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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穀金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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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溪,最美的季節莫過於五月。從樹林到草地,從田地到荒山,從村前屋後到阡陌田埂,每一寸可以見到泥土的地方,都披上了密密匝匝的綠色,充盈著蓬蓬勃勃的生機。五月的陽光逐漸熱烈起來,彷彿給萬物注入了生命的魔力,無論樹木雜草還是莊稼,都在陽光的撫摸中瘋狂地拔節生長。一株藤本植物前幾天還在地上爬行,過幾天就攀上了旁邊樹木的枝頭;一棵草幾天前還嬌小羞澀,過幾天它就蔓延成了一片。它們向著陽光競相伸展著、攀援著、糾纏著、推擁著,填充了地面上的每一道空隙,給林溪村織上了一層濃密的綠色地毯。一些植物甚至還與村民們爭奪起空間來,村前屋後的小路邊,簇擁的水蓼、芭茅、馬鞭草,從兩邊擠過來,即使村民們每天從路上踏過,也阻止不了它們不可遏制的擴張,硬是將一條土路擠成了僅可過人的“羊腸小道”,彷彿立志要將人們從村莊裡擠將出去似的。樹木也填滿了村後的山崗,柴草密得牲畜都進不去。還有那縱橫交錯的田埂,完全成了油草的王國,沒膝的草葉纏住行人的腳步,宛如在警告著人們——這個闖入者的莽撞。

這是江南的五月,也是林溪的五月。

而在林溪,五月最為盛大的生命讚歌莫過於那寬廣的稻田。你看,經過兩個多月的分櫱,那一株株稻苗如待字閨中的少女,婷婷玉立,豐滿圓潤,風姿綽約。修長的稻葉是她善舞的長袖,在風中輕輕地摩挲;飽滿的稻梗渾身蘊涵著盎然的生機。她已經完全成熟,身體已經生長到了極致的完美,接下來,她將孕育苞谷,將一季豐收從點滴中積蓄起來。一棵棵的稻子整齊地站在地裡,成片成片地守候著林溪。這環繞在林溪的無數稻苗,著了青翠的綠意,彷彿一場盛大的典禮,讓人們看到豐收的前兆,生命的滋養,看到希望與充實。稻子們散發著酣暢的生命芬芳,被一陣清風送到了全村人的鼻腔,汁液的濃郁甜味瀰漫了全村。林溪在稻田的環繞中也有了幾份醉意,除了黃鸝的鳴唱、蜻蜓的徘徊、雲朵在池塘中慢慢移動的倒影,整個村莊都是那麼恬靜——林溪一定是在等待即將到來的盛大收穫吧!灌溉、施最後一次肥,人們在靜候五月之綠變成七月之黃,等待時光之手,將一個可以預期的豐收,從田間搬回到穀倉。

大自然從來不吝嗇自己的饋贈,相反,她總是以自己源源不斷的饋贈向人們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五月,無論你從哪個角度進入林溪,你都會被大自然的無私與博大、蓬勃生機所感動。

稻子是林溪最基本的糧食,是林溪的衣食父母,是林溪的生命保障,是林溪的依靠、信仰和精神皈依。稻子是林溪人與大自然之間交流的可靠信使,也是大自然給林溪人最豐厚的禮物。在林溪,人們也種其它莊稼,如紅薯、瓜果,各色菜蔬、棉花、玉米,甚至有些年還種些苧麻。但沒有任何一種莊稼,比稻子讓林溪人花費的力氣更多,操心更多,也沒有任何一種莊稼比稻子更讓人們捨得土地去種植。在林溪,上好的田地都是用來種稻子的,最好的肥料也是施到水稻田中去的,甚至家中的農具,最多的也是用來侍弄稻子的。

