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允澤！”
背影頎的男人微微轉身, 露出半張清俊冷欲的側臉。
他身形高大挺拔，黑色的額髮向上翻起，鼻樑上架副金絲眼鏡, 像極了小說裡的斯文男主，明明是溫文爾雅的裝束，卻依舊擋住通身強盛的氣場。
林錦書喊出他名字後，胳膊裡掛著的鏈條包甩, 踩著高跟鞋悠哉悠哉走上前。
她蔡允澤並肩立在電梯口, 扁著嘴“嘖嘖”上下打量番, 語氣裡是顯而易的調侃：“喲, 我們蔡大律師可是位稀客啊, 今兒個怎麼有空蒞臨安濟？”
幾年過去, 昔日的蔡允澤果然如同潛龍騰淵, 在萬眾矚目下飛沖天。
年少時經歷的磨礪困境成就了他堅忍的心性如今顯赫的地位, 他的城府心計愈發深可測, 所有強硬嚴酷的手段都被隱蔽地藏在深處, 面上依舊眉目如星, 薄唇輕抿, 雲淡風輕的姿態像株峭壁青松，吸引人奮顧身地靠近。
林錦書向來看得他這副清高的模樣, 但凡著了總要刺幾句。
“叮—— ”
上行的電梯達, 蔡允澤禮貌側身，示意女士先請。
兩人前後上了電梯, 他這才緊慢地開口解釋：“恆潤的新產品釋出初步定在下週，時間緊張，我過來看看你們這邊的進度。”
林錦書斜他眼，帶出幾分意味深：“我們？恐怕是擔心你嬌弱的小師妹太過操勞吧？想你這種沒有感的工作機器, 偶爾也有人性化的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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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允澤微微頷首：“過獎。”
痛癢的輕鬆姿態，倒是哽得林錦書時語塞。
兩人無言地走進安濟譯社，恰好碰在茶水區哄搶咖啡的年輕同事。
“誰點的加冰焦糖榛果拿鐵瑪奇朵啊？花樣這麼？”
“我的我的！”
“艾米（amy）你拿的中杯美式是我的啦，加糖加奶。”
“要死咯，你大清早喝這麼硬的？”
拎著咖啡紙袋的艾米正咯咯嬌笑，同事調笑打趣，眼神轉落在進門的陌生面孔上。
她怔怔地望向方，連手裡拿錯的咖啡都忘了換，就這麼隨著他的腳步緩緩轉。
旁邊的老員工狀，連忙輕聲咳嗽幾聲，提醒她的失態，然後朗聲向來人打起招呼。
“林總早，今天的林總依舊光彩照人。”
林錦書拿手指點了點他，傲嬌地哼了聲。
老員工轉過，略顯拘謹地另人攀談起來。
“蔡總您好，好久啊，您今天也過來了？”
蔡允澤停下腳步，他客氣地寒暄幾句，然後林錦書同進了總經辦。
艾米呆呆地望向他們離去的方向：“……哇塞，那是誰啊？哪個語系新來的大佬？”
男人的氣場太強勢，剛剛他的視線瞟向這裡的時候，她差點緊張敢呼吸了。
老員工彈了彈艾米的腦門，無地打擊道：“收起你的心思吧，想都別想，那可是安濟當年的創始人之，殷總並肩打天下的蔡總蔡允澤，法務部就是人手辦起來的，過話說回來，現在蔡總重心都在律所那邊，咱們這兒人就掛個名。”
總經辦的議室內，光線偏暗，臺上有人正用投影講解ppt，詳細地分析恆潤新產品的技術革新宣傳方案，密密麻麻的講稿頁頁鋪開，看得人眼花繚亂。
恆潤即將推出的這款新產品，是自主研發的高階晶片，期望覆蓋旗下所有終端通訊設備，具有跨時代的創新意義。這次新品釋出將在全球同步線上直播，前期預熱就已經引起業界轟，算得上全世界翹首以待，因此需要大規模、語種的專業同傳配合。
安濟早已順利拿下德語法語的同傳資格，現在正在進行釋出前最後遍資料梳。
蔡允澤林錦書進來後，沒有打擾眾人，各自找了位置坐下旁聽。
直議結束，其他人陸續退場，燈光調亮後，殷妙這才轉他們打招呼。
“早啊，錦書。”
“學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這次出差挺久啊，得有個月了吧？”
“你看起來狀態太好。”
蔡允澤盯著殷妙看了兩秒，針血地指出。
殷妙搖苦笑：“沒那麼誇張，只是這兩天沒睡好。”
從滬市回來後，殷妙就陷入了難以克服的失眠怪圈。
每天夜深了往床上躺，眼前就浮現路德維希那張受傷的臉，緊接著是六年前的零碎記憶，走馬觀花般在腦海裡斷閃現、定格、放大，攪得她根本無法入睡，每宿都苦苦煎熬天明。
蔡允澤偏過，聲音如常地說道：“這次出差帶了幾盒燕盞，回我讓人給你送來。”
要是讓律所那小姑娘，包括剛剛的艾米知道，這位強勢冷酷的蔡大律師有天這麼溫聲細語地人說話，恐怕個個都驚掉下巴。
殷妙撐著額強打起精神，倒也乾脆地接受了：“行，謝謝學。”
推辭也沒用，年共事，她早已深知蔡允澤的性格，送出去的東西從來沒有收回來的道。
她轉而說起自己的安排：“關於這次恆潤的同傳……”
