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q 加入籃球部（四）
白羽的嚴肅的表情在那麼一刻，小金井不自覺地相信了她。但小金井很快就後悔了。
“球感。”白羽緩緩吐出兩個字，“絕對的球感。”她又重複了一遍，似乎想說明什麼。她的目光死死地糾結在了籃筐上。
聽完白羽的話後，小金井忍不住笑出來，用手拍了拍白羽的腦袋，“小羽你果然不懂啊。”球感什麼的，真是飄渺的詞彙。每個人都會說吧。球感什麼的，本身就是不可能抓住的東西。
“不是的……”白羽僵硬地想再說些什麼，但小金井已經放下了手裡的水壺，擺擺手走上籃球場了，“小羽還是好好寫作業吧。等你的黑子吧。”
去他個黑子！
白羽的臉瞬間黑了。
但這一次，白羽沒有繼續寫作業，她的目光落在了球場上。
誠凜的籃球館，兩個籃球場，一邊是成凜正選們正滿頭大汗的訓練，而另一邊是黑子與火神的專項配合。
小金井上場後，嘗試著做了投籃練習，成功率尚可。但一進入比賽，在高強度的體力消耗和拼搶中，他投球的失誤率大大增加，十投八丟，簡直是令人髮指的失誤率。
小金井身高一米七，是和白羽相同的身高。所以在球場上一樣處於劣勢，很容易被蓋帽、很容易被防、很容易被搶斷。是個什麼都會，但什麼都不精通的人。論投球，他不如日向順平；論傳球搶斷，他比黑子差的遠；論搶籃板，他比不上水戶部和火神；論運球，他比不上伊月俊。
在場上在眾人面前，他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但每次失誤後最先低下頭的也是他。抹一抹臉，抬起頭又是笑容。
他或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呢。
小金井露出苦笑。他身為小前鋒，是得分的主力，全隊得分的大頭人物才對。但是，他低下頭看了一下自己的雙手，深深的無力感席捲他的身體：差太遠了差太遠了。
“球感什麼的……”假的吧。
場下的白羽愣了一下，忍不住低下頭看自己的雙手。她緩緩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突然渾身一個戰慄：好想碰一下球，就碰一下。
球感，聽起來很玄妙。但對於白羽來說很好理解。
就像學口語的一樣，需要語感。很多人一開始連發音都不標準，但長期訓練後，或者在特殊的環境習慣後，隨便一個字母的發音都如此的地道，而且幾乎忘記了最開始自己的發音是怎麼樣的。即使再回想，也很難發出當時的音來。
這就是因為，習慣了。語感有了。
還有玩轉筆也是一樣，一開始，筆總是掉落，無論怎麼轉都會掉，根本控制不住。但真正地學會後，習慣性地轉筆後，手指尖彈動筆的感覺遊刃自如，每一個轉動都充滿了力量感和速度。等到這個時候，連掉落筆都成了困難。
這就是因為你有了轉筆的一種手感。
這種感覺，說起來很玄妙。但確確實實存在著，而這種感覺就像一種bug一樣，打通你的任督二脈，進步飛快。
這就是許多天才的由來，許多天才，天生有這種感覺。對事物的敏感，對數字的敏感，對變化的敏感……
天賦是分兩種的，一種是外在的，一種是內在的。
外在的多數表現在身高、身體的強度、柔韌性等。
內在的就多了，觀察力、分析力、判斷力、大局觀、細節偵查等。當然也有像白羽這種的，天生的球感。
但無論是外在的能力還是內在的開發，都離不開後天的練習。
奇蹟的世代，是天生的寵兒，但後期的開發卻是關鍵。他們或許天生就擁有一些常人難以企及的東西，但如果不是初中三年的鍛鍊和開發，那麼他們也不會擁有如此成熟的能力和形態。
很多人表達能力都很好，但真正被開發出成為口齒清晰、說話有層次、表達有重點有思想這類辯證人似的人才卻是少數。
這就是有天賦和有沒有後期被訓練的區別。
當然，有些人的天賦過於強大，可以不需要後天的補助或者只需要極少的補助。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多數人都是擁有自己的天賦的，但之所以停滯不前，有可能沒有找到自己的路，有可能沒有堅持下去，有可能看到了比自己更有天賦的人放棄了，也有可能因為自己的天賦沾沾自喜陷入了泥潭難以自拔。
奇蹟的世代，是天賦與後天相結合的恐怖的產物。
他們就像一座大山，擋住了之後所有人的去路，讓人疲於奔命敗於絕望。如果天賦不足，那後天的努力真的可以嗎？
“可以的。”
白羽喃喃道，差一分天賦用十分努力去補足。她的手開始微微顫抖，這是興奮的跡象，恨不得現在就拿起球狠狠地投一下。五指自然地分開，手心放空，手指微微用力控制住球——仿若球和自己練成了一體。投球時，身體舒展，兩臂向前方自然伸出投球，手腕內旋，手掌外翻，手指發力……
每一個動作，肌肉都已經形成了記憶。只是閉上眼睛，一切都在回放，不斷地回放。
