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用梅樹削完木劍後才發現一件事:自上輩子的武器是魂絲, 根本不會用劍啊。宗門裡,再初級的忘情宗弟子,劍法招式也早就熟練於心, 浮臺學堂不會開設類似的課。他只自學。
他去找謝識衣借劍譜。
謝識衣坐在玉清殿上,視線冷冷落下,道:“我沒有劍譜。”
言卿難置信,覺得謝識衣肯定是騙他:“沒有劍譜?你作為忘情宗的首席弟子怎麼會沒有劍譜?”
謝識衣沒解釋說他功法承於上古神祗,根本不需要這些,只問道:“你要劍譜做什麼?”
言卿舉起手裡的劍, 所當然:“學劍招啊。雖然我就是拿劍裝個子, 但是也不連招都不會使吧——到時候青雲大會站在臺上比劃得亂七八糟,那不是很丟臉?”
謝識衣聞言笑了,輕聲反問:“你覺得你學了劍招在那比劃就不丟臉嗎?”言卿參加青雲大會這件事他本來就是反對和不贊同的。
言卿:“……”確實。他臨陣磨槍肯定也練不出什麼結果。
謝識衣是上重天劍道第一人,在他面前用劍,無論怎都是自取其辱。
不過言卿還是嚴肅認真,味深地說:“仙尊, 請你不要用那麼傲慢的語氣,去羞辱一位劍道的後起之秀。知不知道什麼叫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好。”謝識衣從善如流,頷首, 手中出現一張傳音符, 平靜說:“我等。”
他傳信給了樂湛,叫樂湛從藏書閣找了一堆低階入門的劍譜送到玉清峰來。
樂湛想都不用想,這些肯定是為那位“徒媳”準備的。
言卿開始在學堂天天抱劍譜研究。
他上輩子和謝識衣在登仙閣求學那十年,也不是沒接觸過劍,但之後百年魂絲用習慣後早就忘了。
而且他是忘情宗弟子的身份參賽,肯定要熟悉忘情宗的劍法,不然容易露餡。
不得志在芥子空間裡睡覺, 只有每天睜眼看到金燦燦的靈石才慰藉它內心的悲傷。經歷過各種心鬥爭後,也終於預設了自的人前是個魔域頭頭的事。
不得志鼓起勇氣從芥子空間剛探出一個頭,結果視線落到言卿手裡的書後,容量小到可憐的腦袋就只問出一個問題:“這是啥?你在看什麼?”
言卿:“看劍譜啊。”
不得志一瞬間心如刀絞,狂撲翅膀:“那你當初花一塊靈石買的書呢?!你這就不看了?!”
“嗯?”言卿聽了它的話,笑了下,懶洋洋道:“謝謝你的提醒,我這才想起,那本話本我還沒看完呢。”
剛好他也學累了。
言卿在抽屜裡翻了翻,又重新把那本《霸道劍修愛上我》拿了出來。
衡白在學堂講臺上邊講課邊暗中監視他。
言卿只把話本藏在《九霄劍法》的殼子下面偷偷看。
言卿對這書的劇情其實沒一點興趣,單純對角攻這個世人謝識衣為原型臆想出的人物感興趣。
看書裡慕容墨天溫柔寵溺說的每句話,言卿都覺得有思,夠諷刺。
謝識衣都不用會好好說話,但凡他是個啞巴,他們當初都不會吵那麼多次架。
他在這邊津津有味上課摸魚。
衡白在講臺上越來越不爽,直接從上面走下來,陰陽怪氣:“明日就要啟程去浮花門了。我看燕卿現在還在那麼認真研究《九霄劍法》,可是研究出了什麼門道來了?”
衡白順手把言卿面前的書搶過去。
言卿愣住。
他剛看到書裡,慕容墨天把小師弟從一個淫賊手裡救出來,小師弟中了春//藥,渾身酥軟、面紅耳赤,劇情正往往禁忌的地發展。
言卿:“……”
你說巧不巧。
這場景像極了現代看小黃書被班任抓包。
不過擱他們之間,更像是:忠心耿耿的丫鬟發現姑爺居然敢在枕頭底下藏春宮圖。
“看到哪兒了?”衡白見言卿那古怪的表情,存心想刁難他,冷笑一聲:“我就沒見過哪個弟子入了浮臺學堂還要看《九霄劍法》的,你看了一節課,就停留在這一頁?”衡白對開頭念:“慕容墨天緩緩脫……”下小師弟的衣裳。
後面幾個字被衡白強制咽了回去。一瞬間氣血攻心,圓臉漲的通紅,耳朵也緋紅,眼睛躥出火苗!
