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往洛特與荒野村莊間的定期馬車中呵欠連天，在座乘客多是想趁著清晨天色尚清，氣溫涼爽的情況下儘快趕往目的地，便在黎明時分早早站於城門內等待大門拉開，乘第一趟馬車離開城區，前夜沒有充足休息的情況下自然只能用呵欠和打盹舒緩疲憊。
車廂中的乘客多是村民，只有兩個是揹著行囊配有武裝的年輕獵人在閉眼假寐，對座的四個年輕村姑攏在一起小聲談論，不經意看向年輕獵人後便會發出嬌羞的低笑。
“嘿，你們說那兩個城裡人哪個更帥？”
“我喜歡那個眉目清秀的，像只小貓一樣好乖好乖的，讓人想抱在懷裡好好撫摸啊。”
“我倒是喜歡另一個，雖然面相呆板不愛說話的樣子，但內裡一定有顆逗比的心，你瞧他的鎖骨多性感啊，真讓人忍不住想去舔~”
“我，我……我兩個都要！你們都不要和我爭！”
最後一個村姑的發言引得另外三人一怔，旋即四人嬉笑地打鬧作一團。
聲響驚醒了趙離的一灣淺夢，架住下巴的拳頭一歪，腦袋倒在莫燁肩頭上，兩個少年打個呵欠同時醒來。
“兩個小哥這是打算去哪裡？”坐在斜角的老頭捻起一撮白色粉末放入菸斗中，美滋滋嘬了一口吐出菸圈，翹起二郎腿問道，“現在五月份也算到獵人賺錢的旺季了，不過我可沒聽說這條交通線上有魔物出沒。”
趙離來了精神，正準備繼續打聽一些資訊，駕車的獵人卻是掀開佈滿，喊道，“別聽他的，這老鬼就喜歡裝作消息靈通的樣子騙打聽費。”
“你怎麼能憑空汙人清白。”嘬煙的老頭連忙紅著臉辯駁道，“鄉，鄉下老實人的事能算騙嗎？小哥你只要給我五墨磅，老家夥我能把村裡最漂亮姑娘的三圍都給你弄來。”
“這倒不必了。”趙離看向對座的四個村姑，一臉靦腆的笑容，“真要想認識漂亮小姐姐的話，在這裡就可以。”引得對面面紅心跳的尖叫。
“不過倒是真有些訊息想要找您打聽。”趙離隨手去掏口袋，卻想起最近囊中羞澀，昨晚還是找莫燁蹭的飯，便可憐兮兮瞧向身側的同伴。
莫燁拿出錢袋將錢遞給趙離，“你欠我的錢又增加了。”
“我知道啦。”趙離苦笑，旋即隨手將一枚墨磅拋給老頭，問道，“無論時間，請問是否有一個叫作《睥睨之眼》的獵人團隊在這條交通線路上出現過？”
記憶中並沒有出現過這麼一群人，老頭剛想矢口否認，一旁橫寬佔據三個座位的大媽挪近位子，將瘦弱的老頭擠到夾縫裡，一把搶過老頭手中墨磅扔進自己胸口裡，爽朗道，“這個我知道，去年冬天一個獵捕隊叫作你說的這個《屁戾之眼》來著，圖章就是一個圓圓的屁股中間畫個點。”
趙離翻開筆記本，資料上《睥睨之眼》的團隊標識確實呃……和大媽說的有些相似，便試探道，“他們是來這裡獵鹿的嗎？”
“不不不，他們是來獵熊的。”大媽肯定道，“他們帶著大包小包炸彈來，那些個小玩意兒我以前見路過獵人使過，能發出人聽不到的聲音把冬眠的動物嚇出來，而這片荒野裡除了蛇，也就只有熊會冬眠了。”
看來對方確實是知情人，趙離繼續問道，“那麼他們具體是哪一天出現的？”
大媽抬頭看著車廂頂棚，雙手合在一起大拇指打轉，嘴裡哼著農村小曲。趙離笑了一聲，彈出第二枚硬幣，大媽一記飛龍探雲手奪下墨磅塞入懷中，言笑晏晏道，“去年十一月還是十二月具體哪天我忘記了，只記得我見到他們的前一天夜裡，廢城區爆發了一場激烈的槍戰，洛特挺有名的商人切諾比在那晚被人打死了。”
趙離和莫燁對視一眼，隨後再問大媽道，“那麼請問他們的獵人隊伍裡，除了獵人裝備外還有什麼顯眼的東西嗎？”
大媽望天，再接住一枚墨磅後笑道，“有的，實際上與其說是出來獵熊的，不如說他們更像是一支運輸隊，獵人裝備帶得不多，運送乾草的敞篷車倒是一車一車往深林裡帶。”
說到這裡，她便不再張口，如同抓娃娃機般完美把握了投幣人的心理。
趙離撓撓頭，心道這問題真貴。又支付一枚墨磅後，大媽才開口道，“我不說你也應該猜得到，馬車上運的絕不是乾草，他們又是捂保溫膜害怕東西凍著，又是時不時灑水怕東西蔫了，你說乾草哪裡會這麼嬌貴？這夥人分明運的就是什麼珍貴草藥嘛，還做些傻叉偽裝，自欺欺人地當我們這些鄉下人是傻瓜。”
