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索在房間裡待了很久。
他也不知具體是多久，總之，這段時間對他來說真的很難熬。
他總想著像這樣等著不是個辦法，僅僅呆在這兒，心裡就很難受——畢竟剛剛才見到瑪莎被人砸了腦袋，而那時，索索不僅沒有立即挺身而出，反而還被用那種口吻安撫了回去……這感覺，令他覺得自己很像一個傻瓜。
…不。
不該說是傻瓜。
而是懦夫。
……
但是，即便明知自己是懦夫，索索也沒有主動離開房間。
這似乎不只是因為害怕，更重要的是…他好像，稍微能夠理解瑪莎命令他呆在這兒的原因。
因此他選擇相信她。
儘管不相信自己，但他卻願意相信難得的信賴自己的傢伙。
……這稱不上優點，而恰恰是一個天大的缺點。
只不過，面對當下這種情況，即便是缺點，索索也只能暗自承受，不以此自警，也全然不敢有所自得。
“……”
少年空虛的坐在椅子上，靜靜凝視著天花板，發呆……
（好慢。）
他想。
（真的好慢。）
該不會又出了什麼事吧？
他坐在那兒，兩腳不安分地相互疊壓，又彼此分開並各自蹬到了桌腿上——如此許久，卻仍舊沒得出個所以然。
而漸漸地……從這時間越來越久，對感情的消磨也越來越劇烈的等待中。最終，他竟驀地產生了一種錯覺。
（她該不會把我拋棄了吧？）
一念及此。
但旋即，索索立刻拋棄了這種古怪的念頭。
沒錯。
這個念頭實在是夠無聊。
自己和她，不過是萍水相逢。索索沒什麼錢、沒什麼權、也沒什麼值得算計的東西，反觀瑪莎，卻是一個有錢、有地位、有實力的相當了不起的女人……
“……”
（我配不上……）
！
索索用力的搖了幾下頭。
（白痴！白痴！）
他在心底暗暗罵了幾聲。
（蠢貨！你是豬嗎？從一開始，人家就沒打算拿你當情人——別自作多情了！）
“……”
是啊。
別自作多情了。
更何況，這種狀態對自己是最有利的。既不會產生麻煩，也能得到很多，更可以從接近二十年的處男生涯中畢業……
是的。
是的、是的，是的。
沒什麼不好的。
“唉…………”
由於在這房間中，只有他一個人。因此，過了一會兒，他就自然而然地蜷起雙腿，且縮在椅子上，抱膝而坐。
“……”
“唉……”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而嘆。
…明明自己的，作為索索·茶·艾爾米的價值——身為男人的，抑或說作為雄性的價值，已經得到了異性的承認。但不知為何……
（為什麼，我就是開心不起來呢？）
（作為初體驗的物件，她已經足夠完美了吧？身材很棒、模樣很棒、神采奕奕、又富有活力……）
是的。
瑪莎·特里姆，單純以情人而論，正是一個如此完美的女性。
按理來說，無論哪個男人被她看中，都理應是交了八輩子的好運。至於索索，像他這種從前根本沒女孩子喜歡的白痴，則更是交上了八十八輩子的好運……可是。
可是……
（我究竟在猶豫什麼？）
他知道自己應該高興。
並且，他知道自己應該非常開心、應該歡呼雀躍、還應該在別人看不到時，開心得一躍三丈直接撞透房頂。
（索索啊索索，你應該更開心些，不是嗎？）
不是嗎？
他抱著膝蓋，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活像是一隻百無聊賴的青蛙。
又或者是……蛤蟆？
他不知道。
甚至，由於已經在這房間中待了太久，他甚至已經有點兒感覺不到酒味兒了。
（……）
（…………）
又過了一會兒，終於，他站起身。
他走向那灘灑在地上的酒——這酒，似乎是很貴的；但既然已灑在地上，自然……也就不再珍貴了。
（她為了和我做那種事，即便浪費了這麼貴的酒，也沒關係嗎？）
（這個酒大概值……嗯，總之，肯定不是幾銀幣那麼簡單。）
（然後，她剛才還給了我好幾個金幣……一、二、三、四，四個。再加上這些酒，還有這間光靠錢，根本沒法進來的酒館……）
我的價值。
他思索一會兒，突然得意的咬住了嘴唇。
他想：
（我的價值，總的算起來。應該不低於五枚金幣。）
（……再加上用錢都沒法買來的這間房間）
想著想著，他笑了。
（我的那些同學們，等他們以後畢業了，工作了，即便成為地方上的吏員，三個月的薪水，充其量也只有一金幣。）
