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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青鳥殷勤(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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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娘將一切和盤托出——從她慫恿那人隨軍出征,到她約他到郊野相會, 到自己如何勾結匪徒半道劫殺了他的人馬, 再到自己親手將他刺死,把屍體丟在銅川河的冰面上。一字不差的全都承認了。

她阿爹恨得想要勒死她, 多虧她兩個哥哥拼死拼活的攔住他, 提醒,“此事一旦傳揚出去, 這小孽障如何姑且不論,父親您也會受牽連啊!當務之急是湮滅罪證,別讓邢國公府抓到把柄。”才總算暫時留了她一命。

雖說免不了要動家法, 但她阿爹怕她遺漏什麼蛛絲馬跡,並未下死手, 依舊留她一口氣以待日後盤問。

便將她關進了閣樓。

那是倉房上用來堆放雜物的小閣樓。閣樓四面都是牆,只同屋頂相接處有幾個狹小的通風窗子。靠一架木梯和底樓相連——把人關進來後,只需把門一鎖、將木梯一撤,便成了插翅難逃的囹圄。

……可見平日裡父兄真不是管不了她,只是願意縱容她罷了。

韓娘靠在閣樓陰溼冰冷的牆面上, 望著高處狹小的視窗上露下的點滴星光, 用匕首一縷縷割斷頭髮。

剔骨還父, 剜肉還母——她怕疼, 做不到如此決絕和痛快。今日被打一場,命已還了半條,剩下的割發代之,從此便恩斷義絕吧。

她以為自己不想再活下去了, 可被打得皮開肉綻時,她想的卻是自己還有那麼多事沒有去做,那麼多東西沒有去見識,那麼多富貴沒有去享用……她依舊是惜命、想要活下去的。

看守倉庫的丫鬟們在底下聊天,“……外頭都在議論呢,說難怪二娘子不肯嫁人,原來心裡竟住著……”她還特地壓低了聲音,“……住著個娼妓,想著‘開門納客’呢。咱們家都成笑話了。”“可憐家裡幾個小娘子……展眼也要到說親的年紀了,遇上這麼遭事,日後可怎麼嫁人呢。”“我要是二娘子,就一頭撞死了事。橫豎都不想活了,何必還要連累全家?”……

韓娘心想,多虧她那個連螻蟻都不忍傷及的長嫂,怕她想尋死卻不知怎麼死,特地送了把匕首給她。她還不至於手無寸鐵。

丫鬟們的聲音突兀的消失了,她聽到有人放置木梯,吱呀吱呀的上閣樓來的聲音。

她握緊了匕首。

門開了,她撲上去。黑暗中那人的身形卻遠比她想象中魁梧有力,他擒住她的手,毫不留情的捏住她的下頜將她摔在牆壁上。

“既然這麼不想死,何必故意找死?”是她二哥的聲音。直到她吃痛鬆開了手中匕首,他才丟開她,問,“還能站起來嗎?”

她咬著牙不做聲。

她二哥便將她背起,“你姐姐回來了,正在爹孃跟前替你求情。一會兒我悄悄送你出去,你先藏進她車裡,她會想辦法送你出城。”

她冷笑一聲,“你私下放我走,就不怕阿爹和大哥知道?”

“你還知道替我操心?闖禍的時候你怎麼不念著全家性命?”

“你們害死他時,又何嘗想過我的性命榮辱?!”

兄妹二人互相厭恨和嫌惡著,可他沒有丟開她,她也沒有多餘的抗拒。

把她藏進柳家的馬車裡後,他把包袱扔給她,“過幾天阿爹會告訴邢國公府,你出家了。你就老老實實在道觀裡待幾年,等風頭過了,家裡再想法兒幫你還俗。”

“阿爹若真是這麼打算,你和姐姐也不必這麼急著送我走了……”她冷笑著望向他,“阿爹要殺了我,對嗎?”

