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媽媽叫穆傾寒帶洛夕螢回來, 也不是僅僅只是看一眼。
當初穆傾寒跟他們坦白時,無比鄭重, 穆媽媽也就以為穆傾寒把人追到了手。
誰知道等人真正上了門,她才發現這兩人還八字沒有一撇。
於是關於戀愛的話題也就暫時放下。
在這時候提起洛家的話題, 同樣也是為了給洛夕螢一個提醒。
可惜洛夕螢看起來興致缺缺, 只是出於禮貌才沒有顯露出太明顯的無趣。
穆媽媽熱情地邀請洛夕螢在穆家多待一段時間。
此刻外面天色已晚,再離開她們也都不放心。
主人家盛情難卻, 洛夕螢推辭不過, 也只能多留了一晚。
穆媽媽興沖沖地去收拾客房。
雖然之前早就有保姆整理過,但有貴客上門, 穆媽媽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熱情。
被丟下的洛夕螢站在門口, 一轉頭就看到了後面跟上來的穆傾寒。
“我房間就在隔壁。”穆傾寒指了指旁邊的房間,“我爸最近出差,阿姨請假回家了,你要是有什麼事兒可以直接來隔壁找我。”
洛夕螢靠在牆邊, 點了點頭, 又問道:“你跟你媽說什麼?”
穆傾寒一臉不解:“什麼說什麼?”
“我以前沒見過你媽。”洛夕螢說道, “我媽好像也沒這麼個朋友。”
洛夕螢穿越時, 洛媽媽早已過世許久, 她對洛媽媽生前的交際圈並不清楚,但原主還儲存著母親的遺物。
在洛媽媽過往的照片裡, 有家人有朋友,但當中並沒有一個穆媽媽。
穆傾寒和她母親的長相出眾,放在哪兒都是視線的焦點。
這樣的人看過一眼, 便難以輕易忘卻,洛夕螢能保證自己以前並沒有見過穆媽媽。
所以,什麼“和她的母親是舊識”之類的說法,只是一個糊弄人的藉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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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只是將自己認成了女兒的物件,那也並不合理。
即便是親生女兒,做母親的也未必這樣的熱情,有說出弄死欺負她的人的底氣。
思來想去,也只能是穆傾寒對她媽媽說了什麼。
“我也沒說什麼,或許是感謝你,如果沒有你,或許我已經死在哪個不知名的角落裡,單單是我一條命,也足夠他們感謝你一輩子了。”
穆傾寒這樣說道。
她以為洛夕螢是對穆媽媽的話感到不安,所以才有那樣的疑問。
於是她的回答同樣也是為了寬慰她。
穆傾寒一家人都對她懷有善意,洛夕螢並不是真正的孤身一人。
若是有什麼困難,完全可以向他們家求助。
穆傾寒的本意是如此。
當然她也隱瞞了一些東西,關於她如何向她的父母親談及“喜歡”這個話題。
不是刻意隱瞞,只是人生難得一次堅持熱忱,說出來也會讓人感到羞怯臉紅。
穆傾寒將視線移到旁邊。
幸好走廊裡的燈光有些黯淡,沒有照出她臉上難得一見的害羞紅暈。
穆傾寒也同樣沒看到洛夕螢的臉色。
“我知道了。”洛夕螢將手背在身後,按在牆壁上,輕嘆了一聲,似乎真的有些寬慰,“謝謝你。”
這話是真心的。
“那你呢?”穆傾寒瞄了眼地板,才慢慢把視線移回去,“為什麼一直讓我聽洛清嶸的話?我跟他,好像沒什麼交集吧?”
“他喜歡你啊。”洛夕螢答道,“他喜歡你很多年了。”
“嗯?”穆傾寒疑問地看向她,“所以?”