還沒有出手，就已經可以肯定，這球拿下了。這是對自己的自信，也是對球的絕對熟悉。
這就是屬於白羽的——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球感。絕對領域。
“怎麼了？”旁邊突然傳來聲音，白羽猛地睜開了眼。
轉過頭，白羽的臉瞬間黑了，是黑子滿頭大汗的臉。他微微抿了一下嘴角，用毛巾擦了一下汗，“再過二十分鍾就可以回去了。”
“嗯。”白羽看著氣喘吁吁的黑子，撇撇嘴，“體力也這麼弱。你到底怎麼活下來的？”邊說，白羽邊遞了一瓶飲料過去。
黑子頓了一下。
白羽說道：“運動飲料。”因為傻小子身體比較弱的緣故，所以在體能上要比別人消耗更大。misdiredtion，效果是看起來不起眼，但為了最大限度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需要做各種動作和移動轉移他人的視線，且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在體能的消耗上是要遠大於他人的。
這也是為什麼黑子不能長時間場上的一個原因。
黑子抿了一下嘴，接下飲料，“謝謝。”
“回報而已。”白羽轉過頭。
黑子似乎笑了一下，他坐到白羽的身邊，“加入籃球部吧。前輩們都很好。”喝了一口飲料，微甜……唔，還不錯。
這一次白羽沒有回話，她望著場中奔跑的少年，手指的顫動卻愈發厲害。
果然不該來這種地方的，像吸毒一樣，上癮了就戒不掉了。
白羽狠狠地握了一下拳頭。
另一邊的籃球場上，傳來了相田的怒吼聲：“火神你怎麼搞的！不灌籃你會死嗎？總是跳啊跳啊跳，你以為你蹦蹦床啊！你以為你的身體是鐵打的啊！！你再幹這樣跳躍式灌籃你就給我去蹦蹦床跳個三天再回來！”
“火神君又控制不住自己了。”黑子望了眼另一個球場，出聲道。
火神，無論是身體素質還是個人能力都遠超誠凜的平均水平，他是可以與奇蹟的世代並肩的存在。但對於球場，他屬於生手，帶著極強的野生的氣息，憑著本能行動，剋制不住自己。怎麼痛快怎麼來，怎麼破壞力大怎麼來，是個本能性極強的生手。對球場上的諸多規避技巧、許多假動作都不甚熟悉，全憑蠻力打球。
火神最愛灌籃，面對遠不如自己的選手，自然就瘋狂的上籃了。完全不顧及自己的身體是否承受的住，也不管隊友能不能跟上自己的節奏。
是個野生的野獸，還需要打磨啊。
說到野獸，黑子突然停住了。
他把目光緩緩地挪到了身旁的白羽身上，印象中火神說過這麼一句話：那個女孩子，雖然看起來很弱，但動起來的時候，總有一種……野獸要衝破牢籠的感覺。
是野獸感知到的野獸。
同類的氣息嗎？
突然，他看見了白羽顫動的手指——右手微微張開，顫動的幅度不是很大，如果不是仔細看，無法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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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到白羽的側臉，全神貫注的目光，身體前傾，雙膝前突，雙腳張開。這個狀態……
黑子的瞳孔微微放大——是的，那麼一瞬間，他也看到了一隻在喘息的野獸。外表看似溫和，但獠牙卻意外得鋒利。
“白羽，我一直很想問，”黑子輕輕張口，收到白羽的視線後，問道：“你為什麼要戴上負重？”
白羽的身體一瞬間僵硬了，她張嘴頓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糊弄過去。但這一次，黑子的眼神極其的認真，藍色的眼眸，黑色的瞳孔，鎖定住了你。
無法敷衍……這種糟糕的感覺。
白羽的身體漸漸冰冷了下來，手指也恢復了正常。視線落在了身體的前方一米處。
“因為……不想打籃球啊。”聲音顫動得冰涼。
黑子的眼神微微凝縮了一下。
白羽低下頭閉著眼的側臉印入了腦海，半張臉埋在陰影中，看不清神情，只有那狠狠抿起來的嘴巴。
過了一會兒，黑子的嘴角輕輕地勾了起來。
黑子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麼——這個看似討厭籃球的羽毛，親自把身為野獸的自己送入了牢籠。
而負重，就是鎖鏈。
“白羽，”黑子的目光漸漸明亮了起來，“要不要投一下籃球試試看？”
就算你把自己打入了地牢，也無法掩蓋你對籃球的野生生的渴望。如此飢餓的你，面對送到眼前的鮮肉……
你忍得住嗎？
旁邊又傳來了相田的發飆聲：“火神你幹什麼！還跳！你就剋制不住嗎！”
白羽的身子在這麼一刻，又開始顫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