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鳳山,尙棠宮外。
尙棠宮正門不遠處的某山坡上。
白子葭躲在一棵壯實的樹後面,小心翼翼地朝著宮門的方向張望,似乎在尋找著什麼似地。
她的身後,木忘昔大大咧咧地坐在柔軟的草地上,一邊吃著點心一邊道:“你就死心吧,連他們用的什麼法術來鎮守這個金光燦燦俗得要命的鳥籠子,怎麼可能讓你多看幾眼就找出能溜進去的死角?還是先過來吃點東西填飽肚子再說吧。”
白子葭又不甘心地朝不遠處的尙棠宮望了望。
就這麼從高處望下去,純金色的宮牆綿延不絕,一眼望不到頭,在最遠端的那一些殿閣樓宇都已經隱藏在了齊鳳山清清冷冷的薄霧之中。
乍一眼看去,就好像只是個沒有生氣的金色牢籠一樣。
雖然木忘昔這麼叫的本意和自己的想法沒什麼關聯,但是她管這座金光閃閃得幾乎沒有真實感的宮殿叫做鳥籠倒也真有幾分貼切的意味。
他,會在這座牢籠裡嗎?
如果是,那麼他又會是在那一個角落裡呢?
是在接受著痛苦的折磨,還是又露出了那個熟悉的魅惑的笑容當著他的座上之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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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葭覺得自己的喉嚨堵堵的有些發乾。
她用力地眨了眨酸澀的眼睛,然後抹去臉上不經意留下來的眼淚,又最後看了一眼眼前那個虛幻的城堡,這才咽了咽口水潤好嗓子,轉過身去道:“我這就過來。”
然後三步兩步地走到木忘昔的身邊。
木忘昔面前的草地上此刻正鋪著一張很大的布,布面上七七八八地放了個不少碟子和紙包,都是些糕點和小食。
白子葭對於木忘昔的這一點一向是很佩服的。
無論何時何地都不會怠慢了自己的吃食,她總是能有法子變出一大堆食物來。
白子葭也學她的樣子往草地上一坐,順手拿起了一塊點心咬了一口,一便鼓著腮幫子咀嚼一邊道:“小師姐,你不是說你來過洛他洲的嗎?怎麼會連尙棠宮都沒有進過?”
嘴裡正咀嚼著不知道什麼食物的木忘昔聽了她的話猛地一頓,不小心將嘴裡嚼了一半的食物全部咽了下去,卡在喉嚨裡堵得她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好一邊猛拍著胸部一邊不停滴咳嗽。
白子葭見狀趕緊拿了水壺遞給她。
木忘昔接過來就是一陣猛灌。
良久,她終於滿足地放下了已經空掉的水壺,然後長長地籲了口氣,似乎是終於將那堵得她發慌的食物給咽了下去。
“小師姐,你沒事吧?”白子葭關心地道。
木忘昔搖了搖手:“我沒事。”
白子葭見她似乎真的沒事了,這才放下心來,兩個手託著下巴靠在蜷起的膝蓋上,嘆了口氣,道:“小師姐,你來鳳之國玩了那麼多次,難道就不會對他們的皇宮產生好奇心嗎?為什麼竟然連一次都沒進來過呢?”
木忘昔臉色變了變,有些不自然地道:“那、那個……我怎麼可能不好奇呢?但是我每次不是跟著師父就是跟著三師兄來的,但是每次我提出要道尙棠宮玩他們就會直接拒絕我。我打又打不過他們,跑也跑不過他們,能有什麼辦法?”
“這就奇怪了,暫且不論三師兄是怎麼想的,上次在青丘的時候我就聽我爹說過,這個鳳王嚴遇紓和師父小時候可是很好的朋友啊,就算長大以後感情沒有小時候那麼好了,但是師父到洛他洲來於情於理也應該來拜會一下老朋友吧?怎麼會一次都沒有來過呢?這於情於理都說不通啊……”白子葭歪著腦袋疑惑道。
“好了!你就別猜了!就你那小腦袋能想出些什麼東西來啊!快吃吧,吃完了我們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呢!”木忘昔用力地敲了一下她的頭,又從碟子裡撈了塊點心遞給她。
白子葭吃痛地扁了扁嘴,不過還是乖乖地拿過點心吃起來。
她沒有看見木忘昔抬頭看天的時候,眼裡閃過的一絲陰霾。
離兩人不遠處的山坡的另一邊。
清城站在明顯精心整理過的山坡頂上,靜靜地注視著腳下綿延的宮殿。
已經多少年沒有到這裡來了呢?
他問著自己。
一百年?兩百年?還是一千年?兩千年?或是更久?
他已經記不清楚了。
記憶力那兩隻總喜歡顯出原身繞著他亂飛的愛搗蛋的金色鳳凰早已經遠去,不禁是聲音和面容已經漸漸地在他的記憶中模糊了,就連那流光溢彩的鳳和凰在這皇宮中盤旋齊鳴的深刻記憶都已經慢慢地離他而去了。
而沒有了那愛鬧的兩個人的尙棠宮,在他的眼裡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宮殿而已。
那麼金光閃爍,卻彷彿是一座空城一般,寂靜而冷清。
清城記得自己曾經問過那個人,為什麼尙棠宮會建在這麼高的山上呢?
他還記得那個人溫暖地笑著,對他道:那是因為如果不是在這麼高的山上的話,生活在皇宮裡的人又怎麼能看得到他們生活的這片土地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呢?
而他自己當時卻是這麼回答他的:就是因為山太高了,所以才看不見這片大地的景色吧?從這樣的山上看下去,又怎麼可能看得清下面云云眾生的姿態呢?
於是那個人臉上的笑容,眼裡的光彩一下子便黯淡了下去。
清城發現自己竟仍然牢牢地記著那個人當時暗啞的聲音:你說的沒錯。
他到現在都一直很後悔,為什麼自己當時會那麼傻,會那樣回答他呢?
那個人,分明是因為太孤獨,太落寞,所以才會天真地想著只要高高在上了,便能夠看清楚他渴望而不可及的一切了吧?
卻殊不知,正是因為站得高,所以才會更加孤獨,更加地痛苦吧。
所謂高處不勝寒。
在那樣的一個位置,只有心裡保持著溫暖,才有可能會有繼續在那裡站著的勇氣吧。
可是,曾經是那麼溫暖的一個人,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會變成後來那種樣子的呢?
清城抬起頭看著藍色的晴空,眼裡有什麼東西在不停地湧動著,溼潤了他的眼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