眼見趙離捧著最後一枚墨磅思考，大媽也是乾脆，厚重的身子前傾搶下少年手中最後一塊錢，擺擺手道，“時間人物地點，最後一個問題我幫你問了，他們就在我們這輛馬車路線再走三百米的位置進的荒野，之後我再沒有見過他們。”
“咳咳……從那鬼地方進荒野，不是找死嗎？”被擠壓到窒息的老頭連忙開口道，“小哥且慢，我想你們應該是要追蹤那夥獵人吧？他們消失的地方我知道一些情況，這次要的不多，只要……”
“只要小哥哥你親我一口，我就把虎爪溝的情況告訴你。”坐在對面最大膽的村姑發言，立即惹得三個同伴群起攻之。
“太卑鄙啦！”
“我怎麼都沒想到這招！”
“小賤人被親完以後可不許洗臉，我要和小帥哥間接親親。”
蔓蔓腰肢被同伴圍而咯吱，發言的村姑笑得停不下來，“開，我只是開玩笑啦，你們快停手。”
三秒深呼吸後平復呼吸，村姑說道，“他們進荒野的位置叫虎爪溝，多數地段坑坑窪窪，但有以前的人開出的舊路，雖然是連線相鄰交通線的近路，時不時會有商隊因為趕時間而透過這裡，但附近村子裡這條近路的名聲可不太好，一是這裡地形極端，一旦下大雨很容易形成孤島，被困者逃不出去的話只能被越漲越高的積水活活淹死。二是這裡被獵人犁過幾遍地，依然時不時能看到魔物的身影，聽我爺爺說，那些魔物非常危險，只要看見就會沒命。”
“說到這裡我必須提醒一下。”駕車的獵人扭頭看著莫燁和趙離，說道，“這個地區曾有獵人見到孽鬼的身影，我相信二位應該理解其中含義吧？”
莫燁和趙離瞳孔緊縮，莫燁第一次主動發言道，“曾有人類在這裡失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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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落單失蹤的，或者一整個商隊失蹤的，我們自然不會知曉。”獵人甩動韁繩，說道，“但驛站曾接到過一個逃難者的報警，說他和未婚妻所在的商隊遇到魔物襲擊，需要救援，便用鑲有寶石的訂婚戒指押在驛站後借到一匹快馬，快馬加鞭往洛特城去了。”
“後來呢？”莫燁沉聲問道。
“後來嘛，他再也沒有回來，想來是膽小怕事逃跑了吧，還順便賺走我一匹馬。”獵人嗤笑一聲，從懷中拿出一枚有些骯髒的戒指，說道，“這就是那枚戒指咯，當時在驛站職守的獵人是我，看他一臉正氣便選擇相信他，結果……”
“別動！”趙離突然發出一聲喝叫，驚得獵人險些沒抓穩戒指，正準備轉身指責趙離一驚一乍，卻發現少年眼中冒著額輪燃燒的光火，訝然道，“貓派？”
少年眼中的光芒呈白色，分明是以額輪作為主輪時才能使用的《靈視》能力。獵人愣了半刻，發現趙離眼睛始終離不開自己手裡的戒指，受到了驚嚇，“這戒指裡有怨魂嗎？”
“有，但沒有惡意。”趙離合上眼睛，恢復常態後說道，“是寄物靈。”
“是嗎？我把他視作騙馬的懦夫，看來錯得離譜。”獵人面色沉默了半晌，而後將戒指拋給趙離，“請幫我把這戒指帶到它應該去的地方。”
獵人拉緊韁繩讓馬停下腳步，示意兩位年輕獵人下車，“你們的目的地到了。”
“謝謝。”莫燁和趙離背上行囊下車，眼見少年身形越來越遠，車上的老頭和大膽村姑同時嘆了口氣。
“差點忘了。”趙離攀在車廂側窗上，戳了戳村姑的肩膀，趁少女扭頭間捧起村姑的臉，在飽經日曬風吹的粗糙面孔上輕輕一啄。
“驚喜。”
少年跳下馬車，而村姑幸福得快要暈厥過去。
趙離蹦著碎步追上莫燁的腳步，正等著同伴誇獎自己的守信與爛漫，卻見莫燁回過頭冷冷回了一句。
“臭流氓。”
趙離腳下一個不穩，被泥溝絆倒啊嗚一聲栽進地裡，遠遠的樹後傳來一聲忍俊不禁的輕笑聲。
有跟蹤者？
莫燁端起昨夜剛購置的制式步槍米格加三式信手開火，子彈擊中樹幹驚到了跟蹤者，哎呀一聲女音從馬背摔到了地上。
莫燁瞄準鎖死，而趙離站起身繞過障礙物慢慢包抄，感受到二人身上冷冽的殺意，樹後的少女連忙舉起白手帕探出樹幹揮動，拉高聲音道，“師傅大人別開槍，是我！”
莫燁和趙離同時一拍額頭。
“啊，是你小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