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風光背後
聽李順途的話後，邱水旺的心裡多少有些感動，他理解這肯定是李順途自己的真心感受。從李順途的話中，邱水旺也猜測到了他被突然從發改委主任的位置上被調整，肯定是有領導對他不滿意。否則，他不可能禿頭禿腦說這段話。
因為自己是協助諶建新聯絡市發改委的，平時邱水旺與李順途的接觸也就相對多一些，對李順途也就相對熟悉和瞭解一些。雖然感覺他在待人接物上顯得有些高傲自大，但工作還是非常不錯。由於李順途在市發改委工作的時間比較長，從科長到副主任再到主任，前前後後將近二十年時間，與省發改委的關係也非常協調，不僅與省發改委的各個處室的領導非常熟悉，與省發改委主任、副主任的關係也同樣非常熟悉。只要有必要，他幾乎可以到省發改委每一個同志的家裡去登門拜訪而不會出現阻攔。要和省上部門的人員把關係搞到這一步是非常不容易的，可以李順途在這個過程中付出了巨大的個人犧牲。
大家都知道，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非常復雜，一般人對於與自己沒有血緣或親緣關係的人，都會有一種天然的防範心理。確實，現實的複雜性，也迫使人們必須防範一切和自己有交道和接觸的人。不僅在社會上如此，在官場上也同樣如此，甚至可以說在官場更需要防範。
與人相處，有幾個地方需要特別注意，輕易不能闖入的。一個地方就是家庭，一個地方是辦公室，還有一個地方就是領導的車輛。這幾個地方可以說都是領導的私密地方，完全可能藏有領導的絕對秘密。尤其是一個人的家，則更是完全的私人屬地，受法律保護不說，還受道德保護。哪怕是再熟悉的人，如果未經許可，都是不能擅自進入別人家裡去的。但李順途卻達到了能夠和純粹只是工作關係的人把關係搞到可以不分內外的程度。特別是對於省發改委來說，李順途作為下級，是處於劣勢狀況，但在這種狀況下，李順途都能夠做到這一步，可想而知受他的交際能力和忍辱負重心態，不知道在這個過程中經受了多少屈辱和羞恥。舉例來說，據說有一次邱水旺聽說省發改委一個副主任家裝修房子，因為麗春出產花崗石，這個副主任就要李順途給他在麗春弄一副花崗石的廚房廚臺面板。一副廚房廚臺面板至少需要四塊，而花崗石由於密謀大，雖然改薄了，但做廚房廚如面析的花崗石每塊至少也有三四十斤，到了省發改委這個副主任住的大院後，李順途害怕人多嘴雜，為了避免引起其他人注意，便把石板從車上卸下來後就讓駕駛員把車開走了，他自己把四塊石板背上在七樓的這個副主任家，哪知道本來是事前聯絡好了的，但等李順途把幾塊花崗石背上七樓進，發現家裡沒有人，再次給這個副主任，說是臨時有事出去了，家裡又沒有其他人，還說他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李順途本來想把石板放在這個副主任的家門口，但想到石板本來就比較薄，如果放在門口擔心被人弄斷了，又一塊一塊地從樓上背到樓下，繼續放在車上，另找時間和這個副主任聯絡後再送來。要知道，李順途一百七八十斤的大胖子，雖然一次只背一塊或者兩塊，但要從一樓爬到七樓，又從七樓下到一樓，其艱難程度是可想而知的。這一趟下來，把李順途累得在家裡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邱水旺還聽說有一次，省發改委固定資產投資處處長體虛生病住院。要知道，固定資產投資處處長那可是一個大權在握的要害人物，投資和專案審批大權都在他手中牢牢地掌控著，投資處長不同意，你再好、再能夠造福民生的專案都只能是望項生嘆。正因為投資處長是個大權在握的實權人物，一般人他輕易是不會放在眼裡的。李順途和這個投資處長的關係也不是特別好，也就想趁機再拉攏一下關係，便讓高山縣的發改委主任在高山縣專門買了兩隻營養價格特別高的綠頭烏龜，準備去看望這個處長。聽說處長已經出院在家裡休息，李順途就直接到了處長家。哪知道處長的老婆不識貨，不懂得綠頭烏龜的營養價值，沒有想到她老公的身體正需要用綠頭烏龜燉湯進行補益。但這個處長的老婆卻聽說過“綠頭烏龜”是罵人的話，意思是她自己出軌了，她的老公成了“綠頭烏龜”。
