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中,唯有莫小邪處事不驚,餘下二人俱是膽戰心寒,周身上下瑟瑟發抖。
張運來搖搖晃晃地走出桌圍,撞得幾把座椅東倒西歪。行走時雙臂垂直下襬,屈著膝蓋,踮著腳尖,走起路來一上一下。滿是哀怨氣雙目一眨不眨,死死地盯住一個方向,一步一頓也是十分拖沓。
“張運來你要作甚?你你你、你的死因我已然說得清清楚楚,道家罪過確是不能亂加於人,可可可,可千萬莫要亂來啊!”鍾勝倒步中話不成章。
“你與死人說什麼廢話!瞧我的。”一生起落,莫小邪的手速極快,伸手從懷中掏出靈聰畫出的鎮鬼符,再到貼在張運來的印堂上,僅在眨眼間!
張運來一步釘在原地,保持住行進中身姿體態,周身也沒有絲毫起伏。
“嘿嘿,大耳朵行啊,這道咒符真是管用啊!”
靈聰恍惚半晌才擠出一絲苦笑,聲音打顫道:“呵、管用就好,管用就好啊!”
“難道就這麼容易!”鍾勝不敢靠前,打著驚鼓道。
“你以為還有多難,嘿嘿。”莫小邪走到張運來的面前,左看右瞧,擺出一副吊兒郎當樣兒。
“哈哈哈,如此狂妄之徒,真乃死不足惜啊!”
“啊……”
三人聞言同時發出一聲驚呼,眼中的張運來也慢慢地抬起了右手,動作極為遲鈍地撕掉了眉心間的鎮鬼符!
靈聰低吟道:“這句話腔怎麼好似出自畫意之口啊!”
張運來登時盯住靈聰,怪音道:“靈聰小輩果然聽力極佳,師兄在此,為何還不速速迎拜!”
“無量天尊,貧道靈聰給師兄……”靈聰打了一個冷顫,神使鬼差的就要跪拜時,脖領被莫小邪猛地一把揪住,怒喝道:“你奶奶的還無量個屁天尊,真心想要認敵為友啊!”
靈聰忽一回神,扭臉顯出詫異:“我、我……”
“我什麼我,一邊待著去。”莫小邪一下推開靈聰,玄冰鬼槍疾勢往著張運來刺去。
“小輩受死吧!”張運來冷喝一聲,雙袖捲風順勢甩向了莫小邪。
一雙粗布長袖又能甩出多大的風力?莫小邪確是一個踉蹌“噔噔瞪”地倒步而去,脊背再次貼上了左面牆壁。
張運來對準莫小邪二次甩出袖風,瘦小的身骨就赫然隱沒進牆內一半。雙袖再起一式,一條活生生的人形即時轉瞬不見!
“莫小邪……”鍾勝眼見莫小邪消失不見,疾步追至牆壁。但見牆壁之上,半條人影再次顯出。
“你倆人既然手足情深,貧道這就順天而行遂你所願,這就陪葬去吧。”說完,張運來雙袖高抬低走,一道風勢迎面襲來。鍾勝欲要上頂確是無能為力,一個飄身而後蕩,人也消失在了牆壁之中!
眼下靈聰早已魂不附體,戰戰兢兢地呆望著張運來,遲遲開口:“大、大師兄、饒命啊!”話未盡,雙膝跪,頭首深深埋下,活命唯有拜求。
張運來的目光依舊渾濁無神,話音確是尤為宏亮:“靈聰啊,貧道與你雖然不為一師之徒,可也總算一脈同宗吧。呵呵,萬沒想到,你竟有膽背信棄義,辜負我三清門下的教誨,教唆鍾勝指使一個外人來我玄陽觀、仙靈閣內盜取長命符!哼!如此膽大妄為之舉,難道說、你就從不把我畫意等人放在眼中嗎?”
靈聰跪求道:“大大、大師兄啊,貧道乃是豬油蒙心,才犯下滔天大罪,眼下貧道可真是悔不當初,追悔莫及啊。萬望大師兄手下留情,留給靈聰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吧!”
“將功贖罪!呵呵,如今大局已定,爾等的生死存亡也早在兩個時辰之前已成定數,貧道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啊!兩個時辰之前……”
“哈哈哈,怎麼、死到臨頭還是依舊不解嗎?”
靈聰默然搖了搖頭,暗想若求畫意饒命怕是異想天開,眼下倒不如求個明白,也好死個踏實啊!“師兄啊,貧道臨死前有話相詢,還望師兄成全啊!”
“有句話我且問你,後話也不為遲。”
“大師兄但問,貧道知無不言。”
“我師叔鬚眉道長、如今又身落何處呢?”
“師傅耳聞市面上出現了一尊至寶,好似叫作、叫作白玉靈柩,故而隻身尋去,欲要佔為己有。這時到底落在何地,貧道確是不知其詳啊。”
“他與那鍾勝不是形影不離,寸步不分嗎?這陣又為何獨自成行呢?”
“這……”
“罷了罷了,師叔由來視財如命,誰又知曉起得什麼歪心思。說吧,你有何事不解,貧道必要你去個明白!”
靈聰驚問道:“去個明白?大師兄啊,您這是要送靈聰去哪啊?”
“自然是你該去的地方!有何事快說,但念同門之誼貧道這才耐著性子!”
靈聰深深吸氣道:“唉……大師兄您說、早在兩個時辰之前,就已然定下了我們的生死、這是何意呢?”
