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羽凡是殷妙的第二任男朋友。
正兒八經那種。
這人說起來也是個奇才。
如果說路德維希是剋制冷淡的代名詞, 鏡湖般的眸低垂,注視人的時候永遠帶著一股若有似無的疏離感,那麼駱羽凡就是荒唐浪蕩的代言人, 行事素來毫無章,奉行的生活教條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掛在嘴邊的人生格言是“只要我過得比你好”。
這樣一個完全和殷妙的審美背道而馳的人,還是她自挑出來的。
剛回國那會, 初戀失敗給她留下的陰影過深刻, 以至於連路德維希這個名字成逆鱗, 殷妙咬牙誓以後絕對不會再喜歡那樣捂不化的冰塊, 更不會拋棄所有自尊, 動去追求男人。
她要找一個和初戀完全不同的型別。
首先不能, 最好一米八以下, 不仰頭看著費勁;次性格要熱情開朗, 要嘴甜會說話會哄人, 願意拉得下臉取悅她;以及最重要的一點, 不能有痣……尤是喉結那裡。
零零總總框定一堆五花八門的條件, 駱羽凡雀屏中選, 完美得像為她量定製。
說來也是緣分,殷媽媽和駱媽媽是小區廣場舞隊的兩朵金花, 聽說搭檔的閨女要找對象, 對男方要求還挺具體,駱媽媽一番打聽後, 心花怒放地推銷自的小兒子。
“我家小凡正合適啊,和妙妙年紀也相仿,就喜歡學歷的,學外語的麼更好呀。”
幾天後, 某家裝修奢華的義大利餐廳裡,殷妙和駱羽凡進行一場正式的相親。
兩人坐下的時候,殷妙還往脖子瞥一。
乾乾淨淨,什麼也沒有。
駱羽凡一見她就笑:“你就是殷妙?跟我想得不一樣。”
殷妙饒有興趣:“是嗎?你想得是什麼樣?”
“我媽說你是學德語的,在國外留學好幾年,所以我以為……怎麼著也得是金大波浪,或者烈焰紅唇那種,總之跟霹靂俏嬌娃差不多吧。”
“噗,”殷妙忍俊不禁,“抱歉啊,讓你失望。”
駱羽凡轉動著水杯,神熠熠:“不不不,恰好相反,你就是我現在喜歡的型別。”
“……現在?”殷妙現華點。
駱羽凡坦坦蕩蕩:“對啊,我現在就喜歡你這款軟妹,哎~別這麼看我,相親歸相親,我總不能說假話騙你是吧,兩個人光見一面就能定下終你信嗎?不過你放心,我這人基本的道德底線還是有的,如果談物件肯定一心一意對你好。”
打著商量:“怎麼樣,不如咱倆先處著,你順教我外語怎麼樣?德語的‘你好’怎麼說來著?”
這話說出來連殷妙覺得有意思極。
她抿一口咖啡,語氣輕鬆地調侃:“你這麼想學外語,怎麼不去報個新東方?找什麼女朋友?”
駱羽凡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她:“這不相你嗎,我把新東方的時間拿來陪你不是更好?”
殷妙微愣,轉瞬輕笑出聲。
在異國的這幾年,她早已習慣無處不在的文化差異,與人交際間總覺得存在隔閡,或許是很久很久沒有碰到這麼真實鮮活的個性,她心念一動,竟認真考慮起面前的男人。
得還算入,個頭也不,哪裡不像她的初戀。
最後翹起嘴唇:“我覺得你不錯,那就試試吧。”
這一刻,她如釋重負,終於親手把那位金綠眸的少年從心裡剖出、送。
之後按部就班地起約會流程。
說是談物件,實們處得更像兄弟,空閒的時候吃過幾次晚飯,看過幾場喜劇電影,兩人一個有故事一個有酒,經常天南海北地侃大山,關係越來越熟絡,卻什麼曖昧的火花沒產生。
簡單來說,彼此不來電。
幾個月後駱羽凡迷看話劇,很快移情別戀一位學戲劇表演的清純女神。
殷妙善解人意地提出分手,不過們的兄弟情倒是沒受影響,隔三差五還總能聊會天。
再後來的交流基本在微信進行,實認真算起來們更像網友。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網路,偶爾傾訴欲頭也會互相聊點感情動向,包括殷妙後來交的那幾個不靠譜的男朋友,說說笑笑互相打趣幾句,當個笑話也就過去。
只是有關路德維希的事,像道不能碰的傷疤,她對駱羽凡只字未提。
“害,哥們你會說中文啊?說得還挺溜……”
駱羽凡對著路德維希訕笑。
男人面一片清寂,底有著積雪覆蓋的冷意。
剛剛那句“她到底有多少前男友”雖是在問,目光卻越過後,定定指向殷妙。
駱羽凡只愣一瞬,瞬間反應過來中的貓膩。
俗話說得好,“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這壞人姻緣的人可是要用自的桃花運來抵債的,可從來不幹那種缺德事。
“咳咳兄弟,你就當我是胡說八道的,沒有什麼飛行員、小奶狗、藝術家、數學老師……”
現女友悠悠扯扯的袖子,小聲嘀咕:“你剛沒說數學老師。”
駱羽凡:“……”
路德維希的臉色又黑一個度。
很明顯,不但聽到,而且聽懂。
“這、這談戀愛麼,很正常,誰年輕時候沒遇到幾個渣前任呢?人吶,總要向前看,你說是不是?那些幾百年前臉不記得的初戀啊、前男友啊忘就忘,最重要的是珍惜前人。”
這話一出,周圍的氣溫隨之下降好幾度。
駱羽凡自找沒趣,尷尬地摸摸鼻尖,摟著女朋友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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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前還不忘叨叨:“記住我的話啊,珍惜前人。”
迪士尼樂園裡,熱門專案飛躍地平線排起的隊伍,一望去看不到盡頭;七個小矮人礦車滿載遊客,哐當哐當地在岩石間下穿梭,不時傳來驚險刺激的尖叫聲。
殷妙專心致志地望向那個方向,似乎不打算作任解釋。
“說得不是真的,對嗎?”
