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後,外面的並不是瑪莎,而是之前那個曾自薦枕蓆的服務生姐姐。由於和對方不熟,再加上瑪莎不在的緣故,索索總覺著有些不自在。不過,他交談時好歹還算正常,而透過這番言談,他也算大致理解了整樁事的前因後果……
……
嗯?
黃金城六席與黃金城次席起了爭執,六席拼命道歉,結果被地下世界的幕後老闆救了一命?
討論結果是三人一起找德維瑪老先生解決???
在整理好前因後果後,索索總覺著,這有點兒可笑。
(這個世界還真是小。)
“總之,由於這件事是本店的失職……今天你們的酒錢和房間錢,我們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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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時候,女服務生臉上明顯帶著歉意。
“事情會鬧得這麼大。哪怕到爸爸那邊,我也不好交代。……這件事最好大事化小,這樣吧,只要您願意原諒我們…我,願意為您做任何事。”
(給錢行嗎?)
腦子裡憑空冒出了這麼一個念頭。
但是,這念頭很快就被他打消了。
(那個男人既然是黃金城六席,想來應該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我要是被他知道了身份,一定吃不了兜著走。畢竟,瑪莎比他強,他沒法報復,肯定會撿軟柿子捏……)
“可以幫我隱瞞身份嗎?”
“咦?身份?”
女服務生明顯楞了一下。
她發呆的樣子,襯著美麗的面容,倒真稱得上是一幅絕美的畫卷。
“那個,請問……”
過了一會兒,她才戰戰兢兢地問道:“您有什麼身份,是我們必須幫您隱瞞的嗎?”
“啊?……好像沒有。”
“那您的意思……”
“唔……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別讓那個叫什麼赤鬼的知道我是誰。”
“好的,可是……您是誰?”
“唔!”
索索語塞。
他發了一會兒呆,半晌,臉色逐漸漲紅:
“不是、不是!我說錯了!我的意思是,請你別讓他知道我的長相!”
“是……”
女服務生疑惑的看了索索幾眼,又道:“那麼,您有什麼需要具體描述的嗎?”
“具體描述?”
“沒錯,就是他如果問起來,我該如何作答?”
“你、你就說……”
索索張大嘴巴,他呆了半晌。
“你就說,我又高又帥,很有魅力,臉上還有一條疤……”
“噗嗤……”
女服務生笑了。
但是,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這樣做似乎不太好。
於是,對方便勉強按捺住笑意,輕聲道:“您又高又帥,很有男性魅力,臉上還有一條疤……這樣就行了嗎?為防萬一,我還想再問您一句——那道疤,應該長在哪兒啊?”
“嗚…………”
又被嘲笑了。
很明顯,索索為自己妄想出的“最富男性魅力”的臉,被對方嘲笑了。
……想想也正常。
畢竟,無論再怎麼想改變,他都始終長著張沒啥特色的陰柔臉。
但是,話已經說到這一步;如果不把話講完,這個臉…可就白丟了。
“刀疤的話……最好能猙獰點兒,從這兒,到這兒。”一邊說著,他一邊用手在自己右眼邊比劃了兩下。
“是。”
服務生姐姐臉上依舊帶著笑意。
她好像真的認為索索很喜感……不管怎麼說,這都太過分了。即便是從前試著打工時,索索也從沒見過這麼囂張的服務生。但總之…總之,不管怎麼說,這次的事,都已經過去了……
“……我還有一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
(你別問啦!!)
“請講……”
雖然非常想逃跑,但是,話到嘴邊,索索還是選擇了忍耐。
“瑪莎小姐的話,我很少見他帶男人來;既然能被她看中,想來,您一定是一位貴族吧?”
“?”
索索楞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我是貴族??那怎麼可能!)
(但是……)
(……假如我說自己不是貴族的話。她,還會幫我隱瞞嗎?)
