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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回 六甲秘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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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甲秘祝,是忍者結印中最基礎也最古老的一種,其中的每一個手勢都已深深融入忍者文化的血脈中,不可分離。

但今天,它卻作為一個引人上鉤的毒餌出現在了吳服大學的課堂裡。】

——六甲秘祝——

今天的結印課上,藤林涼夜一直在翻看著幾門與本課堂無關的教科書,沒有抬頭看過老師一眼。昨天剛剛遇到“助教”,被對方捂住嘴時,他就是用手做出結印與對方交流的。他對結印的瞭解早已超過了老師這堂課所講的內容,他不想浪費時間把這些已經爛熟於心的知識再學一遍。

金建炎的情況也與之類似,他和昨天一樣,一坐進教室裡就趴在桌子上開始假裝睡覺了。

本來,他們都以為這節課會持續無聊下去,直到老師說要提一個問題點人來回答,並點到何忍的名字時,他們的注意力才被吸引了過去。坐在教室不同位置的藤林涼夜和金建炎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剛剛站起來,表情略顯僵硬的何忍。

和他們不一樣,何忍以前對結印是毫無認識的,儘管剛才他很認真地在聽課,可他仍有一種預感,老師接下來要問的問題他很可能會答不上來。

“何忍同學,請告訴我‘六甲秘祝’的概念。”老師提問道,“如果可以,希望你能用結印的方式把它表示出來。”

“什……什麼鬼東西啊……”坐在何忍旁邊的豫遊小聲嘟囔了一句。看來他不只不知道這個問題該怎麼回答,就連問題是什麼意思也沒搞懂。而何忍此刻的感受也與豫遊相差無幾。

他回想起了“站樁式答題”,一種在初中和高中的課堂上十分常見的情景。老師上課途中發現有學生沒在聽講,就突然襲擊式地故意點這個人起來回答問題。在明知對方極有可能答不出來的情況下還偏要點對方起來回答,這時老師的目的其實並不是提問題,而是懲罰學生。

這種情形下,被點起來的學生如果不是運氣特別好,剛好碰上了一個自己會答的問題,結果無外乎兩個:要麼低頭一言不發,要麼臨時亂翻書,奢望能找到答案,而答案往往不是那麼容易找到的,“翻書”這個動作在此時通常只是裝裝樣子而已。

所以,被點起來的人像站樁一樣站在原地,與老師互相僵持,大眼瞪小眼,最後被怒喝一聲“坐下”,幾乎是難以避免的。何忍感到很冤枉,他分明沒有開小差,卻還是面臨了和“站樁式答題”一樣的窘境。

“對不起,這次我真的一點忙也幫不上了。”一旁的豫遊喃道。

坐在後面一排的金建炎在最近的距離下觀察著這個課堂上的小插曲,心裡產生了一些別樣的想法:“這個問題何忍多半答不出來,也許老師不知道他是‘飛鏢’,只是隨便點一個人來回答?抑或……老師明明知道他是‘飛鏢’,還故意點他起來回答?”

金建炎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這並不算一個很難的問題。但讓“飛鏢”來答,還是有些強人所難了。而且對於“飛鏢”來說這個問題具有極大的誤導性,一不留神就容易答錯。可以說這是一個陷阱題。

“拿這種題考何忍,這真的是一個巧合嗎?”

金建炎決定默不作聲地看下去。他不會幫助何忍,因為他現在正在“睡覺”,眼睛只是眯了一條縫在偷瞄前面。一個“熟睡”的人是不會開口說話的。

自起立之後,何忍就一直保持著沉默。他沒有在思考這個名叫森崇的老師所提的問題,令他在意的是另一點——“這老師看名冊表的時間非常短,他真的是從名冊上點到我的嗎?還是說……他剛才是在假裝看名冊,他其實一早就想好要點我起來回答這個問題了?”

“可這是為什麼呢?我根本不認識他啊!”

何忍不願像個“被害妄想症”患者一樣用惡意去揣度別人,他很快就打消了這個沒有依據的想法。他寧願相信自己只是不走運才被點起來的。

“如果是完全隨機地點人答題,老師也不太需要非常仔細地去看那張名冊表。要從表上隨便選出一個人,一秒鐘的時間就已足夠。應該是我多心了。”

這時,教室裡傳出了一點零星的笑聲。現在這笑聲還很小,未在教室裡形成氣候,但何忍知道,他稍後的回答萬一錯了,還錯得很滑稽的話,這笑聲的規模就一定會比現在擴大十幾倍。

“何忍同學,別緊張。”森老師說道,“你再看看書,這個問題很簡單,答案可以從書上找到。”——這聽起來像是一句善意的鼓勵。

“嗯。”何忍應了一聲。

“‘六甲秘祝’這四個字裡最直觀的一個字就是“六”字。老師既然說希望我用結印的方式將其表示出來,又說答案可以在書上找到,那麼我要找的應該就是一組六張相連的插圖。”他心裡想道。

“老師方才給了我們五分鐘時間看書,那這一題的答案應該就不會在書的靠後位置,而應該在正常情況下五分鐘以內就能查閱到的某一頁上面。如果這題真的不難,‘六甲秘祝’只是個很基礎的概念,它在教科書上也理應出現得比較早,不會在很後面才提到。”

“若我的推理無錯,那麼我只要從書上的靠前位置找到一組六張相連的插圖,然後依葫蘆畫瓢,把圖上的手勢做出來就行。雖然這本結印書是由志能便文寫成的,但我有志能便文字典,我用字典查到目標那一頁插圖上下幾行文字的讀音,再把它們念出來,大概就能答個八九不離十了。”

何忍一邊想一邊翻著書,突然,他聽到周圍有人嘀咕了一聲:“十三頁,看十三頁!”

