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夕螢下樓的時候, 樓下吵吵嚷嚷還挺熱鬧。
粗略掃了一圈,大致就判斷了形勢。
中老年人們圍坐成一圈, 捧著養生茶天南地北地聊著,一派其樂融融的和諧之景, 光是看一眼, 就讓人的內心不自覺地生出幾分寧靜與祥和來。
看起來就不像是會吵鬧起來的樣子。
視線在往中間移,便找到了罪魁禍首——
管欽瑜正跟顧長樂吵架, 兩人也不知是喝嗨了還是怎麼了, 一晚過去就徹底放飛了自我,隔著沙發玩起了追人遊戲。
追的那個人怒氣衝衝, 看著恨不得想要衝上去咬前面的人兩口。
顧長樂被追得跑了好幾圈, 最後還是體力不支,蹲在了沙發腳邊上,嘴裡嘟囔著“好男不跟女鬥”之類的話,懷裡揣著什麼東西, 護得死死的。
管欽瑜撲上去就開始往他懷裡摸。
洛夕螢不忍直視地移開視線, 心裡估摸著這兩人估計是酒還沒醒, 聽了兩句前因後果, 更是哭笑不得。
兩人在搶遙控器, 顧長樂想看動畫片,據說正好到了大結局, 而在調臺時,管欽瑜無意間掃到電視上播放的電視劇,便堅持要看電視劇。
醉鬼們講不得道理, 一個個犟得像驢,誰也不肯聽誰的,最終就演變成了一場幼稚園級別的遙控器爭奪戰。
幸好穆傾寒的父母大度,沒計較這些小輩們無聊的遊戲。
另一邊甚至還有人看著這邊笑呵呵的,覺得好玩,一邊感慨著還是年輕人有活力。
洛夕螢心下松了口氣,又無奈地嘆息一聲。
走近沙發的時候,洛夕螢才發現沙發上還躺著一個人,只有一點腦袋尖露出了沙發背,幾根頭髮還倔強地翹著。
穆傾寒正躺在沙發上玩手機。
洛夕螢腳步頓了頓,便掉轉了方向,繞到穆傾寒旁邊坐下。
“醒了?頭還疼嗎?我剛起來一會兒,怕打擾你睡覺,就沒叫你。”
穆傾寒放下手機,往旁邊挪了挪,給洛夕螢讓了位置。
這片刻的工夫,手機又叮叮咚咚響了好幾聲提示音。
穆傾寒也沒去看,只是丟下手機,去廚房倒了兩杯溫水回來。
叮叮咚咚的聲音響起來就沒停過,洛夕螢就是想不注意都難。
等穆傾寒回來的時候,洛夕螢便問她:“你在跟誰聊天?”
穆傾寒見洛夕螢接過杯子,才坐下來,噼裡啪啦地敲著螢幕上的鍵盤回覆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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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輕言大大聊設定呢。”穆傾寒答道,“你可以看群裡。”
自打雙生的原作者輕言找上門來之後,她們三人就單獨拉了個小群,有什麼事情都會在群裡說。
只不過洛夕螢手機玩得相對較少,也習慣性靜音,也沒注意到群裡飛快翻上去的訊息。
旁邊的兩個醉鬼終於爭搶出了結果,常年在外拍戲山上山下到處跑的管欽瑜略勝一籌,得意洋洋的壓著顧長樂,將電視調到了播放電視劇的頻道。
洛夕螢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在他們那兒多停留了片刻。
顧長樂那一副委屈巴巴的小媳婦兒樣莫名有些可憐,但也確實相當難見。
要不是還翻著資訊,洛夕螢都想拍下來,等他醒了之後嘲笑他一下。
最後阻止她的是那僅存的一點可有可無的良心。
“聽說他們兩個昨天拼酒到半夜。”穆傾寒注意到洛夕螢的目光,順帶解釋了一句,“早上起來貌似又喝了一瓶,我媽去煮醒酒湯了,暫時不要管他們了。”
這兩人之間的地|下|革|命|友誼發展得迅猛且詭異,讓外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不夠倒也還算穩固,不必擔心誰把誰打死。
洛夕螢看了會兒熱鬧便收回了視線,任由兩個醉鬼發洩精力。
等到電視機的頻道定下,另一邊的人也平靜了不少,電視劇裡的聲音也就更清楚了一些。
聽到熟悉的臺詞,洛夕螢才發現,電視上放的正是雙生。
“好像快放完了吧。”穆傾寒也瞄了眼電視機,“輕言正在說這件事呢。”
雙生前一年的年底開播,等到春節過後,一檔劇已經臨近尾聲了。
隨著劇終之日臨近,不止觀眾為劇情的高|潮抓心撓肝,原作者輕言也相當的積極。
輕言當然不是真名,作為筆名而言也算是相當有名氣,靠著一本雙生便直接在圈內封神。
不過事實上,她並不靠寫書賺錢,從交流的字裡行間來看,輕言本職工資相當高,寫作給她帶來的收益相較於她本職來說,並不算什麼。
