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禪院陸鬥帶著津島憐央離開神社的時候, 受津島修治僱傭監視著神社附近的詛咒師就第一時間聯絡上了津島修治,將一異常的況報告給了津島修治。
“那老頭帶著神子離開了。”
僅僅是樣一句話語,就讓一冷靜又理智的津島修治有些慌了神。
禪院陸鬥會決定帶著津島憐央離開神社去往別處, 樣的舉動顯然不在津島修治的預料之中。
畢竟那座用來囚禁著津島憐央的神社也並不單單是建起來好看, 用作宗教象徵給政府的人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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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建之初,咒術界的人就在建築材料之中埋下了大量灌輸了咒力的符咒,將整座神社變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牢籠,而鑰匙就掌握在那少數幾個具有權威的人上——雖然現在大概已經集中在同一個人上了。
也就是說,那座神社更主要的功能其是防止津島憐央逃跑,以及禁止未經准許的外人進入,在樣專門的功能性之下, 它甚至以比擬有天元坐鎮的東京咒術高專,在整個咒術界中都以稱得上是絕對安全的地方。
即使是為了能夠不受打擾地使用繪裡奈的能力,神社也應當是最合適的地點, 禪院陸鬥究竟是為什麼還特地帶著津島憐央轉移了地點, 津島修治無論如何都想不通。
他能不安又焦躁地,按照現在的況臨時更改了計劃, 做出了最合理的安排。
津島修治對電話另一頭的詛咒師囑咐道,“立刻跟上去, 每隔五分鐘就給傳送位置資訊。”
在給出了樣的吩咐之後, 津島修治也能坐立難安地焦躁等待著詛咒師的資訊才能進下一步的動。
[他要帶憐央去哪裡?]
在短暫的五分鐘之內,縈繞在津島修治腦海中的問題有一個。
叮咚——
在機螢幕亮起來的那一瞬間,津島修治立刻點開了才剛剛傳送過來的資訊。
那受他僱傭的詛咒師用絕對確定的語氣發來了一條資訊。
/to 老闆
他往咒術高專的方去了。
抱歉老闆,那不是能去的地方, 們之間的交易就到此為止吧,剩下的尾款以不用給了。/
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
個地方讓津島修治回想起了那些陰鬱的、無能為力的痛苦回憶,他下意識地捏緊了機, 堅硬硌的觸感稍稍喚回了津島修治的些許理智,讓他回過了神來。
津島修治不是會讓緒左右理智的人,但此刻他還是遲疑了一會,才下定決心翻開了機通訊錄,用拇指掐著下的按鍵,一路下滑,才在最底部翻出了夏油傑和五條悟的名字。
“死掉了。”
津島憐央正抱膝蹲在禪院陸鬥擰了麻繩形狀的怪異屍體旁,伸出一根指戳了戳那軟塌塌的皮肉,歪著腦袋細細打量著那已經完全看不出形貌的扭曲五官,得出了結論。
“陸鬥長得好醜啊。”他自言自語地說著,“還是加奈子好看。”
赤紅的鮮血混著汙濁的內臟碎片在純白的空間緩慢流淌著,逐漸逐漸擴大一灘血色的湖泊,而津島憐央豔紅的下袴垂落了下來,與那一片湧動的血泊相連。
一次,為鷹久義真的死亡而被迫中斷的強求牽連到的是,與鷹久義真相處時間超過了七十三分鐘的九千八百六十三人。
——就是能夠與禪院陸鬥汙濁的慾念相抵的代價。
一個、兩個、三個……
