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審訊室裡，王哲始終保持沉默，只是盯著曾經身為明星而如今涉嫌傳銷而被捕的劉安澤。問話的，則是經驗豐富的曹曉蘭。
“說說看吧，你們是怎麼續命的？”
“我是講師，要去不同地方講課。每個傳銷窩都有很多想著發財的人，我就會說，你們看我也是明星，以前出場費是多少多少，但現在專門放棄演藝圈事業來幹這個……然後他們就會很羨慕我啊，我就能續命了。雖然人數不多，但想要發財的願望，那裡面的情緒能量實在太龐大了。”
王哲忽然插了一句：“可是你們這種北派傳銷的，還真有人信自己能發財？”
“剛剛被綁進來的肯定不會信啊，但時間一長……反正都跑不掉了，然後，人總是需要安慰自己的嘛。”
曹曉蘭又問道：“你在你們組織內部是什麼角色？”
“我都說了，就是講師啊。”
“我是問你的地位。你上面還有什麼人？你這樣的，在組織裡還有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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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安澤似乎猶豫了。他低下頭，迴避了審訊者的眼神，讓人無從知曉是回憶還是糾結。
曹曉蘭忽然說道：“你最好老實交代。實話告訴你，我們所屬的有關部門，是專門為國家管理賢者的。因為性質特殊，我們有權繞過一般法條。不過你要是不交代我們也不會用刑，只要把你放在這裡，等著你的那點壽命耗盡就可以了。”
聽到這話，劉安澤不禁顫抖了幾下。
過了好一會，他終於抬起頭：“像我這樣的講師，還有兩個，都是想要續命的名人。我的地位……算是比較高吧，上頭的領導好像就是整個組織的領導了。但是我們的那個領導，好像也……”
“也怎麼了？”
“我不知道那個該怎麼說。感覺他背後好像還有後臺……”
曹曉蘭繼續追問：“你的領導也是賢者吧，他是誰？你是怎麼跟他聯絡的？”
“我……”劉安澤又低下頭，不說話了。
等了將近一分鐘，卻還是沒等來一個字。
於是曹曉蘭站起身：“好了，我們走。以後會有人定時給你送飯，你就在這裡慢慢考慮吧。”
劉安澤張了張嘴，糾結半晌，但最終還是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只是呆呆地看著曹曉蘭和王哲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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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審訊之後，王哲就不再參與這個任務，而是回到了日常訓練模式。對現在的他來說，這種特訓已經不再那麼艱難了。每天的訓練下來，不再感到精疲力竭。於是他就可以去那所醫院，看看自己的爺爺了。
這天，王哲先是去找了爺爺的主治醫生，從人家那裡得知了一個相當好的訊息。
於是他走進那間病房的時候，一進門就嚷嚷：“爺爺，你術後恢復得很不錯，醫生說你身體底子很棒，所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臥槽你在幹嘛？”
只見老爺子的病床床頭上，貼了一張黑白灰色的CT片子，就是用於診斷的那種。而老頭站在窗邊，面朝這張片子，微微低著頭，手撫著左胸，一臉的沉痛肅穆。
旁邊，站著那個已見過幾次面的小護士，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她看到剛進門的王哲，連忙迎上來：“你爺爺他……”
“他這是什麼情況？”
“那個片子，是他確診睪丸癌時拍的CT片子……”
一聽這話，再看看那個CT片子上顯示的形狀，王哲頓時就明白了——老爺子這是在悼念他的那啥呢。
然後王哲表示……無話可說。
老頭忽然開口了，聲音和表情一樣的沉重：“二弟，你我同年同月同日生，本以為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可是都怪大哥我貪生怕死，捨棄了你獨自求存。你要怨，就怨我吧。一個月前的今天是你身隕道消的日子，可是我這一個月卻只顧著自怨自艾，甚至連頭七都忘了給你擺……這是我的錯，我愧為你大哥啊！”
王哲看著身旁的護士，低聲問道：“我記得這個病房裡還有兩個病人的，現在怎麼都不見了？”
“一個已經痊癒出院了，另一個是……去世了。”
“所以說，這老頭氣跑了一個病友，又氣死了另一個？”
小護士連連搖頭：“我覺得和你爺爺應該沒關係吧……”
“我倒是覺得，假如我也是個住院的病人，而同病房裡有這麼一個熊老人的話……我大概是受不了的。”
終於，老爺子的架勢擺完，便動手把片子摘下來了。讓王哲略感欣慰的是，至少看動作，老爺子的身體似乎還是蠻硬朗的。
鄭重地收好了片子，老頭繞過病床，走到了窗邊，向外望去。
王哲走到了他身後：“爺爺，醫生說了，您過兩天就可以出院。”
“老夫知道了。”
“所以您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回去？回哪兒？老夫好不容易來一趟帝都，就不能多待些日子？我在銀行裡還存了好些退休工資呢，也夠付房租了。”
“呃……您要是樂意的話，當然沒問題。而且房租這事吧，您也不用操心，我幫你租一個就行。”
“再說吧……”老頭望著窗外的夕陽，嘆了口氣。
此時已是黃昏，橙黃的夕陽距離地平線不遠了，而帝都又是個有著無數高樓大廈的大都市，根本看不到地平線。所以，夕陽已經被遮擋了一半，而且眼看著就要消失在某一棟大樓的後面了。
今天最後的一點陽光灑在了爺孫倆的臉上。
王哲看著爺爺的側臉，從中讀出了無盡的落寞。
忽然，老爺子說：“我記得，你好像寫過小說？”
王哲答道：“對，不過是網絡小說，您大概是看不慣的。”
“你怎麼知道我看不慣？我看過，有一些寫得還可以，”老頭瞥了他一眼，“教教我，讓我也寫小說吧。”
“您……為什麼要寫？”
老頭低頭看了看褲襠，又抬頭望著夕陽，一臉蕭索：“從今以後，老夫就只能寫小說了。”
王哲則是滿額頭的黑線：“不是，爺爺，您這個……什麼意思啊？蛋蛋沒了就只能寫小說了？誰說的啊！”
“連蛋蛋都沒了，那以後除了寫小說還能幹啥呢？”
“您這是對網文寫手的歧視！快給天底下堅持不斷更的寫手們道歉啊喂！”
“老夫就當個斷根的寫手，不行嗎？”
“動不動就斷更那還當什麼寫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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