（但是我！光是這女人想和我來一發的價格，就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們一年的薪水！）
（換言之，換言之……）
他越想越開心。
而且，越想越高興。
甚至在他眼中，自己那隱約映現在酒水中的倒影，也顯得愈發光鮮、愈發飽滿、也愈發迷人了起來。
（換言之，我不是一無是處的白痴！我很了不起，很有價值，並且，我的價值也得到了別人的承認！）
如此想著。
他蹲下身，伸手去碰那晶瑩的酒水，並且，在觸碰到的那一刻，輕輕一顫。
（這很美味。）
（是的！是的！這個感覺實在是……美味極了！）
他將手指在酒水中攪拌幾下，過一會兒……又將手收回，並輕輕舔了舔指頭上的酒液。
“嘶——！”
他打了個激靈。
整個人神清氣爽，整個身體也煥發出了別樣的感受。
“呼……”
他實在不習慣這種味道。
……稍微站起來，並會轉過身，重又走回到椅子前後。索索放鬆身體，“啪”地坐了回去。
“呼………………”
而後，他便發出了又一聲輕盈、且悠長的嘆息。
【這不是你的價值。】
“什麼？！！”
他嚇了一跳。
整個人刷的從椅子上蹦起，渾身肌膚也在這一刻緊繃。
但很快，少年便明白這個正在對自己講話的聲音，其實，是“熟人”。
“呼……你嚇到我了。”
【我說，這不是你的價值。】
“什麼？”
【索索，你不該拿某個女人對你的看法，當做自己的價值。這不值得。】
（我沒有……）
【不。】
另一個他強調道：
【你有！你正在這樣想！……你不該這樣評估自己。相信我，沒有誰比我更瞭解你，你的價值，不該拿金錢衡量！】
（……我都說了我沒有。）
【不！你有！】
【你剛剛在慶幸，對吧？你用簡單的金錢衡量自己的價值，將自己等同於五枚金幣——呵，五枚……】
（可是，那有什麼不好的嗎？反正像我這樣的傢伙，就算努力好幾年，也根本賺不到五枚金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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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再說，和她做那事已經是賺了。她還肯給我錢……）
（沒什麼比這樣的生活更完美了！沒有！不是嗎？只要趁她沒厭倦我的時候…對，只要她還沒有厭倦我，我就可以……）
【你不該是這樣的人。】
“什麼？！”
【我！說！】
偽索索提高聲音，一字一頓道：
【你不該是這樣的人！記住，你沒有任何比她差的地方！】
【你是魔法師，你有一線，你有我！你不比她差，甚至可以說——你不比任何一個人差！】
（說謊！）
（你說謊！！！！）
索索撕心裂肺的哀嚎著，雖然，只是在心中。
“哈…哈…………”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這樣做是不明智的。
於是，他便努力不被激怒……並且令心情儘可能保持平靜，同時，又以輕緩的語調，小聲道：
“是、是，你厲害。你可以說，我不比任何人差——但是我自己的事，難道你會比我更清楚嗎？難道我自己會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人，我自己會不知道自己有多傻、有多笨、有多無能、有多不討女孩子喜歡嗎——？！”
“我知道。”
“我告訴你，我都知道。相反，你不知道；作為我幻想出來的完美人格，你不可能知道，更不可能理解我的感受、我的痛、我的不甘！”
話說到最後，他的聲音似乎又越來越大了。
在注意到這些後，索索再次輕撫胸口，以求令心情恢復平靜……也就在他這樣做的同時，不知不覺地，另一個他卻再次潛回了內心深處——正如，它之前無數次無視索索的時候一般。
對！
就像它平時那樣無視我一樣！
（可惡……）
“……”
索索感覺有些悶，心裡也有些酸。
好不容易得到的好心情……現在，全沒了。
而就在這時……
咚！咚！
突然，門被敲響了。
PS:好想拿保底的一千元啊…嗯，從明天（今天）開始試試兩更，看能不能超過前面的兩位仁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