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穆傾寒出來,副導演連忙迎了上去。
“小穆啊,你跟夕螢說過下週進組的事了嗎?”
穆傾寒搖了搖頭,面不改色地說道:“她好像又睡著了,我就沒去打擾她。”
副導演沒懷疑,聞言也有些遺憾:“既然這樣那就算了,回頭我給她發資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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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傾寒輕應了一聲:“好,麻煩您了。”
副導演看了眼神情平靜的穆傾寒,又左右看了看周圍,見沒什麼人注意到這裡,才輕嘆了一口氣。
“小穆啊,我知道你心裡委屈,但是在這種地方可不是一身硬骨頭就能走得通的。雖然你損失了一個女一號的角色,但總比跟洛夕螢結仇來得好。我叫你跟她多交流,也是希望你能跟她打好關係。”
穆傾寒不置可否,看起來聽得倒是很認真。
不過考慮到對方的演員身份和優秀天賦,副導演不免又接著多叮囑幾句。
“我也不是要你多低聲下氣,不過該彎腰的時候彎腰,不是件壞事。而且外界傳聞聽兩分就可以了,洛夕螢這人也不算是個壞人,就是有些心高氣傲,以前也提攜過不少新人,也許是跟你有什麼誤會。”
“再說人家家世擺在這裡,我們圈裡也沒多少能比得過的,硬碰硬就是自討苦吃,與其自尋煩惱,倒不如換一種角度看待問題。”
“你如今還年輕,又年輕,未來可期,也不差這一個角色,配角有時候反而還能討巧,況且洛夕螢是前輩,日後說起來是你禮讓前輩,沒人會說你的不是。”
副導演苦口婆心語重心長,確實是掏心掏肺地跟她交代。
這還是穆傾寒在前兩部戲裡結下的善緣,副導演跟穆傾寒前一位導演是至交好友。
那位導演對她頗為看好,幾乎手把手地指點她,也算是穆傾寒的半個師父了,這次她也特地拜託老友對穆傾寒多加照拂。
副導演見了穆傾寒也有惜才之心,加上老友囑託,便不免對她偏心幾分。
可惜再怎麼偏心,也抵不過那些家世背景的分量。
就連副導演也覺得穆傾寒應該主動把這個女一號讓出來。
“我知道了。”穆傾寒禮貌地衝副導演笑著致謝,“我本來也沒想著要高攀這個角色,我畢竟是個新人,還需要前輩們多提攜才是。”
雖然對副導演的觀點並不太認同,但對於對方的好心,她還是收下了。
見穆傾寒臉上的笑沒什麼勉強的痕跡,說的話也算自然,副導演才將信將疑地放下了一半的懸著的心。
“那就好,既然放寬了心,就好好努力,我相信你未來的成就不會比任何人差的,這段時間回去好好休息,下週就要繃緊弦了,有什麼事再聯絡我。”
副導演寬慰了幾句,背著手踏著老大爺似的悠悠的步子往醫院外走去了。
穆傾寒向他傾身致謝,目送著他的背影離去。
待眼前空無一人,她才靠回到牆邊,掏出了震動個不停的手機。
解了鎖,螢幕上閃出一條簡訊。
簡訊來自家人,問她是不是被欺負了,要不要家裡幫忙。
穆傾寒掃了兩眼簡訊,不由想起片刻前聽到的那句話,唇角微翹。
[不用。我可以自己解決。]
穆傾寒簡短地回覆道。
反正她也是因為太無聊才出來混娛樂圈,如今既然洛夕螢跟她槓上了,她也不至於沒什麼事做了。
至於洛夕螢那前後不一的詭異態度……
也許是什麼新型侮辱玩弄別人的方式?
穆傾寒漫不經心地想著,收起手機,回頭看了眼洛夕螢病房的方向,隨即抬腳就往醫院外走去。
沒關係,反正來日方長。
……
遠在病房裡的洛夕螢突然打了個噴嚏。
管欽瑜緊張地快要原地起跳了,一張臉表情浮誇地幾乎要擠下臉上的粉。
她小心翼翼地盯著洛夕螢,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生怕錯過了什麼細節導致一場世界級的災難發生。
“夕、夕螢,你、你、你別動啊,我馬上就去找醫生。”管欽瑜碎碎念著,“你千萬別動啊,萬一要是又蹭到腦袋哪裡,說不定這輩子都恢復不了了,那可就是一場世界級的災難了。”
“我沒事。”洛夕螢揉了揉鼻子,“大概是什麼人在背後罵我吧。”
她說得認真,可惜一本正經的聲音帶上了有些軟糯的鼻音,就顯得不那麼有說服力了。
管欽瑜的表情更加驚悚了:“你不要再說了,我相信這一定不是出於你的本意,既然你都說出你喜歡穆傾寒這種話了,我相信你一定是有什麼不得已的隱情,所以才向我發出求救信號對不對,你放心,夕螢,咱倆什麼交情,我一定會救你的……”
“……”洛夕螢幽幽地盯著管欽瑜。
這是讓這個格外喜歡一驚一乍的人安靜下來的最快方式。
果不其然,在洛夕螢陰森森的視線注視之下,管欽瑜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伸手在嘴巴上做了個拉拉鍊的手勢,示意自己安靜閉嘴了。
世界重新安靜了下來,洛夕螢終於可以繼續思考人生了。
無論她說什麼想什麼,哪怕人設都已經偏離了原劇本,那個喜歡逼|良|為|娼的系統都沒有再出現過。
不排除是訊號不好,所以暫且還沒有啟用的可能性。
不過這當中一點微末的希望已經足夠讓洛夕螢覺得興奮的了。
沒有人喜歡在別人的逼迫下過不屬於自己的人生。
但洛夕螢也是個惜命怕死的人,就算看到了一點自由的光輝,也難免還是要未來的萬一做打算。
消極怠工或許還有理可循,但若是徹底遠走高飛斷絕與劇情的一切聯絡……
等待她的或許就是無用抹殺的下場了。
所以不能逃。
只是讓她繼續在女主面前亂跳作死,她還沒有那麼強大的心臟準備好再死一次。
那麼有什麼辦法既能讓她不脫離劇情,不顯得過於ooc,又不至於被女主恨得想搞死呢?