月色下,她二哥臉上流露出極不耐煩的表情,“別自作聰明了!”分明是被說中了卻不肯承認。

她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只心中最後一絲愧疚和牽念也斷絕了。她點了點頭,說,“好,我出家。”

她便在華山白雲峰上出家。

山中不知歲月長。只知寒暑更迭,長安城中風雲驟變。先是天子駕崩太子繼位,東宮幕僚其興也勃然。然而年號尚還沒來得及變更,新天子便病篤退位。廣陵王繼位後將父親的舊臣一網打盡,一日之間流放出八個司馬。其亡也忽焉。不過幾年間,新貴便又風光起來。昔日和她一同出入賞花宴的閨秀們,有些沉寂無聲了,也有些光鮮亮麗的到華山來燒香,拉著她的手,同她感慨風雲變遷。

韓家沒受這場劇變的波及。儘管她柳家姐夫就站在風口浪尖上,但他風雲突起時,她阿爹便認準了他們這幫人得意不久,早早的劃清了界線。在他們大廈傾頹時,韓家反而因此獲得名望。

只是可憐了她的姐姐,跟著姐夫還沒過幾天好日子,便又要顛沛奔波。才兩歲的小兒子路上染疾夭折,腹中胎兒也在長途跋涉中流掉了。

隨丈夫去登州赴任時,姐姐到山上來探望她。她眼看著昔日溫柔無爭的姐姐枯槁衰弱,心酸得想落淚。

她追問,姐夫是否因她孃家袖手旁觀而遷怒於她。姐姐只笑著搖頭,“郎君和阿姑都不是這樣的人,他們待我都極好。只怕我福緣淺薄,見不到郎君施展抱負的那天了……想來那時他也早另娶他人,將我忘了吧。”

韓娘說,“他敢!”

姐姐笑了一陣子,說,“那我便竭力多活幾年吧。我若先他一步死了,再有多少約定也都不作數了。”

韓娘沉默不語,她便拉著她的手說,“我並不打算勸你。只是有些事今日不說,以後便再沒機會說了吧——你可記得那日邢國公撂話,說‘看誰敢保你?’”她看著她的眼睛,“令狐寺卿說,‘我敢’。”

邢國公去韓府要人的事傳得沸沸揚揚。

酒席上不知誰提起了話頭,說到韓娘寧肯“開門納客”也斷不肯入邢國公府,席間褒貶不一。但那一點桃色漸濃,令人綺思聯翩。彼時令狐晉正把玩手中酒杯,聞言眉心稍皺,問道,“便無人敢說‘保她’嗎?”眾人詫異,令狐晉便說,“長興二十一年,我巡按相州。叛軍輕兵來襲,我手下斥候雖探知軍情,卻遭人伏殺。是韓娘子不畏兇險,隻身穿越亂兵之地,將軍報送到我手上。這般大義大勇的女子,你們無人敢保……那便由我來保吧。”

他開口之前,邢國公府欺人之舉,不過是一點無傷大雅的軼聞趣事。長安瘋傳的是——名滿京華的絕色美人,出身官宦之家的清白閨秀,內心竟住著一個娼妓,寧肯“開門納客”肉身佈施,也不願當個清冷寂寞的寡婦。

她的長嫂為了侄女們日後的婚事,想法設法勸她阿爹清理門戶,殺她以自清。而她阿爹和大哥也許不忍但內心想必多有認同。她已出家,邢國公府卻依舊要買通山上女冠子將她趕盡殺絕,以免她當真做出醜事……

但他開口之後,一切便逆轉了。

世間事最悲哀之處往往在於,她和他清清白白的在正道上機關算盡性命相搏,卻抵不住強權一指彈壓,他連屍骸都保不住。而她堪堪保住性命名望,僅因更強權彈壓了強權。

那一日韓娘攥著手中銀墜子,在黑暗裡枯坐到天明。她想她二哥說她自作聰明,說得真是對極了——到頭來,她也只不過是個靠著令狐晉說“我保她”才苟活下來的女人,卻膽敢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她為少年所謀劃的道路,壓根兒從一開始就走不通。縱然僥倖他娶到了她,若無令狐晉這樣的人的庇護一生,她也遲早會是他的懷璧其罪,令他萬劫不復。

——少年當然不肯求令狐晉做他的冰人。是她強人所難了。

春暖花開時節,趙國大長公主做壽,宴請嘉賓。時隔四年之久,韓娘再度回到長安。

酒酣氣暖。

她身上又熱又乏,便獨自起身去花園小憩。見東亭旁一樹桃花灼灼,那紅雪散亂零落,暗香醉人。便將玉臂做枕,松了松領口透氣,伏在亭欄上睡了。

被喚醒時,令狐晉就站在一旁。

她醉眼迷濛的看向他,片刻後才清醒過來。忙低頭整頓衣裳,“您怎麼在這裡?”拂去衣上落花後,她便要起身,然而腳上麻得很,一時竟沒起來。

令狐晉不知該如何解釋,便問,“怎麼不去屋裡睡?”

