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什麼……?
咒術高專內繁密的森木在沙沙作響, 晴藍的空既高又遠,沒有邊界般廣闊,裹挾著草木清香的溼風從林中鑽出, 輕輕拂過皮膚表面, 是微涼的輕柔覺,連心中沉重壓著的鬱氣彷彿都可以在一方地中無無息地散去。
一切都是想象中自由的氣味。
津島修治如同腳下生根般死死釘在了原地,一步也無法邁動。
他的手中殘留著津島憐央手掌溫軟的觸,可是眼前的場景卻如同無邊地獄一般怪誕又荒唐,以至於他對自己身處的個世界都產生了些許的懷疑。
一切是真的嗎?
一切是虛幻的嗎?
從踏出元的結界,憐央的脖子上浮現出那致命的標記,再五條悟和夏油傑的警告與消失,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
以至於那支致命的箭支在穿過結界顯出猙獰面目時,他也沒反應過來。
津島修治是背對著結界走出那一條元給他們開闢出來的通道的,在津島憐央被擊中之前甚至沒有注意身後有危險品逼近, 但津島憐央卻在最後那一刻像是若有所般回了頭, 也就是說他其是直面了那一支飛馳而來的重矢的。
而如那支箭是元射出來的,或者津島憐央注意了那支箭矢的話, 那麼即便津島憐央最終是無法避開致命一箭,他也一定會發出些微的動靜來讓津島修治注意的。
但是。
沒有, 沒有任何的異動, 一切都像是平靜的海面一般波瀾不驚、溫柔和緩,甚至於津島修治都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了身心,以為一切萬安,在穩穩當當地朝著他們所希望著的方向前進。
那麼就只說明一件事情——跟憐央脖頸上出現的猩紅標記一樣, 那支箭矢同樣是將[結界]作為保險栓,在[走出結界]個條件達成之後,在極短的時間、極近的距離裡發動的, 最大的可便是由結界表面直接射出,甚至讓津島憐央連一絲的反抗都沒來及做出。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即使是在憐央被那群噁心讓人想吐的咒術界高層包圍時,津島修治也有著憐央絕對不會死去的信心。
只要是人類,就存在著私慾,只要心中存有私慾,就絕不可拒絕可以現一切願望的許願機,即便有人意識了憐央的危險性,下定決心要剷除掉他。
但是在動手的那一刻真的不會猶豫嗎?真的夠確認自己心中毫無遺憾嗎?真的不會在後回想起今時萌生悔意嗎?
那是可以滿足人類所有慾望、承受人類所有惡意的再也不可復刻的奇蹟了,真的、真的要下手殺掉嗎?
當內心升起樣如同惡魔囈語般的詰問時,就是站在憐央對立面的所有敵人敗北之時。
津島憐央只是一個普通的、毫無反抗力的孩子一點沒有錯,但是人類總是會敗給自身無休止也永不可被滿足的慾望不是嗎?
所以為什麼——究竟為什麼憐央會被殺死啊?!
彷彿被極地的風霜凍結住了的悲慟翻湧著、沸騰著撕裂了津島修治那一層堅硬又冰冷的外殼,如同岩漿般奔湧著將他淹沒。
津島修治鳶色的眼瞳之中是崩塌般的劇烈顫動,他無法動彈地站立在原地,用自己的眼睛將眼前的一幕,一遍又一遍地深深刻在了腦海之中。
他命運一致的雙生兄弟被刺透了喉骨,釘在了高木之上,那支尖銳的箭矢穿透了津島憐央細弱的、不堪一折的脖頸,深深埋進了堅的樹幹之中,只留下懸掛著一個怪模怪樣的、佈滿了縫隙的正方體的尾羽在未盡的餘力之中微微震顫著。
頸椎骨被折斷了,手腳軀幹變全無知覺,咕嚕咕嚕的細密血泡從漏了風的喉管之中冒了出來,嘶啞難辨的音從孩子微張的口中艱難地發出。
他在呼吸。
他沒有死。
津島憐央艱難地、掙扎著抬起乎被撕裂了的脖頸,用那一雙依舊清透的染不上分毫汙穢的漆黑眼瞳看著正仰頭注視著他的哥哥。
他溫柔又執拗的、一直試圖伸出手來牽他的哥哥臉上的情是無法言說的空白色。
哥哥正看著他。
眼裡是求助般的哀求。
[別死、別死……不要死!!]