在林溪,稻子是如此神聖不可或缺,稻子是如此令人依賴。

初春,外祖父來我家幫忙插早稻,常常一邊趕著黃牛在水田裡犁田,一邊把諺語掛在嘴邊:三十五天秧,七十五天禾,一百一十天才割禾。外祖父說的是早稻的種植週期,而種植晚稻所需的時間則還要更長。早稻跨越春夏兩季,晚稻則跨越夏秋兩季。在所有莊稼中,沒有哪一種能比稻子花費人們更多的時間。在一百多天的時間裡,一粒種子從發芽到奉獻出一束金色的穀穗,其間要經歷多少的風風雨雨!人們又得付出多少的氣力與汗水!雖然我已遠離稼穡十餘年,但我仍然能回憶起種植稻子繁複艱辛的過程:浸種、包種,整秧田,播種,放水、曬泥,施秧肥,拔秧苗,插秧、除草、除蟲,割稻、打稻子(脫粒)、曬穀子,最後歸倉。自古都用“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來形容稼穡之艱,只有林溪人知道,這其實遠不是種植稻子艱辛過程的全部。它們每一道程式都不可疏忽、不可怠慢,都需要腳到手到,需要汗水的浸漬。

浸種是稻子一生的開始。“懵懵懂懂,清明下種”。清明前後,天空慢慢明亮起來,太陽照在身上有一些暖意,棉襖上緊扣了一冬的釦子終於可以解開了。雖然樹上的枝杈間還被殘冬緊鎖著,但吹拂到臉上的風卻不再那麼蕭殺。要浸種谷了。父親脫了棉衣,露出裡面的毛線背心。他甩開膀子,將一蛇皮袋穀子小心翼翼地從閣樓上放下,再分裝在兩個袋子裡。他來到鍾家井塘邊,在岸邊的泥土上釘下一段木樁,將繩子一頭系在木樁上,一頭繫緊裝了半袋種穀的蛇皮袋。檢查牢實之後,父親再將袋子慢慢放入池水中。依然冰冷的池水沒過袋口,只留下一段繩索系在岸上的木樁上。隨著袋子裡“咕嚕咕嚕”地冒起一串水泡,穀子就開始了它漫長一生的第一步。我相信,穀子是知道季節的,它的感應直接接通了大自然,即使從冰冷的池水中,它也能感覺到春天的召喚,也能感覺到大地萬物的季候和生命的節律。種穀該浸泡三天還是五天,得看當時的氣溫而定,只要待種谷開始發芽了,就得立即撈起來,進入下一階段——包種谷。要是浸久了,種穀就會漚爛,必須得重新再來;浸泡不夠的話,種子發芽率低,等秧苗長出來之後,才發現稀稀的幾棵,這一年肯定要少了秧苗。父親很少失過手,一則是得於上天的厚愛,另一則恐怕是經驗的作用了。村裡有幾戶人家,幾乎每年都要失手,不是重新浸種,就是到插秧時少了苗,東家討西家要的,弄得很是尷尬,花費了不少面子。種穀撈上來之後,放在家裡,用稻稈包起來保溫,讓它繼續發芽。這時,父親每半天就會去看一看,用手伸進去摸一摸,試試溫度。那麼多的穀子在一起生長發芽,一般會產生比較高的熱量。但要是一時溫度太高,稚嫩的谷芽就會灼傷,種穀又要被“燒”掉了,發芽率很低。這時,父親就會找來冷水,給穀子澆透,給它降降溫。要是正好遇上幾天作“清明寒”,種穀包起來後溫度始終太低,則說明穀子發芽不正常,缺少必要的溫度。這時,父親又要燒一些溫水,給它來回地澆幾遍,給種谷暖暖身子,再細心地、嚴實地包裹起來。直到種谷芽有半寸長了,才可以播撒到已經準備好的秧田裡了。

種穀看起來賤,侍弄起來卻馬虎不得一點。其實,與種穀一樣經不起疏忽的,還有農民們的生活,稍有不慎,一年的生計就要受影響了。但是,透過你精心的勞作,能夠使一棵種子慢慢地發芽、生根,神奇地長成一棵清新的小苗,孕育著新的希望,你會覺得你正在與大自然進行對話和交流,你自己也獲得了大自然的充分信任,而大自然在你的面前也放下了它隱秘的面具與你坦誠相見——這種人與上帝的協作,是在任何工業化的流程中所無法體驗到的。難怪父親在包種谷的整個過程都十分地虔誠,彷彿隨時有神明在注視著自己。有時,我們小孩們圍在一旁觀看,不小心說了一句不恭敬的話,父親就要瞪著眼睛把我們哄開。

