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其他軍工單位，3536這類服裝生產單位產品線靈活，軍民兩用皆可，而且即便是遇到改革開放，軍隊忍耐，不添置大件裝備的困難時期，但那服裝被套總歸是不能少。
於是，像這些被服工廠之類，大家普遍都還過的不錯，在軍隊後勤保障體系中，從事技術含量最低的產品生產，諸如被服廠反而活得最舒服。
加上**十年代的民品市場對服裝需求大爆發，即便要軍轉民，其實也還相對容易。
於是在1990年前後，3536總廠成立了，人家也是財大氣粗，直接在涪城市斥巨資買下150畝地，從而建設了3536總廠。
大體來說，涪城總廠這邊都是最近十年建成，整體風格是相當時髦，甚至比同在涪城的九院也差不到哪裡，九十年代是3536廠最風光的時候。
然而，時間隨著沿海服裝製造業強勢崛起，首先是沖垮內地民品服裝市場，3536遭受重創，之後又是軍民融合戰略開始進入探索階段，首當其衝是最沒有技術含量的軍隊服裝被套採購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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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便有了戚烈此時所看到的景象，工廠任務輕鬆，訂單少，工人們三五成群、閒話家常。
一路直行，三人沒有進五層高的辦公大樓，反而還直接橫穿到後面的總裝車間，也就是負責成衣製造的地方。
150畝佔地修建的廠區絕對不小，都是饒了好大一圈之後，這才找到靠近院牆的製衣生產線。
石竹最先往車間裡面走，戚烈則跟在後面，他倒是仔細地打量服裝生產流程是怎麼走，即便兩世為人，同樣也從未見過服裝廠內部到底是啥模樣。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條生產線並沒有生產軍裝，仔細一看才明白，居然全是藍色棉布大襠工裝褲，明顯應該是配發給地勤、坦克維修中心機械師所穿。
伴隨著吵雜地機械聲，從車間深處，伴著石竹走來一位中年婦女。
身著灰白色工裝，身高屬於同時代女性的中等，頭髮則因為工作原因盤成團，臉上戴著口罩，普遍看不出長相，但光看眼睛的話，兩母女還是有些掛相。
石竹拉著中年婦女往車間外面走，路過戚烈旁邊的時候，還介紹了一下。
“這是爸一位戰友的兒子，也是江縣讀高中，他父母在蓉城做生意，所以把他送到爸那邊暫住，也是我同學，叫戚烈。”
說著，又招手示意戚烈跟著趕緊先出來，車間裡面呆久了，那不是什麼好事兒。
中年婦女僅僅是大致了瞧戚烈兩眼，微笑著點頭示意，而後繼續往外走。出車間大門之後才斜著頭，把口罩右邊耳線取下，露出半張面容，而另一邊則繼續掛在耳朵上，導致口罩是半掛在臉上。
“你姓戚的話，戚光全應該就是你父親吧？”
聽這話，戚烈倒是能想明白，和戚光全從來不在家裡談以前軍隊的事、說戰友不同，石大舟應該是經常對家人談起老戰友，而又因為戚光全當年禮讓之舉，所以應該還說起過更多些。
戚姓是相對少見，能被對方猜出家世，不無奇怪。
“是的，阿姨，戚光全是我父親。”初次接觸，以微笑待人最穩妥。
“既然如此，你父親和石竹她爸關係是很好的，平時不要客氣，有需要都要提出來，他肯定會想辦法滿足。”
一番短暫交流，戚烈感覺這也是位相對比較好說話的婦女，但就是話裡話外，好像她對石大舟有些不滿還是怎麼著，反正哪兒不太對勁。
“咳咳...”
