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立釗是下午才回來的，他見到莫如深很高興，當即就想帶他們去酒樓去接風洗塵，但是被莫如深拒絕了。
他用一副略帶苦惱的語氣道：“本王也甚是想去，只是王妃有了身孕，不能吃外面的飯菜，更要本王時刻陪著，實在是走不開。”
鍾立釗很是怔了一下，片刻才回過神來，立馬連連恭喜。
莫如深面上掛著一派矜持含蓄的笑，一副我沒有很開心也就一般般的樣子，但實際上，這樣的神情放在他的身上，已經跟開屏的孔雀差不多了。
鍾立釗多圓滑聰明的人啊，知道了這個訊息之後，這宅院裡的一應吃用的東西，就全都照著孕婦的忌諱和要求來。
他有的是銀子，置辦這些自然是毫不手軟，置辦得妥妥帖帖，很是周全。
莫如深見他如此，自然也很是滿意。
莫君南在這兒是要上學的，昨日是休沐，但今日便要去上學了。
但他卻很是不捨，心底裡又有點擔心待他一去上學了，他們就走了，又留下他一個人，於是他便耍賴不想去。
莫如深可不會縱著他，直接威脅，“你是自己去，還是吃了兩鞭之後再去？”
莫君南嘴巴一下就扁了，委屈巴巴地向裴憶卿求救。
“師父，以前我就是你教的，我現在不去學堂了，你繼續教我好不好？”
但是裴憶卿卻並沒有如他的願，她現在懷著身孕，雖然大夫說胎相穩固，但頭三個月她還是不敢大意。
但裴憶卿考慮更多的卻是另一個原因。
“你以前年紀尚小，我可以給你啟蒙。但是你現在長大了，到了應該跟同齡的孩子們一起交流學習的時候，這是在培養你的交際能力。
而且，書院的夫子教的知識全面廣泛，而我能教你的只有法醫驗屍的東西，其他的我都教不了你。”
莫君南臉上的期待落了空，一張小臉霎時滿是失望。
莫如深冷聲，“去還是不去？”
莫君南委委屈屈地看著他，“我若是去了，再回來的時候你們已經走了怎麼辦？”
莫如深神情一怔，顯然沒料到他不肯去學堂的原因是這個。
莫如深難得的又放軟了語氣，“我向你保證，我們不會不辭而別。”
莫君南卻瞥他一眼，“我不信你，你上回也騙我。”
莫如深一滯，這臭小子怎麼心眼這麼小？那麼久的事了現在還一直記著？
裴憶卿卻是忍不住想笑，一次欺騙，莫如深在莫君南這裡就沒了信譽了。
裴憶卿正要開口安撫，莫如深就又冷聲道：“你師父懷了身孕，不能奔波，就算不為了你，為了她我們也不可能在這時候離開。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莫君南聞言，這才終於轉身，樂顛顛地去上學去了。
莫如深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暗罵了句臭小子，這才折回到裴憶卿的身邊，又伸手摸向她的肚子，語氣有些鬱悶，“我突然又不想生兒子了，還是生個女兒好，貼心小棉襖。”
裴憶卿卻不以為意，而且，生男生女早就已經定了，現在再糾結也無用。
裴憶卿撇嘴，“女兒可不一定是貼心小棉襖。需要我列一串名單給你嗎？”
莫如深又被她噎了一下，覺得她也在存心跟自己作對。
但是，念在她懷了孩子的份兒上，暫且不跟她計較。
莫如深把腦袋湊到她的肚皮上，開始專心聽了起來。
裴憶卿哪怕覺得他傻氣，但是他這樣的傻氣是對著自己的孩子，裴憶卿便覺得心裡像是灌了蜜似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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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憶卿想到了什麼，便忍不住問道：“我現在懷了身孕，那我們什麼時候啟程？”
莫如深反問她，“你覺得呢？”
裴憶卿覺得這真是個大問題，這孩子來得可真不是時候。
“等過了頭三個月吧。我聽說過了頭三個月就好了。”
而且裴憶卿覺得自己除了有輕微的噁心之外，根本沒有什麼感覺，所以她覺得過了頭三個月再走完全沒有問題。
莫如深卻是沉默了，一時沒說話。
裴憶卿見他如此，便猜到他或許另有想法，便問，“你是不是已經有了其他想法？”
莫如深輕輕握住她的手，“阿落，西涼的條件太艱苦了，在那裡難產的，夭折的孩子很多。我怕……”
裴憶卿的手也頓了頓，她很快便想到了一個可能，“難道你是想讓我留在這裡待產，待生完孩子再前往西涼？”
莫如深頓了頓，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早在知道她懷孕的時候，莫如深就已經把之後的一切都想到了，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包括她方才說的，三個月之後與他一道啟程。
但是很快，他就否定了。
西涼的條件如何，他再清楚不過。
他見證太多產婦的死亡，太過孩子的夭折，哪怕他能盡己所能給她最好的一切，但他還是擔心害怕。
越是在意的人，他便越是會惶惶不安。
裴憶卿知道，他是不可能在這裡陪著她一直到孩子出生的。
他要趕往西涼上任，他離開那裡已經太久了。
莫元禎給了他上任的時間，他若是一拖再拖，便是擅離職守。
他並不是在意莫元禎會如何想，他是擔心西涼的蠻子。
之前他敢離開，是因為蠻子被他重創了一次，他們完全沒了反擊的餘力。
但是，迄今為止，已經太久了，他們修養生息的時間已經夠多了。
他在來江南之前就收到了虛影送來的信，最近已經有幾支蠻子軍小範圍的挑釁，他覺得，他們不久就會發動大規模的進攻。
若是蠻子真的突破了西涼防線打了進來，天璃國不復存在，他們也將無處安身。
也正是因為預感大戰將至，所以，他更不想讓裴憶卿在這個時候陪他一起去西涼。
最好是在這裡生下孩子，到時候西涼的蠻子也掃蕩乾淨，他們母子再去，是最合適不過。
裴憶卿望著他，眼神有點委屈巴巴的，“你就不想親眼看到孩子出生嗎？生孩子是闖鬼門關，無論是在西涼還是在這裡都是這樣，你就不怕你走了之後，就再也見不到我了嗎？”
莫如深握著她的手緊了幾分，沉聲道：“不許胡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