農村的勞作與生活,始終有上帝在場,否則,你怎麼會相信一粒金黃的穀子,幾個月之後咋就變成一束束金黃的稻穗呢?鄉村與上帝的距離,比城市要近得多。

三月,布穀鳥從林溪的曠野上飛過。它一遍遍地吟唱:“割麥栽禾——割麥栽禾——”酣暢的雨水將水田注滿了,明晃晃如一面面鏡子。早插在揮趕耕牛的鞭子脆響中開始了。

“遠看青山凜凜,近看露水飄飄,揀好日子嫁女,黃帶子繫腰。”這個拔秧插禾的鄉間謎語,在林溪一帶流傳甚廣,通常成為人們勞作中活躍氣氛、緩解疲勞的精神調料。青山凜凜、露水飄飄,都是對秧苗的形象描繪,而揀好日子嫁女,即是指擇日插秧;黃帶子繫腰是指每一把秧苗都用一根幹稻稈捆紮起來。將稻子的小秧苗移插到大田中,對於稻子的一生來說,無疑於隆重的成人儀式。從秧田到大田,從秧苗到禾苗,既是位置的變化,也是身份的變化。而對於農民們來說,插秧則是繁重的水稻種植過程的第一步。想想看,要將秧苗一棵棵地分插到一丘丘的水田中,會是一項多麼辛苦的工作。每一棵稻子都是從農民們的手指間分離出去的秧苗,這一望無垠的稻田,它們凝結了農人們的多少勞作啊!

從師範學校畢業回到林溪的那幾年,我親眼看著日趨蒼老的父母起草貪黑在地裡忙,一天下來,背都累得直不起了,雙手關節僵曲,食指尖因插秧磨起了老繭,腳上和手上的皮膚也浸漂得起了皺褶。學校放農忙假了,我義無反顧地加入了這一插秧的隊伍。我是人民教師,但依然還是農民的兒子。我回到林溪,拔秧、插秧,在泥濘的田埂上行走、摔倒,趟過灌溉過的水田,在雨水中堅守插秧的崗位……疲憊的身心和滿身泥水,與眼前這天光雲影、水天一色的稻田美景如此不相協調,常常引發我深深的困惑:為什麼鄉村的美,總是必然地與艱辛的勞作如影隨形?我辛勞的父老鄉親,為什麼總是無人聽到你疲憊的嘆息?

其實,在稻子種植中,更為艱辛的勞作莫過於每年的“雙搶”。林溪的水稻每年種植兩季。流火七月,大地四處都如火燎般地焦渴,毒花花的太陽是農人們的最大敵人,但它卻也是稻子最喜愛的陽光。驕陽之下,稻子成熟得很快,前幾天還是青裡透黃,再過三五天,整個林溪都被稻子們編織的金色地毯所環繞了,谷香飄溢在村莊上空,天空處處都是飛鳥的忙碌身影。同樣,栽在秧田裡的晚稻秧苗,也是太陽的追逐者,在七月的豔陽下瘋狂拔節。農諺有“晚稻不過秋,過秋九不收”一說,又有“千犁萬耙,不如早栽一夜”一說。農人們必須趕在七月份內,與時間賽跑、與天氣競爭,與烈日抗衡,與疲勞作對,既要把所有的早稻全部收割、脫粒(打禾)、歸倉,還要將所有的晚稻全部栽下。

