,所過之處,無不望風而逃,一時間助漲了他們囂張的氣焰。
而今,這些賊子們就挾之前之餘威來百般嘲笑爾等了。”
盧植這話還沒說完,頓時,就有一人站了出來,對著前方的盧植抱了抱拳,算是行了禮,然後大聲道。
“大人,話不能這麼說。”
“哦?”
盧植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雙眸有神,饒有興趣的望著那跳出來之人。
“為何不能這麼說?”
那人見盧植並沒有怪罪的樣子,遂壯著膽,再次抱拳道:“大人,小人不知那些賊子們為何會這般,但若說嘲諷?小人卻不敢苟同!”
“嗯?”
“大人,此前這些賊子如何勇武,如何所向披靡,小人不知,但如今自眾位弟兄們跟隨大人之後,卻未見到如傳言中那般厲害,反而是一路敗逃。若說嘲諷卻也是我等笑他們,而非他們笑我等!”
那人說完,弓著身子,望著站在前面的盧植,眼眸中閃爍著火熱的色澤。
他有他的野心,如今機會來了,他自然不願錯過這機會。
盧植望著那跳出來之人,雙眼微眯,上下打量著他,臉上的笑意漸漸收了起來。
聽此人所言,卻也不假,但盧植心中微微一顫。
他沒想到這一路而來,穩紮穩打,幾乎是逢人必戰,逢戰必勝。
在他看來,這沒有什麼不好的,可是……
可是眼前這些人漸漸升起了輕敵的心思了。
他不知有多少人會有這同樣的心思,但這卻並非他所願意看到的。
在他眼裡,他所需要的是那勝而不驕,敗而不餒,聞鼓而進,聽金而退,軍容嚴謹的虎狼之師,可是眼前卻出現了這麼一樁子事,讓他不得不將心中那急切火熱的心思強自壓了下來。
眾將士望著那突然間不說話,微眯著雙眸,臉色如古井般波瀾不變,心漸漸都提到了嗓子間,暗自為那強自出頭之人捏了一把冷汗。
他們生怕盧植一時勃然大怒,將此人殺了。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般,唯有眾人那錯落不同的呼吸聲。
“不錯!”盧植將心中的心思收了起來,望著那人,點了點頭,大聲道,“沒想到你有此見識,倒也不錯!”
那人聞聽盧植誇獎他,正沾沾自喜,臉上漸漸顯露得意的神色,卻沒想到一旁的盧植將他的一切都看在眼裡,徒然大喝道:“但是,爾莫非忘了前車之鑑乎?”
一聲大喝,猶如當頭一棒,將此人那沾沾自喜的心情突然間澆滅,讓他一時間不知所措。
“你有此見識,令我盧子幹大感欣慰,但卻不可因此而沾沾自喜
。
為將者,當勝不驕,敗不餒,切不可因一時之利就忘乎所以。
觀你所穿,卻也不凡,但不知在軍中擔任何職?”
“回……回稟大人,小人、小人宗寶,現任軍司馬一職。”那人見盧植發怒,遂心略有不滿,但也不敢冒犯。畢竟在這裡,盧植是一軍最高的將領。
“宗司馬,我不管你之前是何想法,但自此刻起,你卻給我小心謹慎,切莫讓敵軍有機可乘,致使你麾下兒郎喪命,到那時,就算我盧子幹能饒你,我軍中將令卻也饒不了你!”盧植望著那一臉驚慌的宗寶,冷哼一聲,卻是敲打道。
如今此人跳了出來,盧植正好藉此機會好好敲打一番,相信經此一役,軍中將士們那輕敵的心思會漸漸弱了些。
“好了!”盧植一揚手臂,再次大聲道:“隨我前往廣宗城!”
盧植說完,接過護衛遷過來的戰馬,然後腳踩馬鐙,翻身上馬。
盧植坐在馬上,望著身後三千將士,輕輕掃視了眼他們的神情,知道剛才的一番敲打,已經起到了作用,輕輕點了點頭,然後一抖手中的馬韁,輕磕馬腹,對著那如雷朝天的廣宗城奔去。
鐵蹄揚起,戰馬賓士,濺起了淡淡的塵埃。
身後,三千漢軍將士望著那縱馬疾馳而去的盧植,也不敢有所懈怠,都紛紛邁開步伐,跟在盧植的身後,向著廣宗城跑去。
三十裡,說遠不遠。
但對於精力充沛,久經訓練,極速奔跑的漢軍將士來說,卻也不算什麼。
也就在離廣宗城不到十里的距離,那站在城樓上,一直關注著漢軍營寨的張角並沒有因為眼前將士們士氣高漲就放鬆了警惕,相反,他不但沒有放鬆,反而心中漸漸升起了一抹難以言明的恐慌。
他不知道這抹恐慌因何而來,但卻就像一塊大石壓在他心頭,讓他一時間難以透氣。
輕輕的撥出心中那口沉悶的氣,張角揚了揚手臂,示意城樓上眾人安靜下來,然後淡定自然的站在城樓上,雙眸有神的望著那越來越近的漢軍。
大道上,盧植騎著馬,腳步快,望著那前方固若金湯,戒備森嚴的廣宗城,眼中露出一抹凝重。
在離廣宗城尚有一里之地,盧植一拽馬韁,將胯下疾馳的戰馬制止了下來,然後抬頭泛眼望著那站在城樓上的張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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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沒有見過張角,但是張角那獨有的氣質一眼卻能看得出來。
城樓上,張角也仔細的打量著城樓下,騎在馬上的盧植。
“盧植!”
“張角!”
兩道不同的聲音徒然從兩人口裡喊了出來,旋即又傳來哈哈的大笑聲。
兩人雖說沒有見過面,但彷彿彼此都認識。
盧植望著同樣哈哈大笑的張角,收起臉上的笑容,然後也不客氣的望著他,大聲怒罵道:“反國逆賊,今天兵至此,何不早降?”
“盧子幹,休要逞口舌之利,行那自欺欺人之事!今某張角大好頭顱在此,爾若有本事,那就放馬過來!”張角望著那突然大聲罵道的盧植,臉上露出一抹怪笑,旋即嗤之以鼻,厲聲喝道。
盧植搖了搖頭,臉上笑容依舊。
“哈哈……好膽量!自然如此,那某也就不在多言,如你所願,那就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