繪裡奈是非常公平又嚴格的處刑官,她遵循著那自誕生起就被制定下的規則,快樂地一個一個收割著被判定交付給了她的那些代價,像是清點著自己玩具的孩童一般,永遠有著無窮的耐心與精力。
在第六十秒鐘過後,那漫長而殘酷的屠刀終落在了禪院陸鬥的脖頸之上,
禪院陸鬥、鷹久義真,還有那一位甚至不姓名的祭品,都在短短的兩分鍾內先後死去了。
而一直沉默著、隱匿著看著一切的天元也終從那一片純白的帳幕之中了出來。
那是一個面容怪異的老人。
他身上的毛髮都已經掉光了,頭顱有些畸形,額頭格外的寬大而扁平,眼睛上方還有另一雙細小的像是沒有發育完的眼睛,下巴與脖子完全連在一起了,皺紋如同融化的奶油一般松垂在他的臉上。
面對著三人慘死的血腥一幕,天元卻沒有分毫動搖,他到了津島憐央的面前,用那一雙被厚厚白翳覆蓋了的眼睛凝視著他。
“津島憐央,”他緩緩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對提出強求吧。”
津島憐央仰頭看著那比咒靈更像咒靈的老人,眉眼彎彎地露出了月牙般純粹的笑容來,他清脆又輕快地答應了,“好啊。”
“你的名字是什麼呢?”津島憐央問詢道。
“叫天元就以了。”擁有著[不死]術式的老人樣說道,顯然是並不想透露自己的真名。
“天元?”津島憐央困惑地念出了個讀音,“好奇怪的名字啊。”
即使在禪院陸鬥安排的課程之中被老師矯正了含含糊糊的讀音方式,但津島憐央偶爾還是會習慣性地拖長了尾音,咬字粘連又黏糊,用撒嬌一般的方式說著話。
而天元贊同道,“第一個樣稱呼的人品味一定怪。”
樣看起來,他又像是一個普通的幽默的老人了。
如果不是在樣周圍還躺倒著三具怪異屍體的血腥景之下的話。
天元伸揉了揉津島憐央的腦袋,他的厚又寬大,散發著暖融融的熱意,放在頭頂上時會給人一種安心感。
他像是慈祥的老人一般再一次說道,“津島憐央,對提出強求吧。”
天元沒有訴說著什麼逼不得已的理由,也沒有一句多餘的話語,但是他的眼神,他的神,他的肢體,無一不在傳達著他的無奈何,讓人發自內心地信賴著他。
津島憐央歪頭看他,緩緩站起身來,對他伸出了雙,“天元。”
在他說出了個名字的瞬間,束縛就立了。
“對笑一下吧。”
那是簡單的要求。
天元依言對他露出了笑容。
“天元,誇獎一下吧。”
同樣容易做到又不為難人的要求。
天元想著,禪院陸鬥沒有騙他。
“憐央真是乖孩子。”
那麼,就是最後一次強求了。
“天元。”津島憐央抬頭望著他,像任何一個普通孩子般天真又童稚地抱怨著,“以把從身上拿開嗎?好重啊。”
天元的身體僵硬了一下,緩緩地將抬起來,在放下時不經意般用指尖若有似無地劃過了津島憐央的脖頸,他說,“好。”
顯然,他剛剛做出的戲碼並沒有取得津島憐央的信任。
不過沒有系,並不影響影響些什麼。
從一開始,天元的目的就明確,他所需要的是,抹消掉一次為星漿體死亡而失敗的轉生所導致的後果,讓影響了事正常程序的異常素消失
津島憐央的身上緩緩襲湧出了漆黑的霧氣,陰冷又森鬱的咒力從深處爬出,一點點佔據了那神子的身體。
而津島憐央闔上了雙眼,毫不反抗地將整具身軀交付給了那由負面的、腌臢的、陰暗的緒聚集壓縮的不祥咒靈。
天元仔仔細細地觀察著那個被禪院陸鬥激動地稱之為[咒術界迄今為止最大的奇蹟]的咒靈。
毫無血色的慘白面孔,漆黑空洞猶如簡筆畫一般的五官,渾身滿溢著冰冷的怨氣,就如同驚悚片中出來的鬼童一般陰森又怖,跟禪院陸鬥滿口的[神明大人]扯不上分毫系。
繪裡奈仰起頭,看著天元,用執程式般毫無波瀾的語氣說著,“天元,你有什麼願望嗎?”
天元微笑著,張開嘴輕輕吐出了一句話來。
“砰——!!”