看向言卿滿是怒火——難置信,震驚,更有一種氣急敗壞。
——為謝師兄感到不值!
謝師兄帶回玉清峰的到底是個什麼玩?!
謝師兄知道這人滿腦子竟然都是這些下流骯髒的東西嗎?!
言卿:“……”
言卿真是扶額無言。
救命,他這次真的很冤。
他上輩子為七公公聲名狼藉,沒想到重生一遭,又要為一本破書名聲敗壞嗎。
那小販賊兮兮說好好看後面有驚喜,驚喜就是這個?就離譜。只有驚沒有喜。
衡白氣得不,但也知道大庭廣眾之下說這些不雅。氣到心梗,瞪了言卿一眼,咬牙切齒語無倫次:“燕卿,你上課就看這些東西?你整天腦子裡都在想什麼!我要把你的真面目告訴、告訴……”
他想說告訴謝師兄。
可是話到最後又說不出。
為他根本沒資格進玉清峰,也根本沒有同謝師兄說話的機會。
謝識衣的身份過於複雜,即便同一宗門,也根本不可和其他人是單純師兄弟的關係。
衡白咬牙,憋得臉都紅了,還是沒憋出後文。
言卿幽幽嘆息一聲,忽悠說道:“衡白老,生氣,這書不是我買的。”現在他就慶幸謝識衣常人難接觸,不然丟臉真的丟大發了。
衡白:“不是你買的?那誰買的?”
言卿想了想,編出了個讓衡白閉嘴的人:“大小姐。”
衡白:“……”
衡白一時激動,都忘了在弟子面前的寸:“你放屁!謝師兄怎麼可買這種俗物!”
他氣血攻心地把書高高舉起,剛說完,就聽到窗外傳來一道清冷的嗓音。
“我不可買什麼?”
言卿:“……”
衡白:“……”
浮臺學堂坐落竹林深處。眾人抬頭往,就見錯落光影,瀟瀟青竹下,站兩人。
一人是天樞,老好人眉發皆白,慈眉善目,視線落到起爭執的言卿衡白二人身上,一時間蹙起眉頭,面露為難疑惑:“衡白,你這是在做什麼。”
另一人白衣勝雪,烏髮如瀑,修為深不可測,神色疏離,每根髮絲似乎都帶冷。
衡白舌頭打結:“謝、謝師兄?”
謝師兄?一瞬間整個室都瞪大眼,呆若木雞,鴉雀無聲。
謝識衣自窗邊伸出手,從衡白的手裡奪過那本書,冰涼的衣袖拂過言卿的桌子。
言卿看他雪白的衣袖,也覺得兩眼發白,情急之下,直接抓住了謝識衣的衣袖:“等下!”
謝識衣站在窗邊,沒有掙脫他,垂眸看過來。
一個低頭,一個抬頭。
言卿雖然敢在謝識衣面前念話本,但怎麼也不敢讓謝識衣看到他為原型的小黃書啊。
當即朝他露出個燦爛純真的笑:“仙尊,不要看。這等凡間俗物,就不要侮辱了仙尊的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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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識衣語氣冷淡:“不侮辱。”
言卿急忙說:“仙尊你來學堂所謂何事?怎麼在此耽誤時間呢!天樞老天樞老——”言卿直接去揪好老人:“快,你還不快點帶仙尊去幹正事?”
“這,這燕小公子,渡微和我是為青雲大會一事來的……”
天樞真是左右為難。
謝識衣琉璃般的眼眸看他,語氣平靜說:“你沒必要遮掩,我想知道的,總會知道。”
“……”言卿:“其實也沒寫什麼,我昨天不都跟你講了嗎。”
謝識衣問:“大小姐是誰?”
言卿:“……”
這一刻言卿萬恨衡白!你為什麼要把一個惡毒丫鬟演的那麼活靈活現!害得我產生那麼多聯想,沉浸在贅婿劇本裡出不去!