“這種人是不擇手段的人,誰知道他會不會因為喜歡你做出什麼陰險的事來。”洛夕螢說道,“對於他這種人,不管怎麼警惕都不為過的。”
她當然不能說因為劇情裡你們會在一起,你還是死在他手裡。
“我沒那個精力、也沒有那個必要去專門對付他。”洛夕螢接著說道,“只能多提醒提醒你,我相信如果你不喜歡他,他也沒有那個強迫你的能力。”
“從這點來說,你早就已經做得足夠成功了。”穆傾寒頓了頓,忽地問道,“你恨他嗎?現在你父親已經病重住院,洛清嶸剛剛才接手公司,正是人心不穩的時候,你要是想對付他,現在就是最好的——”
“我不想。”洛夕螢打斷了她的話。
“如果你是擔心沒有人手的話,我可以幫你。”穆傾寒接著說道,“況且,既然洛清嶸真的像你說得那樣陰險狡詐,你怎麼能保證以後他不會針對你?與其等到日後他穩住了腳步,還不如趁現在……”
穆傾寒的表情慢慢變得冷靜,甚至帶著幾分肅殺。
這一刻她是站在殷家繼承人的角度上思考著問題。
對於她而言,平時要搞定洛家並不算太簡單,但此刻洛父突然入院,洛氏內部人心惶惶,正是出手的最佳時機。
就算她不這麼想,同樣也會有其他的競爭對手抱有同樣的想法。
只不過她們家原先跟洛家沒有太多交集,這一次冒出這樣的想法也只是為了洛夕螢。
為她斬除後患。
穆傾寒這一路看著洛夕螢走過來,早已看出她內裡的小心翼翼。
這過度的謹慎看得她也覺得心疼。
而壓在洛夕螢頭上的大山,顯然也只有洛家一個選項。
但對於洛夕螢來說,這確實一份大得過頭的人情。
於情於理,她都不能接。
“不用。”洛夕螢再一次、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穆傾寒的提議,“沒有必要。”
“我無意於洛家的東西,也並非真正站在洛清嶸的對立面,我們之間本來沒什麼利益關係。”
正如洛清嶸所篤定的那樣,洛夕螢本就沒有理由去對付他。
對不起洛夕螢和她母親的,是洛父,給洛夕螢“大小姐”名號的,是洛家。
洛父如何下場並不要緊,重要的是洛家一倒,洛夕螢就什麼都沒了。
在洛清嶸看來,洛夕螢是需要仰仗依附於他的。
就算在嘴上討幾句巧,洛夕螢最終也只能成為他的同謀,去支援他。
洛清嶸有恃無恐,毫不擔心洛夕螢背叛他,唯一氣惱地不過是她時不時要挾挑釁的舉動而已。
洛夕螢並非出於這樣的理由才避其鋒芒。
就算系統不在,洛清嶸也終究還是曾經的“男主”,誰也不知道他出事會對這個世界造成什麼影響。
況且她的任務從來不是為了復仇或者爭家產,根本不需要再去費心針對洛清嶸。
縱然不喜,洛夕螢也沒有再去與他周旋噁心自己的必要。
就結果而言,殊途同歸。
“他真的值得你信任嗎?”穆傾寒不解,“既然你信他,又為何這麼緊張他對我的……感情?”
“啪——”
一聲輕響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走廊上的夜燈亮起來。
柔和的燈光照在兩人的臉上,連她們的臉色都跟著柔軟了好幾度。
洛夕螢的唇角印著暖色的光,眼底也藏著溫柔而明亮的星。
房間裡的腳步聲傳來,洛夕螢側過頭看了眼房門,才趁著最後一點時間轉過頭,看著穆傾寒笑了笑。
“那不一樣,一個是理智,一個情感,怎麼能混為一談?”洛夕螢說道,“我與洛清嶸之間可以用理智來分析,但是對於你和洛清嶸——理智派不上用場,我還是擔心你。”
擔心你走上前世的老路。
世界上總會有一些事是理智無法掌控的。
即便理智清楚穆傾寒幾乎沒有可能再喜歡上洛清嶸。
但在真正經歷過、見過前世那樣可笑又淒涼的結局之後,情感便更加難以自控。
擔憂、忐忑、懷疑,都是理所當然的反應。
“但是——”
穆傾寒看著洛夕螢的眼睛,有些急切地想要再說些什麼。
穆媽媽抱著剛剛拆下來的床罩走出來:“你們在這兒聊天怎麼不開燈?”
一邊說著,穆媽媽一邊摸索著開關,又是一聲開關的輕響之後,走廊頂上的日光燈也被開啟,白光頓時盈盈地灑落。
她們都看清了彼此臉上的表情。
“你們吵架了?”穆媽媽的腳步停在原處,有些詫異地看了兩人一眼,“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沒有,阿姨。”洛夕螢率先反應過來,朝穆媽媽笑了笑,“只是向穆小姐表達一下謝意而已。”
洛夕螢說著又露出些歉疚的神情:“不好意思阿姨,我今天有點累了,有什麼事可以明天再聊嗎?”