由於送東西的人太多，這個女人對送東西的人本來已經完全不感興趣，甚至還有一種厭惡感，覺得打擾了她和她老公的休息。李順途用塑料袋提著綠頭烏龜進屋後，這個處長的老婆心裡本來早就不高興了，當李順途說是買了兩隻綠頭烏龜來看望處長時，這個女人一聽馬上就火了，不僅一把從李順途搶過李順途手上提著的塑膠口袋，打開門一把將其扔到了樓梯上，還大聲吼叫到“你給我滾出去！”弄得李順途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雖然這個處長後來主動找到李順途，給李順途道歉，但當時李順途當時受到的那種屈辱，讓李順途感到非常難受。心想這是為什麼，自己個人對他們毫無所求，都是為了公家的事，並且自己是去送禮的，古話都說“當官不打送禮人”。
李順途受的這些罪，遭受的這些白眼，目的確實不是為了他自己的利益，而是為了麗春能夠在省發改委多爭取資金和專案，能夠使麗春的專案審批在省發改委那裡更順利一些。可李順途的這些付出，受到的這些白眼和屈辱，麗春根本就沒有多少人知道，就是知道了，又給了他什麼呢？所以我們經常說一些看起來風光的人，說只看到別人吃肉的時候，沒有看到別人努力的時候。
想到這些，邱水旺自己內心裡也就感到好受多了。
實際上，換屆方案的相關內容傳到邱水旺耳朵裡後，內心裡也非常失落。在換屆前，邱水旺雖然也沒有產生過一些想法，覺得自己是不是有可能到哪個部門去任職或者是到縣上去任副書記甚至縣區長。但想到排在自己前面的副秘書長、辦公室何敬業都沒有動，作為排水在第二的副秘書長，要變動的希望也就不會太大。哪知道方案一傳出來後，得知何敬業到市國王局擔任局長去了。何敬業走了，自己這個排名第二的副秘書長就應該排名第一了，可是卻完全沒有聽到有關自己職務變動的傳聞。
現在聽了李順途的話後，邱水旺一方面找到了同感，另一方面也得到了一絲安慰。想想自己和李順途相比，無論是資歷還是在麗春的人際關係都遠遠不如，但以李順途在麗春經營這麼多年織就的關系網，最後都沒能為他的仕途起到任何保護作用，更何況自己各方面都不如李順途。
從李順途的身上，邱水旺似乎更加感覺到了官場的難測。但自己現在既然已經走到了這個場上，要想退出去已經是完全不可能的事。自己身無一技之長，退出去後能夠幹啥？離開了可以不需一技之長的官場，自己可能連養活自己都難，就更不要說養活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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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水旺的無奈，實際上也是官場上不少人的無奈。身無一技之長，除了能當官，其他什麼都不會，這是官場中人的最大問題。也正因為如此，才會出現官場上的人能進不能出，能上不能下。試想，如果從這個門出去後，不要說過上安逸的日子，可能連活命都不容易，就更不要說還要肩負養家餬口的重任。
為了從李順途這裡吸取到更多的東西，邱水旺就想從李順途這裡瞭解一下他自己對這次職務調整的原因侵權，以便自己從中吸取一些有用的東西，便試探著問李順途道：“李主任，你在發改委這個位置上可以說是幹得好好的，你覺得是什麼原因使你在這次換屆時被調整的呢？”
本來李順途不想在其他人面前說太多的話，擔心自己的話傳到歐陽永好或者其他領導的耳朵裡後，對自己以後更沒有好處。特別是歐陽永好，李順途雖然內心裡很是不滿，但他知道歐陽永好的來頭不小，某種程度上不亞於王未明的來頭。李順途覺得自己雖然到政協去了，但歐陽永好作為馬上就要擔任市委書記的人，同樣是在他的管轄下，自己仍然是孫悟空翻不過如來佛的手掌心，如果他起了心要整治自己，自己是毫無辦法，可以說沒有一點抵抗力。
李順途之所以有這種害怕，他自己清楚自己的問題。這些年在市發改委領導的位置上可以說他沒有少撈好處。如果歐陽永好成心要整治他，李順途知道自己是完全經不起查的。一查，不要說保不住現在政協秘書長的位置，甚至連自由都保不住。
雖然這樣，但心裡積累的那股怨氣，李順途也確實想宣洩一下，特別是想儘可能多地讓人知道歐陽永好是一個心眼太小、心胸太狹窄的人。居於這種想法，李順途就半真半假地對邱水旺說了一些他自己的看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