車間之外，石大舟表情有些怪異，或者是彆扭。
“那個，石竹他媽啊，今天是你在值班，老周沒在？”
兩人看對方眼神都有些怪異，女的倒是無所畏懼，面帶微笑地看著，但很僵硬。而男的則目光遊離，似有逃避對方眼神的意思，語氣更是不復以往同其他人說話的硬朗之色。
戚烈沒看懂這兩夫妻的情況，石竹則是對自家事情很清楚，很有眼色的伸出手指戳了戳戚烈後腰間，示意跟著她到一邊去。
女人看了前往小樹林乘涼的石竹和戚烈，直到兩人都已經走遠之後，抬手又取下另外半掛口罩。
“說吧，石竹把人也帶走了，算是給你留足面子，啥事就直說，你看到我時間很緊，反正咱兩之間也沒什麼好敘舊。”
石大舟其實很想說點其它的什麼，但話到嘴邊，見女人滿臉冷漠神色，終究又還咽回去，既然大家都已經無愛了，那便公事公辦吧。
提起手上公文包，示意著：“包裡面有圖紙，得到辦公室去找張桌子。”
......
枇杷樹下，一張簡陋木條凳，兩位少年少女坐著，少女平靜地述說，有關方才兩位中年人的婚姻往事，她很清楚。
大概是因為時間比較久，加上當年看的多了，所以此刻講述起來才更顯平靜，似乎當年她真的只是局外人，冷眼旁觀，從未流過一滴眼淚？
“所以他們五年前離了婚，我從小跟姐姐鬧矛盾，離婚的時候她先說要跟媽走，我不想和她吵架，於是理所應當跟我爸，之前在涪城的時候，時不時還到這邊看看，所以也挺好。”
對於不同的家庭，也各自有本難念的經，時至此時才明白，原來石竹他們家是這種情況，怪不得一直沒怎麼聽石大舟說起過石竹的母親。
人到中年，情已失，婚姻斷，各自安好。
對於別人家事，戚烈並不好評論，特別是這種單親家庭，不管你怎麼說話，都只能給人留下壞印象，這便是清官難斷家務事的原因所在。
鑑於此，最好換個話題，比如說衣服。
“阿姨在3536工作這麼多年，而且還精通服裝設計，想必你們兩姐妹的漂亮衣服大都是純手工製作，是不用去買街上那種流水線下來的均碼，對吧？”
所謂純手工製作，其實也要分情況。
如果是專業人士，設計的衣服漂亮、合體，那自然是精品，是身份的象徵；但如果是非專業人士操刀，僅僅把目標定在保暖、能穿級別，不注重美觀，這樣的純手工，那甚至還不如流水線。
只是戚烈能看出，石竹穿的衣服應該是設計師純手工打造，美觀、合體。
談起自己衣服，姑娘自然很滿意，這是她為數不多可以在同齡人群體中炫耀的東西，媽媽是服裝設計師，所以給我專門訂做，獨一無二，你們羨慕不來。
略微撩起裙子，輕揉著，撫摸布料的質感，又坐在長條椅子上，小腿像是盪鞦韆般晃悠著，笑靨如花。
“今天我穿的這套衣服，它就是上半年過生日時候媽媽送的，平時很少穿，上學時候就更是從來不敢穿出去，總感覺這裙子下襬有點兒短。”
額.....
短嗎？
其實並不短，小姑娘沒見過十多年後的女版牛仔三角褲，那才是真正的短、那才叫刺激，相比之下，這裙子也才剛短過膝蓋而已，又算個啥。
戚烈對此是不以為意，甚至連多看兩眼的想法都沒有，沒意思。
不過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叫做.....
別人家小姨子穿的越少越好，自家小姨子穿多越多越好。
所以嘛，有些人的回答就很是大義凌然：“是的，你這套衣服主要是居家穿著，平時上學、逛街什麼的，肯定不能穿，影響不好。”
好像說的很有道理，反正石竹自己也是如此打算，漂亮的衣服放衣櫃裡，只能幹看著，想想就可惜，然而穿出去又影響不好，所以只能平時在家穿給自己看。
嘻嘻...
此刻，她大概忘記家裡已經多了位同齡異性，難道是因為戚烈目光清澈，心無邪念，能給人安全感的原因？
對其戚烈而言，石竹現在穿這種級別的短裙，確實很新手，當然也沒有多大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