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這樣一步，一步，走向地獄。
——《奧爾齊蘭史詩》
***
那一年，她八歲。
她失去了爸爸和媽媽。不過，無所謂，因為姐姐還在身邊。
那一年，她十八歲。
儘管人生中有這樣那樣的危險，但只要姐姐在，就不怕。
那一年，她二十八歲。
生活終於安定下來了。
人生也終於走上了正軌。
儘管這些年，自己曾給姐姐惹過許多麻煩；但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
姐姐依舊是從前的那個姐姐。
雖然很討厭與人打交道，但姐姐無論做什麼事、做什麼決定，都絕對是完美無缺的。
她唯一的弱點是從來沒談過戀愛。
她唯一的弱點，
弱點，
弱點是……
……
……
***
她沒有驚醒。
她只是逐漸從睡夢中醒來。
她臉上沒有淚痕。
心底並不空虛。
腦子也轉得動。
……
天色漸亮。
回想起昨晚，抑或今早的事……她仍會感到空虛。
機械式的洗過澡。
機械式的穿好衣服。
又機械式的將早餐送到嘴裡。
感受著這與平日完全相同的世界，她竟有了種什麼都沒改變的錯覺。
……
然而，
改變是有的。
曾壓在索索身上的這具身體，依舊能回憶起那時的溫度。
她甚至能回想起被索索頂著的那個東西的形狀。
只是，
昨晚，
抑或今早……
她與他，什麼都沒有發生。
（……）
喝淨碗裡的最後一點粥後，她感覺微飽。
僕人們自覺收拾好桌上的餐具後……她依舊呆愣愣地坐在原處。
“小姐……”
以這樣的音節開頭，茜茜提醒她該是去找“姐夫”的時候了。
“……”
薩爾瑪扭頭盯著她。
她想說些什麼，
又不想說些什麼。
她想安靜一會兒，
可是，茜茜的話又的確戳到了她的心窩。
“…………”
然而，
漫長的沉默換回的只是她的微笑。
茜茜是個聰明的小姑娘。
她不成熟。
但興許，男人們正巧會喜歡她這種不成熟的丫頭。
（……）
倘若昨天向他告白的不是我，而是茜茜。他會答應嗎？
倘若昨天我只是告白，而沒有要求上床。他會答應嗎？
倘若我真的得到了姐姐的許可……
……
姐姐一定會允許的。
或許，我會被她結結實實的扇幾個耳光；但到最後，她絕對會同意的。
“……”
可是，
我想要的難道就是這樣的人生嗎？
一個被男人施捨、被姐姐施捨的性與愛與人生？
……
除了依靠姐姐，我難道什麼都做不到？
除了要挾索索，我難道不配被愛？
“……”
她……
她不知道。
她不像姐姐一樣，是個生來堅強、勇敢、富有創造力的女性。
是的，她會和姐姐一起嘲笑那些離開男人就什麼也做不到的蠢女人；可是，每當重複這樣的嘲笑時…她所想的，難道都僅僅是姐姐想表達的意思嗎？
興許……
興許不是的。
或許姐姐的生活方式才是正確的。可是，作為一個女人，她卻還是希望有一個堅實的臂膀可以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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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對。
這不對勁兒！
倘若，她是真的想要一個堅強男人的話——那為什麼，她竟會愛上索索這種軟弱得令人難以置信的傢伙？
還有，姐姐……
姐姐是那麼的偉大。
那麼地堅強。
那麼地不可一世。
如她這般眼高於天的女人，為什麼也會喜歡上這種沒有任何優點的男人——甚至比我還早？？
（……）
喀拉
喀拉——
她用勺子輕輕撥動著碗底。
她不明白。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麼。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從那對情侶的關係中得到什麼。
她……
她只是……
她甚至…………
……
她甚至渴望在被索索拒絕後，自己能悲傷得不能自已。
然而，
她沒有。
這件事發生了，可她卻好像早預料到了事情會像這樣發展。
甚至，在索索用那種表情拒絕自己的求愛時——她甚至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自得感。
忠誠。
忠貞。
貞潔。
？
所以說，這些玩意兒究竟是什麼？
所以說，一個人是否被尊重，為什麼要被這些虛無縹緲的意識上的事決定？
她……不懂啊。
她是真的不明白。
可是……
……
對於這樣的索索，她卻感到安心。
她很安心。
……本來嘛！她也知道，像自己這種貨色，根本不配得到那種感天動地的愛。
她知道啊！
她知道！！！
二十年來，屢屢更換男友、又屢屢將目標放到下一個人身上，且從不肯相信任何一個男人承諾的理由。就是這個！
愛？
愛？！！！
那種東西，是好人才配得到的東西吧！
我這種人，也配被愛嗎？
我這種人，也配愛人嗎？？
我……
我可以愛上某個人。
但是，我不配渴求他給予我相應的回覆。
因為，
有些事，
是從人誕生的那刻起便註定了的。
天生高貴的，生來高貴。
天生下賤的，生來下賤。
我這種人，此生能有幸得到姐姐的愛、得到姐姐的庇護、得到姐姐萬中無一的寵愛——這已經很幸運了。
至於男人？
男人？
就憑我這種身體，這種心，這種靈魂——我拿什麼要求他愛我有始有終？
我……
不配啊。
……
所以，
接下來事情只要像現在這樣發展就好了。
只要姐姐同意，我就能夠和索索做愛。
只是這種程度就足夠了吧！
反正……
反正，我從頭到尾都沒試圖拆散過姐姐和他的愛情。
呵……
呵呵……
哈哈哈哈！！
這不是挺好的嗎？！
再說，他當時不是哭了嗎？
就算他不愛我，可是受了誘惑，他不也還是對我的身體表示出反應了嗎？
……
……
這樣就夠了。
這樣就夠了。
我只要身體；心什麼的，都給姐姐也無所謂。
只要他身邊有我，就夠了。
即便他永遠不會愛我，也可以。
我無所謂……
我…………
反正我就是這樣的女人！
姐姐，姐姐是這世上最完美、最了不起、最成功、最優秀的女性！和她比，我註定比不過啊！！
我能贏過她的只有這具身體。
只有這灘肉……
也只有…………
……
……
薩爾瑪沒有哭。
這不是需要哭泣的事；所以，她不至於哭。
這是很開心的事啊！
很開心啊！！！
等姐姐回來了，等一切都說通了，她就能夠和夢寐以求的索索上床啦！！
這不是很好嘛？
這不是挺好的嗎？！！
性的愉悅，而且還是和最喜歡的男人一起——人世間，再沒有比這跟美好的事了！！
……
是啊……
所以，
（……）
就先，這樣子吧。
再坐一會兒，就去姐姐家等她回來吧。
有些事如果不趕在其他人之前對她說，可能是不行的。
……先這樣吧。
……就這樣了。
……這樣就好了。
……
……
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