視線經意間落在蔡允澤領口上，知看什麼，她話音頓住，神顯出幾分詫異。
殷妙起身走近幾步，倏地靠近他。
蔡允澤穩穩端坐，八風，唯有捏著水杯的掌心微微收緊。
殷妙伸手捻，從他的襯衫領口處抽出根發。
棕色的捲髮，帶著微微的波浪弧度，隱隱能聞股魅惑的女士香水味。
“無人區玫瑰，學，看來你這次出差豔福淺啊？”
蔡允澤神色變，淡淡說道：“剛剛了個客戶而已。”
旁邊的林錦書也調轉視線看了他眼，目光在那根發上流連兩秒。
“女客戶？怎麼，你這是要轉行往婚姻律師方向發展？”
這話當然只是玩笑，蔡允澤精通外語，熟悉國際法律知識，更擅金融經濟事務，是業內赫赫有名的涉外律師，他的時間金貴得很，般人還真請他出馬。
蔡允澤兩人的調侃無於衷，連表都沒變，迅速轉移話題：“這次恆潤的釋出確定由他們的cpo（首席產品官）主講，偏重技術側使用者體驗，你準備帶誰去？”
正式的同傳場合，往往需要兩三名譯員組成團隊，輪流20分鐘進行翻譯，保證每人有充足的休息時間，否則個人堅持下來，僅譯員的身心負荷太大，翻譯質量也下降。
殷妙正色道：“法語組的人員用我插手，至於德語，我準備帶亞歷克斯（alex）去。”
亞歷克斯從事同傳行業將近五年，臨場經驗豐富，心素質強大，是安濟德語翻譯的另塊金字招牌，由他殷妙搭檔，絕讓人放心。
蔡允澤點，神態放鬆，手指規律地輕輕敲擊桌面，是他思考時的貫作。
最後他平靜開口：“我最近有點時間，釋出你起去吧。”
殷妙略感驚訝，但很快答應下來：“行。”
月底，恆潤正式召開新產品釋出。
作為京市的高科技企業代表，彰顯華國國際品牌的重要標杆，恆潤每次推出新產品都是令國內外科技迷狂歡的盛宴，全球關注度遙遙領先，因此商務署那邊也這次活給予了高度重視。
奧斯卡身筆挺的西裝，梳著精神的大背，像朵自由自在的交際花，神采煥發地遊走在場內與人攀談，時時散出去幾張名片。
大門口的籤處光影暗，迎面進來數位新來賓。
其中打的兩位尤為顯眼，高大俊雅的男士西裝革履，煙灰色的襯衫沉穩大氣，搭配金邊無框眼鏡，凌厲強勢的氣質彷彿出鞘利劍，讓人只敢遠遠觀望，敢擅自靠近。
比之下，他身邊的女士則低調得很，身米色的職業套裙，發在腦後梳成簡單的低馬尾，輕妝淡抹，看上去成熟又幹練。
奧斯卡看熟人，笑逐顏開地迎了上去。
“嗨～親愛的妙～我就知道今天肯定能遇你，非常期待在接收機裡聽你的聲音。”
殷妙微笑著他擊掌：“嗨，奧斯卡，希望我的翻譯能讓你滿意。”
“我可從來沒你失望過，”奧斯卡朝她眨眨眼睛，轉而面向她旁邊的男人，玩笑的態度收斂，顯得本正經起來，“你好諾亞，好久別來無恙，你看上去氣色錯。”
“你好，奧斯卡，好久。”蔡允澤客氣地回應。
殷妙站在原地他們交談，很快提前退場：“那你們先聊，我帶人先上去準備。”
她領著安濟的譯員，登記完畢後走向場樓，那裡是整層的同傳間。
奧斯卡在華國待的這年，中文學得反正怎麼樣，來來回回都只學幾句罵人的俚語，人做派倒是適應得很快，這兒殷妙告辭後，他便自來熟地蔡允澤搭起話來。
“諾亞，有空來我們這邊坐坐啊，自此渝新歐線開通後，我們的兩邊貿易方針很需要諮詢……”
“定，我也早就想去拜訪……”
“哦這是我的名片，你看擇日如撞日，如現在就時間定下來……”
“……”
兩人低聲在門口-交談，時沒注意籤處又進來新人。
來人個子很高，身定製的手工西裝襯得寬肩窄腰，純黑色襯衫更是包裹得絲苟，隱隱透出幾分禁慾剋制，然而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那雙森林般的冷感綠眸，似乎只要小心他上視線，就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那人從光影中緩步走來，踏進室內的瞬間，整個空間好像穿越回十八世紀的柏林故都。
而他就是寶座上生殺予奪的王。
路德維希留下簽名，毫留戀地轉身進場。
他微微抬眸，眼神環視全場，然後倏地停駐在某人身上。
奧斯卡眼角餘光瞥他，再次喜笑顏開地迎了上去。
“路德維希，我可你好久了啊！”
路德維希沒有應聲，冷冷地看向那人。
奧斯卡順著他冰封的視線望過去，恍然大悟地拍腦門。
“來來，我給你介紹下，這位是……”
“蔡、允、澤。”
他咬字清晰地念出方名字。
蔡允澤躲避地望回去，微微笑：“巧了，我們認識，是吧？路、德、維、希。”
空氣中彷彿有噼裡啪啦的火花迸濺，氣氛猶如驟然緊繃的弓弦。
觸即發。
奧斯卡頓時傻眼。
他看看這邊，再看看那邊，總覺得眼前的場景似曾識。
好像……好像之前的某場晚宴上……
他渾身打了個激靈，大驚失色地開口。
“你們，你們也是……那種關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