“呵呵,原來是想死個明白啊!”
“哦。臨死之前求個明白,奈何橋上也好有問有答嘛!”
“呵呵,你還想過奈何橋?”
靈聰怔怔道:“人生一世生離死別,奈何橋確是必經之路啊!”
“好好好,那麼貧道問你,奈何橋上過去又是圖個什麼呢?”
“忘記前塵往事,投胎再世為人啊!”
“哼!沒有人靈又怎能生死輪迴、再世為人呢?”
靈聰聞言面現驚愕狀:“啊!大師兄你說什麼?你要摘取貧道的人靈!”
“莫非如此,爾等的性命又焉能活到寅時,貧道又豈會容下爾等的全屍呢?”
靈聰暗想道:“怪不得大半夜都是風平浪靜,還真是時辰未到啊!”想到此,故道:“為何非要等到寅時呢?寅時又能怎樣啊?”
“寅時乃為一天中的最陰之際,只需一個時辰就可化去活人陽氣,卯時一到自可摘取爾等的人靈啊!”
“化去陽氣?無緣無故的、寧夜中又焉能化去活人陽氣呢?”
“少來廢話拖延,貧道這就送你過去!”說罷,張運來就要甩出衣袖。
靈聰見狀疾聲高呼:“大師兄慈悲啊,切要讓貧道死個明明白白啊!”
張運來雙手落在半空,痴痴地凝望著身下的靈聰。
靈聰急急道:“大師兄,為何兩個時辰之前,我們就已然被定下生死呢?還有還有,憑什麼就化去了貧道的陽氣呢?”
”呵呵,牛肉、麵餅、都是張運來的死人供品,爾等大快朵頤時,就沒有給自己留下生路啊!當然、畫風的本事你也自然知曉,他的口訣一動,御風就可行事。張運來端著供品遊走街市時,自有“化陽聚陰散”灑落在食盤上啊!呵呵,所以說,如今爾等的體魄乃是陽氣不足,陰氣旺盛啊!眼下的光景又是最陰之時大煞一刻,所以只需一雙衣袖這麼輕輕一揮,爾等必然就會落在自己的墓碑前——呵呵,等死去吧!”
說到輕輕一揮時,張運來應時作出了動作,靈聰同樣也是縹緲而起,撞向牆壁時乍然隱沒。
俯仰之間,畫意之言猶在耳邊迴盪,靈聰的眼中突然就全黑了下來。慌亂環視前後,自己已然立身於一片荒蕪的墳崗圈內。打眼一量,黑漆漆的物景模糊可辨,一看之下真是心亂如麻,更加忐忑不安。
眼中一溜昏暗長景,皆為排列有致高低不齊的墓碑,橫豎交會間何止百座之多!
“無量天尊、呸呸呸、我靈聰今夜無論生或死,絕然要與道家脫離干係!還無量個屁,天尊個毛啊,今夜就算是我死期,我也得先要還俗,若有來世甘願做牛做馬也決然不做道士了!”靈聰自言自語地發起狠來。
“啪啪啪……”
一陣鼓掌的聲音傳來,接出一句戲語:“嘿嘿,大耳朵真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唉……真乃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啊!”
靈聰聞聲大喜,梗著脖子尋音遠眺,但見正面暗處一角正是莫小邪與鍾勝的一雙身影。緊而疾步走去,心內也是稍有安頓。“哎喲喂,莫少俠真是好心境啊,墳場裡都能插科打諢,真令在下佩服得緊啊!”
“我都來過兩次了,早已習慣了!不過這第二次嘛——嘿嘿,乃是跳得再高也回不去嘍!”
鍾勝愁道:“唉……前後左右來回走去,無論如何也是走不出這個墳地圈子,我猜這是一個**道法,八卦陣型,道家分明就要困死我們啊!”
“大耳朵巧舌如簧能言善辯,為何沒有求得一份太平啊!難道說,你那位畫意師兄不念舊情,誓要大義滅親嘛!”
“我們說話,莫少俠可以聽到嗎?”
“前次可以,聲音乃是飄飄而至,這次確是不能啊!”
靈聰突然朗聲道:“畫骨畫風畫意、那三個天殺的妖道,我靈聰就算死無全屍,也絕不會委曲求全嘞!”
“哎喲,好有骨氣啊!”
“那是,而且如今我已還俗,再也不是三清門下之人了!”
“嘿嘿,這樣說來,大耳朵從此以後就變成俗人嘍。”
“是還俗,不是俗人!”
莫小邪打諢道:“哦。既然俗家人血氣方剛沒有求情饒命,那又為何拖延到這時才來與我等相會呢?”
靈聰嘆道:“唉……我說時辰未到吧。”
“哦。你好像打探出一些口風啊,說來聽聽唄。”
靈聰繼而把從畫意口中打聽來的事情一一相告。莫小邪與鍾勝也終於弄明白了事因所在。
莫小邪思索道:“道家的等待就是為了寅時一刻,好將我們困身在這處墳地圈子,卯時之際就能摘取了我們的人靈……”
鍾勝接道:“原來前時讓我們吃下化陽聚陰的邪藥,就是為了可以輕而易舉的將我們送進這裡啊!”
靈聰疑道:“為何非要來這呢?巫西郡內怎麼會有這處墓碑成林之地呢?”
莫小邪道:“大耳朵你說,天下道術可有不能破解的?”
“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定是沒有破解不了的法術!”
“那就好,我莫小邪必要在這一個時辰之內,破解了道家佈下的這門邪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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