或許正是有這樣的底氣,這位原作者在自己的改編劇上也並不怎麼上心。
她甚至沒有接受影視方讓她在後續幫忙宣傳的要求,明言改編劇跟她沒關係,不必特意去考慮她。
當然她是這麼說,劇方出於禮貌,也仍會將進度告知她。
輕言不願被影視方條條框框束縛,開頭醜話說盡了,後續倒是顯出了她“佛”的本質。
劇組送了改編劇本她看了,等劇組殺青,剪完成片請她去看,她也沒拒絕,還順道接受了採訪。
這也是她會找上洛夕螢和穆傾寒兩個主演的前因。
改編的劇本刪除了“愛情”元素,變成了家國天下型的大愛正劇。
不過誰都知道兩位女主角實際上是一對,許多邏輯又無法用“愛情”以外的情感來圓上。
但改編基調早已定下,已經沒有時間再大改,最後索性是寄情於無言之中。
兩位主人公從未說過一個“愛”字,雖說感情上很多時候都是無言勝有聲,但少了那一聲直白的許諾,終究也還像是少了一些什麼。
輕言本來對改編劇沒什麼興趣,她想要敘述的故事早已付諸於筆端,除了許諾給讀者的一個來世結局未動筆,兩個主人公的故事在她這裡已經終結。
不過一時心血來潮看了剪輯完成的成片,她就不知不覺地上了頭。
看到最後兩個女主角相顧無言,一個對視之後就此陰陽兩隔,她等了半天也沒等來一句足夠讓兩人都釋然的“我愛你”。
即便早就看過劇本,這一股氣到了頭上,也成了心頭的許多不平與憾恨。
輕言大大行動力非凡,跟劇組溝通過之後,當即就開始找主演。
那段時間兩人都不問圈內事,輕言也算是費盡曲折,不肯放棄,最終成功找上門搭上了線。
輕言大大財大氣粗,表示報酬道具後期之類的費用她全包了。
這還是其次,主要還是結局那點遺憾讓人銘記於心。
若有機會補上一點圓滿,她們也不介意抽出點時間和精力來。
不過之前洛夕螢工作忙,實在是抽不出空,只是偶爾才能上線聊聊天。
對面也不遑多讓,群裡時常是冷冷清清的。
等到過了年,兩邊都有了短暫的閒暇,群裡這才惹惱起來。
趁著放假的時間,輕言又跟著電視看了一遍劇,原先消了不少的怨念又生了出來。
洛夕螢打字速度跟不上另外兩人刷屏的速度,最後一商量,索性直接開了語音。
電視聲音有些大,語音放出來也聽不清楚。
而且旁邊兩個醉鬼好不容易才安靜下來看電視,再剝奪他們的樂趣,似乎有點殘忍。
洛夕螢抬頭看了一眼,思考要不要回樓上拿耳機。
正遲疑著,旁邊分了半邊耳機給她。
穆傾寒抬起上半身,往洛夕螢那邊挪了挪,連帶著手機螢幕也一起放在了中間。
洛夕螢剛戴上耳機,就聽對面的人叫她。
“洛老師?洛老師你還線上嗎?我想問個問題。”
穆傾寒憋著笑打字回覆:“在我旁邊呢,她聽得到,你直接問吧。”
大過年的在她旁邊?
她們什麼關係,能好到大年初一跑到對方家過年去?
細思恐極。
心大如輕言大大也已經受過好幾次驚嚇,幾次控制不住的揣測之後,她已經對此習以為常。
大概是已經見過世面,知道穆傾寒旁邊隨身掛著個洛夕螢是件常事,便不再大驚小怪。
輕言也不想再深究這兩人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了,很快就從善如流地略過了那個潛在的話題,張口就帶著幾分意難平。
“洛老師,你最後為什麼不說'我愛你'?”輕言問道,“楚鳶大大,你看不到你可憐的小徒兒有傷心嗎?抱抱她安慰安慰她好不好?”
洛夕螢木著臉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這話就很不講道理,按照輕言所說的戲份,初步估計是在結尾楚鳶死的時候。
那時候背景在戰場,楚鳶就只剩一口氣了,說話都費勁,哪還伸得出手去抱她徒弟。
那就不是煽情戲份,而是詐屍現場了。
不過洛夕螢已經習慣了輕言那種容易過分投入的性格,心裡估摸著這大概是創作者的一點怪癖。
面對著對方的“指責”,她選擇實話實說。
“這不是快死了嗎,說話都說不動,想抱也抱不動啊。”洛夕螢說道,“而且她也沒先說,我怎麼好說那句呢?”
楚鳶回應的前提是聞汐點明了心意。
然而劇情裡關於愛情的戲份早就被刪光,沒個前因後果,做師父的突然蹦出來句“我愛你”,才是畫風突變,會嚇到觀眾。
洛夕螢的那半邊耳機靠著話筒,回話倒也方便。
她只顧著回答對面的人,卻忘了身邊還坐著另一個人。
準確的說是沒在意,也就沒有防備。
穆傾寒抄起桌上的書擋住她們的側臉,又飛快地湊到洛夕螢的臉頰邊親了一口。
那點溫度一觸即分,溫柔似輕羽,洛夕螢沒反應過來,倒是貼著耳邊的那句話聽清楚了。
穆傾寒說:“我愛你。”