於農民而言,如此大密度的勞動,簡直與酷刑無異。我覺得沒有什麼比在在烈日下給曬乾的稻子脫粒更加令人難耐。熾白的烈日透過草帽強烈地輻射到臉膛上,額上的汗水如雨般流下,有時流進眼睛裡辣得眼角一陣疼痛。背上的汗水浸溼了衣服,在邊緣形成兩三圈白色的鹽漬,生硬硬的,割得皮膚奇痛。隨著打禾機滾輪的飛速旋轉,與穀子一起捲起的稻稈碎屑飛揚起來,鑽進鼻孔,讓人堵得心慌。此外,你還不得不在稻田裡來來回回地取已割倒曬乾的稻子,使勁地踏打禾機的腳踏板帶動滾輪旋轉。你還得趕時間,趁著烈日把事做完,否則,脫粒將更加困難;你還得把脫粒完的穀子一袋一袋地扛回家,還得把剩下的稻稈整齊地捆紮起來碼放在地裡曬乾。每幹一兩個小時,便常常使人頭暈目眩,焦渴難熬。金色的稻穀,其實所著的乃是汗水的顏色。

那些年,我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改變林溪,讓秀美的林溪過上與她的美相匹配的生活?假如我無力改變林溪這樣的生活,我又如何能夠拯救我自己?

八月,金色的陽光鋪滿大地。林溪村屋前屋後的空地上,大片大片地曬著稻穀。稻穀均勻地鋪陳在竹簟上,在陽光下粒粒閃耀著黃金般的光澤,使整個林溪都沉浸在收穫的喜氣洋溢之中。稻稈也讓農人們給碼了起來,精心地堆積成了圓垛,以備冬天給牛做食料、給過冬的牲畜禦寒。傍晚,曬乾的稻穀用竹囤子一圈一圈地壘起來,豐收的年歲,穀子堆在家裡比人還高。父親沒事的時候常常繞著谷堆,看一看,摸一摸,臉上浮現著得意之色,“雙搶”時節的辛勞似乎已成了不屑一提的遙遠往事。

有一段時間,我們就枕著這成堆的穀子睡眠。谷堆就在床頭,佔據了我們本來不寬敞的屋子。半夜,老鼠成群結隊跑來啃食,稀稀沙沙,有時甚至相互追逐戲鬧,將我從夢中驚醒。但只要誰故意咳嗽一聲,它們就立即停止了所有聲音,靜得出奇。過一會兒,聽到再沒什麼動靜了,老鼠重又肆無忌憚地狂歡。第二天早上,谷堆上一定會留下一層被啃去米粒的空谷殼。

谷堆佔據我們的家太久了,我覺得有些彆扭。

“這多麼穀子,我們哪吃得完?”我問父親。

“吃不完的就去賣,賣了錢給你交學費。”父親一邊說,一邊堆放稻穀。

果然,沒幾天後的一大早,父親裝了滿滿一板車稻穀要去鎮上的糧站糶谷了。兩輪板車的輪胎早已充足了氣,但在穀子的重壓之下,仍然微微地有些塌。我和哥哥被母親分派去打下手,幫助父親推板車。父親在前面拉,一根粗麻繩緊緊地綰住父親的肩頭;每到上坡的時候,父親的身體使勁往前傾倒過去,一步一伐地挨著前行。我們兄弟倆則在後面用力地推,用盡了吃奶的力氣,哥哥的臉色因使勁已漲得通紅。好在過了寵江山的小土丘之後,去集鎮的一路再沒什麼明顯的陡坡了。對我們兄弟而言,跟父親去糶谷的新鮮勁兒,始終多於一路推車的疲勞。

到糧站時,火紅的太陽已經升起來了,遲緩地掛在袁河平原的地平線上。糧站位於浙贛鐵路邊上,火車時不時從旁邊呼嘯而過。圍牆裡幾排高大的糧倉靜靜地矗立著,莊重沉穩。糧倉之間的空地上,不知為什麼到處都是隨風飛揚的秕穀;有的水泥空地上也鋪著穀子,看起來是專門用來曬稻穀的地方。幾輛稻穀堆得高高的板車停在一臺大磅秤前邊。我們依次排隊,等待驗質員前來驗收。不久,從四鄰八鄉裝滿稻穀的板車越來越多,漸漸地匯攏來,形成一條長龍,一直延伸到糧站門外的馬路上。