穆媽媽忍不住看了眼穆傾寒,只見她眼神微妙,卻沒怎麼開口。
客人開了口說累,主人家也不好再多為難。
穆媽媽打過招呼離開,留下來的穆傾寒指了遙控器和衛生間的位置。
等到穆傾寒自己洗完澡,再回到隔壁房間想再看一眼洛夕螢的時候,才發現她房間裡面的燈已經關了。
只留了門口一個小夜燈,燈光有些暗沉。
房門也虛掩著,顯然是被特意留下的。
穆傾寒靠在門邊,頭髮溼|漉|漉|的還在往下滴水,她抱著雙臂,似乎渾然不覺。
屋裡黑漆漆一片,穆傾寒也沒想著再進去,只是在門口往裡看了一眼。
房間裡洛夕螢已經洗漱完躺在床上,藉著那點黯淡的光線,依稀還能辨別出她把自己裹成了卷。
穆傾寒想了想,還是停下了腳步。
她總覺得自己這時候應該說些什麼。
“夕螢。”穆傾寒叫了一聲,夜晚的寂靜讓她聲音潤著一些水汽,有些朦朧的溫柔,“我尊重你的決定。”
她頓了頓,接著又保證道:“至於我跟洛清嶸之間,你也不用擔心,就算沒有你,我也不會跟他在一起的。”
床上的被子卷動了動,翻滾了一個面。
好一會兒才從裡面傳來悶悶的聲音。
“那我就放心了。”洛夕螢說道,“你早點回去休息吧。謝謝你。”
“那就……明天見。”穆傾寒靠在門邊,指尖按上門口的燈,“晚安。”
床上的被子卷又滾了一個圈,沒再接話,穆傾寒就當她聽見了。
穆傾寒關了燈,關上房門。
她背對著門口站了一會兒,總覺得腦子裡空蕩蕩的,好像忘了什麼事。
但是她站在原地想了許久也沒有想起來,便只能搖搖頭,抬腳走回自己的房間裡。
還是明天再想吧。
穆傾寒趴回了自己的床上。
一牆之隔的隔壁房間裡,等到外面的腳步聲消失,被子卷裡才慢慢探出洛夕螢的腦袋。
她閉著眼伸手在床頭櫃上摸索著。
“叮”得一聲輕響之後,她也終於摸到了自己的手機。
黑漆漆的房間裡,螢幕上亮起的燈光格外醒目。
洛夕螢眯起眼,好一會兒才將模糊的視線對準螢幕,一眼看到的就是鎖屏上的新資訊的來源——
顧長樂。
……
隔天穆傾寒起床的時候,覺得家裡有些格外的安靜。
等到她從噩夢中驚醒,猛地從床上彈起來的時候,睜開一雙疲憊的眼,才發現外面的光線還有些暗。
看了眼時間,才早上七點多,遠沒有到假期該起床的時間點。
穆傾寒一手捂著自己狂跳的小心臟,一手按住自己跳個不停地右眼皮。
在床上呆愣半晌之後,她才突然掀開被子,穿著睡衣,頂著一頭亂髮,就那麼哐哐哐下樓了。
穆媽媽有早起跑步的習慣,這時候已經坐在了餐桌旁。
聽到動靜一抬頭,穆媽媽還有些訝異:“今天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一邊說著,穆媽媽起身給穆傾寒端來了早飯。
“趕緊先去洗漱吧,正好陪媽媽吃個早飯。”
穆傾寒從樓梯下來,聽到這一句話,就像是被上了發條似的,硬生生轉了向,一路跑進了衛生間。
洗漱完,穆傾寒帶著一臉地水汽坐在了餐桌前。
穆媽媽放下碗筷,又丟去一條毛巾。
“還沒睡醒啊?”穆媽媽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瞟著女兒的眼神還有些怪異,“平時放假都雷打不動到點起床,今天這麼早——被吵醒了麼?”
穆傾寒胡亂地擦了擦臉上的水,然後僵硬地捧起了碗,一邊用餘光打量著周圍。
還是在家,旁邊還是她媽,她爸出差,家裡阿姨請假……
嗯,看起來一切正常。
“做了個噩夢。”穆傾寒這才緩過神,慢吞吞地答道,“就被嚇醒了。”
穆媽媽看看穆傾寒眼睛周圍那一圈黑眼圈,頓時就相信了。
“什麼噩夢,還能把你嚇到?”
“我夢到你和爸爸都失蹤了。還有……”穆傾寒皺著眉,回憶起夢境中的場景還有些心有餘悸,“我夢到了一個墓碑,還有黑漆漆的大雨,墓碑上是……”
說到這裡,穆傾寒忽然一個激靈,突然驚醒過來。
她猛地轉頭,看向另一邊空著的位置。
“洛夕螢呢?”穆傾寒問道,“還在樓上——”
“夕螢?”穆媽媽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她早上就走了啊,你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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