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q 加入籃球部吧（二）
那天晚上，白羽和黑子勉強趕上了去往誠凜的最後一班公巴。
八點半不算晚的時間，但絕對不早了。車上的人並不算多，堪堪坐滿。許多人一上來小聲的對話後也就開始各幹各的事，有的玩手機遊戲耗時間，有的上網，大多數人還是補眠去了。
車緩慢地開動了，街道旁滑過一間又一間花花碌碌的店鋪。
白羽坐在第三排靠右座位的最裡面，靠著窗戶。而黑子自然而然坐在了她的旁邊。
“為什麼要留下來？”白羽總算問出了這個問題，在她的記憶裡，她和這個男的最多算認識，但連說話的交情都沒有幾回，這次專門送她到醫院還陪了她一晚上，怎麼說都有些不符合常理。或許這是她這輩子以來第一次這樣受男性生物照顧，雖然是個很柔弱的男性。
等了一會兒，沒有迴音。白羽轉過頭，才發現旁邊這個柔弱的男性睡著了。微微低著頭，閉著眼睛，安靜地睡著。
就是個爛好人？
白羽撇了撇嘴，隨即伸出自己的左手，因為及時的處理，紅腫已經慢慢消下去了。指節修長、稜角分明，可惜對於打籃球來說，手掌還是小了。這樣一個手，要抓穩一個籃球可不容易啊。
她覺得有些可笑，沒想到到頭來，還是打了場球賽，雖然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但是……白羽把手放在了自己心臟的位置，能感覺到裡面瘋狂的跳躍聲。整個身體都還微微興奮著，她還記著在籃球場上那種感覺。
那麼一瞬間，什麼都忘記了，不去想自己的性別，也不去前面有誰在阻擋，更不去理會自己的身體，她只知道：籃球就在前面，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抓到。
無論誰擋在前面，都殺！迎面對戰，只有一個人能過去，那個人，只能是她。
血液仿若湧進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衝擊她的身體，那一刻，她的眼裡一切都不復存在。這是她的世界，她的領域——她就是王！
這種想要碾壓一切的暴虐感好久不曾感覺到了。
白羽不斷深呼吸，剋制自己去回想當時的比賽場景，她的膝蓋在不斷的顫動，因為顫動小腿和大腿湧上的痠痛感刺激她的神經：她太瘋了。
在那種情況下，不顧自己腿上的負重，強行地調動身體做那樣的變速、那樣超負荷的動作，果然是不要這條腿了。
想到這裡，一句冰冷的話突然竄進腦海：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
白羽忍不住轉頭看了眼旁邊的藍毛，隨即轉過了頭：真是奇怪的人。
很奇怪吧。明明這樣的身體就不適合籃球，比她還矮一些的身高，爆發力和力量都不足的身體數值，在對抗中就像紙片一樣的存在——竟然跑去打籃球？打籃球就算了，竟然還不會投籃，簡直是天方夜譚。這就好像跑步不衝終點線一樣讓人無語。
車突然晃盪了一下，白羽的身體也傾斜了一下。而就在這個時候，白羽猛然覺得肩膀一重——轉過頭，自然還是熟睡的黑子。枕在白羽的肩膀上，閉著眼，呼吸也輕的微不可聞。
下意識的，白羽也放輕了呼吸聲。
打了一場籃球賽後還打了街頭籃球，之後照顧了她一晚上。不管怎麼樣，她都沒有叫醒藍毛的理由。
“到底為什麼要打籃球呢？”寂靜中，白羽發出微不可聞的嘆息。
與其說她真的討厭黑子，還不如說她在逃避那樣的籃球。
黑子的籃球不是普通意義上的籃球，他不需要籃筐的存在，甚至不需要籃球架。一個人，站在一塊空地上，就夠了。但這還不行，他不能像普通人一樣自己練習籃球，他的籃球的在於傳！
她可以想象，這個傻小子，在他的能力沒有被開發前，是怎麼樣一個人面對著孤零零的空地，那樣子一個一個地傳球的，或者是傻乎乎的投一個又一個失敗的球。有誰會站在他的身邊，陪他一個一個的傳球？
哈，這是不可能的吧。
誰會讓他去練習搶斷？讓他去學會找同伴？或許他後來找到了機會，獲得了認可，但一開始的他連上場機會都沒有吧，或者，連候補席都沒有他的存在。
——這樣子籃球，太孤獨了。