那是強烈的、猶如詛咒般的愛意與挽留。
脖子很痛,呼吸不過來了,血液流進了氣管裡,讓人止不住地想要咳嗽,津島憐央張開嘴巴想要說話,可是血液話語一步從口中湧了出來。
帶像是瀕死的蚊蠅一般震顫著,卻只發出細弱讓人聽不見的音。
[別、別哭……]
說不出話來。
津島憐央意識了一事,他於是平靜地接受了一點,放棄了試圖再跟哥哥說些什麼的打算。
他只是忍受著脖頸傷口被牽扯的劇烈疼痛,一如既往地、歪歪扭扭地對津島修治露出了一個燦爛的、毫無陰霾的笑容來。
——為什麼要難過呢?每個人遲早都要死去的,他只是走向了自己早已註定的宿命而已。
津島憐央樣困惑地想著。
——但是,不知為何,看著哥哥傷心的樣子,他也不由自主地、稍稍地有些傷心起來了。
大概是很短的一瞬間裡吧,就像是人們常說的臨死前的走馬燈一般,津島憐央的腦海之中回想起來的、盡是些溫暖又美好的回憶。
作為本應當親密無間、一同長大的雙生子來講,他跟哥哥相處的時間其很短暫,在迄今為止的人生裡,僅有短短個月的相處時間。
在那僅有的短暫時間裡,有一大部分的時間是在大人們的壓迫與蔑視之中沉悶地、艱難地生存,哥哥的心中總是充斥著各種憂心忡忡的沉重思慮,哥哥想要自由、想要尊嚴、想要跟他不受拘束地一起生活、想要可以放歡笑的單純世界,為了個目標,哥哥已經很努力很努力地去習各種各樣的事情,他既忙碌又憂愁,很難擠出時間來跟津島憐央一起玩耍。
但是津島憐央想要的東西沒有麼複雜。
他喜歡笑容,喜歡拋接球的遊戲,喜歡相互追逐,喜歡甜滋滋的糕點,最喜歡哥哥。
只要看見哥哥對他舒展眉眼、露出笑容來,只要樣就可以了。
津島憐央一頁一頁往回倒數著他短暫又乏味的平淡人生,直回想起他最喜歡的午後,便滿意地停在了那裡。
那是跟今一樣明媚的午後,狹隘的小院裡,彩色的皮球被高高拋向了晴藍的空,哥哥燦爛地笑了,溫柔的鳶色眼瞳中湧動著的是星子般純粹的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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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中的五都在死亡的陣痛中被削地薄弱了,他的眼前蒙上了砂灰色的織網,耳朵中傳來綿遠又持久的低鳴,痛如同幻覺般近於無,連血腥氣都漸漸淡去。
世界是平和一片。
只有記憶的幻境裡哥哥對他露出的笑容越發的清晰。
已經失去了知覺的津島憐央不知道,擊碎了他喉骨的那只箭矢的尾端,被用符咒牢牢固定著的正方體咒物在那一刻劇烈地震顫了起來,如同裝飾般的縫隙只一瞬間便全部睜開,正方體的盒子完全打了開來,如同海星般六面拉扯將津島憐央束縛在正中間,露出了它的全貌——那是活著的結界、圓寂後的源信和尚肉身所變化而來的封印咒物,傳聞中可以封印世上一切存在的[獄門疆]。
顧忌著津島憐央內與他共生的咒靈[繪裡奈],元在權衡之下選擇拿出了珍貴的封印咒具,決定用在津島憐央的身上,以防在津島憐央死後,繪裡奈會暴怒失控。
畢竟在親眼看過繪裡奈現願望的過程之後,元已經深深地理解了咒術界究竟是如何被眼前個稚弱孩子變成現在副模樣的。
憑依著那將整個本都籠罩進去的結界,將咒力約束在本境內,讓除了本之外的地界都成為了低咒力的荒蕪之地,也只讓本境內的咒術師被高高捧起,擁有了極高的地位和權勢。
僅憑一項功績,元就已經被整個咒術界的高層視為不可動搖的基石,自千年起就享有著無盡的權勢、金錢、地位,又因為自身的[不死]術式擁有了無盡的生命,他只需要維持著現狀,就可以端坐於高之上,凌駕於絕大部分人類之上,享受著常人一輩子都不可擁有著的待遇。
擁有了一切的元沒有了其他的慾望,就算是一次沒與星漿體同化成功的小插曲,也在他對繪裡奈許下願望之後終結了。
他需要的是維持現狀。
問題就在裡。
在真切地意識了繪裡奈的力可怕之處後,元的心中驟然升起了許多疑慮來。
如今後有人對津島憐央許下了取代他地位的願望怎麼辦?如今後有人對津島憐央許下想要[不死]術式的願望怎麼辦?如他再一次地擾亂了咒術界的格局、威脅了他的地位怎麼辦?
——而津島憐央就是那個會打破現在咒術界格局、打破他費盡心力想要維持的現狀的存在。
因為樣簡單的理由,元不多加思慮地出手了。
對於在結界術一道出入化的他而言,六眼和咒靈操術都不是什麼威脅,他想要殺人,就有千萬種方法,群年齡甚至不足他零頭的毛頭小子可以稱上是後起之秀,但論起戰術和謀劃來,比他可是差遠了。
而津島憐央本身沒有分毫的自保力,他那個哥哥除去聰慧了一點,也不過是個沒有咒力的普通人而已。
在津島憐央的脖頸上做下標記,將箭矢和[獄門疆]從存放著咒物的庫房中取出,用符咒將兩者連接起來,再藏進結界之中,裡為止都要在五條悟來之前完成。
而後算好時間差,將五條悟和夏油傑從那兩個孩子身邊轉移走,瞄準津島憐央脖子上的標記,箭矢射出,“噗、嗤”的一割開他的頸動脈,最後再利用人死前的走馬燈,完成[獄門疆]度過腦內時間一分鐘的封印條件,將津島憐央的屍體連同特級過怨咒靈[繪裡奈]一起封印起來——
就是樣簡單的戰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