“……”
他明白對方的意思。
但是,即便明白,他也根本找不出應有的回答;一方面,他不想被瞧不起。可另一方面,少年也不知該如何向對方撒謊。
“……”
女服務生站在那兒,眨了眨眼睛。
她離索索很近,兩人根本就是面對面在講話…假如是從前,索索一定會羞慚得想要鑽到地底去!可是最近,由於女人緣超乎尋常的好,因而,即便還有些拘謹,他倒也不至於那麼害怕……
“你不說話的意思難道是…預設了?”
“…………”
索索依舊一言不發。
“好吧。我知道這樣子很失禮…這樣吧,我換個問法吧。”
停頓一下後,這位美麗的服務生小姐微微一笑,聲音和語速也愈發的輕柔可親。
“請問,您的家鄉是哪兒呢?”
“……波、波羅。”
“!”
女服務生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可是很快,她就又恢復為之前的表情:
“波羅啊,波羅的話……那可是王后殿下的故鄉啊。”
“嗯。”
索索勉強點頭道:
“由於王后殿下的緣故。我現在,姑且也算是索菲人。”
這句話一出口,對方半天沒言語;可索索的承受能力,卻已經瀕臨極限了……
“我、我先告辭了!”
他惶惶地垂下頭,只道一聲別,兩腳就好似裝上輪子似的,一直滾向了門口。
而在此途中,女服務生並未阻攔。正當索索暗自舒了一口氣,並預備著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再也不回來的同一刻——原本就已經對周遭聲音相當敏感的他,卻突然又聽到了身後的一聲喊。
“……您!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叫……”
話才到嘴邊,索索卻突然意識到,自己根本沒必要再和對方扯嘴皮子。
於是,他就乾脆頭也不回的逃掉了。
……
…………
他走了。
清幽的酒館內,只剩下了那些或醉酒、或悶頭喝酒的客人。
“呼……”
女服務生站在酒館中央,臉上的笑容,則隨著索索離去而逐漸褪散。
“這小子…真沒禮貌。”
她輕嘆一聲,然後就不再管那扇半敞開的隔間門,以及裡面的那些散亂的瓶瓶罐罐。
她轉身走回櫃檯,又坐回到位置上,將之前瑪莎給她的小費推開到一旁,並慵懶地伏在了弧形桌上。
她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又將肺中的氣輕輕呼出。
“也無所謂啦。反正,他要是貴族的話……以後在哪個聯誼會上,一定會再見面的吧?”
……
聯誼會。
儘管在一般意義上,聯誼會是由學院中那些未諳世事的少男少女們合辦的;但實際上,真正的聯誼會,其實特指貴族青年男女間彼此交流,並成立利益聯盟的“互惠”場所。
對貴族,尤其是對那些家族態勢並不樂觀的貴族們來說——聯誼會是非常重要的。
我的情人,我情人的情人,我的妻子,我妻子的情人,以及我妻子的情人的情人。
透過聯誼會,人們在彼此間形成牢不可破的紐帶,並借由愛情、抑或婚姻的交易,來為各自的家族在政治上尋求利益與庇護……
(波羅人……嗎?)
(也就是說,假如這小子是貴族的話;那他就是王后黨的人嘍。)
“唉……”
在索菲的上層架構中,那位波羅的女王、索菲的王后殿下,並不是一個和藹可親的女人。
雖然王后殿下仰仗著年輕貌美,得到了萬王之王的喜愛;但皇太子並不是王后的兒子,她又遲遲不被被加冕為皇后——可想而知的是,一旦等到陛下百年之後。這位看似氣焰囂張的王后殿下,其結果……充其量只能帶著她的兒子回波羅。再想在索菲政壇上有所作為,只怕是沒可能的。
(這小子即便是貴族,也不行……)
如此想著,女服務生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苦色。她抿著嘴唇,並借由弧形桌上方欄臺的阻擋,愈加慵懶、且不雅地趴在了桌上。
(唉……)
(究竟該等到什麼時候,我才能為自己找到一個、真正符合家族利益的情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