一個在這方面沒有任何可見的天賦的傢伙，卻真的這樣傻傻地堅持下來了，而且找到了自己的籃球——雖然她一點都不認同。
所以她討厭看到這個傢伙，一看到這個傢伙，就能看到曾經一個人站在籃球架下的自己—— 一次又一次的投球。昏黃的傍晚，慘淡的天空，只有周圍樹木嘩嘩被風吹響的聲音。
這樣的記憶太過遙遠又似乎觸手可及，白羽狠狠地閉上了眼睛。
她原以為這些記憶，已經被埋葬了，那段時光已經從她的歲月中抹去了。她差一點就可以忘記了，曾經那麼熱愛籃球的自己。
“我曾經看過白羽的比賽的錄影。”一個聲音悄然響起。
白羽身體猛地顫了一下，轉頭看向肩膀上半睜開眼的藍毛，他咕噥道：“你動作太大了。”
夠了你還敢嫌棄我動作大？
“大概是國中一年級看到的吧，白羽那個時候還是平頭。”黑子似乎在說些什麼又沒說些什麼。
白羽撇了撇嘴，“吵死了。”
“嗯。”黑子又安靜下來了。
“看到白羽似乎不打籃球了，覺得很奇怪。”黑子的聲音很輕，在黑暗中就像快消失了。
不要一副我和你很熟的口氣好吧。白羽轉過頭看窗外的風景，黑乎乎一片，偶爾的路燈，無趣。
“即使是女的，那麼小個，也能打出那樣的籃球。很厲害。”黑子保證他的讚歎是真心的。
小個？白羽想到了她初一時候的身高：一米57來著，怎麼也輪不到你這個矮子來說她吧。
白羽突然一陣恍惚，一個人遠在他鄉的日本，莫名其妙的一個夜晚，竟然和一個傻小子在這裡回憶她的小時候。這種好想砸人的感覺是什麼。
“那麼你呢？初一就是這麼傻的球？”白羽好想掀開這個睡得半迷糊的藍毛。
“白羽厲害多了，”藍毛似乎也在想什麼，“如果那個時候，能打出像你一樣的球……”就好了。
睡糊塗了吧。
白羽閉上了眼睛，卻聽到了自己心臟的跳動聲：如果那樣，就好了。
這樣的話，聽一遍，就夠了。
她也曾經無數次想過：自己要是男生，就好了。
“如果白羽能做到，那我也能做到。”
白羽再次回頭的時候，正對上的是黑子睜開的清明的雙眼，乾淨的藍色，卻意外的認真。黑子再次張口：“今天下午的籃球，抱歉。”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白羽突然很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果然，你和我八字不合。”
在黑子的眼中，白羽找到了很熟悉的東西，那種閃爍的、不可置疑的情感：熱愛。
誰也不能侵犯的領地，誰也不能質疑的喜歡。沒有到了絕對的喜歡怎麼可以稱之為熱愛。
沒有其它理由可以讓這樣一個傻小子堅持打籃球了。明明弱小的無可是處，喜歡上籃球真是劫難啊。
誰說不是呢。
“如果可以的話，白羽來籃球部吧。”聽到白羽口氣的鬆動後，黑子開始商量相田麗子交代的要事。這個才是重點啊重點。
看著藍毛一副純真加無辜的樣子，白羽的嘴角突然抽動了一下，“你的目的就是這個？”
“嗯。”
夠了，她果然和這個人是冤家吧。從上輩子到這輩子，徹徹底底的冤家。
“加入吧。”黑子又重複了一遍，他直視著白羽。
因為這樣的眼神，白羽噎了一下。隨即撇開了頭不再說話。
“誠凜，要拿日本第一。”黑子的話很簡單，卻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咬下，不可爭辯。
第一。要拿就拿第一。一起朝著最高的目標衝去，即使渾身浴血也奮不顧身，人擋殺人，你強我更強，就是要拿第一。
只有一個能站在巔峰。
如果不拼命，怎麼對得起不會重來一次的青春，怎麼對得起這麼熱愛籃球的自己。
白羽用手蒙上眼睛，咕噥道，“安靜。”
糟了，全身的血液又要沸騰了。
有人曾經這樣子形容白羽：
表面看起來很呆，性格也很冷淡，但內心卻是一頭野獸。一頭因為飢餓而瘋狂的野獸。
不要讓她被釋放出來，否則，你會害怕的。
而在另一邊，
黃瀨笑眯眯地依舊搗弄著手裡的手機：
小綠間，小黑子說你見過她喲~
回資訊：不記得了。
嘖嘖，小綠間好冷漠啊。
萬一真的見面了怎麼辦？人家小白羽會傷心的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