在言卿這微微出神的功夫,謝識衣把手裡的書抽了過去。
往下看了幾,手指又翻了幾頁。他的視線很冷,表情也自始至終沒有變。
言卿和衡白一起窒息。
衡白比他更窒息。
衡白一想到書裡的內容,就恨不得掐言卿!書裡的角雖然叫慕容墨天,但是那段描寫,是個人都看出說的是謝師兄。謝師兄為原型的民間話本在修真界風靡久矣,衡白向來都覺得不恥,但數量廣也燒不完,只眼不看心不煩。
從來沒想過,這種下九流的東西會被帶上忘情宗。
自百年前青雲大會驚鴻一瞥後,修真界很少再有人見到謝識衣。但關於謝識衣的很多事還是傳了出去,比如墨發雪衣,不悔劍,及右手腕骨上的一顆痣。
書裡慕容墨天也有這顆痣。
字裡間充滿了作者那種情、色又曖昧的傾慕。
那段劇情,還是小師弟霸王硬上弓,中了春//藥後,智全無,想要去親慕容墨天。
慕容墨天皺眉,伸出手想要去制止他,伸出手的瞬間,衣袖滑落,露出腕骨上的痣。小師弟直接抓住他的手,通紅臉、軟在他懷裡,痴迷地親吻上那顆痣,軟軟地伸出舌頭……
啊啊啊不!衡白又要被氣了,想到他冰清玉潔的謝師兄,眼睛要被這種東西汙染,就恨不得掐燕卿。
言卿並不知道書裡寫了什麼,心驚膽戰等了會兒,後面看謝識衣平靜的神色,覺得可書的內容也沒有很露骨。心虛說:“仙尊,你看完了嗎?可還給我了嗎?”
謝識衣手指停在某一頁,漫不經心問:“還給你?”
言卿:“對啊,我還沒看完呢。”
謝識衣輕輕一笑:“你還要繼續看下去?”
言卿又打量了下謝識衣的臉色。
他們上輩子經過青樓楚館,每次謝識衣都是穿如風,視胭脂俗粉如空氣。
金枝玉葉就是金枝玉葉,骨子裡清高的很,對於雲歡雨愛看都懶得看一眼,嫌髒。
如果書裡後續劇情真的很不堪入目,謝識衣估計早就神色平靜把書毀了,不會還這麼跟他交流。
看來也沒寫什麼。
言卿覺得有道,便安下心來,開說:“對啊。話本不就是用來打發時間的嗎?”他昨天沒膈應成謝識衣,現在直氣壯了,微微一笑:“還有,謝師兄,你覺不覺得書裡面的慕容師兄有些似曾相識?我這看的時候,總是不小心代入你來。”
畢竟真的不想象書裡那些話從謝識衣嘴裡說話。
“小師弟,怕,我保護你。”“小師弟,你很好看。”“小師弟,你這,叫我怎麼忍心拒絕。”
哈哈哈哈哈哈。
衡白:“……”
衡白已經要被氣出內傷了。
豈、有、此、!言卿竟敢如此、竟敢如此侮辱謝師兄!
謝識衣收回視線,沒有把書合上,而是直接從窗邊遞到言卿桌前。距離有些遠,他身上堆疊如雪的衣袖也褪了幾,露出精緻玉河般的手腕。謝識衣離得很近,於是言卿看得很清楚,他的腕骨有顆很淡的痣。
其實這顆痣言卿上輩子就發現了,當時還頗為震驚來。
言卿接過書。
就聽頭頂傳來謝識衣淡淡的嗓音:“代入我?也包括這顆痣嗎?”語調很平靜,聽不出喜怒,道:“小師弟。”
言卿聞言抬頭,就對上謝識衣往下看的眼眸,深涼幽黑,像一片經年落雪的湖。
言卿不明所,困惑地眨了下眼。
謝識衣低低一笑,收回手,沒再說什麼,轉過頭對天樞吩咐道:“師叔,你去拿一下名冊。”
天樞一點都不想夾在言卿和謝識衣之間,連忙應道:“好好好。”
謝識衣轉身離開後。
衡白氣得臉色扭曲,暴跳如雷:“燕卿!你怎麼敢的啊,你怎麼敢——”
結果他話還沒說完,那邊已經傳來天樞的叫嚷:“衡白,快快快,你快出來下,幫我個忙。”
衡白硬生生咽回去滿腔怒火,瞪了言卿一眼,重重拂袖離開。
言卿一頭霧水。
話本也沒寫啥。
這小老純清了吧。
“不就一個話本嗎,我昨天都親讀給你的大小姐聽了,那麼生氣幹什麼?”言卿對衡白暗暗吐槽。
結果他把書拿回來,剛好是謝識衣最後看的那一頁。
一瞬間表情天崩地裂。
【這顆痣,他見過很多次。在師兄握劍、執筆、落棋時總不經露出,點綴在冰冷腕骨上,像一個暗示味十足的邀請。只有這一次,離得這般近。他中了春//藥,身體軟成一灘水,欲//火焚身,渴求什麼。而師兄就是他的解藥。小師弟目露痴迷,癱軟下去,捧師兄伸過來摁住他肩膀的手,對那顆痣,虔誠地吻了上去……】
言卿:“……”
言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