當五條悟破開了天元[藏身]的結界,踹開貼滿了符咒的大門的時候,聽到的就是樣一句話。
“——請將的身體恢復到十年以前、還沒有轉生失敗的時候吧。”
天元蒼老到有些怪異的聲音裡是深深的嘆息與對國民的憂愁,“在那二分之一的能性之中,的身體朝著最壞的方進化了,樣下去,會異化地越來越像咒靈,雖然為結界術的存在,目前還能維持著外在的形態與理智,但是進化既然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如果樣下去的話,直至最後,會為威脅到人類生存的更高次元的存在也並非沒有能。”
夏油傑揹著津島修治緊隨其後地進入了一處異常的、純白的空間。
在他們面前,是三具已經斷了生息的屍體,面容怪異的天元大人和背對著他們、微微垂著腦袋看不清面目的津島憐央。
“你們來了啊。”天元像是毫不意外的模樣,對他們打著招呼,微微地感嘆道,“真快啊。”
津島修治從夏油傑的背上爬了下來,緊緊盯著津島憐央陌生又熟悉的背影。
是自那一次約定好計劃之後,他們的第一次相見。
津島憐央好像長高了不少,原本比他矮了將近半個頭的孩子,現在跟他幾乎差不多高了,脊背單薄卻挺得筆直,身姿儀態之中都帶著些不侵犯的端莊,他的身上還穿著那些還停留在封建時代裡的老頑固要求他穿上的紅白巫女服。
大概是自從那一次被津島修治細細修剪過被粗暴割斷的頭髮之後再也沒有剪過頭髮了,津島憐央鴉黑色的長髮如同綢緞般垂到了腰間,搖搖晃晃地懸垂著,隔著長遠的距離,隔著分離的時光,恍然間彷彿飄蕩過來了那已經在記憶之中紮根發芽了的帶著潮溼氣息的融融暖香。
明明到目前為止,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計劃在順利進著的,但津島修治的心中卻依舊有一種莫名的膽怯和酸澀,他下意識低頭整理了一下一路急切趕過來弄亂了的衣襟和下襬,聲帶粘連在一起了般哽住不敢開口叫喊。
還是津島憐央若有所感般回過了頭,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清潤的眼瞳驟然綻放出了驚喜的光彩,那張稚嫩的臉龐上下意識地露出了金色日光般燦爛又明亮、毫無陰霾的笑容來。
他清脆又響亮地呼喊著,“哥哥!”
天空再一次亮了起來。
像是凍土中鑽出來的新芽一般,津島修治冰冷、堅硬、生澀又乾枯的那顆鉛心被撬開了一道罅隙,有春風、暖陽和細雨柔軟地細細鑽入。
眼角下彎,嘴角勾起,那是簡單卻又被賦予了繁密意義的弧度。
在連津島修治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自然而然地露出了微笑,朝津島憐央張開了雙,他說——
“憐央,到裡來!”
拋卻了所有沉重的思慮,津島修治在一刻展露了真的自己,那蜜糖般的歡欣之意掩藏不住地從那雙鳶色眼瞳中流淌了出來。
那孩子毫不猶豫地轉過了身,鴉黑長髮如同展翅的蝴蝶般在空中輕盈地揚起,束髮的金色鈴鐺清脆地叮噹作響,他邁開腿趟過黏膩氧化的黑血,不顧自己身上的髒汙,啪塔啪塔地像一小狗般快樂地他奔來。
“哥哥、哥哥……”
津島憐央撲倒了津島修治的懷裡,親暱地將自己的腦袋搭在了哥哥的頸窩裡,用自己柔軟的臉頰用力蹭著哥哥的臉頰。
月牙般彎起的眼角、微笑翹起的唇邊、小小皺起的鼻尖,津島憐央臉上的每一處細節中都在流淌著楓糖般的甜蜜與歡愉。
但看著眼前對親密擁抱著的雙子,夏油傑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最近收養的那一對雙胞胎姐妹。
世間所有的雙子,都是樣命運坎坷嗎?
即使並不相信那些認為雙子是不祥的存在的迷信說法,但在一刻,夏油傑還是忍不住升起了樣的疑慮。
快,五條悟的開口打斷了夏油傑的思慮。
“抱歉抱歉,”即便面對著奠定了結界術基石的天元,五條悟也沒有絲毫要收斂的意思,他笑嘻嘻地說,“叨擾到您休息還真是不好意思了,天元大人。”
“五條悟。”天元對個時代新誕生的六眼看上去並不陌生,他淡淡地叫出了五條悟的名字,“你們是來帶津島憐央的嗎?”
“是樣沒錯。”五條悟坦坦蕩蕩地說道,雖然難得地用了敬語,但語氣中卻沒有絲毫尊敬的意味,“天元大人想要阻止們嗎?”