耳畔傳來路德維希低沉的詢問。
殷妙回過頭,揚起淡淡的笑容:“是真的啊。”
“不止說的那些,還有醫生、律師、銀行經理……我交過很多很多男朋友,怎麼,你有興趣想聽們的故事?那你可得有心理準備,我怕一時半會的講不完。”
路德維希的裡似乎有什麼東西破碎。
“你沒必要為氣我……我以為,你不是這樣的人。”
“呵呵,”殷妙自內心地笑出聲,笑得不可自抑,“你以為?可是當初你不就是這麼以為的嗎?怎麼過幾年,反而聽不得這些?”
她一步步靠近路德維希,終於在極近的距離停下,仰起頭看,神裡的嘲諷昭若揭。
“你以為我會吊死在一棵樹?你是不是自信?”
“路德維希,六年前我們就已經分手,我交多少男朋友,談幾次戀愛,和別的男人吃飯約會哪怕是睡覺滾床單,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呢?”
“你是我什麼人啊?你有什麼理由生氣?”
她憑藉一腔孤勇和對視,卻在那雙明顯受傷的深綠眸注視下節節敗退,狼狽移開目光。
轉而盯著喉結那顆小痣。
——像以前的無數次一樣,只是心境再也不同。
“裝出這副情深不壽的樣子給誰看呢?覺得我態度不好在欺負你?可你也不想想,當初你做得那些事,說得那些話比今天過分百倍千倍,你覺得是可以這樣輕易抹去的嗎?”
殷妙後退一步,下定決心準備離開。
路德維希拉住她的胳膊。
“對不起。”
時隔多年,她終於得到的一句道歉。
可是,已經晚。
殷妙緩慢地從掌心裡抽出胳膊。
“不用道歉,我只有一個要求。”
“滾吧,離我的世界遠一點。”
她決絕地扭頭遠。
這一次,路德維希沒再追來。
回去的車,只有殷妙和錢飛兩個人。
路德維希臨時有事先行離開,米婭則繼續留在滬市配合專案進度。
錢飛目視前方,角偷偷覷著殷妙的臉色:“老大,你說你好不容易來一次迪士尼樂園,就在那愛麗絲夢遊仙境迷宮裡呆整整一下午,不覺得無聊啊?”
殷妙回嗆:“你管我?”
因為不想再見到路德維希,她在迷宮裡面漫無目的地大半天。
直到接到米婭電話,說路德維希有事先才敢出來。
錢飛八卦道:“我就是覺得這不像你平時的作風,你是不是之前就認識勒威那大帥哥啊?”
殷妙揪住的耳朵:“錢飛,是安濟對你不好嗎?所以你才要轉行去當八婆?”
“哎呦疼疼疼!我不問還不行嗎?老大~老大我錯~我去,我要告訴小姨你欺負我!”
殷妙悻悻地放手。
錢飛是殷妙的表弟,親的。
從小就機靈會來事,平時在外頭喊殷妙要麼“殷總”,要麼“老大”,裝得就跟公司裡普通的下級一樣,從來沒透露和她的半點親戚關係。當年殷妙創業初期,急缺幫手,正好錢飛畢業賦閒在家,自告奮勇先幫她幹一陣,沒想到一干就幹好幾年,最後索性就不。
兩人的關係,安濟裡只有林錦書知道,所以才經常欺負逗弄錢飛,就是知道跑不。
換做別的陌生的男人,殷妙也不會毫無防備地放在邊這麼久。
甚至連出差開房這種私事讓對方去做。
車內重新安靜下來。
殷妙回想起路德維希的神,心裡沒有一絲報復的快感。
她從未見過這般痛楚失落的神色,一直是在,酷酷不可一世的,平時雖不愛說話顯得有些冷漠,但談起哲學來神卻會光,整個人神采奕奕。
如今卻連最愛的哲學放棄。
算,殷妙心裡輕嘆一口氣,這次別後,應該也不會再有機會見面。
錢飛揉揉紅的耳朵,賊心不死地打探訊息:“那個,還不是因為你在家裡很少提起德國那幾年的經歷麼,剛剛看你和眉來去,我才好奇的,你們到底什麼關係啊?”
“……我以前追過。”
“我的天吶,我的天吶!你竟會動追人?”
“那時候年輕,沒見過世面。”
錢飛自以為看破真相,面帶得色地振振有詞。
“哦我知道,所以你是為才學得翻譯啊?為更好地勾搭……呃溝、溝通。”
殷妙白一:“那倒不是。”
“那是為什麼啊?”
“你很無聊?”
“就是路無聊啊,你跟我說嘛,我保證不告訴別人,而且你一開始不是學日耳曼文學的麼,怎麼突轉到翻譯?”
殷妙支著下巴看向窗外,似乎不勝煩,良久才輕輕地說:“因為泳裝。”
錢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