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世番不在家,鄭氏一個人帶著三個女兒, 只覺得這個年過得心神不寧。
三天前, 二叔叔柳世訓便讓杜氏來提醒她,“外頭有些不肖之輩在打探咱們家, 估計是想趁年末來打牙祭。您留神防備。”
柳世訓人狠話少, 說什麼都輕描淡寫。“打牙祭”三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肯定不是討頓飯吃這麼簡單, 最起碼也得是打家劫舍。
再想到柳世番得罪的那些亡命之徒,鄭氏就覺得頭皮發麻。
但要當宰相夫人,就得有些當宰相夫人的狠勁兒, 鄭氏想。她本就是宰相孫女,名門閨秀, 深知“臨危不亂”、“處驚不變”是名士軼聞裡的標配。若真是亡命之徒來了,那必是藩鎮針對柳世番又一次報復,且這一次是直衝著寡妻1幼女來的。這種駭人聽聞之舉,史書上肯定得記一筆,時人更是得很議論一陣。而她在這些逸聞中, 定然是個很緊要的角色。這其實也是個機會。
橫豎怕也沒用, 該來的總會來。她剛好可趁機搏命一拼, 為她和三個女兒日後出人頭地積攢些資本。
鄭氏想明白了, 便以她哥哥的名義送信給州長史——此人是她祖父的門生——提醒他留神城中流寇,千萬別讓年初在長安發生的事發生在蒲州。
卻沒明說有匪徒盯上了她們母女,要州府派兵來保護——州府倒是可以保護她一時,可若匪徒遲遲不出洞, 莫非州府要保護她一輩子?只怕時日稍多,就要埋怨她端架子、公器私用了。還不如不留這個話柄。
隨即鄭氏又寫了封大義凜然的信給柳世番,大意是,你忠君之事,不畏生死,妾豈能落於人後?你安心剿匪,什麼都不必憂慮,家中事有我照應。縱使局勢動盪,你也萬勿以家人為念,有所踟躇。否則便上辜負了太夫人教誨之心,下辜負了妻女敬愛之意云云。
鄭氏覺得,這封信寫得很有水平,只要能流傳出去,就足以上列女傳。
但是該怎麼流傳出去呢?
鄭氏想了想,又抄了份副本,讓人給她祖父送過去。
忙完了這些,鄭氏便召集家僕,集思廣益,討論匪徒可能會用什麼手段來對付她們。而後率領家僕,開始一遍遍演練對策。
……
終於,除夕夜到來了。
鄭氏心裡亂,晚飯都沒怎麼吃安穩。但想起謝安石的雅譽,飯後還是故作平靜的攬著小女兒雲初的手,描了一會兒消寒圖。
她能穩得下來,雲嵐可穩不住。
——她聽到外頭的擊鼓聲了,儺儀肯定已經開始了!
雲嵐想去看啊!
她本來就是只凍腿子貓,愛往熱鬧地方鑽。回蒲州守孝後,被她阿孃生鎖在家一年半了,半點耍子都不讓有。她腳底癢的火燒火燎的,有點動靜就想湊上去瞧瞧。
見她阿孃老神在在,也不敢表現得太毛躁。四下琢磨了一陣,見二妹妹雲晴揉著眼睛在打哈欠,不由喜從中來。
忙牽了雲晴的手上前,“阿孃,雲晴困了,我領她回去睏覺。”
鄭氏正有此意——雲嵐九歲,雲晴七歲,兩個丫頭早就不和她同屋睡了。倆人的院子在三才堂最裡邊兒,臨近榮福堂小花園處。匪徒不攻進三才堂,肯定打不到她們那裡。
便命嬤嬤們領她們回去睡。
怕雲嵐不老實,還特別交代了一句,“現在是國孝中,犯禁要砍頭的,你可別給你爹添亂子。回去後老老實實睡覺,敢偷摸尋樂子,仔細我揭了你的皮。”
雲嵐答得痛快,“知道了。”
回到院子裡,果然老老實實把妹妹哄睡了。
而後瞅著嬤嬤打盹兒的空兒,一弓腰,便貓也似的無聲無息的溜出去了。
出了門,便猴子似的連跑帶躲,一路往榮福堂去。
邊躲邊疑惑——今夜院子裡怎麼這麼多人巡視?過年難道不該難得糊塗一次,讓丫鬟小廝們鬆懈鬆懈嗎?