大約早餐過後,質檢開始了。兩個質檢員手持錐子,一幅目光渙然、漫不經心的神色,在兩列板車之間搖搖晃晃,只是偶爾將錐子軋進蛇皮袋子中抽樣。錐子拔出來時裡面已裝滿了穀子,質檢員倒出來放在手掌裡,滿不在意地撥弄著,檢查稻穀裡是否含有雜物;偶爾他也抓幾粒,扔進嘴裡咬,試試稻穀是否已經曬乾。一旁等候的農民,臉上堆滿笑容,還遞過特意準備的好煙,希望討得質檢員的歡欣。這時,質檢員往往裝出一副極其認真負責的樣子,不管稻穀質量如何,他們總要時不是給幾輛板車的稻穀判個不合格,在蛇皮袋上劃上個紅色的大叉。

“重新車過!”農民只好找來風車,將穀子重新車一遍,揚去那些稻葉之類的雜物。

“沒曬乾啊!”農民只好在糧站臨時找個地方,鋪開來再曬上一天,簡直令人欲哭無淚。

有幾次,我家的稻穀就被判了“沒曬乾”。父親求爺爺告奶奶找了塊地方重曬,傍晚收穀子的時候又是求人借工具,重新質檢、過磅,折騰了一整天。有時,有的農戶的穀子明顯按照要求在家裡曬了三個太睛天,可質檢員一時的不高興,給人家判個不合格,結果引起農民不滿而起糾紛也是隔三差五常有的事。但誰又能敵得過這麼大的一個糧站呢?難道誰還有別的地方可以去糶糧食麼?

質檢過後才是過秤、送倉、記帳……

儘管糶谷有時頗費周折,但將稻穀換成實實在在的鈔票,總是件令人高興的事。畢竟,還有很多地方等著用錢呢。柴米油鹽、兒女上學、衣食時用、頭痛腦熱、化肥農藥……它們像一個個無底洞,在鈔票還沒到手的時候就已經分配殆盡。

後來我才明白,其實並非每次推稻穀去糧站,都能如願地換回鈔票。有好幾年,糧站只能給出“白條”,到年底都不一定能兌現。有時,你必須得先完成“公糧”任務,然後才完成“定購糧”任務,如果還有足夠的稻穀可以糶給糧站的話,才是可以兌成現金的“錢糧”。公糧相當於稅賦,是完全無償上交的糧食;定購糧則是年初就已計劃好的,政府定量定價向農民採購的糧食,只按照既定的低於市場的價格交易,否則,你無法進入第三種交易:可以按照市場價格進行的“錢糧”交易。01年冬,我回到老家,從父親收拾在一起的破碎紙片中找到了我們家1995年的《糧油折》,上面記錄了當年我家的糧油任務,抄錄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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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年糧食總任務數:1180公斤;

其中:糧食定購:94公斤

糧食議購:5公斤

……

1998年,隨著農業稅和教育附加費、田畝費、水費等各種雜費負擔逐漸超出土地的實際產出,林溪村出現了我所見過的第一次大面積拋荒。成片的土地沒有人耕作了,人們紛紛南下廣東、福建,東到江蘇、浙江打工。那些年,土地成了沒人要的燙手山芋,南邊下岡、北邊上風,都是林溪上好的田地,卻成片成片變成雜草叢生的荒地。每次回老家,我也勸說父母親:你們年紀已經不小了,現在作稻子這麼不划算,就不要再作了。父親後來果真將稻田給了村裡的單身漢世根耕作去了,但每年每畝地數百元村提留和鄉統籌、教育附加費之類的稅費,卻還是父親負擔著。好在這樣的時光並不算很長,00年,隨著農業稅的全面取消,農村又漸漸恢復了舊有的生機。再幾年,林溪的土地就被開發區一片片徵用了,水稻面積一日日縮小。現今,林溪人愛過又恨過的水稻生產,基本上成了離不開村子的幾個老人的職業了。不少人都進了開發區的工廠,每個月數著一張張的現鈔,誰還再會在乎那一點點稻子?

藍天白雲之下,金色的稻浪環繞著村莊,這樣的景緻,從此再也沒有在林溪再現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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