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布日古德不避諱地出現在容歆面前, 很多人都聽到了二人之間簡短的對話,並且使之迅速傳開來。
結果就是,容歆更出名了……
她們一行人回太子帳篷,這一段路,一直有人在偷偷打量著容歆,也不知道通訊不發達的時代, 怎麼就傳得這麼快。
而且不光是營地處,連剛剛去打獵的眾人, 也或多或少地聽到了準噶爾使者向容女官求好卻被反殺的事。
太子和大阿哥驅馬並行,遂太子聽人彙報,大阿哥也跟著知道了。
兩人皆臉黑,然而他們還未說什麼, 經希率先憤怒地扭轉韁繩,雙腿一夾,跑到準噶爾使者,尤其是布日古德面前。
太子和大阿哥對視一眼,皆未動, 安靜地站在遠處看著經希去找茬。
經希比布日古德小幾歲,個頭身量皆比不得布日古德, 他又刮了原先留起來的鬍子, 因此顯得年齡更加小,和大絡腮鬍的布日古德面對面,幾乎像是兩輩兒人。
他為了撐起氣勢,挺起胸膛, 揚起下巴,不屑道:“你當容女官是普通的宮女們?竟也敢到她面前說些不三不四的話?”
布日古德還未從打擊中回過神,懶得搭理他,腳下一蹬便欲走,卻又被經希的馬橫攔住。
“且不說容女官未有婚嫁之意,就你這人邋里邋遢的模樣,還想覬覦她?”經希審視地上下打量他,最後定在他的臉上,嫌棄道,“她最討厭鬍子拉碴的人,髒兮兮的!”
“小子你說誰髒!”布日古德身後一個男人怒視經希。
經希是誰,除了頭頂上的什麼都不怕的小郡王,立即回瞪回去,“誰應說誰,怎麼?敢做不敢當?”
“小崽子你……”
“阿木爾!”布日古德喝住手下,繼而看向對面的小子,忽而冷笑道,“毛都沒長全的小子,也就一點兒張牙舞爪的本事,要是男人就用獵物一分勝負,別逞口舌之快。”
“比就比!本郡王會怕你?”
“若是輸了……”布日古德不懷好意地勾起嘴角。
然還未等他說出什麼,太子便騎著馬行至此處,笑著打斷道:“圍獵本就有比較,既然經希和使者有興致,不若便由我為你們二人做個見證,若是誰輸了,便自動割愛一件珍惜之物,如何?”
布日古德深深地看了太子一眼,片刻後,爽朗大笑道:“我便給大清太子一個面子。”
他說著,從腰間拔出一把彎刀,“這是我們準噶爾部大汗贈與我的佩刀,只有族中第一勇士方可得,是我身上最珍惜之物,你若是能贏了我,它就是你的了。”
隨太子而來的大阿哥眼睛不由自主地定在那把彎刀上,他好武,對武器也更加有研究,那彎刀刀刃鋒利,寒意森森,刀背和刀柄處皆有神秘的圖騰,僅從外觀便可知是一把神兵利器,而且是見過無數鮮血的利刃……
經希也不是沒有見識的,且對方如此闊綽,他自然不可能落於人後,當即便從背上拿下他的弓,道:“這是我阿瑪為我打造的角弓,價值千金,便以此做賭注。”
布日古德瞧了一眼弓臂上精美的花紋,嗤笑,“華而不實的東西,我就讓你代為儲存一日,以後可就不是你的了。”
此時兩方對峙,大阿哥自然是站在經希這一邊,聽了布日古德的話,面無表情道:“使者話也莫要說得太早,誰勝誰負還未可知。”
布日古德與其餘準噶爾部的人對視一眼,紛紛大笑起來,囂張至極地策馬奔向密林。
經希一股鬥志直衝頭頂,咬牙道:“今日我非贏不可!”
太子聞言,道:“那便走吧,咱們已是耽誤了不少時間。”
“駕!”大阿哥率先一步朝著西北方向出發,“走這個方向,獵物多。”
大阿哥來過興安圍場不止一次,比太子等人更加瞭解圍場,因此眾人也不反駁,直接跟在他身後往林中趕。
此處既然是皇家狩獵場,便會有一些不成文的規矩,有與太子和大阿哥選擇了一個方向的人,皆會讓路或者稍稍放水,以便太子和大阿哥能夠獵得更多獵物。
可即便如此,他們帶著護衛跑了兩個時辰也只獵得一些山雞兔子之類的小獵物,根本不足以和布日古德比拼。
經希欲言又止,大阿哥直接命令道:“繼續往深處走。”
太子看向密林深處盤根交錯的樹木,理智道:“勝負固然重要,然我等皆非經驗豐富的獵手,恐怕不甚安全。”
侍衛們自然不敢放著太子和大阿哥去危險之地,也紛紛勸起來,言語間甚至暗示,他們會獵齊獵物,絕不會教小郡王輸了比試。
然少年人的意氣自然不允許他們以這般手段投機取巧獲勝,便是太子也微微皺起了眉頭,顯然並不贊同。
以太子的想法,輸了便是輸了,技不如人絕非不能承認之事,但若是以侍衛的獵物充作他們所獵,欺騙於人卻也是自欺欺人。
於是,太子認真甚至稍顯嚴肅道:“輸了便是輸了,技不如人絕非不能承認之事,怎可以侍衛的獵物充作我等所獵?”