韓娘道,“迷路了,身上又乏得很。本想靠在歇一會兒,誰知就睡過去了。”她終於能起身行禮,便問候,“數年不見,您一切安好?”

令狐晉道,“……好。”又道,“……真是恍若隔世。”

“哪有這麼久?”她笑,便掰著手指數了數,“四個年頭,算來才三年出頭罷了。”

令狐晉說,“是。”好一會兒後,才又問道,“還在守孝嗎?”

她知道長安城中對她出家一事頗有說法——不少人覺著韓家被邢國公府壓服,名為送她出家,實為守寡戴孝。

她不悅道,“我沒什麼孝可守的。”

令狐晉道,“不是他。”

韓娘茫然的片刻,才又淡然一笑,“……為他便更沒什麼可守的了。”

令狐晉點了點頭,又問,“……那你便是一心修道了?”

韓娘訝異的看了他一會兒,忽然便失笑出聲,“您心裡我便這麼清新脫俗嗎?我還以為我在您跟前早就原形畢露了。”她笑了一陣子,終於鬆懈下來,不再拘謹,“只是沒旁處可去罷了。我阿爹必定不肯接我回去,我招惹了那麼大的仇家,料想日後也無人敢娶我。不如就在道觀裡混著。雖清冷貧乏了些,倒也還算自在。”

令狐晉便問,“如果有人敢娶呢?”

“那也不成。”韓娘笑道看著他,“……我雖然落魄,可也不是誰娶我都肯嫁的。要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令狐晉說,“……‘但如嶠比,云何?’1”

韓娘彎了眼睛,輕聲答道,“固所願也。”

她跪坐在他的衣冠冢前,奠了一杯薄酒。

在華山出家這四年,她曾無數次坐在這裡陪他看雲卷雲舒。但相聚日短,別離日長,一個人緬懷兩個人的事,總歸是有盡頭的。

終有一日她忘卻初心如大夢覺醒,於是捐卻昔日種種,釋負前行。從此是夢中之所非,非夢中之所是,再不是當初他遇見、並喜歡上的那個姑娘。

可他的人生早已被斬斷在夢中,再無反悔、重來的機會了。

她那愚不可及的夢,吞噬了他的人生。

那是她唯一不願醒來的美夢,那也是她唯一愛過的少年。

她將那墜子掛在了被她當作墓碑立起的青石上。

若當初沒有喜歡上他便好了。

若重逢後沒有人認出他便好了。

若不曾痴心妄想能和他在一起便好了。

若他還騎在櫟樹枝頭,自在無憂的吹著風……那便再好不過了。

淚水從她臉頰上滾落。

千言萬語俱都不知該從何說起,最後只化作唯一的祈願。

“忘了我,下輩子不要再遇見我了。”

雲秀猛的從幻境中清醒過來。

天際一線發白——不知不覺竟已天亮了。她卻並未感到徹夜未眠的疲乏,充盈於全身的靈氣令她頭腦清醒,身輕如燕。

……能做到。她想。

她將六重花印拍在桃花樹上,而後毫不猶豫的伸手推去。

她的預感沒錯——她出現在夢中所見的山坡上。

時隔十餘年後,這裡的景色依舊無大改變。那被立作墓碑的青石顯是才被擦拭過不久,墓前磚石壘成的供臺前,還有才燒過的灰燼。

這裡一直有人打理著。

雲秀移開供臺,果然在那臺下看到一個帕子包起的小袋。帕子裡那枚銀墜子早已繡的發黑,卻依舊保持著原來的模樣。

她把銀墜子收好,匆匆透過六重花印,回到自己該待的屋子裡。

才從空間裡出來,便正對上令狐十七那雙通透的黑眼睛。他顯是一夜沒睡,上挑的眼角越顯得漆黑,帶了些隱而不發的怒氣,竟令雲秀微微有些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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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

“什麼‘什麼’啊!”

令狐十七閉上眼睛,似乎想剋制什麼情緒。但一夜未睡的疲乏令他徹底暴發了,他拽起她的衣袖,翻給她看,“這裡。”又敲著門,“還剛剛出現在門上的,那朵醜得慘不忍睹的花——是什麼歪門邪道?”

雲秀有些懵,“你,你能看到?”

令狐十七極力隱忍著,雲秀卻已喜形於色,她迫不及待的再一次在門上拍下六重花印,“快,推一推看。快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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