人生艱難之處就在於左右為難。
思索片刻無果,洛夕螢長嘆一聲,癱在床背上懷疑人生。
就在這點時間裡,管欽瑜已經躡手躡腳地出了病房門,叫來了醫生。
醫生給洛夕螢簡單檢查了一下,說她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再休息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你不會是騙我的吧,醫生?”管欽瑜拉著醫生一臉的擔憂急切,她伸手指了指洛夕螢的腦袋,說道,“要不您再給她檢查一下腦子?我聽說腦子這種地方可脆弱了,萬一一個不留神,留下什麼後遺症怎麼辦?”
她就差沒指著洛夕螢明說她覺得對方腦子摔壞了。
醫生嘴角抽了抽:“洛小姐本來就沒什麼大礙,就算不來醫院,在家臥床休養幾天也很快就能痊癒了。”
管欽瑜仍然一臉不敢置信:“可是她都昏了這麼久了,怎麼可能不嚴重?”
醫生嘆氣:“洛小姐只有有點疲勞過度,注意補充營養,多休息就好了。”
管欽瑜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洛夕螢叫住。
“欽瑜,夠了。”洛夕螢轉向醫生,致謝道,“麻煩您了,我明天出院可以嗎?”
醫生點了點頭,並沒有反對。
待醫生離開,管欽瑜還是一副不甘心又憂心忡忡的模樣。
但洛夕螢明顯不喜歡她再說那些話,當著她的面,管欽瑜倒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了。
洛夕螢完成了第一階段的思考人生任務,這才分出一些餘裕給她旁邊這位狗腿子。
管欽瑜雖然名義上是喜歡煽風點火的狗腿子,一開始只是因為洛夕螢的家世才跟她套近乎,但這人也確實是容易動真情的人。
她容易衝動,不愛動腦子,還有些狐假虎威的虛榮心,可她對洛夕螢的擔心也是真的擔心。
前世從洛夕螢失勢再到她死,管欽瑜依然忠心耿耿地跟在她的身後。
說是“忠心耿耿”也並不太準確,到後來她們已經算不上是單純主從跟班狗腿子的關係,而是能稱之為朋友了。
若說在這個虛假的世界裡,有誰還能對洛夕螢有幾分真心,管欽瑜大概就是那寥寥無幾中的一個。
可惜物以類聚,作為反派的好朋友,管欽瑜自然也脫不開反派炮灰的身份。
在劇情裡,管欽瑜就是那種稍高階一些的小炮灰,跟在正牌反派後面耀武揚威,時不時犯蠢送上一張臉去給主角抽。
這種炮灰在那一大長篇的文裡一抓一大把,到後期幾乎已經沒什麼出場機會,只是在反派死後提了一下她的悽慘下場。
但也是因此,洛夕螢私下跟她相處的時候,才有短暫的脫離劇情的喘息機會。
於是種種情感因素疊加之下,洛夕螢對管欽瑜也很在意。
算是朋友,到後來也像是家人。
但縱然如此,情感偏向歸情感偏向,對於管欽瑜那一系列騷操作……
即便是洛夕螢,也沒法違心說不蠢。
豈止是蠢,簡直是蠢到令人難以呼吸。
無論是前世還是劇本裡,管欽瑜幹過的最多的是就是煽風點火,為洛夕螢遭受的一切“輕視”、“侮辱”義憤填膺,自告奮勇地主動出頭挑撥搞事,然後再被女主瘋狂打臉。
最終的結局就是被憤怒的男主搞進了監獄,悽悽慘慘地度過餘生。
洛夕螢不希望她再走到前世那一步。
最簡單粗暴的辦法自然就是讓她不要再搞事針對女主了。
最好誰也別針對,安安穩穩搞事業,說不定還別有一番天地。
想到這裡,洛夕螢神情有些複雜,恨鐵不成鋼中還帶著幾分老母親一般的和藹擔憂。
管欽瑜被她看得脊背發涼,聲音都有些哆嗦:“夕、夕螢,怎、怎麼了?”
“欽瑜啊。”洛夕螢語重心長地叫了一聲,”以後不許針對穆傾寒了。”
提及這個名字,管欽瑜又哆嗦了一下,似是有什麼不好的回憶又躥了上來。
明明心底已經有了些預感,但管欽瑜還是管不住自己那張嘴。
“為什麼?”管欽瑜忍不住問道,還有些不滿,“要不是她,你哪還需要這麼費事地拿角色啊,她也不看看她什麼資歷,又沒錢又沒背景,籤的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野雞公司,哪輪得到她來做主角,本來這個角色就應該是你的……”
這是管欽瑜的想法,也是多數人的想法,所以他們都對於真相視而不見,反而催促穆傾寒去道歉。
在這種地方,所謂“真相”本來就是最無關緊要的東西。
洛夕螢並不以為然,卻也僅僅是因為她不在意。
但作為反派,她卻不能表露出這樣的不在意。
不僅不能表露,還要顯得非常在意。
洛夕螢抬頭望了眼天花板,思考了一下自己早就已經被“反派”這個身份敗光的人品。
腦海裡靈光一閃而過,她便有了主意。
洛夕螢轉過頭,看向管欽瑜,緩緩地露出了一個溫良柔軟的微笑:“因為我喜歡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