——當然也只疑惑罷了,這丫頭遇事向來不愛深思。
榮福堂裡有假山,那假山臨近高牆。爬到假山頂上,便可望見外頭長街——膽子大些、身子靈活些,說不定還可直接從山頂躍到牆上,偷溜出去。
令雲嵐失望的是,儺舞隊離得遠著呢。且因去看儺舞的人還沒回,街上空蕩蕩的。只家家門前掛著的燈籠照著牆角殘雪,使得巷子比往常夜裡稍明亮些,勉強算是有些節慶的氣氛。
雲嵐正百無聊賴,忽見藕香潭的岸旁似有人抱薪而行。
藕香潭雖在柳家老宅院子外頭,卻是她傢俬地無誤。那水潭深得很,這些年天旱,潭水落了三四丈,照舊沒有見底,倒是露出一??蓋屯療呂礎r蚓貌蛔潘??律顯緋こ齬嗄揪<?d薔<?馱硬菁湟?加惺扌械潰?俗呱先シ滯餉闈俊?br> 雲嵐便很疑惑,心想,大半夜的還有人來打樵啊?
卻見那人繞到她家屋後,把柴草堆到了牆角。
雲嵐不解其意。凝神細看,卻見牆角已堆了許多柴草。
她心中不悅,正待出言喝問,便見牆外飛進來一隻木桶。那桶裡淅瀝有響,落地竟是譁的水撒之聲。
榮福堂沒人住,巡視的僕役也不往此處來。這麼大的動靜,竟無人注意到。
雲嵐便有些害怕了。也沒做聲,只悄悄的、飛快的從假山上下來,想去叫人來。
才下來,便聽到前院兒嘈雜之聲——卻是從與此處方向正相反的正門哪兒傳來。
雲嵐雖不知發生了什麼,卻已意識到事情不好。
她一路往三才堂狂奔。
沿途瞧見外頭又丟進來一隻木桶——那往裡丟木桶的人,竟和她同向而行。她心中越發駭懼,腦子反而跟著靈活起來——小花園裡多草木,這時節,草枯風大,正是得小心火燭的時候……會不會是有人要放火?
她急著找人——可回到自己院子裡,卻見院中伺候的丫鬟僕役們都不見了蹤影。
只她禮儀嬤嬤出門瞧見她,急急將她往屋裡拽,“小祖宗您去哪兒了,嚇死嬤嬤了。趕緊進屋待著,外面出事了!”
可不是出事了怎麼的!雲嵐想。
——前院兒馬廄起火了。
鄭氏稍稍松了口氣,心想還好她提前預演過。
這時節可不最怕火嗎?為防有人縱火,她將家中倉庫和糧草倉徹底檢修了一遍,能囤水的傢什兒裡全都囤滿了水。
若匪徒以為縱火就能令她生亂,那就打錯主意了。
鄭氏指斥方遒,一面從容安排人去滅火,一面嚴令守門的、巡邏的各司其職,不得擅離值守。
吩咐好了,她又琢磨是不是該去府衙搬救兵——匪徒不出現,她不好佔用府兵。可若匪徒出現了,她索要救兵就合情合理了。
但鄭氏生在富貴安樂之地,沒武人的敏銳。她不確定馬廄這場火是匪徒故意放的,還是意外失火。
——萬一是意外失火,傳出去會不會讓人以為她大題小做?
正思量,忽聽人說,“夫人靠後。”便聽耳邊破風之聲。
她嚇得身上一軟,一屁股坐倒在地。
一抬頭,便見對面牆上立著個黑衣人,腕上一張小弩,正指向她的方向。
她眼角一掃,見一隻小箭正釘在她臀邊青磚之中——那鋪路的青磚近兩寸厚,竟被一箭射入。若適才射中,她豈還有命?