他翻到第十三頁一看,果然這一頁上面印有六張手勢的插圖。答案似乎已經呼之欲出了。

“怎麼回事?”——後排的金建炎心中一緊,“‘六甲秘祝’這種東西不該出現在第十三頁上才對啊!”他剛才也聽到了附近某個熱心的同學所說的頁數。

儘管他在裝睡,並沒有翻開書,但他昨晚在寢室裡曾翻看過幾頁這本結印書。他依稀記得與“六甲秘祝”有關的內容應該是寫在更前面的地方,頁碼至少不會超過“十”。

先前他之所以覺得老師提的這個問題有陷阱,是因為所謂的“六甲秘祝”實際上有一個更常用的名字,叫“九字真言”,那是一組由九個手勢組成的結印。

當一個對結印知之甚少,看志能便文還要藉助字典的“飛鏢”聽到“六甲秘祝”這種詞的時候,一般會呆立當場,木訥地說不出話來。若是聰明一點的人,則有可能以“六”這個數字為.asxs.展開聯想,翻書去尋找一組包含有六個手勢的插圖。何忍這樣的人,進入後一種思維模式的機率更大。

然而,這並不能幫助他找到正確答案,從手勢的數量上就錯了!

“六個手勢一組的結印……而且在教科書靠前的位置,會是什麼呢?”金建炎猜測著何忍此時看到的那一頁上會有些什麼東西,他所能想到的唯一一個可能性從他腦海中浮了上來:

“撤退!是撤退的結印!”

忍界並不鼓勵忍者凡事都以命相搏,在發現形勢明顯對己方不利時,撤退不失為一個明智的選擇。忍者不是敢死隊,只有保住性命,才有機會逆轉局勢。在這種理念下,“撤退”結印就順理成章地成了結印課上較早教給學生的一個結印。

當忍者連續做出這六個手勢,就表示他在向同伴提議撤退。作為複雜的戰略佈局中的一環,撤退並不等同於投降或認輸。但如果何忍現在做出這個手勢,在目前這個特殊環境下,他所表達的意思就與認輸求饒沒什麼區別了。

這無疑會引起一部分看得懂結印的“世家”和“門外”學生的鬨笑。如果何忍進一步還一本正經、表情嚴肅地念出書本上撤退手勢的概念,那就連其他“飛鏢”學生都要開始嘲笑他了。

即便他念到一半發現不對勁,沒有把書上介紹撤退結印的內容全部唸完,在這間一百多人的大教室裡,他也將淪為徹底的笑柄。

“大家看,我是個傻子!”——何忍極有可能在幾秒鐘後向在場所有人做出這樣一個宣言。

“老師和剛剛的那個報頁碼的學生是串通好了的嗎?”金建炎心想,“老師先用言語對何忍進行一系列的誤導,然後再由那個假裝好心的學生以一句提醒把何忍直接引向錯誤的答案,給本來心裡就沒底的何忍丟擲一根‘救命稻草’……”

“沒想到,這竟然會是如此險惡的一個圈套。”至此,金建炎已經能肯定老師選何忍來回答這個問題絕非一次巧合了。否則老師為什麼不說“九字真言”,而偏偏要說“六甲秘祝”呢?這分明是在數字上設套,等著人往坑裡掉。

“這個老師為什麼要這樣做?當眾羞辱何忍,讓他丟人現眼,這對老師有什麼好處?”

儘管金建炎想了很多,但他仍不打算為何忍提供幫助,他不能讓何忍知道真實的他有幾斤幾兩。所以,繼續充當一個沉默的旁觀者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他也很想看看何忍到底會怎樣面對這次居心叵測的提問。

“怎麼樣,何忍同學,你有答案了嗎?”臺上的森崇老師問道。

經過短暫的思考後,何忍張開嘴,伸出了一隻手,看起來他馬上就要做出結印,並念出那個荒唐的答案了。老師的眼裡充滿了期待,那個與老師合謀的學生也已經準備好要帶頭大笑了。在人群中,只要有人起了頭,笑聲就是很容易傳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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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建炎的眼睛也稍微睜大了一點,他很難想象,何忍除了乖乖落入圈套還能有什麼別的選擇。

然而,何忍所說的話卻大大出乎他們三人的意料之外——

“不好意思,老師,我是個‘飛鏢’,您的這個問題我拿不準把握。剛才那位同學提醒我,說答案在第十三頁。”何忍伸出一隻手指,指向了那個“提醒”他的人,說道,“如果我把他的答案回答出來,未免佔了他的便宜,我不想拾人牙慧。所以我覺得,這個問題由他來回答會比較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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