而大阿哥一聽,反駁道:“時辰尚早,何必早早便認輸,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大阿哥也不等太子回話,又道:“太子若是不願繼續向前,我和經希也可,左右有這麼多護衛,有何好怕的?”
統共也才二十多個護衛,若是太子離開,必定要帶走一半,他們二人狩獵更加不安全。
且太子只是理智出言,實際也惱怒於布日古德的輕浮,並不想準噶爾部的人太過得意,便改口道:“罷了,還是一併走吧。”
“早便如此,何必又耽擱了這麼久?”
唯有大阿哥敢這般與太子說話,侍衛們皆垂頭,大氣不敢出。
經希不管那麼多,只焦急道:“那快進去吧,不然天黑了。”
一行人踏進了圍場中幾乎未曾有人踏足的密林,騎馬進去倒並不如站在外頭看到的那般幽深可怖,只草和樹皆高了些,行得極慢。
侍衛中,有拿著長棍在前擊打草叢的侍衛,也有在後面留記號以防迷失方向的,更多的則是團團護衛在太子和大阿哥身側。
“嗷嗚——”
眾人隱隱聞得狼嚎聲,侍衛們緩緩向太子和大阿哥靠近,警惕地觀察著周圍。
經希卻是激動道:“狼幾乎是成群結隊的,若是咱們滅了狼群,必定會贏了那準噶爾部的蠻子!”
太子和大阿哥看向對方,眼中皆有些意動。
不過太子謹慎,點了一個侍衛,命他先小心去前頭檢視一二,若是他們應付得了,再向狼群而去。
對他如此安排,大阿哥並未反駁。
那侍衛領命前往,一刻鍾多便回,語氣輕鬆道:“回太子殿下、大殿下,奴才方才仔細察看了,只有十來頭狼,咱們足以對付。”
此時剛進未時,時辰尚早,若是他們獵得這十來頭狼為戰利品,莫說贏了準噶爾部的那群蒙古人,便是拔得頭籌也並非沒有可能。
眾人面上皆有些欣喜。
大阿哥更是連聲催促道:“那還等什麼?趕快前頭帶路!”
一行人左拐右拐行了將近一刻鍾才出了密林,太子心中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及至又行了片刻,三四十頭狼呲著尖牙兇狠地圍過來,立即便去看先前帶路的侍衛,然而那人已經不見了。
顯然大阿哥也想到了這一點,咬牙怒罵一聲:“該死!”
而他話音剛落,密林中一隻箭直直地射向狼群,正中一隻狼的腹部,血瞬間便順著它的傷口湧出。
野獸皆有兇性,更不要說此時還有血腥之氣牽引著它們,狼群頓時便躁動起來,紛紛嚎叫著衝向眾人。
侍衛們迅速抽出腰刀,一刀接著一刀砍向撲過來的野狼,控制不住因狼群而恐慌的馬匹,他們便紛紛下馬與狼群拼殺。
經希自知有錯,卻顧不上愧疚,衝在前頭,口中大喊道:“太子殿下!大殿下!請撤回密林!”
狼群離得太近,弓箭並無作用,太子便也抽出腰刀,和大阿哥一同邊擊殺著撲過來的狼邊向後退。
然而野狼一隻接著一隻地撲向兩人,馬又不受控,大阿哥乾脆怒吼一聲,鬆開韁繩,刀刀砍向衝過來的野狼。
而正在眾人奮力殺狼時,密林中再次射出兩隻箭,一隻射向大阿哥,一隻射向太子。
“小心!”
“小心!”
太子和大阿哥恰好都看見了射向對方的箭,雙雙大喊提醒對方卻又未顧及到自己,“噗”地兩聲,一隻箭射中太子的後心,一支箭穿過大阿哥的手臂擊中太子的馬腿。
“嗖——嗖——”
又有兩隻箭向兩人飛來,然太子的馬驚痛之下狂奔起來,一隻箭落空;另一只箭則是被早有準備的大阿哥格擋開。
“太子!”
大阿哥一刀劃在馬臀上,他座下的馬嘶鳴一聲,前蹄抬起,幾乎直立,隨即躍過狼群和侍衛們,迅速向前跑去,直追太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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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容歆一個未拿穩摔碎了杯子,恍惚間立即便蹲下身去撿,卻又割了手指,“嘶——”
“女官,您放著我來。”雪青趕忙走過來,一見她手指上有血珠,緊張道:“您怎麼這般不當心?您先別動,我這便去給您拿藥包紮。”
容歆卻顧不上手指上的疼痛,只捂著胸口喃喃道:“雪青,我這心慌得厲害,太子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您想多了吧?有護衛在呢。”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