所幸此刻親信都已圍上來,想再射中她已不容易了。
她哆哆嗦嗦的抬手,“快……快拿住他!”
——那人本想趁亂潛入,誰知一院子人忙而不亂。他才上牆,就已被人發現,只能草草射出袖中□□。
一擊不中,已準備逃跑了。
只是柳宅雖簡樸,院牆建得卻高,直接往下跳怕摔斷腿。便蹲下要順著爪繩往下跳,誰知迎面飛來一柄月牙彎刀,正砍在他胳膊上。
他吃痛,雙手一鬆,便一頭栽入院中。
鄭氏琢磨著,這摔下來不死也得殘廢,心下才稍稍松了口氣。
她擦著汗,扶著丫鬟站起來。
這會兒就不敢再託大了,立刻吩咐人去府衙搬救兵。
她怕外頭還有匪兵——萬一一個個都能翻上牆來還了得?!
忙又喚了個人來,令去八桂堂找柳文淵,讓柳文淵帶著家丁到外頭巡視——橫豎八桂堂和三才堂連著,巡視三才堂,也是守衛八桂堂。
想了想,又補充,“給老四傳完話兒,再去老二老三家,把此處發生的事告訴他們。就說……就說他們家中都有孩子,為免匪徒趁虛而入,就不必親自過來了。”
她說什麼不敢再留在院子裡親自指揮了,便扶了小丫頭的手準備進屋。
——她身旁家丁都是當年跟過祖父的老人,可靠得很。該怎麼處置俘虜,他們心裡有數。
她本就體豐,行態比常人緩慢,又被嚇得腳軟,沒走兩步,腳便絆在了臺階上。
一個趔趄便撲倒在地。
而後又是破風之聲——那匪徒竟又射出了一隻□□。虧她摔倒,竟僥倖又躲過一箭。
家丁們本想留活口,見他還敢動手,立刻一擁而上。那匪徒也不再裝死,翻身躍起,趁隙又向鄭氏射出一箭。
鄭氏沒見過殺人的陣仗,更沒見過拼著一死也要殺一個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人的亡命之徒,已嚇破了膽。雖腦中一狂念著“兩箭不死可見天不亡我,這一箭必也能逢凶化吉。”然而她體沉如泥,竟是連動也不能動一下了,眼見這一箭已是必中。
正絕望之際,頭頂忽的落下一塊青磚。那青磚緊實,箭如釘入木般穿磚而出,然而到底已是強弩之末。
鄭氏眼看著箭尖停在她眉心前。
而後那青磚砸到她胸口上,疼得她嗷的一叫。
那匪徒功夫出眾,在七八個人圍攻之下竟硬是撐了一陣。
一時三才堂中救火的、殺人的,亂作一團。
——那袖珍□□中只三枚箭,原本例無虛發。誰知今夜三箭俱發,鄭氏竟依舊毫髮無傷,亦只能歸之天命。
這些做殺人買賣的亡命之徒反而最信天命,知事不成,也知自己的死期,便不再徒勞向鄭氏下手。
拼著一死,從懷中掏出骨哨,用力吹響。
那哨子聲尖利刺耳,聲傳遠方。
家丁們知他是在傳訊,將他砍倒後忙留神戒備鄭氏四周。
然而四向夜沉,並未再有旁的動靜。
就在眾人稍松一口氣,猜測那哨聲是令同夥撤退時,忽覺庭院中似是有些過於明亮了。
不知是誰先望向榮福堂的方向。
——只見熊熊紅火帶著濃煙沖天而起。
雲嵐姊妹居住的小院子,著火了。
雲嵐捂住嘴,跌跌撞撞的後退著。
庭院裡,她的禮儀嬤嬤莫名的撲倒在地。雲嵐只見她背後被血洇透,卻不知傷在何處。
然而憑藉天生敏銳的直覺,她已意識到危險。因此越是怕,越是不發出丁點聲音來,只竭力往陰影處躲,希望那看不見的危險不要發現她。
那危險主動現身了。
不知哪裡來的光照亮了庭院,那正向她藏身的方向走來的黑衣人,身後影子狂亂舞動,就像張牙舞爪的妖魔鬼怪。
雲嵐屏息了好久才意識到,是火——榮福堂小花園著火了,此刻火勢已然蔓延,燒到了她和雲晴居住的閨樓上。