“不。”天元說,“恰恰相反,是不會阻止你們的。倒不如說,希望你們能在其他人到來之前儘快將他帶,越遠越好,不要再讓其他人發覺到津島憐央的能力了。”
“能夠現一切願望卻不必自己支付代價的能力,樣的能力,是對世上所有人心的怕詛咒。”
“沒有人能夠逃脫慾望的邊界,同樣,也沒有人能夠逃離津島憐央的甜蜜陷阱,所有慾望放縱的終極,都是無法挽回的災難。”
“既然你們已經下定決心要徹底將津島憐央的存在隱藏起來的話,就再也不要將他暴露在人心面前了。”
“所謂人性,是經不起考驗的。”
在他們的身後,一道暢通無阻、通往咒術高專的道路長長地延伸出去了,那是天元為他們開闢出來的通道。
形貌怪異的老人伸指了那一條通道,寬容地勸慰著,“你們快吧。”
“啊啊,無聊。”五條悟撇了撇嘴,將搭在了腦後,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但他的眼中仍然帶著些揮之不去的警惕,“那麼天元大人,們就了哦。”
無論如何,沒有天元的同意,沒有任何人以違背天元的意願見到他,既然禪院陸鬥的屍體出現在裡,就說明天元對禪院陸鬥獻祭他人來滿足自身慾望的做法一清二楚。
在樣的況之下,天元所說出來的些話的信度就大大打了折扣。
“真是的,是在任務中途臨時跑出來,下回去肯定要被說了。”五條悟抱怨著到了雙子的身邊,一一個捏著肩膀,將他們推到了自己的身前,示意他們先一步。
而他和夏油傑負責殿後。
在那長長的石磚搭的昏暗通道之中,津島修治和津島憐央牽著在前方,而五條悟和夏油傑保持著警惕在後方。
五條悟藉著六眼的全視角,一直觀察著佇立在他們身後的天元。
那眼睛上蒙了一層厚厚白翳的老人彷彿真的別無他意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是微笑著注視著他們一點點通道的盡頭。
“天元大人好像真的是想要挽回那一次星漿體任務的失敗。”夏油傑忍不住說道,“之前說是找到了另一個星漿體的假消息果然是用來安撫人心的吧。”
“本來就是。”五條悟輕哼一聲,“不過沒有想到他們能忍耐麼久才使用津島憐央的能力。”
“那是為他們上一個許下的願望過沉重了。”
津島修治開了口,他緊握住幼弟的,說道,“既貪心又膽小,敢許下那樣的願望,卻不敢承擔此帶來的後果。”
眼前越發明亮,潮溼陰冷的地下宮殿逐漸遠去,日光的乾燥和溫暖在一點點逼近。
直到現在,天元都沒有做出什麼小動作來,就連五條悟都逐漸放鬆了下來。
說到底,守護了咒術界近千年的天元在咒術師的心中天生就有著不一般的地位,即使是被從普通家庭中吸納進來的夏油傑在課上被教授了天元所堅持著的事和他所代表著的意義之後,也會有所動容,對樣的人物升起天然的信任感來。
瑩瑩白光越發耀眼,通道的盡頭已經近在眼前了。
在徹底脫離出天元的[藏身]結界之前,出心中那冥冥的預感,津島憐央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
依舊佇立在原地的天元正微笑著朝他擺著,如同青蛙般寬闊又平直的嘴巴一張一合。
[再見,津島憐央。]
……誒?
他有些困惑地歪了歪頭,但還沒細想,便被哥哥拉著前著,穿過那一層猶如薄膜般的結界。
津島憐央細白的脖子上,那被天元指所觸碰到的地方,忽然浮現出了一點極細極小、躍動著的猩紅標記。
“小心!!”
落後了他們半步的五條悟和夏油傑還沒來得及出結界,卻都注意到了津島憐央身上的異狀,兩人近乎同時地喊了出來,努力伸出來想要幫津島憐央抹消掉他身上那一點忽然出現的、讓人感到不適的異常咒力。
但是,眼前的場景猶如乘坐著高速列車般眨眼一換,剛剛還在眼前的津島雙子已經不見了身影。
五條悟毫不猶豫地扭頭想要去找天元,卻見那個活了不道多少年的傢伙早已經老奸巨猾地逃得無影無蹤了,氣得甚至說得出“天上地下,唯獨尊”樣狂妄口號的白髮少年直跳腳。
“先去找津島憐央!”
夏油傑扯住了狂躁的好友,心中的擔憂幾乎溢言表,他釋放出了以飛的咒靈,想要帶著五條悟坐上去。
“你樣慢了,傑!”五條悟卻反扯住了他,“給你看看最近練的新招好了!”
他帶著夏油傑浮在了半空之中,在用六眼確定好方位與路線之後,使用無下限術式將那一段距離壓縮到了近乎無,造了看上去像是瞬移一樣的效果,用最快的速度重新趕到了天元將津島雙子送出去的位置。
但是,即便耽擱了不到半分鐘的時間,他們好像依舊來遲了。
在他們的眼前,神子睜著茫然又無辜的眼瞳,被一箭擊碎了喉骨,死死釘在了高木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