——那木桶裡裝的果然是油。
得趕緊把雲晴叫醒,雲嵐思緒混亂的想。
可她才抬腳要跑,那黑衣人已看到了她。
四目相對,雲嵐被那眼神懾得一驚,竟霎時挪不動腳步了。
面對懵懂頑童,那人眼中也毫無憐憫。只不知說了句什麼——火聲太大了,雲嵐聽不見——便向雲嵐伸出了手。
他手腕上,也裝著一隻袖弩。
雲嵐不知那是什麼,卻直覺不妙。明明對那眼神無比畏懼,可她依舊瞬也不瞬的注視著那眼睛。
一旦移開,就會死——雲嵐直覺如此。
那人似是笑了,他手指一勾,帶動了機關。
然而□□射出之前,半空中忽的憑空冒出一枚青磚,像是被看不見之人揮動了一般。掄著、用力揮在了黑衣人的腦後。
黑衣人撲地,他指向雲嵐的隻手,被一截胳膊用力的扳向了天空。那□□離弦,一閃而逝。
雲嵐怔愣的看著。
便見她姐姐雲秀從那截胳膊上艱難的長出來,而後跳——或者說掉了出來。
她似乎摔得不輕,然而捂著胸口稍稍平緩了一下氣息,她便拾起青磚又往黑衣人臉上拍了一下,似乎確信黑衣人這次是真的暈過去了,她終於從地上爬起來,落魄邋遢的就向著雲嵐的方向奔跑過來。
雲嵐“哇”的就哭了出來,也不管雲秀是怎麼出現的了——只要是她本人就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伸開手臂就向雲秀撲過來。
雲秀一把按住了她,沒讓這小肉蛋撞到自己身上去。
“怎麼你自己在這兒?其餘人呢?”
雲秀一邊拽著雲嵐遠離火場,一邊焦急詢問。
她一問,雲嵐立刻想起件要緊事來,丟開雲秀,扭頭就往火樓裡邊兒跑,“壞了,雲晴還在裡邊兒呢!”
她肉結實,塊頭不大,份量倒是不輕,雲秀竟然拽不住她。
火場風聲緊,聲音都吞沒在忽忽的烈焰中。雲秀喊她她也聽不見,只能跟著她一起進去。
火還沒燒到裡邊兒,然而濃煙已然灌滿了。到處都是煙濛濛的,看不清前路。雲嵐擔憂妹妹,又懊惱自己丟下她獨自去玩耍,致使她獨自陷落在火場。因此而生一腔孤勇,只不管不顧的往前衝。
這院子是雲秀離開後才收拾出來的,雲秀沒進來過,不認路。便按著雲嵐的肩膀,跟著她前行。
這閨樓修得大,過了前廳,竟還有一方天井,那天井兩邊各有樓梯向上——雲晴的房間顯然是在上層。
越往上那煙便越濃,熱氣灼的人身上每一寸皮膚都在疼。
雲秀便從空間裡掏了件防火灼的衣服罩在兩人的頭上,和雲嵐一道躬身前行。
爬上樓梯,只聽得四處火聲畢剝。
頂上一根木椽燒斷砸下,雲秀撲著雲嵐往前滾了一下,回頭探看,便見木頭的樓梯已被椽子引燃了。
所幸她們此刻已到雲晴門前了。
兩人一道將門撞開來,便見雲晴倒在地上,已被煙燻得昏死過去了。雲嵐忙上前把妹妹抱住。雲秀見雲晴身旁丫鬟、乳母們都不見蹤影,忙去臥房兩側耳間檢視——果然見她們昏倒在裡屋。
憑她和雲嵐兩個人,肯定沒法兒將這麼多大人帶出去。雲秀忙開啟空間,想將這些人先帶進去——誰知根本進不去。
火苗已舔至窗外,眼看就要燒到裡邊兒了。
雲秀又試圖將雲嵐和雲晴帶進去——這次稍好一些,然而也如泰山壓身一般,根本就挪不動她們絲毫。
她這才知道,原來她能帶令狐十七進空間裡去,不是因為她能耐長進了,而是因為令狐十七並非凡夫俗子。
這時火焰封住了門。
……她們被困在屋子裡了。
雲嵐這才知道害怕,抱著妹妹大哭起來。
雲秀硬將她拽起來,拽到裡屋兩個僕人身邊,捧著她的臉告訴她,“我有辦法救你們,你待在這兒別亂跑,聽到了沒?”
雲嵐臉上淚水已被灼熱的空氣蒸乾了,她看著雲秀,咽了口唾沫——雲秀還真有些怕她再說出“我阿孃說你不是我親姐姐”這種話來,但她們姐妹倆這麼多年的相處顯然是不做假的,雲嵐乖乖的點了點頭。
雲秀拍拍她的肩膀,“乖。”
她將那件防火的衣服蓋在兩個僕人身上——雖說漢服幅面夠大,但她身量畢竟還小,一件衣服蓋不住四個人。
而後又從空間裡拽出一件薄若輕紗的衣服,將雲嵐和雲晴包在了裡面。
——她做衣服都是有針對性的,有防火的有闢水的有刀槍不入的有隱身的……當然隱身那件還在研製中——並且每樣往往都只有一件,因為她孤家寡人慣了,一個人穿暖全家不冷啊!她還真沒為這種場合準備足夠的衣服。
所幸最近她修為大有長進,便開始嘗試能不能把各種功能組合到一件衣服上。於是她成功的造出了這件她迄今為止做的最好的仙衣——它防火、闢水,披上後身輕如燕,並且刀槍不入。
應當能在火場裡保護好雲嵐姊妹。
而後她深吸一口氣——差點被煙火嗆哭——鑽進了空間裡。
任意門這種東西真的是很任性。
送雲秀去見十四郎是它自作主張,讓雲秀見不著十四郎還是它自作主張。
時而讓雲秀誤以為她馬上就要金手指大開,可隨意穿越空間了。時而又一巴掌將她拍回現實,告訴她你這是痴心妄想。
——事實上直到今夜,她想回柳家老宅來救火時,她還以為自己八成穿不過來。
但她推開門,一次嘗試就成功了。
所以這一次,應該也能成功吧。
“天地與我共生,而萬物與我為一”雲秀想,只要學令狐十七,把萬物都看做一團基本粒子,就可以了。
……
不不不,基本粒子級別的操作怎麼想都更複雜好不好!還是用她自己的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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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藕香潭水底開一扇門,在閨樓上空開一扇門。
利用空間,將藕香潭中水,化作閨樓天上雲。
排雲。
布雨
滾滾濃煙騰如雲中,雨水先是一滴、兩滴,瀝瀝淅淅。片刻之後,便如天河之漏,傾盆而下。
四面八方趕來救火之人,都只見那閨樓前一刻還吞沒在火海之中,下一刻雨雲堆積,瓢潑大雨轟然降下。
那雲朵獨籠罩這一座樓,只一瞬便將大火撲滅了。
幾乎被火燒成空架子的閣樓上,漆黑的木柱撐起鳥籠一樣的空間。
雲嵐坐在中間,毫髮無傷的抱著她的小妹妹,身上羽衣似有七色虹光。那羽衣迎風欲飛,光隨影動,宛若飛天隨手拋下,庇護了這姊妹二人。
鄭氏眨了眨眼睛,意識到女兒們都沒遇害後,恐慌退去。她只覺得喜悅在心底瘋狂蔓延。
她就知道她女兒是天選之女!蒼天保佑,蒼天有眼,蒼天真是對她眷顧有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